士谔医话(二)

陸士諤著,王君慧點校
来源:士谔医话

士諤醫話(二)

中醫是科學的

十一月七日,上海市國醫分館館長,假座湖社,補行就職宣誓典禮,教育局長潘公展先生,受中央國醫館命,為監誓委員,潘委員之訓辭,對於國醫分館有無窮之希望,其最要之點,是國醫學術是進取的,不是保守的,國醫學說是科學的,不是非科學的,國醫館是國醫全體的,不是館長與董事的,對於國醫學說,國醫地位,國醫與國人的關係,都有深切的認識,詳明的指導,不勝欽佩。

而余最欽佩的,就是國醫是科學的一句話,這一句話,真是金玉良言。

《傷寒論》是中醫方書之祖,我們為什麼把它這麼推崇,就為張仲景到今二千多年,他那書上所列證據,所開的脈象,所定的治法,所撰的方子,百試百驗,萬試萬驗,旁的書或者還有萬一之錯誤,獨有張仲景書,竟然萬中找不出一個錯。

如頭項強痛脈浮之太陽病,漢代如是。魏晉六朝也是如是,唐宋元明也是如是,清代如是,民國也是如是,的證的脈,絲毫不有變易,絲毫不能通融,這不是科學是什麼。

傷寒證之惡寒、體痛、嘔逆;中風證之惡風、發熱、乾嘔;麻黃證之無汗而喘;桂枝證之脈弱自汗;陽明病之身熱口渴,不惡寒但惡熱,古代如是。今時也是如是。自從漢魏六朝,唐宋元明,清代民國,從未曾變更過。未曾見漢朝的傷寒證是惡寒、體痛,嘔逆,現代的傷寒證偏偏不惡寒、不體痛、不嘔逆;魏晉六朝的中風證是惡風、發熱、乾嘔,現代的中風證偏偏不惡風、不發熱、不乾嘔;唐宋的麻黃證是無汗而喘,現代的麻黃證偏偏不是無汗而喘;元明的桂枝證是脈弱自汗,現代的桂枝證偏偏不是脈弱自汗;清代的陽明病是身熱口渴,不惡寒但惡熱,現在的陽明病偏偏不是身熱口渴,不是不惡寒但惡熱,病情確定,亙古不變,這不是科學是什麼。

慚愧我未曾受過歐洲的教育,對於科學兩個字,只當做機械之學,所以我常言我們的中醫,分做兩派:一派是尚理論的,猶之宋儒之理學;一派是尚證據的,猶之漢儒之經學。

我們研究《傷寒論》的,就是經學之一派,此回聽了潘局長的演辭,才知我向所認為經學的,就是科學,那麼我的膽就壯起來了。

我並不是依仗了他人的話,壯自己的膽,就為因他人的話,能夠認識科學真面目,知道我們所學所行,本來全是科學,不過干百年實行著科學,不曾享受科學的名兒罷了。

我們中醫對於病,既明六經,又分三焦,六經有六經的證狀,絲毫不會錯誤,科學之至;三焦有三焦之證狀,絲毫不會錯誤,科學之至;並且於六經三焦中,更須辨出風寒暑濕燥火,又各有顯明之證據,科學之至;對於病人分出個男女老少;對於病人起居,分出個城市鄉村;對於病人的環境,分出個富貴貧賤,科學之至。

我們就為都已明白,有傳統的診察法,已能夠搜尋證據,真知灼見,不必再甩試驗室的設備,把人做試驗品,更不必把兔兒、狗兒當做代替人類的試驗品。

腹膜炎中醫治法慚愧我對於歐洲醫學索未研究,對於西醫的病名,佶屈聱牙,宛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回戈公振的死,科學診斷的西醫病名,調換了八九個,究竟他的死因,是在那一個,是否八九個病齊夥兒發作,才把他弄死。

據西醫說現在醫界,對於腹膜炎,正無法可治,至少一百個人中,患腹膜炎的,九十九個是必死的,那麼腹膜炎是個沒有辦法的絕症了,既然沒有辦法,在下就在這兒替四萬萬同胞請願,請貴西醫高抬貴手,不必再行開割,讓我們中醫來奏技吧。

據西醫說,前列腺發炎,在輸尿管右下部有膿水,和高度的腫,同時腹膜左右的組織也有膿,更甚的是腹腔裏有更多的膿汁,又言開刀檢查的結果,是腹內壁肌有水腫,腹腔有黃水,這時候,斷定是腹膜炎。

以解剖所發現之情狀,逆測其病證,前列腺既然發炎,輸尿管右下部既有膿水,和高度的腫,則小便必然不利,腹膜左右的組織既也有膿,腹腔裏既有更多的濃汁,腹內壁肌既有水腫,腹腔既有黃水,則少腹必然作脹,如果逆測不誤,則在吾中醫,一服五苓散可愈矣,何必張惶驚恐,大動干戈。

再有右腹角痛,身熱胃呆之盲腸炎症,在吾中醫一服四逆散即可解決。(此說未必。西醫謂之盲腸炎,實中醫之腸癰之類,仲景《金匱》用薏苡附子敗醬散主之。校者注。)我一年中不知治癒多少,從未掛諸齒頰,然而在西醫又要小題大做,非割不可了。

我對於西醫最佩服的就是這不打自招的忠實報告。我們中醫,卻就可根據了他的報告,按部位定出個經絡,判出個營衛氣血,意測出種種病症,定出一個最穩妥的治療法,俾病者就可以化險為夷,避凶趨吉呢,我要勸勸幾位青年國人,休再以寶貴的生命供給人家做一個學術上的試驗品,做個學術上試驗品還不要緊,就怕做了個試驗上的犧牲者,那才是冤枉,才是不值得呢。

戈公振之死戈公振先生的死,究竟是什麼病。據西醫報告,最初說是瘧疾,後來說是盲腸炎。割治之後,又說是急性腹膜炎,又說是急性的闌尾炎,也說是一種急性盲腸的外膜炎,末後說他是敗血症,等到死後解剖,又說肺部、心臟、胃部、腰以下,無一處不是病。似這種科學診斷,差不多把醫書上所載各種病症。內傷外感。七情病,六淫病,臟腑經絡病,都占全了,任何一種病都足以致死。況以一人之身,百病成備,真是就死已嫌遲了。西醫的診察,真是高人一等,我今日又在《新聞報》上看見一位西醫,大談戈公振的死。說他是病的無關緊要之感冒症。

西醫所謂感冒症,就是我們中醫之暴感風寒、風熱罷了,此種病如何會死,就使不延醫服藥,煎一二付午時茶,吃了也會好的。多謝西醫,竟會把他打針開刀,活生生的斷送掉一條性命,西醫連風寒、風熱都不識,風寒、風熱都不會治,我真替你們惶恐,替你們汗顏。好在這感冒的話,並不是我說出的,倘使是我說出,只道我有意誣害你們,坍你們的台了,現在把貴西醫的記載,介紹如下。

「名記者戈公振先生,在歐西各國遊歷數載而歸,正擬出其所得,獻諸國人,不意歸國未及半旬,即齎志以沒,知者莫不惋惜,惟死者已矣,惜復何益,余所不得已於言者,為戈君之何以歸而即病,病而何以速死也。戈君所死之病,初時人皆以為由於急性盲腸炎而續發之泛發性腹膜炎,而萬不料其競死於一般人素所視為無關緊要之感冒症也,人之所以皆信為盲腸炎者,係聞諸醫師臨床病歷之診斷,今之確知為痛原於感冒症者,乃據戈君遺體解剖之報告,依戈君臨床症狀觀之,確極與急性盲腸炎類似,不經屍體之病理解剖,終不知其係由溶血性鏈球菌之感冒而成蝶竇炎,更由蝶竇炎而發展轉變成敗血症,全部腹膜炎而竟至於死也,於此可見病理解剖對於醫學上之重要矣。然感冒固非猛烈之惡症,患者苟有相當之抵抗力,且感冒後即圖適宜之治療,則殆不致有其他合併症或續發症之發生,更不致因敗血症而致速死,惜乎,戈君以平時既心身過勞,此次又跋涉勞頓,以致抵抗力薄弱,而偶染感冒復以為小病無關,未經注意,不意其病勢潛伏,乘機暴發,竟致因此而一命嗚呼也,然則吾輩鑒於戈君之死,當亦知平時攝生之宜如何注意,感冒傷風之不可以小病而忽視之矣。」

西醫諸公不乏好學深思之士,敢請公等虛心下氣,研讀我中醫書,庶幾於醫學前途有希望也。

科學這個年頭,提起科學兩個字,誰不知道是最流行最台時最體面最出色的一件事,要排斥人家,不用多大的力,只消輕輕加上「非科學」三字頭銜,立刻可以把你從九天跌下九淵去,永遠不得翻身,你道厲害不厲害。

可惜我們這班人,沒有受過歐洲教育,只道飛機、汽車、輪船、槍炮一切機器制就的東西,叫做科學,自問所學,對於機器完全不懂,於是戰兢兢地自己就不敢承認是科學。

那班一知半解,自命為新中醫的仁兄,偏偏干著抄襲西醫病名,抄襲西醫生理學、病理學各書,頭腦清醒,不可一世,吃著西醫的屁,神氣活現,活脫似一個華文西醫,也不曾把科學兩字的精義,講給我們聽。

可惜我們中醫,數千年來在科學中診病寫方,醫愈了萬萬千千,千千萬萬的病,自己還不曾知道,你道糊塗不糊塗,科學了這許多年數,還被人家斥為不科學,可笑不可笑。

文明程度提起國家文明的程度,象北美合眾國,總可以夠得上文明兩個字了,你看他的建築,那麼堂皇富麗,比了我們中國如何;你看他的市場,那麼繁華熱鬧,比了我們中國如何;你看他的交通,那麼四通八達,鐵路如蛛網,輪船如穿梭,比了我們中國如何;海軍、陸軍、空軍的設備,比了我們中國如何;教育的普及,大學、中學、小學,比了我們中國如何,大致美國在現今國際上,總可說不是落伍的國家了。然而我們自命為文明程度的青年所不屑掛齒的中醫中藥,偏偏在美國國境裏其道大行,美國人士偏偏的讚美中醫,信仰中藥。敢是美國的省長議員其文明程度反在我們中國青年之下;果然如是,我們中國的人才,真是也了不得,那麼很該為全世界第一個強國,我們的鑒別力,只知有西醫,不知有中醫,美國人的鑒別力,知道有西醫,更知道有中醫,究竟是中國人勝過了美國麼?

科學與非科學科學與非科學,以什麼為界限,這是一個問題,科學與非科學,以什麼為標準,這又是一個問題。

診一定之病證,知一定之經絡,定出一定之治法,這就是科學。病有一定,證有一定,因病證之出入,有方藥之加減,這也是科學。

知瘧疾有菌(非菌也,實是瘧原蟲。校者。),而不能細辨是風寒之菌,是暑濕之菌,是燥火之菌,是陽經之菌,是陰經之菌,粗疏簡陋,僅不過知道此是瘧菌,傳自蚊子等。於陰經、陽經,風寒暑濕燥火,全不分辨,有何用處,如何可算是合乎科學?

知痢疾有菌,而不能分出那一種菌是屬於寒。那一種菌是屬於熱,病在臟者菌作何形。

病在腑者菌作何形,寒熱不分,臟腑莫辨,僅知一菌,粗疏簡陋,有何用處,如何可算是合乎科學?

霍亂有寒有熱,霍亂之菌,不能分也;肺病有虛有實,肺病之菌,不能分也;痙症有熱有寒,有濕有風,痙症之菌,不能分也,粗疏簡陋,有何用處,如何可算是合乎科學?

以我所學,惟中醫之精研《傷寒》,辨認病證者,始可謂之合乎科學,吾知心平氣和之學者,必許余為知言,而不以形式上設備為鐫別也。

與西醫商量腹膜炎療治法西醫對於腹膜炎症,無確當之療治法。據他們自述。腹膜炎病者百人中至少要死去九十九人,今見西醫張廷安君之大作,對於此症之療治,不過是敷衍塞責。井未有十分把握。

余心熱如火,不敢自秘,謹以中醫對於此症穩妥療治方法,貢獻於西醫諸君之前,諸君學此乖去,就可傲視儕輩,自稱發明大家,博得博士頭銜矣,特先將張××君原稿錄下。

慢性腹膜炎原因:大多為結核性者,即結核菌侵入腹膜所生。細菌侵入門戶為血管、淋巴管而入腹膜,近鄰臟器有結核性疾惠,往往可蔓延及之。幼兒與青年易患,男女無關係。

解剖:因腹膜變化者有

1、粟粒結核,腹膜呈粒狀。

2、塊狀或成形性腹膜炎,解剖上有纖維性滲出液,腹膜、腸胃、脾、淋巴腺在腹腔內各臟器互相愈著,且腹壁中亦起愈著,滲出液凝固後變成結締質成塊狀物而如瘤狀,此腫瘍物稱曰假性腫瘍。如程度高,腹膜腔全部完全愈著一塊。

3、腹水性腹膜炎,解剖後,腹膜外炎症如肋膜、心囊、類漿液膜亦生炎症,亦名漿液膜性結核。

症狀:

1、成形性腹膜炎

(1)腹部同等膨滿,臍部呈頂狀。

(2)全腹壁硬固。

(3)痛少。有許多硬固之大小結節,其次為壓痛而不著,自覺痛亦不著,嘔反嘔逆,普通亦無,大便都秘結。

2、腹水性與鬱血性腹水相仿,液體多不流動,腹部觸診,如診查則大網膜厚而緊縮,胃下部如有橫腫瘍然,腸間部亦以愈著性結締組織增殖而有瘤及塊狀物,索狀可視見(即假性腫瘍),全身熱無,至於「靛藍」反應,結核性者通常不現,肝脾腫大或縮小者,本症(有與)肋膜炎、心囊(炎)合併,或與關節炎、腦膜炎併發者,但甚少稱為結核性多發性滲液(腹)膜炎。

診斷:腹部硬固、結節易診斷。如為腹水性腹膜炎與腹水不能鑒別,可行胸廓背部精查有無肋膜炎之痕跡。有痕疑及結核性腹膜炎矣。

經過:慢性。

轉歸:大都不良,然比他部結核為良,常為特續性。或一時性的治癒。

療法:注重滋養,空氣新鮮,適宜運動。內服藥(今已淘汰,故刪。校者。)。有多量腹水者,可行穿腹術抽出。本病腹壁與腸管常愈著。行腹穿術時應注意。現時行外科手術,可治療本病。

此症在我們中醫,可以有兩種療治之法,輕者用五苓散方,重者用十棗湯方,確有把握;《傷寒論》俱在,可一查也。

中醫與科學劉仲邁君《整理國醫學之我見》一篇,對於中醫。對於科學,說理均鞭劈入裏,爽快之極,其晟精警最切當處-莫如所謂科學化者,在以現代科學之資料,以國醫學會全體診斷之定理定義,證明國醫之原理。凡一種學術有定理定義,具論理學演繹,歸納為程式而研究者,即為科學。非混合西說,自失故步,附會於聲光化電者,乃為科學也。此種見理真確,遠非一般時髦人物自命為新中醫者,所得望其項背,皮販西說,隱戤西醫響牌子,不僅無恥,對於中醫,對於西醫,對於科學,何嘗有絲毫之認識。晚近士習,好虛名而忽實務,對於學術,亦喜東抄西襲,攘為己有,而一究其實,絕無心得,新中醫之所謂科學者,抄襲西醫之說耳。我謂分經論治,即是科學,對症發藥,即是科學,今得劉君之論,益信我言之不謬。

論咳嗽謦(音qing,讀頃。)欬叫做欬。欬的樣子,提起來很是怕人。肺氣上而不下,逆而不收,衝擊膈咽,弄得喉中淫淫如癢,習習如梗,謦欬沖喉而出,這就是欬。

欬得厲害的、他那樣子,是續續不已,連連不止,坐臥都不能安,語言都不能竟,動引百骸,聲聞四近,欬嗽這一症,有外感之欬,有雜病之欬,外感有風寒、風溫之殊,雜病有五臟六腑之異。

只要看唐人王燾著的《外台秘要》,把欬分做十種:第一種叫做風欬,其狀是要講話時,為了欬,言不得終。第二種叫做寒欬,為了飲了冷水,或是吃了寒性的東西,釀成了欬症。

第三種叫做支飲,其狀心下堅滿,欬的時光。引動四肢都痛。脈反見遲。第四種叫做肝欬,欬的時光,兩脅下都被牽引作痛。第五種叫做心欬,欬而吐血,就為引動了少陰心之詠呢。

第六種叫做脾欬,欬的時光,涎從口出,續續不止,下引少腹。第七種叫做肺欬,欬的時光,引動頸項,頻吐涎沫不止。第八種叫做腎欬,其狀是耳聾無所聞,腰部及臍中都被引動。第九種叫做膽欬,欬的時光,就要引動到頭痛口苦。第十種是厥陰欬,欬的時光,就要引動舌本。(欬今通咳。校者。)這十種欬病,病源不一,病狀不同,那治法更是各有其法。各有其方,決不能張冠李戴,移東湊西。我要請教西醫,你們研究微菌為欬之主困,我們中醫把欬在唐朝時代已經分做十種,現在你們把欬菌分有幾種呢?倘不能分做幾種,那麼寒欬、熱欬、肺欬、腎欬,同用一種藥治療,豈不是糟了麼。你們已經發明微菌,請你們繼續不斷努力,繼續不斷研究,再把此欬菌分別出種類來,那才好呢。

倘說外人不曾發明,中國人便不敢另有主張,那是奴隸性已經鑽筋入骨,不可救藥了。

越是外人不曾發明,越要研究,越要努力,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能發外人所未發,明外人所未明,請諸位西醫先生依據了中醫書。成一個驚人的大發明家。

我現在再把清賢高士宗先生的《欬論》介紹出來,高先生說,俗語諸病易治,咳嗽難醫,咳嗽所以難醫,就為咳嗽的根由甚多,不止於肺,現在遇有咳嗽,就說是肺病,隨用發散消痰、清涼潤肺之藥,藥日投而咳日甚,有病之經詠未蒙其治,無病之經脈徒受其殃,到了一個月不愈,那就弱證將成,兩月不愈那就弱證已成,延至百日。身命雖未告殂,而此人已歸不治之證矣。

《素問‧欬論》云「五臟六腑皆令人欬,非獨肺也。」是以咳病初起,有起於腎者。有起於肝者,有起於睥者,有起於心包者,有起於胃者,有起於上中二焦者;有起於肺者,治當察其源,察源之法,在乎審症,若喉癢而咳,是火熱之氣上衝也,火欲發而煙先起,煙起沖喉,故癢而咳。又有傷風初起,喉中一點作癢,咽熱飲則少蘇,此寒凝上焦,咽喉不利而咳也。或寒或熱,當治其上焦,其有胸中作癢。此中焦津血內虛,咽喉不利而咳也,或寒或熱。法當和其中焦,此喉癢之咳而屬於上中二焦也。若氣上衝而咳,是肝腎虛也,夫心肺居上,肝腎居下,腎為水臟,合膀胱水腑,隨太陽之氣,出皮毛以合肺,肺者天也,水天一氣,運行不息,今腎臟內虛不能台水腑而行皮毛,則腎氣從中土以衝上。衝上則咳,此上衝之咳而屬於腎也。又肝藏血,而衝任血海之血,肝所主也,其血則熱內充膚,澹澹皮毛。臥則內歸於肝。今肝臟內虛,不合衝任之血,出於膚腠,則肝氣從心包以上衝,上衝則咳,此上衝之咳而屬於肝也。又有先吐血後咳嗽者。吐血則肝臟內損,而心包亦虛,致心包之火上克肺金。心包主血脈,血脈虛,夜則發熱日則咳嗽,甚則日夜皆咳、皆熱。此為虛勞咳嗽,先傷其血後傷其氣,陰陽並竭,氣血皆虧,服滋陰之藥則相宜,服溫補之藥則不宜,如是之咳,百無一生,此咳之屬於心包也。又手太陰屬肺金,天也,足太陰屬睥土,地也,在運氣則土生金,臟腑則天地交,今睥土內虛,土不勝木,致痰涎上湧,先脾病而地氣不升,因而肺病為天氣不降,咳必兼喘,此咳之屬於脾屬於肺也。又胃為水穀之海,氣屬陽明,足陽明主胃,手陽明主大腸,陽明之上,燥氣治之,其氣下行,今陽明之氣不從下行,或過於燥而火炎,或失其燥而停飲,咳出黃痰,胃燥熱也,痰飲內積,胃虛寒也,此為腸胃之咳,咳雖不愈,不即殞軀,治宜消痰散飲,此欬之屬於胃也。夫痰聚於胃,必從欬出,故《效論》云,聚胃、關肺,使不知咳嗽之源,但與清肺、清痰、疏風、利氣為治,適害己也。處有傷風咳嗽,初起便服清散藥,不能取效者,此為虛傷風也,最忌寒涼發散,投劑得宜,可以漸愈。又有冬時腎氣不足,水不生木,致肝氣內虛,洞涕不收,鼻竅不利亦為虛,傷風亦忌發散-投劑得宜,至春和凍解,洞涕始收,鼻竅始利。咳嗽大略其義如此,得其意而引伸之,其庶幾乎。

『高士宗先生《欬論》,分做五臟六腑,試問微菌一物,能否分別出五臟六腑,肺有肺之菌,肝有肝之菌,胃有胃之菌,腸有腸之菌,凡是一種學問,辨論愈細愈精,何況是關係人類性命出入之醫學,倘然不別臟腑,不分寒熱,不辨虛實,只以籠統之一種微菌,傲然自得,其亦可以已乎!

論冬溫冬溫一症,與他種溫病不同,他種溫病,多由感受時令之邪,感而即病。冬溫雖亦關於時令,而其病之來,並非暴感,平時潛伏甚深,值冬時氣候寒暖失常,稍有外感一觸即發,暴感之邪,引動潛伏之邪,內應外合,一發不可收拾,猶之外寇臨境。伏莽四起,治外寇猶易,治伏莽最難,既不可表,又不可攻,汗吐下三法皆不可用。

良莠同疇,賢奸雜處,治到冬溫證,須胸有成竹,不激不隨,一面清其內熱保其陰液,一面用輕清流動之品引邪外出。務使邪去而正不傷,昔賢葉天士、王孟英皆是治溫聖手,吾輩可奉為準繩者也。今年冬時氣候過暖,冬溫證特多,深願病者認識病性,毋求急效而致大誤也。

記中醫友聲社程君迪仁,俞君同芳,感於海上之學術團體,尤其是中醫界,都注意在「會」字上,不注意在「學」字上,於學術前途,似乎少有益處,於是欲組織一專門在「學」字上做功夫的純粹學術團體,商之士諤,不禁雀躍贊成,遂定名曰「中醫友聲社」。

社中組織,絕無階級,社員一律平等,遇有病症之疑難者,公開討論,各憑經驗,各據學識,反復駁詰,必使討論之問題,得徹底而始已。

社員對於病者之診治,望聞問切,不厭求詳,視人慘苦,痛如身受,必求得病源之所在,然後處方,稍有疑義,即向社中提出討論,以求學術上之進步。

每日派員電臺播音。以中醫之常識,貢獻於社會,租定大世界中研電臺,在下午六時四十五分鐘起,至七時三十分,派出代表三人,輪流演講,程迪仁講腸胃病,俞同芳講婦女病,士諤則講醫學顧問大全。每人擔任五日,每月值講兩次,風雨不更也。

社員和衷共濟,每越五日一敘,不談政治,不談經濟,專在學術上做工夫,此則吾社同仁差堪自慰者也。

中醫條例之與中醫中醫條例,國民政府已於二十五年一月二十二日公佈矣,海上國醫團體歡欣鼓舞,已由上海市國醫分館領導,聯席開會慶祝,從此中醫得法律上之保障,大家可以安居樂業,穩如泰山,安如磐石矣。

惟是士諤私意,以為吾中醫之存在。自有其存在之真價值在。決非外力所能摧殘,所能動搖,所能破壞。

《本草》所釋之藥性,《傷寒論》所詳之脈證,所定之方治,百試百驗,千試千驗,萬試萬驗,五千年來,早已深入人心,故吾儕今日自當紹述先德,精心研究仲景之書,從有字處看到無字處,平脈辨證,探本窮源,以武進鄒潤庵《本經疏證》為研究方法,處處腳踏實地,字字皆有來歷,不矜奇不立異,大中至正,必以實用為歸。

吾中醫而能如是,則他邦醫者不能治之病,吾中醫無不能醫,吾中醫之聲譽。中醫之治績,必播滿世界,吾知世界各邦,必將盡棄其固有之學,而學吾中醫也,勉之哉中醫同道。

談談劉釋《傷寒論》瀏陽劉仲邁《傷寒雜病論議疏》,仲邁對於《傷寒》頗有功夫,非好出風頭之作家可比。

劉氏最重脈象,凡本論條文脈象不詳者,注中必一一為之補出。

本論條文有難解處,劉竟為之刪改補充,而處處托之秘傳古本,較之柯韻伯之勇敢,大膽直承,相長遠矣。

本論有證無方處,劉竟為之一一補出,其所補之方,或移自《金匱》或竟自撰,本論原方,亦多增損,惟所補之方,較之舒馳遠為妥。

論暑論溫,仿本論筆法,偽造多條,一一托之秘傳古本。余謂此書,乃劉氏之《傷寒論》,非仲景之《傷寒論》,因其處處印定後人眼目,大非仲景圓機活法原旨也。

讀仲景書,必須法武進鄒潤庵先生之精研,始識仲景真面目,此外理論,多類蛇足,吾見如是,敢質諸海內學者。

海外的國醫(在美治癒沉屙)向不被外人所重視的中醫,近來在美國漸漸地有人注意了,原因是旅美的華僑,雖盡有生活習慣完全西方化的,但患了病不愛求西醫診治,而服中國藥的還是很多,所以在紐約、波士頓、芝加哥、三藩市等地華僑密集之所,有不少國醫寄居在那裏,此輩國醫因沒有外人求治,所以美國當局沒有規定他們登記註冊的條例,至於現在有多少國醫在美開業,自然也不得而知,但據說在美國四十八個州中,至少當在一百至一百三十人之間,有的是專以治病為業的,但至少有三分之二是僑美的商人,行醫不過是一種副業而已,所以診費也至不一律,有的每次門診收費美金五元,最低的是一元,但也有施診的藥房,大率都由此輩醫生兼營的,但也有不備藥房,而病人須將藥方送到別位兼營藥房的醫生處配合的。

三藩市有一位美國人駱賓生,害著胃病,很是劇烈,經各地的名醫診治,病勢卻有增無減,到了去年春間,病得幾乎不能工作了,屢次想自殺,駱賓生有一華友,偶然和他談起一位叔父,在芝加哥經商的。精通醫理,勸他新往求診。駱賓生起初還是不信,後來經那華友一再慫恿,只得懷著萬一的希望前往一試,經該國醫悉心診治之後,配了若干植物質的藥材所煎成的苦澀藥水,以及灰黑色而粗糙的丸藥,服了一星期。又換了一種黑褐色的丸藥,又過了一星期,駱賓生的食欲大增,體重也增加了十四磅,病竟霍然而愈了。還有一位三藩市人查理斯患神經衰弱症。也是百藥罔效,一天偶然想起了一位曾有一面之雅的中醫,於是登門求治-這位中醫,每天上午十時和下午十時,給按摩一次,同時還給與一種藥汁,令每天服用一次,這麼樣的過了十天,病勢大減。一個月後完全痊癒了。

為了這兩件事實的表現,有幾家報紙。特著文加以評論,於是紐約和三藩市有幾位醫學家,紛紛去覓取這種治癒胃病和神經衰弱的藥汁與丸藥加以化驗而研究,但其結果,卻未曾發現有何特殊性質的成分,因此有若干醫學家特地輾轉托人向這二位醫生乞取配合成為那種藥汁與丸藥的原藥,再加化驗,而同時各醫學家和藥物學家都紛紛地研究華藥,因有些草根樹皮中所含的物質,勝於礦物質的藥料,這一層已為彼邦的醫藥界所承認了。(朱英)士諤按:中醫與西醫學術之出發點不同,療治之手段不同,中醫注重六經,注重三焦,注重陰陽互根,西醫不知也。中醫療治重在處方之組織,不重在藥性之溫涼,在以個性各異之藥,合於一爐而煮之成藥,使直抵病所,西醫以一藥拆成十餘種成分。而明其用,且中醫治病不但因病而異,因人而異,因病之環境有種種,治法遂亦有種種,西醫欲以呆板之法化驗之,猶之刻舟求劍,守株待兔,胡可得也?

《傷寒論》讀法《傷寒論》:「下之後,復發汗,晝日煩躁不得眠,夜而安靜,不嘔不渴,無表證,脈沉微,知無大熱者,,乾薑附子湯主之。』』解之者,每多囫圇吞棗,夫曰「下之後」。出未下之前,必有裏證無疑。曰「復發汗」-則未汗之前,必有表證無疑。論病情,決無先見裏證後見表證之理,則最初之病必先有表復有裏也。仲景表裏皆病,必先治其表,表解乃可攻裏,俗醫不循先後緩急之法,動手便錯,致成壞證。晝日煩躁不得眠,夜而安靜,病人陽氣衰做已極,藉晝日之天陽,始得為煩為躁,一入夜間,陰分用事,雖欲求其煩求其躁已不可得。此為純陰無陽之病象。

曰「不嘔不渴無表證」,此何故耶?曰「嘔為少陽見證」,本論曰「嘔而發熱者,柴胡湯證具」。曰「不嘔。」表明無少陽證也。渴為陽明見證,本論曰「渴者屬陽明也」。曰「不渴」,表明無陽明證也。曰「無表證。」表明無太陽證也。昔有人搖得小會,收銀三十兩,恐人盜去,屢藏不妥。忽思藏諸檻下。定無人知,藏畢,念對門鄰人有阿二者最善盜,須防之,乃貼簽其上,書曰「下無白銀三十兩」,以謂莫妥於此矣。未幾,阿二睹簽,掘地盜之去,易書其簽日「對門阿二不曾偷」。此雖寓言,可知仲景之「不嘔不渴無表證」決不能囫圇吞棗,隨便念過,假使有嘔有渴有表證,便當別求治法,脈沉為無陽,脈微為氣不足;假使身有大熱,又當別求治法,身無大熱,陽衰顯然,故以乾薑生附子急救其陽也。凡《傷寒論》條文,皆當知如是讀。

鄒注《傷寒論》仲景《傷寒論》注釋者,自成無己以來,計有一百三十餘家,諸家當命筆之始,無不自謂畢世窮研,獨得其秘,盡斥前人之安,自詡見理之真,但是吾人今日視之,諸家之紛呶,正如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各具一理,各備一說,吾人亦不過姑妄聽之而已,諸家中能直抉仲景之奧者,只武進鄒潤庵先生一人,頗鄒先生之《傷寒倫通解》四卷,《傷寒金匱方解》六卷,當世不少概見,大為遺憾。余服膺先生三十年來,拳拳如一日,自恨吾生也晚,未獲親炙先生門牆,因諸人之釋傷寒,如宋儒之說理,標本中見,六氣勝得,樞饑變化,滿紙都是空談,治病絕無用處。獨先生之釋傷寒,如漢儒之說經,全在脈證上注意,無一詞半語空話,字字皆有來歷,句句皆歸實用,吾知懸諸國門,千金決不能易其一字,故特於《本經疏證》中,尋出一鱗一爪,集刊本林,顏曰《鄒注傷寒論集》,吾知治傷寒學者,必與余有同好也。

「手足厥寒,脈細欲絕者,當歸四逆湯主之,若其人內有久寒者,宜當歸四逆湯加吳茱萸生薑湯主之。」

陰邪橫及四肢,於理宜行薑附,乃僅用生薑、吳茱萸,生薑吳茱萸,豈能代乾薑附子耶?原人身不外陰陽,邪氣亦不外陰陽,病發於陰者,必客於腹中,腹中以肝為都會,肝者,體陰用陽,故雖因內有久寒,至手足厥逆。脈細欲絕,仍不能無消渴與心中疼熱,吳茱萸降在上之熱以就下,生薑散在下之寒而使之橫達,不然熱就上為咳吐膿血,寒就下為下利厥寒,豈四逆輩啟生陽於腎中可比耶。

「食穀欲嘔者,屬陽明也,吳茱萸湯主之,得湯反劇者,屬上焦也。」

「少陰病吐利,手足逆冷,煩躁欲死者,吳茱萸湯主之。」

「乾嘔吐涎沫,頭痛者,吳茱萸湯主之。」

吳茱萸湯證,陽在上而陰在下,食穀欲嘔,吐利乾嘔,吐涎沫,頭痛,嘔而胸滿,則陽盡在中,不能安於中,且欲上出矣。手足厥逆,煩躁欲死,則僅能擾於中,不得達於外矣,所以致此者,非在下陰邪搏之而何?然據於中,則不越於上,泄於外,可知其陰自肝而不自腎矣。吳茱萸湯首吳茱萸,是導陽下達,然僅導陽下達,而不剿撫其陰,則陽雖下,陰仍得與之敵,是故參、棗所以撫定其陰,生薑則能使陰邪橫散。不與陽為敵者也,然則生薑非治肝,乃散自肝上引之陰邪耳。

理中湯解理中湯所主,在《傷寒論》曰「既吐且利,寒多不欲飲水。」在《金匱要略》曰「胸痹心中痞悶,氣結在胸,胸滿脅下逆搶心。」一者由中而潰決四出,一者由上下而並湊於中,惟其中,無所守,是以外者能內,內者能外,內外可以易位,生死不可遂判乎。方中參、甘氣味柔和,能羈內出外入之駛,不能制內出外入之令;白朮剛乎參、甘,能制其出入矣,猶不能不令出入,惟乾薑味辛氣溫,能令外不敢入,性守不走,能令內不也出。蓋惟中虛,是以客氣得入,惟中寒是以不能逐而使出,故理中補虛,即其制出之權,其驅寒即其制入之威,於是加以桂枝,則治內寒外熱,內虛外實,心中痞鞭,利下不止,表裏不解。桂枝人參湯證,雜以薯蕷及諸補散,則治虛勞諸不足,風氣百疾。薯蕷丸證,間以半夏而去朮、草,則治妊娠嘔吐不止。乾薑人參半夏丸證,增以旋覆花、代赭石、半夏、大棗而去朮,則治心下痞鞭,噫氣不除。旋覆花代赭石湯證,莫非分理中之半,恃薑為卻寒散滿之長城,即對待以寒涼,如半夏瀉心湯,生薑瀉心湯,甘草瀉心湯、黃連湯,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按而察之,猶有理中之參、草、乾薑在其中,而恃乾薑不淺矣。

「臍上築者,腎氣動也,去朮加桂。」(指理中湯)夫腎氣動亦不過作賁豚,氣從少腹上衝心耳。賁豚水氣也。土能制水,白朮補土健睥,何不可使為中流之柱,橫截於中,令水氣不上衝心耶,是蓋不然,夫土能防水。止能防其下泄,不能防其上湧。下泄者水之性。上湧者非水之性,必有激之使然者,除其激之之源,水自歸壑矣。古之人有治堤者,隨築隨潰,皆緣水從下上湧,則熔鐵汁灌之,堤乃得成。以桂易朮正此意耳。苓桂朮甘湯,有心下逆滿,氣上衝心,脈沉緊,身振振搖。病未嘗不涉腎,而不忌朮,僅因發汗後臍下悸,用苓桂棗甘湯。旋即以棗易朮,可見朮之於腎確有所忌。矧霍亂為病,既吐且利,正係水土反乘,若更以所忌者橫梗於中,令病與藥相拒相爭,不至潰敗決裂不止矣。

霍亂,頭痛發熱,身疼痛,熱多欲飲水者,五苓散主之;寒多不飲水者,理中湯主之。

理中丸人參甘草白朮乾薑各三兩。上四味搗篩為末,蜜和為丸,如雞子黃大,以沸湯數合,和一九,研碎。溫服之,日三四服,夜二服。腹中未熱,益至三四丸,然不及湯。作湯煮服法,四物依兩數切,用水八升,煮取三升,去渣,溫服一升,日三服。若臍上築者,腎氣動也,去朮加桂四兩。吐多者去朮加生薑二兩。下多者,還用采。悸者加茯苓二兩。渴欲飲水者加朮,足前成四兩半。腹中痛者加人參,足前成四兩半。寒者加乾薑,足前成四兩半。腹滿者去朮加附子一枚。服湯後,如食頃,飲熱粥一升許,微自溫,勿揭衣被。

五苓散、理中丸皆有白朮,則白朮執霍亂之兩端,為必用之物矣,而去朮還用朮,更加朮,紛紛無定,統而觀之,其用朮加朮之意,總在使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而已。吐多者胃病,胃既作吐,則不能遊溢精氣,上輸於脾,脾無所受精,於何輸肺?下多者脾病,脾既下陷,不能循其上朝之職,若非有以扶之,則樞機於何轉?於此見朮能舉脾之陷,不能定胃之逆也。渴者胃之虛,渴必多飲,飲多則縱使吐逆。亦能波及於脾,脾有所受而不能舉,則下必更甚。腹滿者脾實,脾實不能上輸,即下泄,而不減其滿,勢必自下逆上,自腹及胸,吐更加甚,於此見未能治脾胃虛,不能治脾胃實也。為上為下,為實為虛,情勢不同,而既吐且利則一,既吐且利,渴欲飲水,斯朮為必需。

「傷寒,脈浮,自汗出。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反與桂枝湯攻其表。此誤也,得之便厥。咽中干,煩躁,吐逆者,作甘草乾薑湯與之,以復其陽。若厥愈,足溫者,更作芍藥甘草湯與之,其腳即伸。」

甘草乾薑湯,芍藥甘草湯,一和脾。一和肝。和脾者,安中宮陽氣之怫亂;和肝者,通木臟陰氣之凝結。雖係乾薑、芍藥之力,然此重彼輕,則不可見中央之病,中央藥主之,乾薑、芍藥力雖大,然保泰定功。不能不歸於甘草也,故兩場之治,日便厥,咽中干,煩躁吐逆,兩脛拘急,是陽明內結也,與甘草乾薑湯。厥愈足溫。重與芍藥甘草湯,爾乃脛伸。夫陽結為厥,陰結為拘,乾薑能破陽,芍藥能破陰,破陰破陽,能愈拘愈厥,不能愈咽乾,止煩躁,此保泰定功之所在矣。夫中者,上下之樞,《金匱要略》云「肺痿吐涎沫而不咳者,其人不渴,必遺尿,小便數,所以然者,上虛不能制下也,此為肺中冷。甘草乾薑湯以溫之,是由中以益上制下也,一變而為理中湯,治上吐下利,是由中以兼制上下矣。再變而為桂枝人參湯,治外熱內寒,表裏不解-是由中以兼制內外矣。又一變而為四逆湯,治下利清穀,是由中以制下矣。再變而為通脈四逆湯,治下利面赤。內寒外熱,是由中及下,兼制內外矣。甘草乾薑湯,制上中以及下,能擴充以至外。芍藥甘草湯,則制中下以及外,能擴充以至內,如桂枝湯之治風,黃芩湯之治熱,芍藥甘草附子湯之治寒,莫不連類及者,亦可悟甘草居中安土之大凡矣。

批張隱庵《傷寒論集注》隱庵前輩致力傷寒二十年如一日,觀其自序,經寒暑曆歲月,廢寢食絕交遊,春花秋月之莫問,澄水佳山之弗臨,致力之勤,無以復加,就惜其不脫宋明理學家習氣,好為高論,之後讀者,反覺高深莫測,余之批隱庵,非攻擊隱庵也,實欲仲景之學,無微不顯,無暗不明爾。

辨太陽病脈證篇第一「太陽之為病,脈浮,頭項強痛而惡寒。」

太陽為諸陽主氣,有通體分部之不同。通體太陽如天,主周身皮膚、毫毛、肌表,一似天之環繞於地外;分部太陽如日,主頭項、脊背、尾閭、血室,一似日之旋轉於躔度,(躔,音chán,讀蟬。躔度,謂日月星辰的運行。)此首明太陽主通體之毫毛,而復有循經之分部也。太陽之為病,脈浮,言太陽運行於周身之膚表,病通體之表陽』,故其脈應之而浮也。頭項者,太陽經脈所循之分部也,病在表而涉於分部,故強痛也。惡寒者,惡本氣之寒也。蓋太陽之上,寒氣主之,以寒為本,以熱為標故也。《天元紀大論》:云「太陽之上,寒氣主之,所謂本也。」《六微旨大論》云「本之下,中之見也,見之下,氣之標也」。六氣皆然。此下五節,言太陽受風寒之邪,而傳陰轉陽之義。

太陽病,有表證、經證兩種,脈浮惡寒,表證也;頭項強痛,羥證也。何必高談天日,強為附會。再六經皆重見證,病在表,當然惡寒,熱為寒遏,當然發熱,與標本毫無關係,不必強為拉扯,徒亂人意。《內經》是《內經》,《傷寒》是《傷寒》。東拉西扯,大非讀書之法。

「太陽病,發熱汗出惡風,脈緩者,名為中風。」

此言風傷太陽通體之肌腠而為中風證也。夫風者,如冬令之寒風,寒為太陽之本氣,風乃寒中所生之動氣也。發熱者,風傷太陽之標陽也;汗出者。風性鼓動,開發毛腠故也,汗出而毛腠虛,故惡風。風為陽邪,傷人陽氣,兩不相持,故脈緩也。此風祁開發太陽之毛竅而搏於通體肌腠,故名為中風。

此是中風病提綱,只要認清發熱汗出惡風,脈緩,就是中風見證;頭項強痛,脈浮,就是太陽見證,如是而已足。倘要說明其所以然。則風邪開發太陽之毛竊而搏於通體之肌腠。一句話已足,何必說上一大堆不相干的廢話。

「太陽病,或已發熱,或未發熱,必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俱緊者,名為傷寒。」

太陽病者,病太陽通體之表氣也,或已發熱者,感太陽之標陽而為熱也,或束發熱者,寒邪始襲於皮毛,未得太陽之熱化也。太陽以寒為本,故無分已、未發熱,而必惡寒也。通體之氣,為陰邪所傷,故體痛凝斂於周身之毛竅,則裏氣不疏,故嘔逆也。走陰陽、邪正相持,其脈則緊。今寒傷通體之表陽,故脈陰陽俱緊,而名為傷寒也。

太陽病者,頭項強痛惡寒脈浮也,不論已發熱,未發熱,必有惡寒體痛嘔逆脈陰陽俱緊,名叫傷寒,本文何等明白,就知道頭項強痛。如有惡寒體痛嘔逆脈緊者,是太陽傷寒病。標陽、本寒、熱化等空話,說它則甚。

「傷寒一日,太陽受之,脈若靜者,為不傳,頗欲吐,若躁煩,脈數急者,為傳也。」

此太陽受邪而即可傳於少陰也,傷寒一日,太陽受之,言平人六氣周流,環轉不息,若以天之寒邪,傷人毛腠,則太陽正氣受之,而即「一日起太陽矣。要知傷寒者言邪,而太陽者言正,脈若靜者,太陽正氣自和,故為不傳。頗欲吐者,即少陰之欲吐不吐也;若躁煩者,感少陰陰寒之氣則躁,感少陰君天之氣則煩。脈數急者,諸數為熱,諸急為寒,寒熱相持,而脈不靜,此太陽受邪而感少陰之氣化者為傳也。高子日「本論中凡云傳者,言邪傳於某經。則見某經之證,若紀日而云一日太陽,二日陽明等者,此論正氣,非關邪也。

病在太陽,有太陽見證,病傳他經,有他經見證,如渴之為陽明,嘔之為少陽,欲吐躁煩之為少陰,消渴之為厥陰,腹滿自利之為太陰,六經錯綜,路路可通,由病之自由出入,醫者不過平脈辨證,知病在何經,用何方治之耳,何必高談正氣,假使正氣果然自和,何致有病?

「傷寒二三日,陽明少陽證不見者,為不傳也。」

此承上文,言傷寒一日太陽受之,傳則或入於陽,或入於陰,若二三日而不見陽明、少陽之證者,病氣只在太陽,為不傳也。

陽明見證,口渴身熱,不惡寒,但惡熱。少陽見證,嘔而發熱,脅下滿。仲景每言不嘔不渴,可知渴是陽明要證,嘔是少陽要證,注書而好為理論,忽略證據,何以開悟後人!

「太陽病,發熱而渴,不惡寒者,為溫病。若發汗已,身灼熱者,名日風溫。風溫為病,脈陰陽俱浮,自汗出,身重,多眠睡,鼻息必鼾,語言難出,若被下者小便不利,直視失溲;若被火者,微發黃色,劇則如驚癇,時瘈疭,若火熏之,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

冬傷於寒,即病者,名為傷寒;不即病者,至畚隨陽氣而發,變為溫病。溫病者,熱病也,邪病太陽之標陽,故但發熱而渴,不惡寒,所謂冬傷於寒,春變為溫者是也,此言寒邪伏匿,而變為溫病也。夫寒邪伏匿,寒出必解,若發汗已而身反灼熱者,此非寒邪扶匿,乃風邪伏匿而名為風溫也。風邢從內以出表,故脈陰陽俱浮,腠理開故自汗出。身重者。風傷通體之肌肉也。多眠者,風邪壅滯而神機不出也。邪搏於陰,致頏顙不通,故睡息必鼾,邪搏於陽,致生氣不達,故語言難出,此風溫危險之證,若被下,則水津內竭,姑則小便不利,繼則津液不濡於上,而目直視矣,水道不約於下,而小便失溲矣。若被火攻,風火交熾,微則身必發黃,劇則火熱傷神,故如驚癇病之手足時瘈疭也。此被火一逆,火熏為再逆,一逆尚引日,再逆促命期,由是而知風熱之證,當滋養其血液,不宜汗下、火攻也。

溫病風溫,別詳證脈,忌下、忌被火、忌火熏、忌逆治,明所忌,即知所宜矣。後賢葉,葉天士、吳鞠通、王孟英,對於溫病特著專書,可以羽翼仲景,補充《傷寒》。

「病有發熱惡寒者,發於陽也,無熱惡寒者,發於陰也,發於陽者七日愈,發於陰者六日愈,以陽數七陰數六故也。」

此言太陽少陰之標陽標陰為病也,以寒邪而病太陽之標陽,故發熱惡寒,而發於太陽也;以寒邪而病少陰之標陰,故無熱惡寒,而發於少陰也。成氏曰「陽法火。陰法水,火成數七,水成數六,發於陽者七日愈,火數周也;發於陰者六日愈,水數周也。此下凡四節,皆論愈證。

發熱就是陽,無熱就是陰,不必鑿分太陽、少陰,更不必鑿分風邪、寒邪,至七日六日,亦只要知道發熱惡寒病,七日當愈,無熱惡寒病,六日當愈,如是而已足,若必深求,定成蛇足,試思人一呼,脈行三寸,一吸,脈行三寸,呼吸定息,脈行六寸,一日一夜,凡一萬三千五百息,脈行五十度,周於身,六日為六周,七日為七周,每日一周,陰經陽經,無不遍焉,主張陰經短陽經長之說者,可以不攻自破,且少陰病二三日無裏證,當微發汗。少陰病,始得之,及發熱,主以麻黃附子細辛湯,可知少陰並不是絕對無發熱證者。標陽標陰,高談大可不必。

「太陽病頭痛,至七日以上自愈者,以行其經盡故也,若欲作再經者,針足陽明,使經不傳則愈。」

此論太陽為諸陽之首,六氣運行,七日來復,球轉之無端也,太陽病頭痛者,所謂陽因而上病,氣隨太陽之在高也,七日以上自愈者,以六氣已周而行其經盡,太陽之氣來復於高表故也。若太陽為邪所搏,不能上出於高表,而欲作再經者,針足陽明,蓋陽明主經脈,經脈流通,而使表邪不傳則愈。高子曰「以行其經盡,言六氣之環繞於外內也,使經不傳,言使經無病邪之傳也。」故傳經者言邪,而紀日者論正,於此可見矣。

稱得太陽病,頭痛必兼項強惡寒,至七日以上自愈者,必項強惡寒皆罷,頭痛亦已較輕,不問可知。陽明亦有頭痛證,惟項不強身不惡寒耳。令太陽病七日自愈,未經醫家診治可知,病不服藥,難保不留餘邪,防其再經欲作,刺陽明以泄病氣,則邪不傳矣。原文何等明白,太陽不為邪所搏不能上出於高標云云,試思太陽不為邪搏,何必稱太陽病?三陽脈皆上於頭,太陽何得獨稱高標?

「太陽病欲解時,人巳至未上。」

午乃太陽中天之時,巳未前後之氣交也,夫天有六氣,人有六氣。人得天時之助。

則正氣盛而邪病鮮矣。

「風家表解,而不了了者,十二日愈。」

風乃陽邪,六為陰數,表解而不了了者,裏邪未盡也,故遇重陰則愈。《辨脈篇》曰「以陽得陰則解也。」

上條言愈之時,此條言愈之期。

「病人身大熱,反欲得近衣者,熱在皮膚,寒在骨髓也;身大寒,反不欲近衣者。寒在皮膚。熱在骨髓也。」

此言太陽之根於少陰也。皮膚者,太陽表氣之所主也;骨髓者,少陰裏氣之所主也。身大熱而反欲近衣,太陽標陽外呈,而少陰之陰寒方盛於內,故反欲近衣也。大寒而反不欲近衣,太陽本寒外呈。而少陰之火熱方盛於裏。故反不欲近衣也。。此申明太陽主皮膚,少陰主骨髓,與發熱無熱而太陽少陰並呈乎外者之不同也。

此不過言假熱真寒、假寒真熱兩種病證,與標本毫無關涉。曲說附會,俗顯反晦矣,《傷寒論》一書,乃仲景探病所得隨筆記錄,據事直書之文,觀自序「宗族素盛」

一節可信,乃注家偏欲刻意求深,難免牽強附會,如太陽病七日自愈,忘卻「自」字。

只說一日太陽,二日陽明,三日少陽,六日六經行遍,七日再作太陽等語,此係據《內經》為釋,謬誤一也。發於陽,發於陰,忘卻「有熱無熱」,以太陽、少陽為釋,也有以胃陽脾陰為釋,也有以風邪寒邪為釋,紛紛擾擾,徒亂人意,謬誤二也,故欲識《傷寒論》真面目,必如武進鄒潤庵而後可。

「太陽中風,陽浮而陰弱,陽浮者熱自發,陰弱者汗自出,嗇嗇惡寒,浙淅惡風,翕翕發熱,鼻鳴乾嘔者,桂枝湯主之。」

桂枝湯方桂枝三兩去皮(桂枝止取稍尖嫩枝,內外如一,若有皮者去之,非去枝上之皮也,後仿此)芍藥三兩甘草二兩炙生薑三兩切大棗十二枚劈上五味哎咀,以水七升,微火者取三升,擊滓,適寒溫,服一升,服已須臾,飲熱稀粥一升余,以助藥力,溫覆令一時許,遍身(執/水)(執/水)微似有汗者益佳。不可令如水淋漓,病必不除。若一服汗出,病差,停後服,不必盡劑。若不汗,更服,依前法。又不汗,後服小促其間,半日許,令三服盡。若病重者,一日一夜服,周時觀之。服一劑盡,病證猶在者,更作服,若汗不出,乃服至二三劑。禁生冷、黏滑、肉、面、五辛、酒酪、臭惡等物。

此論風邪搏於太陽通體之肌表,而為桂枝湯證也,蓋風寒之邪,必先毫毛而入於肌腠。太陽中風,陽浮而陰弱者,太陽主表,故陽氣外浮而發熱,風傷肌腠,故陰氣內弱而汗出,此風傷太陽之肌腠而然也。若風邪始搏於毫毛,而未入於肌腠之際,則有嗇嗇、浙浙、翕翕之象,嗇嗇者,皮毛慄慄之狀,邪在皮毛,故嗇音惡寒;淅淅者,灑淅不寧之貌,肌腠未開,故淅淅惡風;翕翕者,動起合聚之意,太陽邪正之氣相持,故翕翕發熱。夫風邪從表入肌,在皮毛則肺氣不利而鼻鳴。入於肌腠,則三焦不和而乾嘔,桂枝湯主之。本論云:「桂枝本為解肌,蓋三焦木火之氣通會於肌腠,桂為百木之長,氣溫色赤,秉木火之性,主助肌中之氣,以解肌表之邪;芍藥氣味苦平,花開赤白,放於二氣之中,得少陰君火之氣,主益神氣,以助肌中之血,肌腠之氣血調和,而邪自不能容矣;甘草生薑宣達胃中之氣而辛甘發散;大棗色黃(當指棗肉色黃,而棗皮皆赤也,亦有黑者。)味甘,脾之果也,主助脾氣之轉輸而為胃行其津液,汗乃水穀之津,故飲熱稀粥以助藥力,中焦之津液外布,即有留舍之邪,與汗共並而出矣,津液外泄則中氣暴虛,故忌食生冷、肉、面、酒酪、臭惡等物,使勿傷脾胃之氣。

《內經》為理論之書,《傷寒》為治病之書,所以讀《傷寒》須要放出《傷寒》眼光,不可以讀《內經》之眼光讀《傷寒》。前輩於此一點,不肯注意。議論雖高。難免鑽進牛角,《內經》最重針灸,故於標本中見,異常講究。《傷寒》湯液治病,只消認證清楚,寒熱、表裏、虛實不便稍有含混,如是而已足,故余於《傷寒論》卑之,毋甚高論也。

新注《湯頭歌訣》序《湯頭歌訣》清代休甯汪訒庵氏所作,集方二百有六首,附方一百二十一首,分類二十有二,以其便於誦習也,初學者輒喜讀之,顧其方不盡諄,而初學之士,見識有限,趨向稍岐,即成終身大害,余既著《醫學南針》,指示學者以門徑,而汪氏《湯頭歌訣》,為當代流行最廣之書,深懼其有誤後學,爰取其歌為一一釋方義,間有摭錄前人舊作,務使讀是書者,對於古方之組織,有深切之瞭解。而後因病取與,剪裁自易,否則執死方以治活病,幾乎其不誤己而誤人也!

民國二十有五年四月五日,青浦陸士諤序於滬寓。

論黑熱病治法新流行之黑熱病,其所謂熱,熱從何來。其所謂黑,黑在何部,既不見黑在何部,又不知熱從何來,何以名黑熱病?新流行之病,吾真不知其命名之於意云何。

余以現今所謂黑熱病之種種證象歸納之,不禁失笑日,此中國向來素有之「痞癥」也,黑熱云乎哉?痞之為病,有虛有實,實者日癥,虛者日瘕,病之源不一,傷寒內陷成痞,熱入成結胸,痞癥之一也;雜病久瘧成瘧母,痞癥之一也;五臟有積曰奔騰(賁豚)、曰肥氣、曰伏梁、曰痞氣、曰息賁,痞癥之一也;鱉癥、米癥、魚癥、酒癥,痞癥之一也。同一痞癥,其成痞之因不一,治法即不能齊一,乃必欲預定一藥,遍治諸痞,此種擬方待病之笨拙舉動,尚自詡為特效藥,吾中醫真要笑煞。

吾中醫非不有治痞之靈藥,如鱉甲煎丸等萬試萬驗,千投千效,所以不肯提出者,非特不屑與彼輩爭一日之短長,亦鄭重將事,不欲以一方一藥,印定後人耳目也。

伏氣論何謂伏氣,氣是何氣?伏在何處?伏氣之學說,《內經》與《傷寒論》雖有記載,卻甚含混,後賢解釋,分作九種學說,互相攻擊,各不相干。

有言氣之為物。即是寒邪中人不即為病,潛伏在少陰之經,到春陽發動,內應外合而為病,此一說也。

又有人駁言,人身氣血周流,稍有阻滯,就要成癤成瘡,少陰為腎之經,乃是性命之源,豈有性命之源,如此緊要所在,而病邪潛伏一冬之久,可以平安無事之理,此又一說也。

又有人言,人之一身十二經,十五絡,奇經八脈,支絡孫絡,井營腧合各穴,幽微曲折,猶之一城一邑,萬家燈火中,豈無一二莠民潛伏。當政治清明時,此一二莠民自不敢為非作歹,一至外寇逼境,則騷然起矣,此又一說也。

又有人言,冬令天氣外寒內溫,外愈寒內愈溫,只要看井中的水就能夠明白此理,到了春風解凍,外面的寒解,裏面的溫自然而然向外透發,裏面透出的溫,遇著外面襲入的溫,兩溫相合而成病,這才是伏氣的真理,他們主張寒邪久伏化熱的,何嘗認識伏氣真面目,此又一說也。

這四派學說,除第二派非駁伏氣,當然不算外,據我看來。其餘三派都是對的,都可以講得通的。那第四派講的是本氣,第一派與第三派,講的都是病氣,本氣人人都有,病氣不是人人都有,所以有病有不病。不過第三派主張有了外感,才引動伏氣。第一派主張天氣一暖,伏邪自會發動,事實之證明,都是確實的,照我的眼光,吳鞠通、王盂英、章虛穀論的是指病氣,葉子雨論的是指本氣,兩說不妨並存,不能偏袒某一說也。

伏氣之為病-有犀角地黃湯證,有導赤散證,有黃芩湯證,有蔥豉湯證,有白虎湯證,有小柴胡湯證,所伏有淺深之分,所發有氣血之異,苟能見症治症,病無遁形矣。

風病之種類風之為病,種類最多,就《素問》所載,《病源》所述,《外台》《千金》所錄,名目已極繁多,今姑擇要摘錄,以備學者探討,一曰寒熱。寒熱亦風病之一也,風氣藏於皮膚之間,內不得通,外不得泄,風者善行而數變,腠理開則灑然寒,腠理閉則熱而悶。其寒也則衰其飲食,其熱也則消其肌肉,所以使人帙僳而不能食,名曰寒熱也。

寒熱又須分出陽明經與太陽經風氣與陽明經入到胃腑,循陽明脈而上至目內眥,要是肥人,肥人肌肉厚重,則風氣不得外泄,就變為熱中而目黃;要是瘦人,瘦人肌小肉薄,易於外泄而寒,就成為寒中而拉出,此風入陽明經之寒熱也。

風氣與太陽經俱入行諸脈腧,散於分肉之間,與衛氣相干,其道不利,故使肌肉憤瞋而有瘍,衛氣有所凝而不行,故其肉有不仁也,此風入太陽經之寒熱也。

一曰癘風。癘者有營氣熱腑,其氣不清,故使鼻柱壞而色敗,皮膚瘍潰,風寒客於脈而不去,名曰癘風也。

一曰五臟之風。春傷於風者為肝風,夏傷於風者為心風,季夏傷於邪者為睥風,秋中於邪者為肺風,冬中於邪者為腎風,此五臟之風也。

一曰偏風。風邪中於五臟六腑之腧穴,亦為臟腑之風,各入其門戶,所中則為偏風。

一曰腦風。風氣循風府而上,則為腦風。

一曰目風。風入係頭,則為目風。

一曰漏風。眼寒飲酒中風,則為漏風。

一曰內風。入房汗出中風,則為內風。

一曰首風。新沐中風。則為首風。

一曰腸風。久風入中,則為腸風餮泄。

一曰泄風。外在腠理,則為泄風。

一曰風厥。汗出而身熱者風也,汗出而煩滿不解者厥也,病名日風厥。

一曰勞風。勞風法在肺下,其為病也,使人強上宴視,唾出若涕,惡風而振寒,此為勞風之病。

一曰酒風。有病身熱解墮,汗出如浴,惡風少氣,名目酒風。

一曰偏枯。汗出偏沮,使人偏枯。

一曰痱。痱之為病,身無痛者,四肢不收,智亂不甚,其言微知可治,甚則不能言,不可治也。

一曰痹。風之為病,當半身不遂,或但臂不遂者,此為痹,脈微而數,中風使然。

以上所錄,皆是風病之種類,至其病之因何而來,從何而治,當別著篇論之。

風病之原頭風病之種類,既如上述,而病風者或口噤、或舌強、或角弓反張、或不仁,其故何歟?

曰:凡病狀之發現,必皆有其所以然之故,即以口噤一證論,人之諸陽經筋皆在於頭,三陽之筋並絡人頷頰夾於口,諸陽為風寒所客,則筋急,所以口噤不能開,此口噤之關係由乎陽經經脈也。

至於舌強一證,不由陽經而由乎陰經,蓋太陰睥脈絡胃夾咽,連於舌本,散乎舌下,而少陰心之別脈,係舌本,現在心脾二臟受了風邪,所以舌強不得語也,此舌強之關係由乎陰經經脈也。

角弓反張一證,太陽經行身之背,風邪傷人,令人腰背反折,不能俛仰,似角弓者,由邪入太陽故也。

搔在皮膚上,宛如隔衣一層,名曰不仁,不仁之由,在乎營衛,營氣虛,衛氣實,虛與實原是對待而言,營氣既虛,衛氣自實,此時風寒入於肌肉,使血氣不得宣流,其狀搔之皮膚如隔衣也,此不仁之故也。

風病善行而數變,襲於陽經則口噤,襲於陰經則舌強,襲於太陽則角弓反張,襲於營衛則肌膚不仁。

張仲景推原風病,其言曰「寸口脈浮而緊,緊則為寒,浮則為虛,虛寒相搏,邪在皮膚,浮為血虛,脈絡空虛,賊邪不瀉,或左或右,邪氣反緩,正氣即急,正氣引邪,喁僻不遂。邪在於絡,肌膚不仁;邪在於經,即重不勝;邪入於腑,即不識人;邪入於臟,舌即難言,口吐涎沫。寸口脈遲而緩。遲則為寒,緩則為虛,營緩則為亡血,衛緩則為中風,邪氣中經,則身瘴而疹癮,心氣不足;邪氣入中,則胸滿而短氣。

吾儕夙尚方術,每遇一病。必須反復推求,窮其原委,然見病知源之法,全在平脈辨證,而今之所謂新中醫者,必欲舍古書而別辟途徑,吾知其新辟之途,定是岐途,而於所學,果有絲毫利益否耶?

中風中風一證,西醫稱之曰腦沖血,據局部證象而論,西醫之名,亦何嘗不是,問血何以沖腦,曰血壓過高之故。問血壓何以過高,誰使之高,孰令之高,西醫瞠目莫能對也。

只有中醫知道血之所以沖腦,血壓之所以過高,皆為風之故,風者善行而數變,此風名叫虛邪賊風,中人則病。

人身之氣血,循常軌而周流不息,斯時之血壓,既不過高,亦不過低,恰合適當之程度,是謂無病之軀。一中虛邪賊風,氣血受風郛之鼓動,激蕩沸騰而血壓高矣,清靜之腦海,亦被沖入而成所謂腦沖血證。

定病之後,吾中醫稱之曰中風,不稱之曰腦沖血,此其故安在?曰腦沖血局部病狀之稱,不足概括中風全病,氣血之流行於人身也,無一處不至。亦無一處不達,故吾中醫分中風為四類:一曰風中於經,二曰風中於絡,三曰風中於腑,四曰風中於臟,所中既有淺深,所病亦分輕重。

虛邪賊風傷人四肢軀體。中於經者,是謂風中於經病,其狀筋骨重滯不用,左右不遂,脈弦而浮;或腰背反抑攣急,如角弓之狀,其脈弦;或經脈閉滯,氣促神昏不識人,無汗拘急一或其人臟寒者,必見四肢厥冷,六脈沉伏等證;其人腑熱者,必見身熱心煩,六脈浮數等證;其人素有痰飲者,必見痰涎湧盛之證。風中於經,其病為淺,風中於絡,較之風中於經為深一層。

形氣實者,見口眼喎斜,肌膚不仁,四肢麻木,骨節疼痛等證,脈浮遲者吉,堅大急疾者凶。形氣虛者,見半身不遂,口眼喁斜。其脈澀弱等證,此症延久不愈,必致變為癱瘓。

風中於腑,較之中絡又深一層,腑者,六腑也。風邪中腑,則昏不識人,二便阻隔,腹脹滿,脈來一息七八至,甚至痰涎上湧,脹悶而死。

風中於臟,最為重症,亦須分出虛實兩種,一種形氣俱實者,必見口閉舌瘖耳聾,鼻塞目瞀,痰涎壅塞,神次昏憒,不能言語,口眼喎斜,兩手握固,牙關緊急等症。一種形氣具虛者,見面色萎黃,口開唇緩不收,手撒,舌短,目直視,遺尿,喘,汗。口吐涎沫,神昏不語等症,其變必至痰涎壅盛,臟氣閉塞,呼吸窒滯而死,或呼吸之氣,有出無入,喘汗如油,痰如拽鋸,發估而直等證。

中醫深知此症由於營衛失調,腠理不密,風邪乘虛深入,迥非外感傷風之比,原因復雜,治法繁瑣,決非抽血打針及冰枕、戴冰帽簡單方法所能療治。

以簡單之法,治復雜之症,不但刻舟求劍,難免張冠李戴,幾乎無不輕病變重。重病變死耶!

今年之夏旬日中,民党要人胡展堂先生歿於廣東,醫界要人夏應堂先生歿於上海,皆以中風聞,余故特著此論。

看病法病之在於人身,或伏膜原,或發肌腠,或行營衛,或入臟腑,或走於經,或留於絡,在不知醫者看來,果極其隱微,極其變化,而在吾醫者看去,則莫現乎隱,莫顯乎微,無一病不顯著於眼前。不庸敲打。已情情願願,自寫供狀。

吾中醫用望問聞切四種方法。觀測病情已無遁形,確有真知灼見,不象他人診病,儀器雖精,對於病症,揣摹想像,如云中之捉月,霧裏之看花,吾中醫,對於愛克斯光、太陽燈及種種之化驗儀器,皆不須用,以診察既真,無需乎此,無藉乎此也。

或疑病情既極變幻,診察又無儀器,疑似之際,稍有錯誤,難免不發生毫釐千里之謬,是則何如?曰無可慮。吾中醫治病不重病名,獨重病症,天下無一定不易之病,有一定不易之證,傷寒中風,病之名也;太陽少陽,病之證也,吾儕因證立方,不是見病投藥。吾儕知以麻黃湯治太陽發熱無汗證,不問其病之為傷寒為中風也;知以桂枝湯治太陽發熱有汗證,不問其病之為中風為傷寒也。吾儕對證發藥,因病撰方,每一方之成,總以病之環境為依歸,斷不敢以死方治活病,故瘧疾一症論,在他人有所謂百治百驗之特效藥,而中醫,則既分臟腑又判六經,又須分出風寒暑濕燥火,決不敢以一種藥遍治諸瘧,推之於痢疾,推之於霍亂,無不皆然。

此吾中醫看病法,與西醫不同,世人動輒以西醫眼光觀察吾中醫,此則大謬也。

醫藥問答(四十四則)

一、花××君函:士諤先生大鑒:削浮直陳者,敝人有孫日花屏如,任棲霞縣政府第四科長,於去年本省黃災時間,各縣派有災民工作,工作浩繁。操勞過甚,九月間,忽一日午後發熱,晚間用薑湯發汗,未愈。該處良醫無多,寒熱雜投,以致發熱、盜汗綿綿不已,臘月初,自按歸家,身體虛弱,六脈虛數無力,盜汗之症略愈,而腹疼泄瀉,服二加龍牡湯及健脾和胃藥,盜汗泄利均有大效。後又添加咳嗽、發熱,服黃耆建中湯加芩杏橘桔等藥,而咳嗽不愈,但過午發熱及脈數之證仍舊,而盜汗之症又作,退熱止汗之藥,服之不少,至令未愈。現服酸棗仁湯,初服有效,三四劑後即無效。發熱在過午六點至八九點,熱時嘔惡或水或食,味酸,盜汗在先睡時即盜,刻下准在黎明,他時不盜,小便紅色而濁有渣滓,胸前左邊臍上皮膚略厚如手掌,按之不痛,六脈輕按虛數無力,左寸晚間短澀,右寸寬散。時已數越月,身體虛弱,臥床不起,惟胃氣尚好。

久仰先生醫學深湛,望重寰宇,而尤心存濟世,有求必應,茲照潤例奉上郵票四元。祈展國手,賜方施治,則感佩無極。

花××上。

復函:此伏暑證也,初秋酷熱,暑氣猶重,因公勞頓,感邪實深,天之氣為暑,地之氣為濕,北地高燥,素鮮濕邪,因黃災而濁流氾濫,受日炙而濕氣薰蒸,災民結隊而來,難免不挾有暑濕,指揮其間,口鼻能毋觸冒?北醫不解濕邪治法。難免錯誤,暑病類虛,最忌補澀,盜汗為應有之證,咳嗽乃新加之病,與暑濕無涉,脈數身熱,伏暑顯然,溲短赤濁,尤為鐵證,所幸胃氣尚存,猶能措手,總之此病治法,當注意其脈數身熱,不當注意其盜汗。

宋半夏三錢焦枳實一錢陳皮一錢竹二青(當指竹茹)三錢赤茯苓三錢飛滑石(包)四錢青蒿梗三錢黃芩錢半生甘草五分加枇杷葉(去毛,包)三錢鮮竹葉三錢此方煎成藥去渣,在身熱前一小時服。

外治法,五倍子一枚,研細末,用童女口津和丸,如彈子大,夜臥時塞臍中,外覆薄貼(即淡膏藥之最薄者)可止盜汗。

二、趙××函:敬啟者,鄙人患足疾已近六載,因十九年赴滇旅行,冬月回滬,至農曆元旦,印於左足踝骨左面發痛,初起時略覺酸強,隔日即不能下地,中間須經過二三日大痛。痛時不能伸縮移動,二三日後漸松,約十日後可下地步行,半月以後仍可步行四五裏,一如無病時。自後每年一發或年發兩次,大概都在冬日或季秋孟春之時,惟有一年,似在端午,則為例外。此症來時只須第一日覺酸強,第二日必不能起行,已成習慣。起初一二年,發必十餘日後始能下地,愈後尚能健步,雖四五裏處之泰然,逮後一發即服西人藥片,雖痛可減輕,亦可將病之時間縮短,一星期或五日後即能下地,但以後偶緩步一=裏,即覺難支,第二日必須休息,方能無事,其趨勢恐年甚一年,定至一年數發,以致步履維艱,若形同痹瘓。則受累無窮矣,素仰貴報醫林國手,提倡中國醫學,不遺余力,又往往為病者解釋疑難,故懇惠予同情,詳示病源所在,及應采根治方法,則感激無盡矣。茲更將此病求治經過。及將發徵兆,發後情狀,臚列如下,以資參考。

1,求治經過

(1)曹請傷科石醫生打針,結果只能黑膏藥塗足背用布包紮,兼服中藥,石醫生謂無需打針,余問此症有法預防否?曰無之。

(2)曾請證道居士按摩,按時手抵胸腹甚痛,故即中輟。

(3)北平孫醫生(名忘)空針,孫醫生為段芝老打針來滬,住霞飛坊,鄙人曾往求診,打金針四五日後,因足已勉強可行,余因事離滬,遂未復針,但打針後第二年即未發,民國十九年後能不發者止此一年,

(4)服西藥亞陀方一類之藥片數種,雖略可止痛,無補腳力。

2,症發徵兆

(1)天氣寒冷之時。

(2)間為逢節。

(3)走路疲乏之後。

以上三種徵兆,以第三種為最顯著,因即天寒逢節,亦常借走路疲乏之為因也。

3,症發情狀

(1)第一二年在左足,第三年在右足,以後時左時右,每次以發一足為止,惟最近因隨遊侶走路稍急,兩足受震,左足愈後,右是繼發,雖一星期後,兩足又能行走,

(2)發時只在足之踝骨旁,漸牽動至足背,然後足底,乃已,踝骨以上從未有病,所患似在筋不在骨。

(3)疾作時足上不紅不腫,按之不寒不熱,與常無異。趙回萬謹上。

復函:病在足脛,法當治腎。

制附塊錢半懷牛膝三錢生薏仁三錢。三、雷××君函:士翁老先生鑒:頃閱報章,得悉老先生醫道如神,不勝景仰,後生前患腦疾,經年未愈,欲來滬面懇診治,苦乏川資,且因時感頭暈,不能乘車,謹具蕪箋,將病況詳述干後,敬懇老先生鴻慈大施,擬賜藥方,由航空寄交為禱,如蒙惠允,則感再造之恩,馨香頂祝於先生世世矣,臨穎不勝翹企之至,肅此敬請福安,惟乞靄照。

雷××。

謹述病況如下:晚生供職法界二十有餘年,歷任各職,又多係繁雜事件,在20餘歲時,雖經多勞,未覺有何疾病,不過偶患頭暈或內燥而已,稍治即愈。過30歲後,亦是如此,至38歲下半年十一月間,偶一日因公務過忙,忽覺頭上右邊稍有疼痛(現時仍覺右邊尤甚),次早又覺腦後如墜重物狀,一經動作,即如此,晚間休息,即稍減輕,在當時甚不注意,且因生計關係,不便請假曠廢,遂力疾從公,至39歲正月問,即覺疼甚,腦後既如墜重物狀。又如用繩束縛狀,頭左顧似墜物向右,頭右顧似墜物向左,且脊骨內近肩處亦似有物在內流刺,有時又覺眩暈,此時仍帶病服務,至二月間,意眩暈不能自主,始請假休養,並經中西醫多方診治,迄今未愈(右耳鳴甚,左耳稍輕,有時如蟬鳴,有時如水壺快開時之鳴),發暈亦更甚,腦後束縛亦更緊。又覺腰間左邊有一股氣向上衝升(右邊為輕)。有時覺左肩背處及左胳膊、左臀並腎囊下之肉顫動不已,腹內及胸內亦覺顫動,足下發熱亦覺有股氣在內走動,覺左足下尤甚,人身即站立不穩,夜眠亦不安,少睡即醒,或有時徹夜不眠,或夢遺並盜汗。再後生係一膽小謹慎之人,歷任各職務,又多係繁難,故每遇事,必過思慮,甚至事必躬親,以致造成此病。再,後生在青年時代,常患大小便燥熱,且對於房事亦稍過,此後生患病之實在情形也。敬懇先生酌擬藥方擲下,俾便配服治療,不勝感激盼禱之至,鵠候回示。

復函:此肝陽有餘,腎陰不足也。平素勞心,思慮不毋太過,治法當分標本兩圖,治標從肝膽,治本從肝腎,今先治標,以不眠故。

宋半夏三錢竹二青三錢石決明八錢焦枳實一錢生甘草四分活磁石八錢陳皮一錢左牡蠣八錢紫石英八錢朱茯苓三錢蒼龍骨八錢炙龜板八錢加白滁菊三錢制女貞三錢

四、張××君函:士諤先生道鑒:久慕仁譽,欽佩彌深,敬啟者,小兒三歲,體質尚健,惟彌月內,水誤入耳,去年春間,耳內淌膿發臭,經用虎耳草及螃蟹水滴治無效,嗣已自然而愈。

今春又復思發,膿多而是,據人傳方用核桃油成蛋鹵滴治,又據醫云「用紅棉散搽敷」,均屬無效,惟恐久患成聾。素仰先生大名,敬懇賜以良方,則受惠匪淺,並乞於尊輯《醫林》示答,是所至禱,此頌道安。

張××。

復函:枯竹蛀屑生蒲黃各等分,加冰片少許,時時摻之效。

五、馬××函:敬啟者,家叔馬潤生於民十九年春間,染有奇疾,遍身干黃,兩目尤甚,脅下結痞塊,以致飲食頓減,積一年餘始治癒。不意去年秋季,舊病復發,症候較前煩重,治療更覺棘手,中西醫藥分投迭治,有時雖奏膚功,究竟並無大效。素仰大醫師學問淵博,義理精深,醫國濟世。早已蜚聲中外,徒以山水阻隔,就醫既感不便,聘請力尤不逮,望洋興嘆,徒喚奈何。近讀鴻著,敬悉已為遠道病家開通函問證之例,則荒僻區域,問之病而不能治,治而不得當,以致纏綿不起者,從此均得起死回生而免向隅,誠善舉也,爰將症狀脈象另紙呈覽,懇即酌賜方劑。以便早復健康為感。附奉國幣四元,至希詧納。

馬××馬××,山東即墨人,年57歲。身體素健壯,在青島經理紙張印刷事業,性亢直,寡言笑,然好代人抱不平,民國十九年春,因事觸怒,鬱結於中而病作,當時腹泄,旋覆因氣而至脅痛腹滿,甚或嘔吐不時,下午五時以後,則寒熱交作,漸致身體瘦弱,面色憔悴,黧黑而透黃色,目光黃無神,小便黃赤,有時或清,大便色白而溏,次數較平日為多,日久則右脅下結硬塊,按之微痛,脈象左關倍硬,余稍數,右關虛數。中西醫治者,或以為黃疸,或以為痞塊,或以為積聚,某西醫謂為肝臟腫大,膽汁輸送不便,故皮膚焦黃,然投以藥餌,則不見功效,最後斷以怒氣傷肝,脾因以虛,用歸脾湯加醋炙白芍、鱉甲、石斛、木瓜、當歸、雞內金、丹皮、青蒿、柴胡、桑枝等藥出入為劑十餘服,始能脅塊漸消,氣力漸強,病已全愈。此民二十年秋季也。

十四年九月,偶因傷氣,前病復發,惟此次不寒熱,不疼痛。夜間稍覺熱燥為可異,不思飲食,身體贏弱為可懼,面目之顏色,大小便之形狀,均與上次相同,但小便赤黃無時或清,胸口緣右脅硬塊漸向下伸長,探手能掀起,非重按不痛,脈象右寸尺細弱無力,左寸遲亦細弱一惟沉分稍強,左關弦硬,但限於浮取,中取則稍弱,沉取不算有力,右關虛弱,沉分無力已極,六部總斷細數虛之象,左關獨有弦硬之象,最近西醫診為肝臟癌,方在服藥,不知效能。

復函:年近六旬,脅痛腹滿痞塊又作,入夜熱燥,飲食不思,病雖在肝,脾胃已漸遭延及,扼要圖治,注意肝睥,肝之病實,睥之病虛,脈弦在左,即其證也,實宜攻,虛宜補,法當兩顧。

仲景鱉甲煎丸錢半(吞),別直參一錢煎湯下,連服七日。

又函:敬啟者,家叔潤生,得服大醫師妙方,病日漸輕矣,惟症大纏綿,不能病魔即退,將脈病症另紙,附國幣四元,祈再賜方,指示明途。此請陸士諤大醫師偉鑒

馬××

今病狀:身體瘦弱,右脅下盡處及心窩下有一大硬塊。(比前稍見小)症狀:面黧黑而透黃色,目黃若前,惟小便黃赤,較前略淡。

脈象:左寸尺弦虛,左關中取弦硬,浮沉虛象。(比前稍柔,右寸尺細弱,右關弱,沉取稍振,比前略好。)飲食:較前加三分之一強,精神稍振,行路微有力量。

服藥:每日三次,已照方服七日矣,發信之日猶照方服食。

原方照復。

復函:體虛邪實,以鱉甲煎丸攻邪,人參補正,既獲見效,病情已難遁形。第年近六旬,病非一日,據述脈見虛弦細弱,斷難浪投霸藥,圖快一時,仍主前法,服滿一月再商。

仲景鱉甲煎丸錢半(分三次吞)。

別直參一錢白茯苓錢半粳米三十粒,煎湯下丸。

六、左××君函:士諤先生大鑒:鄙人年近四十,身體外表尚不瘦弱。而其實內虧頗甚,所幸飲食日日如恆,夜眠亦好,間有睡至夜半,若千愁萬緒奔至胸中,遂不能寐,直待旭日東昇,起而後已。此為病否?抑心血虧耗否?應醫治否?此外兩腿自膝以下異常酸痛,且牽引痛於腰,或一二日酸一次,或三五日一次,如遇天將下雨,其酸更重,而酸時全部無力,雖行百步,亦覺為難,此患約五六年,服中藥頗多,獲益甚鮮。前見《金鋼鑽‧醫林》欄,載「醫藥問答」,因悉先生為當代醫學中堅,不勝羡慕,故將鄙人病狀述請先生賜方診治,侔起沉屙而還健步,則不勝感禱之至,想先生濟世婆心,慈云普照,決不肯拒之而弗教也,嵩肅祗請道安。

左××

復函:夜難眠屬胃不和,足難步屬濕流筋,奉上一方,試服五劑。

北秫米(包)三錢宣木瓜一錢生苡仁三錢水煎服,日二次。

左××又函:士諤先生大鑒:前承賜方,已服五劑,現擬續服一二劑,近日來未見若何效驗,恐藥力太薄,難以達到病處,腰膝相連,應與腎並治否?再,懇求先生酌奪一方,於《金鋼鑽》披露,倘能服愈,定當重酬盛德,決不以事過情遷而不報答也,匆此即請道安,並希早日披露為盼。

左××復函:前方兩顧,既未見效,法當分治,先治其不眠。

製半夏三錢北秫米(包)四錢朱獲神四錢夜交藤四錢川連三分炒阿膠三錢此方連服七日。

七、張××君函:士翁道鑒:元宦自去歲夏季,偶得癢疹病,遍延中西醫士,百藥雜投。迄無效果,痛苦萬狀,近因閱先生所著劍俠小說,欣悉先生不獨文學淵博,而且精於漢醫,堪稱國手,歡忭莫名,擬仰懇先生本慈航普渡之旨,為宦酌立一方,或尊處有現成藥品,賜函示知價目,定當匯款購買,如無成藥,則立方之費,亦懇示及,必當照寄不誤,總之元宦志在立起沉屙,並不敢吝惜費用,務乞先生博展鴻慈,莫名頂感,順頌福安。

張××

又函:士諤先生道鑒:昨接惠寄診例二紙,敬悉一切,今遵章由郵局匯上大洋四元,希即兌收,並懇立賜仙方,從速寄下,以便照服而起沉屙,至於鄙人病原病狀,前函業經詳陳。茲不贅述,語云「信而後醫」,今鄙人於先生千里求醫,可謂信矣,精誠所結,金石為開。將來服藥之後,定獲奇效,可預卜也,敬乞大國手逾格費神,莫名頂感,順頌壺安。張××張××附言:附啟者,請先生臨開方時,務將病原及治法詳論見告,以祛煩惑,鄙人近來飲食日減,困倦日甚,大便仍舊秘結、疙瘩已集中於兩腿部,形如朱砂,其色鮮紅,刺癢不堪,入夜益甚,如徒步行走數百步。則頓覺周身火熱,所有疙瘩立時刺癢加倍。中醫有謂脾濕者,有謂血熱者,有謂內蘊風邪者,但試服其藥,成如石沉大海。西醫有謂係皮膚病者,有謂係花柳病者,然試注射皮膚藥針,花柳藥針,均無寸效。鄙近二年來因患斯病,日吸芙蓉三次,特此附告。謹將病原及病狀列下,敬請亮察。

1、宦素患胃病、遺精病荏苒十年,忽愈忽劇,迄未根治,嗣因練習靜坐,病熱稍減,因政海浮沉,靜坐久輟,但病尚未劇烈,不過身體精神俱甚衰弱。

2、此次癢疹初起,在1934年五六月之間(舊曆),先由腿部繼及胸背,十餘日後,即遍周身矣。其癢難堪,不能忍受,其疙瘩如豆粒或米粒,其色紅,始服中藥,繼到醫院注射,均不見效。延至冬初,始見平復。

3、今年(1935)五六月間,疙瘩又起,其形狀與刺癢與去年相同,及服中醫湯藥,則疙瘩由大變小,由一變百,全身幾無完膚,宛如疥癩,令人不忍卒視,其刺癢增加萬倍,嗣經友人告一偏方,用爆竹中之藥,用豬油包上,擦在患部,用炭火烤之,頓見效益,但此愈彼起,僅能收效一時,不能根本除治,旋又在醫院注射914藥針,亦不見效,又注射治皮膚病藥針,亦不見效。

4、現在飲食減少,精神不振,每日疲困不堪,頭一著枕,即昏昏睡去。無論晝夜清晨,九點上斑,非經家人數度呼喚不醒。

5、至於房事,每一月或兩月始行一次,然至多不過五分鐘而已,可見精衰氣竭。

6、如有所述不詳不盡,先生有應垂訊之處,即請賜函示之,必當奉告台前也,至於郵資統由元宦擔負,決不累及先生分毫也,諸希朗照不宣。

張××又函:

1、本年六七月間,曾延崔先生服肉桂、附子、桂枝、半夏、麻黃、升麻等等藥品,病勢驟然劇烈,甚至周身如疥如癩,潰爛流水,嗣用爆竹藥炭火烤患處,始見略愈,此醫歷任稅捐局長等差,素有大名醫之稱,不意經其一治,幾不可收拾。

2、又在京中延聘著名漢醫,投以五爪紅、白蘚皮、油貢朴、杏仁、桃仁等等藥品,無過無功。平平無奇。據稱此病係屬濕氣,胃中有病。西醫則謂係屬花柳,但注射花柳藥針,多至一二十次,亦不見效,且元宦已十餘年未履曲巷,即從前亦不過逢場作戲,年中僅幾次而已,宿妓至多不過十次,何至有如此之大毒,即有毒而藥針何以不效,實屬疑問。

3、此病一發,即患大便秘結。排泄一次。甚至力竭聲嘶,須三四個鐘點,且有時非用油藥由肛門注入。否則不下,以此觀之,似此病與腸胃有關,亦未可知。

4、疙瘩起時,如用爆竹中藥合豬油擦上,用炭火烤之,則立即止癢,晚間擦烤能延至次日清晨,清晨擦烤,則能延至晚間,此理殊不可解。

5、疙瘩起處多在血管之上,或在血管近處,亦不知何故,上至頭部,下至手足,無一處不起,甚至指尖處亦起此種疙瘩。

茲啟者,元宦現年三十九歲,奉天人,幼年讀書常有勞力過度處,中年境遇坎坷,憂傷亦有過度之處,十年以來,漸入佳境,然積弱之軀,不易遽復健康也。

復函:據述身發紅疹,其形大者如豆,小者如米,奇癢難忍,病歷三載,此乃胃家血熱與脾家濕熱連橫為患,脾胃皆主肌肉,故肌肉奇癢,腸胃內氣陽明,故大便閉結。陽明為多氣多血之經,故血管近處最多,爆竹中藥能燥濕,不能清熱,能燥濕故能暫時見效,不能清熱,故隨愈隨發,此病既非花柳,亦與皮膚無涉,西醫所斷,殊難可信。病既血熱濕熱連橫為患,再投附桂熱藥,抱薪救火,適增其焰矣。奉上兩方,一內服一外敷:黃連一錢黃柏一錢黃芩三錢連翹三錢銀花四錢綠豆衣四錢生甘草七分飛滑石四錢冬瓜皮六錢霜桑葉三錢鮮竹葉三錢清水兩碗浸透,煎成藥汁一碗,去渣頓服。

處敷方:生茅朮五錢丹皮五錢生大黃一兩黃連五錢橘紅五錢薄荷一兩上藥共細末和以豬胰脂油,敷患處。(可用白蘚皮、地膚子、淨蟬衣、薄荷、白僵蠶、晚蠶沙同煎湯洗擦,亦效。)

八、鎮江洪某某君函:士諤先生尊鑒:敬陳者,僕年幼無知,誤交劣友,又中淫書之迷,終日神思恍惚,回想書中情景,若有餘味,致造意淫,時或撫弄陽物,日久成習,至十七歲始戒除(意淫仍舊)。但未越一年,欲念時起,終弗能堅持,乃變本加厲,非法出精(約月二三次),其時身體衰弱,面黃肌瘦,不思飲食,小便特多,清夜捫心,自覺愧對,遂發狠根本戒除。然悔之已晚,今年十九歲,發育不全,咽喉未突起,腋下無毛,陰毛稀少,陽物短小,少年無知,一至如此。且僕係獨生子,堂上雙親,抱孫心切,每提及婚事,僕輒以年幼為詞,長此以往,終非良策,久仰先生醫道精微,神未絕倫,對於此症,諒有奇術妙方,特此上函敬懇,乞在《醫林》示復,以救殘生,恩同再造,肅此敬頌德安。

洪××復函:此腎氣衰也,宜吞服金匱腎氣丸,每日三錢,淡鹽湯下,此丸國藥店皆有售。

九、周××函:士諤先生尊鑒;敬啟者,茲有疑症一件,因久聞先生學術精深,故特不揣冒昧。專函叩教,祈在《鑽報,醫林》內示下治法,不獨晚生感激,敝成闔家尤當永銘五中也。

敝戚居京,其長女今年21歲,自去歲舊曆六月起,天癸忽止,半月後又覺身熱、昏悶,見食嘔吐,喜睡,初疑有孕,後延醫診治,云係肝血胃結之症。連診三次,連服歸芍枳梔等藥十餘劑。各痛盡失,飲食加增。大致與平常無異,即停止服藥。然其經仍未行。至八月底,食蟹數隻,不多日,腹部膨脹,胃納如常,故又診治,並服理氣消脹等藥十餘劑,經仍未行,至十月去蘇州診治,藥亦不下十餘味,不外調經理氣等等,服藥至今未斷。其現狀腹大如四五月孕,上月起睡後有塊如小掌大在臍上撐動,小腹仍軟如常。腹饑時亦軟,食後脹硬氣悶,早晨又寬軟,胃口如常,未悉此症是否氣結血閉成痞,其經已停將八月,究若何故?本當至申(上海)造府面叩診察。實因京(南京)申往返非二日不可,於未熟悉申地者究若不便,茲囑晚生函奉,一俟有便友出申,當偕至候先生面治也,臨書匆匆,敬候仁示,專此敬請時祉。周××復函:《內經》云「男子內結七疝,婦子帶下瘕聚」。令親之病,不礙飲食,則與腸胃無涉。凡氣之結。無不關乎血氣凝滯,當是瘕聚無疑,可向著名國藥店購鱉甲煎丸。每日空腹吞服一錢,連服七日再談。

十、韓××君函:士諤先生偉鑒:敬啟者,敝友張君,年三十八歲,於七年前正二月間患耳聾症。即二耳如蟬鳴。頭目暈眩,神志不清,頭響如潮聲,此乃係心火肝火上升,故頭部有聲,兩耳被蒙,以致失聰,投以滋水降火及引火歸元法漸愈。不料於是年十一月天氣寒冷時復發,由其鄉間醫生診治,方用鱉血柴胡、砂仁拌熟地、細辛、杭菊花、懷牛膝、生枳殼、僵蠶、川通草、蓮子心、小青皮、炒杞子、白蒺藜等連服數帖即愈。而翌年十二月又發,以後年發一次,必在十二月正月間,在天氣寒冷時,偶患傷風,其症即發,直至五六月天熱方愈。天寒則發,天熱則愈,年年如此。困苦情形,莫可言狀,邇今天氣寒冷,為感冒風寒,二耳又告失聰,脈濡細苔膩,須待至天熱方可全愈。先生為國醫泰斗,善濟人急,懇求速賜妙方,登於《金鋼鑽報》,倘能藥到病除,則恩同再造矣。順請新年如意。

韓××復函:貴友耳聾,天寒則病,天熱自瘥,此乃陽郁陰中,欲升不得。升降失其常度。春升秋降,冬夏為甚。冬至陽升,夏至陰生,此不過升降之徵兆,究其實際,夏則生之至,冬則降之至,姑擬小方,請一試之。

活磁石二兩細辛七分以上二味,文火熬,清水三大杯,熬成藥汁一杯,臨臥頓服。服藥後,即以絲綿裹鐵落碎粒少許塞兩耳中,連服三劑。

十一、蔡××君函:士諤老先生尊鑒:久未奉教,鄙吝之念復萌。近維新春大吉,諸事如意為頌為賀。

茲啟者,有醫藥一項,念晚生年輕學淺,不能解決,故特專函請教,祈為指導是幸。事緣敝戚郭君,去年回粵,得識粵醫譚孟勤,今春譚醫寄來一方,與郭君云為家庭太平藥劑,無論其人身體寒熱虛實,皆可服用,寒者自愈,即熱者食之,亦能瀉熱,但觀其方,辛熱異常,且其份量亦比尋常藥方重十餘倍,郭君食之,精神增加,其家人食之,亦俱見佳,尚有敝成陳君家人,潘君家人等,食之亦無不精神爽利,其中雖有寒體,然亦不無熱體,如有常流鼻血及牙出血者,亦有肝火上升者,又有平日便結者。又有失眠者,但食之均能自愈,且大便暢順,試研究其藥味,則不莫名其妙。茲將該藥方開列如下:胡椒八兩川椒八兩細辛八兩陳皮二兩北五味四兩如有喘加半夏六兩用二十四碗水煎成一碗頓服。以上五味,均辛熱之藥,寒熱之體俱能醫治,豈非神乎,其中奧妙,還祈老先生研究指教是幸,嵩此順請春安。

蔡××復函:此劫劑也。以二椒之散,細辛之升,陳皮之行,而有五味之酸澀監制之,則椒、辛、橘為所牽制,縛英雄之手,檻虎豹於阱,只能鼓動氣血,不能為禍腸胃,猶之吸鴉片煙者之精神得振。江湖劫劑,不可為訓,煩寄語諸親友,幸毋以劫劑自戕也。

十二、郭××君函:士諤大醫士偉鑒:敬啟者,久慕大名,未能前來請教為憾,先生對於醫理至精,病者受惠實多,近更為遠處通譏請教之病者,在《金鋼鑽報》示明病理及處方,則授惠遠道病者,更不勝其數矣。茲將鄙人之病況,奉告於後。煩請先生將病理及服何藥。披露於《金鋼鑽報》,則感謝不盡矣。

病狀:

1、左耳常鳴及至最近厲害,聽時屆須雙目一閉。

2、夜間睡眠不安,如睡非睡熟之狀,惡夢連綿不斷,在睡第一覺比較安靜些,到午夜二時左右,醒後則頗難入睡,既入睡不到二十分鐘左右即被惡夢驚醒,如此直至天明。

3、早晚有咳嗽,早晨較劇,痰灰白不多,口沫甚膩白色。

4、喝開水咽口水時,頗易誤入氣管而致咳嗽。

5、頭部常覺發熱不舒服,尤其是晨八時至十時及飯後喉問覺干哮,雖無痰亦欲咳嗽一下才舒服。

6、作任何事,心終甚為著急。

7、一運動或一著急,則呼吸即甚急促。

8、前幾個月每隔五六天遺精一次,後服中藥,現已二十天沒有遺精,而以上七種病症,迄無稍愈,用敢煩勞,敬頌大安。郭××,復函:此肝膽有餘火,肺胃有餘飲也,奉上小方,宜連服五劑。

製半夏三錢川貝母三錢竹二青三錢(不知是何藥)枇杷葉(去毛)三錢青陳皮各八分朱茯神四錢夜交藤三錢川連三分生甘草三分

十三、顧××君函:士諤大醫士有道,久仰盛名,無緣拜識,每讀《鑽報》至「醫藥欄」論,欽佩無任。僕腸胃消化素強,惟有蛀牙致右面齶齒失職,只能一面咀嚼。十載以來,致腸胃中時覺脹滿,劇作時臍部小腹間續痛不已,約三四天始止,其時頻欲下便,而所下僅黑灰芕溏汁少許。此種作痛,每年約二三次,平時胃欲雖大,腸中消化不任,無多進食則脹,未知應常服何種藥品為宜,敢請先生擬方載於《鑽報》是荷,如丸藥更妙,因僕作客滬上,煮煎不便,耑此祗頌爐安。

顧××。

復函:貴恙乃睥運失健也,奉上小方,宜制丸服。

生白朮五錢焦枳實一兩雞內金一兩焦穀麥芽各一兩神麯一兩清炙甘草五錢焦山餷一兩共研細末,飯湯泛丸。梧子大,每食前吞服十五丸。開水下,一日三次。

十四、徐××君函:陸士諤先生道鑒:小兒現年四歲半,在二年半前的春天,陡然發燒、驚惶、啼哭,腰以下癱軟如綿,不能坐立,當求醫服藥,燒退左腿即行復原,惟右腿自膝以下不紅不腫,熱天時有汗如滲。冷天時觸手如冰,不知伸曲,肌肉消瘦,迭經中西醫診治,或謂係風濕內侵,宜服熱燥之藥;或謂係神經麻痹。宜用電療。二年以來。稍能站立,而不能自由伸曲如故,西醫並謂須自然恢復,無特效藥,殊為絕望。僕夙仰先生為醫界泰斗,濟世為懷,因不揣冒昧,專函干瀆,伏乞惠示醫治方法,則感荷無慨矣。即頌壺安。

徐××

復函:此痹證也,古稱難治,姑擬小方試之。

黨參三錢川桂枝一錢白芍一錢懷牛膝一錢鹿角膠七分(另烊化入藥)

十五、鄭×君函:士諤先生大鑒:讀《鑽報》時聆偉說。欣慰莫名,僕少嗜醫,奈乏師承,等於盲人暗中摸索,今得一睹曙光,未始非三生有幸也。茲有請者,內人向有帶疾,乃月初自止,而腦後之發腳(髮際處)突起小瘡,大便秘結,喉干口苦,脈頗洪實,本人自服瀉丸,大瀉三次,竟小便不通,刺痛欲死,僕以蓮梗二兩,陳皮五錢,甘草梢三錢,木通三錢,水煎服,始略通。乃翌日復閉,且遍體出小疹如米,其癢異常,脈轉弦數,再以龍膽瀉肝湯及當歸蘆薈丸,亦時通時閉,如是十日,精神漸疲,脈亦弦軟,且午後至夜半更重,喉干欲焦,試以四物湯加黑山梔、丹皮、元參、麥冬、肉桂等服之,尿始出,顧數而短,陰癢難耐,不得已仿《國醫新話》法用桃仁研碎綿裹納陰中,癢竟止,溺亦不甚數,但一去桃仁又復作。殊深悶損,此症似屬濕熱,惟舌苔淡而不渴,尚能食,未蔔將何以善其後耳,願先生有以教之。專此並頌診安。

鄭×復函:尊言濕熱,足見卓識,第病機似在氣機,姑以輕藥重用法治之,銀花、綠豆衣、梗通草各一兩,煎湯代茶,或有效也。(此方從舌苔淡而化出也。)

十六、張××君函:士諤先生大鑒:讀《鑽報》見先生為人解答疑難疾病,造惠病家,深感欽佩,茲鄙人亦有二病。煩勞先生。

1、左眼有花點甚多(花點在看書時方有,眼內決無,與常眼同),前首起只二點,亦未注意,現竟加至六七點。看物時隨視線而轉移,心甚厭惡。

2、前年夏日,著短褲坐於凳上,被友某誤將銅元擲於右睾九上,當時睾丸在內反復轉動,痛甚,有頃即下墜,睡時復縮上,如此念數日方不再下墜,隔一年又復發,痛更甚,肛門亦抽動伸縮,睡二小時方止,現在睾丸右略大,因恐其復發,有何藥醫治,以上二病,獲請先生解答於《金鋼鑽報》則感德無涯,專此上達,即請德安。

張××。

注:睾丸下墜,仍勞作未休息。花點形,看遠處花點亦遠,看近則近,看近則小,看遠則大而長。

復函:左眼有花點,宜以穭豆衣五錢煎湯服,連服一個月。銅元擲傷,病屬不內外因,余是內科,愧難代謀。(左眼有花點,今之遠視也,應配鏡以矯正之。陸公用穭豆衣者,欲以清熱而明目也。校者注。)

十七、陳××君函:敬啟者,久仰大名,時深響往,近更特辟《醫林》,拔人痛苦。欽佩尤深,茲有懇者,室人素體衰弱,年事已在五十以上,平素血熱,大腸秘結,向來五六天始通一次。

通時又須坐桶七八回方下,乾燥非常,困苦委實難堪,常服平肝涼血補血等藥,均不見效,即服瀉腸藥品如瀉葉、瀉鹽等,亦等於零,此等怪症,殊屬可惡,務請先生對症批答,並賜良方,藉資治理,以祛病源,實為幸甚。附上信封一扣並信紙兩張,伏祈詳細批答,並擬一方加封擲下為禱,專此奉懇。順請大安。

陳××。

復函:尊夫人既病熱體弱,則攻劑斷不可服,奉上小方,試服十劑。

淡蓯蓉八錢大生地八錢全當歸四錢生白芍四錢核桃肉五個(打碎)郁李仁五錢大麻仁四錢

十八、譚××君函:士諤先生大鑒:敬啟者,近閱大著,得知先生學術精深,存心濟世,為國醫放大光明,為人生健康造福,弟恨遠處南方,未獲親叩鴻儀,飫黔大教,唯見尊著《醫學南針》卷末,附先生有診例,通函論症一條,不勝欣幸之至,蓋弟身有宿疾,二十餘年來中西醫尊均經嘗試,雖不無小效,然終未斷根,今見先生之高明,實恨相知之晚,用敢不揣冒昧,將弟之症情詳細函陳,並將例金四元奉上,以萬分至誠至敬之意,請先生賜我良方,及指示攝生床第之法,俾得舊疾消除,恢復人生樂趣,則不啻恩同再造矣。謹此敬請大安。

譚××。

1、體格及生活情況

(1)、年齡。現年41歲。

(2)、體格,筋肉頗堅實,身高約四尺四寸,體重約80余斤,脈搏平時每分鐘72跳。

(3)、生活經歷,自少讀書,自30歲以後在實業界做事。

(4)、嗜好,不飲酒,不吸煙。不賭博,不狎邪。喜遊玩,好音樂美術,惟讀書則精神不甚貫注。

2、病歷及症情

(1)、遺精,14歲時同居中有患麻風病者,不知因何而受其傳染(非有肉體之接觸),中年之後。方醫全可,但夢遺繼之。由十餘歲而至三十餘歲後,仍有夢遺之病未斷。惟近數年來,屢經中西醫藥療治,此疾患已少,有時月中不過一二次,比之從前,好得多矣。

(2)、頭暈頭痛,自十餘歲已常有之,在二十餘歲時,凡至眾人集會空氣穢濁之處,或行遠路,則必頭暈,其暈必在額,初則暈,暈極則痛,痛極則欲嘔而不嘔,必熟睡數小時後方復原。近來此病已較好,其暈痛已不似前十數年之頻且劇矣,惟有時似覺有虛火上衝,如口燥鼻中有血,而且心胸脹悶及心跳時,則勢必時連頭暈頭痛,其暈仍是在額也。

(3)、心跳(怔忡),平常多覺心跳,以致心胸脹悶不舒,有心跳之現象時必隨覺頭暈,又平時縱寧靜,而當與異性接觸性欲勃發之際,心臟必大跳特跳,以至全身不克鎮靜,精神不能自主。

(4)、早洩精稀,平生少與異性交接,一有交接。則因一時性欲衝動。即極度心跳,不能自製,因此甫交即泄,甚至未交而泄者亦有之,有時與老妻敦倫必要毫無介意,情欲絕不舉奮,而後方能持久,如是則又舉而不堅,痿而沒趣,至於精液則素來均甚稀薄而無結晶,龜頭則平時凍而不暖。

(5)、中氣不足,平生少言語。一多言語或激昂言語,高聲言語時則覺中氣不接而致頭痛。

(6)、大小便,大便常通順,小便亦不頻不數,且素無夜尿,惟平時多黃赤。

(7)、起居飲食,平時嗜睡,夜間必須在十點鐘以前就寢,睡足八九小時方可,不然,若深夜坐過十二點鐘以後,則次日必精神不足,而頭暈頭痛見矣。食量每餐兩碗,算是平常,茶水平生不甚多飲。

(8)、有時眼見火星飛,有時手足各處及陰囊後陰莖之根皮肉跳動。

譚××。

復函:譚××君:肝陽有餘,腎陰不足,肝主升,腎主泄,頭暈頭痛,怔忡,脹悶不舒,凡此或為直接或為間接,皆屬肝之為病,皆病肝陽有餘。性動心悸,甫交即泄,此屬腎之為病,病在腎陰不足。所幸眠食如常,根本猶未動搖,對證發藥,惟有斂肝益腎,庶幾利多弊少,萬里擬方,是否悉中病情,尚祈貴地道中一酌之。

別直參五錢鹽川柏五錢生甘草五錢天冬五錢川連五錢五味子五錢大熟地兩生白芍五錢春砂仁三錢青龍骨一兩左牡蠣一兩炙桑椹一兩上藥十二味,共研細末,飯湯泛為丸,朱砂為衣,丸如綠豆大,每食前吞服一錢,開水下,日三服。

十九、張君函:士諤醫師賜鑒:久耳大名,素佩仁術惠護病家,無微不臻,迥非一般時醫好利者所可比擬也。謹陳者鄙人向操船業,體格素健,往時從未纏病,詎於舊曆七月間患時寒時熱類似瘧病。仿佛初則日必一次,嗣以職屬受雇勞工,未便久延,又無力辭養。故曾求醫診治。乃服藥後,雖不再日必一次,須隔二三日仍復如是,奈何每發之日,則不僅一次矣。冷時較熱時為多,至飲食胃口及大小便暨睡眠等均與未病時無異,惟兩腿乏力,行路氣喘,口味苦,(生平好酒而今已戒除二月)未知何病,因知神術高明,慈腸古道,務乞鑒核賜方,以解二豎困纏,且賴不致失業,不勝感盼之至。專上順請台安。根林拜手復函:貴恙乃是伏邪症。邪伏在腠理,與臟腑無涉,所以飲食起居如常,宜就近延名中醫診治,脈證不詳,礙難擬方,諒之。

二十、肇嘉路708號範信愚君函:士諤先生大鑒:久讀《鑽報》,見先生之為讀者答復醫藥上之疑難,而設「醫藥問答」一欄。以與讀者之方便,而更得解惑之惠,實所欽佩之至,茲者鄰居祝姓有一女,年36歲,幼年因性地窄狹,稍有逆意。即積氣成郁,於30歲時,突因與丈夫爭突,一時鬱氣上升,遂成癡癲之症,終日引歌高唱,時或漫罵,若見鬼狀,而更日以繼夜,煩擾不堪,當時困惑西醫神經病之說,雜亂投藥,俱無少效,後更延請中醫,仍不見愈,至今終日高歌引唱,二日呆而直視,頭眩胸滿,眠食無定,饑而不欲食,食則不多,口渴而舌黃,面發白而瘦,大小便則仍通,惟經水須四五十天而一來。色亦鮮紅,惟早歲因氣鬱而吸鴉片煙,至今仍欲吸此,然因環境而已少吸(雖欲為之戒除而不可能也)惟有時亦能清醒,與人談話,然不一刻則又漫罵高歌而唱矣。六年以來,其家為此女之病,雖百計求方,因之而傾家蕩產,然於此病仍無一效也。今復遭其走之遺棄,退居母家,以致貧病更加,奈何無余力診治,然其癡癲之狀,至為痛苦。敝人忝居其鄉,目睹其狀,因感其可憐而請之於先生,尚望為之一發慈悲,義務答復,有否經濟治法,尚祈惠賜以除宿疾,自當感銘五中,永垂不忘,實為切禱之至。耑此敬請診安。

範××。

復函:鬱怒傷肝,已成狂疾,病歷六年,實難治療,姑擬小方以試之。

鮮石菖蒲生山梔各三錢蒼龍骨左牡蠣各八錢水煎服,連服三日。

二十一、李××君函:士諤先生道鑒:敬啟者,常於《金鋼鑽報》得見大作,著述宏深,欽佩之至。鄙人患鼻病多年,迄未治癒,素仰高明,謹列病狀,請先生指示,鼻塞(惟兩孔每輪流塞)鼻內時個個作聲,多濃涕而兩耳內多黃色薄垢,神經衰弱,嗅覺減退,而精神不能集中,痛苦萬分。特冒昧來函,不知有何治法,以何法為有神效,謹請於《金鋼鑽報」端答示,是所至禱。肅此敬頌撰安。

李××復函:此鼻淵之初也,不治必成鼻淵。可向國藥店購通關散時時嗅之。

二十二、劉××君函:士諤先生大鑒:地角天涯,緣慳一面,遙企泰斗,不覺憮然,先生學通《靈素》,朮賽岐黃(指岐伯、黃帝),普天之下,莫不同仰北辰,故雖荊州未識,而神登堂上者,非伊朝夕矣。敢布積悃,以表葵傾,茲有肅者,家父為二堅所困,所茲二月,尚未喜占勿藥,深為抱慮。久仰先生道高德重,朮可回生,法能再造,奈何以迢迢長路,不可梯航,言與及此,涕淚交並,前日檢閱方書之餘,在尊著《醫學南針》卷末,見有通函論證一例,不禁蹲蹲起舞,雀躍三千,用特條陳病狀,以瀆清鑒,懇為擬方擲下,俾病入膏肓者,得以著手回春,則感恩戴德於靡既矣。耑此敬請醫安,惟照不宣。

劉××。

茲將病狀條列於下:1,病之起源兩足有一種無形之串痛,起於今年三月間下旬(此種足痛數年來時發時止,或係酒患亦未可知),嗣服涼血清火之藥已愈。

2、醫治經過家父今年44歲,體質素來贏弱,故受滋補,因足愈後曾服花旗參湯及川芎蒸雞蛋二物,以圖健壯,詎知忽生寒熱之病,延醫診治,連喂桂枝湯加減二劑無效。

再延一醫,云是感暑,用香薷飲加葛根,桑菊飲加歸身、萸肉等藥。不期逼血上吐,其色鮮紅。

乃另延一醫施治。云是陰損,服鱉甲、牡蠣等藥無效,又延一醫,云是痰火,暇以清涼之品,誤雜法夏七八錢,又無效。

又延一醫,云是虛癆火熾,施以建中湯加冬蟲草,又無效,且動則氣高而喘。

又延一醫,服以厚朴、枳實等藥,又無效。

現醫以肅肺和肝、疏土滋水之法暇四日,略見微效,嗣因病者苦於糞逼,乃以元明粉三錢瀉一次,肢體反覺倦怠,即用生黨參五錢以顧元氣,同時又因食豬肉粥,其病復篤,而病者仍有糞逼之苦,醫者前因元明粉之峻有傷腸胃,不敢復用,乃改用郁李仁以滑之,尖檳榔直抵肛門者,仍希一瀉,豈知不但不瀉,其舌之上半截挨左處現有如山楂色之苔,刻即回用肅肺和肝之藥,其苔又轉回淡黃之色(其苔未變山楂色之前本屬淡黃色)。

其脈,右手寸關浮數,然浮取則帶小象,中取則略大;左手之脈,亦一如右手,惟比較小些。兩目青龍略達四白。雙足不能步履。兩手接舉物件,有些振動。腹不見饑,口不欲食,且不欲言,言則低微,凡飲食入腹,其腹部即格外發熱,其氣炙手,兼見臍上跳動等證。茲問數則,統希答復。

復函:氣機窒滯,運化無權,議補議攻,皆非計也,補則氣機愈滯,攻則正氣益傷,當以輕清流動之品,先展其氣機。

北沙參四錢生白芍三錢長須穀芽四錢枇杷葉(去毛)三錢鮮竹茹三錢鮮菖蒲三錢白茯苓三錢梗通草八分越一月,劉君來信道謝,言此方服二十三劑,而病如失,輕方愈重病,實出意外,並乞再與補方。余回信。勸乃翁薄滋味以養胃,遊山水以養性,精神之補,較之藥方功效相等也。

二十三、李××君函:士諤大醫師偉鑒:敬啟者,昨閱《醫學南針》。藉悉先生並可通函治病,茲特懇請代為擬方,謹將病狀開錄如下:敝人自民二十二年即患大便帶血夾膿,似痢非痢,雞鳴起瀉,日五六次,或八九次,時覺腹疼,所幸一顯就過,千方百藥,莫能奏效,時輕時重,實難除根,所便膿血,或在便前,或在便後,更有時統便全係膿血。大便絕少。惟在雞鳴瀉時大便較多,而膿血較少或無,早飯後則膿血多焉,時覺腸鳴,該症現已二年有餘,漸漸肌肉削瘦,四肢無力,精神頹萎,惟因飲食未減,故略能支持。順祝台綏。

車××。

復函:便膿血,兼五更瀉已曆二載,形體瘦削,中虛可知,法與補中。

潞黨參三錢生綿耆三錢黑薑一錢土炒白朮三錢炙甘草八分雞血藤膠三錢參三七二錢炒阿膠二錢扁豆衣三錢加升麻七分柴胡八分(此腸紅腎瀉也,方中雞血藤膠乃治血症虛損要藥。)

二十四、諶××君函:士諤先生:鄙人現年45歲,十年前不斷涉足花柳場所,現在則僅有吸紙煙嗜好,民十八年在上海時,頭部忽發昏眩,睜眼閉眼,什物旋轉如走馬燈,幾欲倒地,繼即汗出如滲,為時約十分鐘始已,繼即作嘔欲吐,以後每年約照樣發二三次,至二十三年,幾每月必發一次,時間約三四分鐘,惟已無汗。眩暈後仍欲嘔吐,投以豆蔻始已。

繼求友人處檢驗血液,認為含有梅毒,經注射606,並服藥粉共六次,至今約一年,眩症未發,(此一年中並練習太極拳,每天一次。每日兩餐,每餐飯二碗半:早吃點心一次。每晨七時起,每晚至遲十一時以前入睡。每早必大便一次。)至全部身體現狀,自腰以上頗為發達,頭部尤甚,腰以下則甚瘦,今煩先生者,即頭部特別發達,頭部皮膚太緊,稍一用力,頸部筋即脹起露出,同時面部及眼球亦紅脹,如低頭拾物或作事,亦有同樣情狀,敢問服何藥方能免去以上病態,敬函詢高明於《金鋼鑽報》上賜示為感。

諶××。

復函:此肝升太過,肺降無權也,宜服降氣平肝之劑,希就楚地名中醫診治,安心服藥,自能全愈。

二十五、胡××君函:士諤先生惠鑒:久欽道範,彌切馳思,識荊無緣,徒懷慕藺,茲懇者,敝友朱君每屆冬令遍身乾燥發癢,難過無比,偶一搔抓,非至皮破血出不能甘休,因此務乞賜一良方,不勝感激。嵩此即請壺安。

胡××。

復函:此風燥也,病雖不重,極難治。

桑葉杭菊各三錢薄荷一錢三味泡湯,代茶服。(此由血虛風燥,可加竹二青、生白芍、丹皮、生地。)

二十六、王××君函:陸士諤先生大鑒:徑啟者,不佞內子,素患經帶疾。於茲有年,初遍服市上調經藥劑,以其無見功效,乃延醫診視,亦無甚差異。久仰先生乃醫界泰斗,婦科聖手,謹將詳細情狀,錄呈奉教,即遵論症例匯上四元,敬懇賜示有效良方,俾得早脫苦海,不勝銘感,翹首切望之至。專此並請大安。

王××。

1、經過內子身體素弱,蓋產於母之病後,先天不無影響,成年後,月信僅最初數月准期,以後則常後行、帶盛,然於身體,尚不覺有甚關係也。婚後初無異於前,適後漸久,每於經前即腰酸,經行腹痛,經色時而紅黑,時而淡黃,自服烏雞白鳳丸(丸燒豬肉,月服一次。)後,經即前行。本年六月間曾因血熱妄行,(據當時醫生所斷)經血由鼻管流出,臥病多日,服藥後鼻血即止,月信僅病後翌月對行一次,以後即月或行一次。或二次,病象無殊於前也。

2、現在月信仍不調,月行一二次無定,(上月舊曆二十二日行而本月初九日復來)經量少色淡,面色枯黃。經血來時,腹部悶脹,時作陣痛,帶甚盛(色白)多時猶經血之來潮也。心悸,頭時眩,掌心熱,小便不清(呈紅黑色),大便數日一通。胃不健,食量不多,腹時作雷鳴,右足麻木。

3、醫言:敝醫生多斷為「肝鬱症」,謂「即不宜補,復不能猛攻,惟和解一途」。

4、服過藥品:天壽堂姑嫂丸,天喜堂調經丸,三友實業社婦女救苦丸(僅用一粒,取藥時白帶甚多。)及日本中將湯,烏雞白鳳丸,逍遙散,醫生處方一二十荊(處方多失散,無從檢呈)等。

5、附錄:年歲22歲,性情沉默寡言笑。嗜好無。

復函:王××夫人,經前腰酸,經行腹痛,心悸,頭眩,大便數日一行,此奇經八脈為病也,醫言肝鬱,只識其半。

全當歸二錢川芎一錢生地砂仁拌四錢川斷三錢川、廣鬱金各三錢大白芍二錢生香附二錢橘葉三錢夜交藤三錢加紅雞冠花三錢

二十七、魏××君函:士諤先生有道,屢讀大著,關於國藥之發明,闡精闢微,至佩宏論,復於病家不惜指示迷津,援登彼岸,益見悲天憫人之懷,茲者僕以先天弱軀,後天失調,百病叢生,西醫既立霸道,復以貴族化,不敢問津,而國醫真正學識經驗宏富如先生者亦不可多得,用敢不憚煩碎,冒讀欲一求指示,先生其許我乎?僕之病原,不外體弱,然亦因環境不良,伊鬱多時,亦不無關係,去歲腰上寸許背肋骨下之軟肉,為腳車柄所沖,當時並不覺如何,曾服三七,外敷等,翌日即覺氣喘,後亦不覺怎樣。(曾照愛克斯光謂無傷)迄已有年餘,近時常痛,據云恐內部傷氣,而皮外固無一些痕跡也。僕年34歲,素來本患腰痛,早起最甚,既起即不覺,而目光銳減,視物如霧。晚間燈光下尤甚,早起眼汙黃厚,非細用巾拭不盡,而久視或就睡時,試一閉目,則眼酸不耐而淚出始快。今秋則頭髮銳脫,稍一梳洗,發即紛飛,集之得一指粗,聽其長此,將不日成為牛山濯濯矣,凡此皆屬虛弱情形,自不待言。而左脅新一病,似為氣痛,上而牽連左乳作痛,下而及背部,腰上之板車沖處,亦隱隱作痛,日前因鬱悶大發,三數日不止,彎腰上下如有一物懸吊於左脅內,試向下彎,物即上攻,痛苦非常,後服五靈脂末藥稍愈。不知究是肝氣,抑為舊創內傷。再飲食如常,每飯總不離三碗,而面容黃瘦,且面上如粉之刺粒干硬尤多,以上情形,似身體組織非常混亂,宜服何種藥劑及補劑為當?又病之總因,究為何種?有否內傷及氣,及發脫落之救濟,渚如上述,僕因之心緒惡劣。而又窘於資,久仰先生苦海明燈。敢乞耗寶貴光陰,不吝珠玉,指示迷津,俾脫苦海而登彼岸,功德無量矣。嵩此敬頌道安

魏××。

復函:貴恙乃氣滯作痛,升降失其常度,法當舒其氣機,奉方如下:旋覆花(包)三錢川、廣鬱金各二錢生香附三錢逍遙丸(包)三錢三劑,水煎服,日服一次。候痛愈,再治他症。緣脫髮乃另一症,不能一方並治也。

二十八、黃××君函:士諤大醫士道鑒:敬啟者,久仰中醫精造,著手回春,拯民疾苦,起沉屙於億萬,治及奇難,披恩澤於遐邇,龍以多病之軀,耳聞大名,夙擬趁輪叩謁求治,奈公務纏身,無暇就醫,既閱報載先生有通函論證之例,謹將龍病狀經過,及前後醫士方案膏丸詳細書陳,請先生俯予裁奪,從郵賜方寄下。蓋龍早時操勞過度,腎脾兩虧,驚悸怔忡,失眠遺精,耳鳴之症,於二十三年五月間患病不起,當繹九江名醫診治,類多歸脾湯、天王補心丹之品,食洋參、石柱參、人參膏頗多,經數月調養,吃醫士方膏,暨腎腦再造丸,雖覺精神略爽,能眠五六小時,然寐後盜汗,終覺恍惚,繼請他醫,有謂吃黃蛋魚肚者,吃後食量頓減,口淡無味,龍現每多隻飯一碗,心常鬱抑,背心兩脅惡寒,天明對臍腹痛,按之暫止,神思不寧,筋惕肉(目閏),手足不暖,夢中驚醒,頭暈,目不能久視,口不能多言,間或腦痛,或謂肝旺。蓋龍現年只三十歲,所吃之藥,如用參附、破故紙輩,惡寒去而盜汗來;用牡蠣、龍骨、芍藥輩,盜汗止而精神差。龍現猶氣少,四肢無力,僉謂腎陽虛,藥偏於陽,則盜汗心火上衝,偏陰則減食無神。謹郵呈診金,並附呈各原方,請求先生即日擲賜佳方為禱。肅此敬請道安。

黃××

復函:人身陰陽不能有偏,偏則成病,所謂陰者即是液,陽者即是氣,各有界限,不能籠統言之也,總之一切補藥,入腹不能即成氣血,亦必藉胃力以運行諸經各脈,所以補品之先決要點,必以不礙胃運為前提。擬方如下,試服可也。

宋半夏三錢青陳皮各八分吉林參須二錢大白芍三錢於朮一錢白茯苓二錢炙甘草四分夜交藤三錢生穀芽三錢(此乃和中以開胃之法也。)

二十九、祝××君函:士諤先生大鑒:鄙人愛讀《鑽報》,五年於茲,對《醫林》一欄更為欽佩,幾至一日不可無此君之慨,宗仰先生何似醫中之聖,所以每有患恙較深者,莫不介之先生,以期著手回春耳。然所介者十九見愈,鄙人亦以杏林生色為榮,問閱先生解答函問諸案,異乎尋常,益為心仰。茲因敝親患有疑症,針藥毫無見減,以至束手無策,且遠在外鄉,不能舉踵益為憾,故此函達,仰祈付之報端,或能賜函以告,更為感激也。按敝親係女性,年已37歲,尚屬處女,十年前右乳上寸許生一核狀物。皮色不紅,按之活動,初以為痰核,服藥與丹方均無效果,二三年後漸大,惟仍活動,按之微痛。如操勞較重,即覺肝下脅痛,迨至今日,已十一年,尚無異象,不過時有乏力、面黃而已,至本年四五月較甚,經來黃淡。夏季患痢瀉旋愈,至七月又操勞過度,覺腰下腿部至足脛筋攣酸麻,尚可步履勉力支持,迨至申造黃鴻舫針治數次,毫無鬆動,服藥亦不效。針兩次後反覺終日終夜酸麻肉跳,不能安眠,痛時淫汗不止,恐不克久持,送返鄉下,迄有一月餘矣。再有針過十次,服過大活絡丹六粒。湯藥亦用歸身、潞黨、黃耆,均歸無效,間有好過一天不酸不麻,然夜間又腳凹起脹而漸麻而酸矣,情狀可慘。

初起摸之覺松,後來撫摸覺木,故亦不按,然而大腿尻骨以下較不波及,今已移至小腹及腳部,舌苔白膩而糙,未知究屬何症,更乞擬方試服為感。杭州陸清潔先生之地址,乞亟指明乃感,並希示明就何醫為最妥,事在燃眉。乞即賜示為至感也。此致即頌道安。

祝××

復函:此病屬於肝,不屬於風,乳為肝之部,諸筋皆屬於肝,肝為剛臟,在志為怒,投以風藥,猶之抱薪救火,非徒無益也。風者善行而數變,安有病風十有一載,未見絕大變動,女子善懷,病肝居多,此症宜請內科診治,當從解鬱舒肝入手,如逍遙散加川貝母、鬱金、廣陳皮之屬。

又函:敬答祝××君。

十年夙恙,積因甚多,塊壘從乳至腰,計五六處,筋跳肢麻,二便皆閉,病由肝鬱,療治極難。今以十年之積恙,憑片時之口述,三劑湯藥,悉與消除,期望未免太殷矣。女子善懷多鬱,確是此病病源。倘服舒郁宣氣之藥,而病者情志不怡,日增煩惱,猶之馬路既已擁塞,復以大量之車輛,努力向此路進發,欲求其通,何可得也。更方遵命照門診例。惟第一須病者自尋快活,倘迫於環境,不能自樂,日坐愁城中,則服藥定然無效,不必勞駕枉顧也,鄙人心熱如火,分痛有心,分身乏術,竊意貴地同道,不少高明之士,望以鄙意轉述,倘能采及芻蕘,撰方從肝鬱著手,不啻鄙人親診矣。

三十、李××函:士諤醫師台鑒:接奉診例,欣悉懸壺海上,盛名彰著,鄙人多年肝傷,迄未治癒,一因公務忙碌,未能靜養;二因藥不對症,服而無效,以致遷延日久,幸鄙人,心胸豁達,故病未加重,動作照常。茲將病原病狀,另紙錄奉,祈作參考,惟肝病之症頗為頑固,尚乞費心酌擬藥方。專懇敬頌台安。

李××

上附病情:病原:本人現年40歲,江蘇武進人,體格壯實,於20歲時由蘇州北上,旅居故都,因受家庭口角之氣,彼時年輕,心胸不寬,憤悶鬱結。以致肝氣上衝,升入左脅上部,絡管破裂,吐血一口,幸蒙姑丈贈以上等厚朴二錢,分二次服用,逆氣平愈。旋於23歲時,因入學無力,在津謀得小事,不免受人輕侮,鬱鬱心中,日久舊病復發,逆氣上衝,吐血約六七口即止,惟瘀血雖然吐出,而逆氣不降,仍然上脹,雖迭服平肝舒氣如厚朴、鬱金等藥,終不見降,後因本人少年誤犯手淫,時患遺精,醫者以為腎虧肝旺,迭復補虧平肝,如熟地、白芍等,亦不見效。(此症迄已十多年,時輕時重,脹而不痛,是肝傷太重,非經長期靜養,不能下降。)再前二次吐血,血係紫色瘀血,吐後本人仍照常動作,並不臥床,惟心中略有疑慮耳。

現在病狀:肝氣上衝,升入左脅上部,脹悶為苦,口中津液凝結。大便不燥,每日一次。小便清淡頻數。大有上熱下寒之勢,夜眠有時手心發熱,類似微蒸。手指甲在秋燥時有時脆裂(是否血燥),兩足趾有時發隱痛(是否血虛),兩腿皮膚上有時發現大塊紅斑,時隱時現(是否血氣不暢),兩足久立無力,如日間動作過度,夜必遺精,所幸飲食、安眠、動作一如常人,故可求治耳。兩脈無力而遲,舌苔略紫。

補述:肝病氣衝,係23歲所得;腎虧係三十七八歲覺得;口中津液凝結,係最近一二年所得。

此症以肝氣逆沖最苦,口中津液凝結則次之,至腎虧一症,緣本人已一年以上保養,遺精已愈,嗣後格外小心,或可漸愈。故只將逆氣下降,口中津液使潤,則病去大半矣。敬祈擬方賜治,俾去病根,感恩無盡。

復函:李××君:肝為藏血之臟,怒則傷肝,肝傷則氣滯血溢,氣滯則脹滿,血溢則吐血,此病原也,厚朴雖消脹,性偏剛燥,肝為剛臟,在志為怒,兩剛相合,頗非所宜,氣衝左脅上部,氣傷已兼及乎絡,口中津液凝結,顯然絡氣被阻,升降已失常度,法當柔肝舒絡,看似平淡,久服可許全愈,若急欲見功,難免流弊矣。余立擬方快郵遞去,囑連服一個月,當見效驗,處方如下:旋覆花三錢青陳皮各一錢川廣鬱金各二錢猩絳紗錢半麩炒枳殼八分代赭石四錢連須蔥白三根生香附二錢宋半夏三錢加枇杷葉(去毛,包)二錢竹二青三錢李君又函:士諤大夫台鑒:前接寄下治肝病藥方,當即照服十帖,胸脹已輕,惟口中津液仍然凝結虧短,查方單內囑連服一個月,鄙人係將每帖藥分二日服用,第一日服頭煎,第二日服二煎,如是連服一個月,未知相同否?又方單內有宋製半夏一味,鄙人現兼有腎虧滑精症(小便後每有薄精帶出),脈沉細,口中津液虧竭,未知相宜否?可否易以生津之藥,茲將原方照抄附上,並附回信郵資,祈費神酌擬示復,以便安心服用,迄服用滿一個月後,如何情形,再行奉告,敬求醫治為荷。此請台安。

李××上

余回函告以宋製半夏性極平和,與腎虧絕無關礙,一劑藥須一日服完,不能分兩日。

三十一、趙××君函:余對於《素問,熱論》、仲景《傷寒論》、及溫熱諸家之學說,未免有所懷疑,祈請函復。

復函:《素問,熱論》皆傷寒之類,黃帝所問,岐伯所對,列舉六經證據。都是統論外感。仲景《傷寒論》分經論治,分出傷寒、中風、溫病、喝病、濕病五種病證。岐伯粗論大體,仲景細辨其各證也,學問之道,其始也簡,其繼也繁,各種學問都是如是,吾醫學當亦不能逃此公例,尊問《素問》傳經之病,究為熱病,抑或傷寒,實緣未悉岐伯是統論外感之故。

溫熱諸家不外補充仲景之學說,並不是在仲景之外別樹一幟,別立一說,拙著《醫學南針》(世界書局出版)、《國醫新話》(校經山房出版)早已詳論其所以,其學說絕不抵觸,總之吾人為學倘能注重證據,見某證知病在何經,某證知病在何腑,則一切高遠之理論,無謂之爭執,皆可掃去,而論症必以證據為依歸,則古今學說,皆可一以貫之矣。

三十二、黃××君函:士諤先生惠鑒:久耳鴻名,恨未瞻韓,敬佩之深,難宣尺素,屢見先生在《新聞報,國醫專刊》答復病家質疑,既詳且盡,益歎先生之仁心仁術矣。求之世風澆漓,惟個人福利是圖之今日,實屬罕有。敬有懇者,鄙人患有多年未愈之腦漏痼疾,謹以十二萬分誠意,敬求先生費數分鐘之寶貴光陰,指示靈驗之方。附奉病況經過,藉供參考,想先生慈善為懷,當能不棄也,千里仰教,情出至真,啣草含環,終當圖報,臨楮不勝拜禱之至。專叩暑安。翹企福音,望切云霓。黃鳴皋拜啟病名:中醫謂鼻淵,又名腦漏。西醫謂慢性鼻膜炎。此病之由來,十年前,每屆夏季,兩頰紅腫,服藥數方,旋告全愈。惟口鼻間發生一種臭味,因經濟困難,復不知此病之重要,因循自誤,至八年之久,未嘗延醫診治,此有礙身體健康及社會交際,生平引為憾事。

診治經過:

1、天虛我生主編之《家庭醫藥常識》載有腦漏藥方,係用「斑螯」一枚以薄棉裹之,塞鼻孔立止,曾依法塞鼻數次,依然未止。

2、又承此間名醫指用廣霍香連枝葉一兩加雞肝搗丸,連服三劑,亦未見止。

3、中法藥房之腦漏立止藥,亦曾購服數瓶,又未見效。此前後兩年之經過。目前病況,精神萎靡不振,辦事略久,即覺頭暈目眩,不時有黃色水自腦中下,香臭不聞。

現用硼酸水洗滌鼻部,已有兩月,亦無效。

復函:貴恙受病之原,由於腦戶受風,此症本非易治,所列藥品,或補陰,或益腦,或清熱,或化濕,皆是好方,皆是良法,就可惜未曾中病,此症主要療治,當從風邪著手,敬贈小方,望請照服。

細辛一錢羌活二錢薄荷一錢蒼耳子三錢清水煎透,去滓,飯後服。

三十三、黃××君函:敝人向有遺精之患,不過每月只有三四次而已,因恃著賤軀健強,就沒有理會它,那知在兩個多月前的早晨遺過一次後,忽覺小腹隱痛,同時睾丸也隨之病了起來,並且大作寒熱,家父當著敝人是小腸氣,就請一位內科孫某診治,診後也斷為疝氣,就開了一張藥方,服了一帖藥,仍是罔效。不過把寒熱除掉,睾丸疼痛依然。最後的第四次,孫內科看敝人沒有退動,就對家父說,這樣病恐怕已變成囊癰,頂好請一位外科看看,於是家父又請了位外科劉某,看過後據說確是囊癰,並且是雙囊癰,便在鄙人睾丸上每邊針了一下,貼上兩張膏藥,又開了一張什麼敗毒去濕的方子,第一天沒有見得大效,第二天又給劉某針了一下,換了兩張膏藥後,當夜便漸漸的止痛了,消腫了,第三天又針了一次,又換了兩張膏藥,就一點不痛的恢復原狀了。誰料止痛的後二日,鄙人小便忽現白色,好象豆腐漿一般,當時很驚奇的把白尿告知劉外科,他道這是藥性把濕毒驅逐得無從容身,便由小便中出來。過了十幾天,小便仍是白色,方才疑心道,怎麼濕毒這樣多,十幾天都去不盡,於是復將情形去問孫內科,他說這恐怕是糖尿病,第威德補腎丸是清尿毒的,買些服服看,敝人現已服了兩瓶,仍無效驗。

方悟為兩位沒有經驗的醫生所誤,追悔不及。昨天友人告訴我,先生是一位救苦救難的醫生,常在《新聞夜報》、《國醫週刊》上給病者答復,都是把仁醫仁術來為病者謀幸福,再造生趣。所以敝人把白尿的起因,和現在的病狀,寫給先生,請賜我一個詳細的復函,感激得很。黃××敬上復函:貴恙寒熱,經內科治癒,囊癰經外科治癒,平心而論,此兩醫不可謂無功,第小便色白,不曾愈耳。糖尿病是西醫病名,中醫書所不載,愧不敢對。小便如米泔水,原因極多,有因於熱者,有因於濕者,亦有濕熱兩盛者,亦有因中虛氣化無權者,尊函證據不備,恕不敢妄對。(淩波按:極有可能傷及精管,引起精液外漏,多半需行手術修補。)

三十四、戴××君函:士諤先生道鑒:久仰德暉,神情時注,敬啟者,因閱《金鋼鑽月刊》所載大作《診余隨筆》,內有補品粥油一味,勝西藥麥精魚肝油萬倍云,但鄙人素性愚鈍,不解粥油意義,是否粳米粥之汁,抑或糙米粥之汁,其修治法,是否煮粥候冷上面結就之厚皮乎,甚為著疑,敢乞示教為感。事緣僕亦好學醫,前年曾得陳靜遠道士授針灸之術,商余研習已有數年,診治本廠病者之外,鄉間來求診者亦不絕於門,惟屢逢陰虛氣弱之貧窮病家,已不堪用針(因氣血虛衰,有暈針之患,況針只能疏氣、通筋、活血、利滯、去風,補虛實不能也。),又無力服藥,且僕又係個人施診,依人度日,無余力接濟,甚可歎也。忽見先生所發明之粥油補品,既價廉而味美可食,何幸如之,不惟鄙人之幸,而我國民眾得之能遵依長服,則卻病強身,無東亞病夫之譏矣,如蒙不棄,祈指示一切則感德無涯也。戴××啟復函:粥油即粳米粥面上之稠汁,不必候冷結衣,隨便舀,隨便服,不必定要糯米,惟粳糯均可,此物滋陰,專滋陰液兼能補精也。

三十五、太原《明星文藝日報社》函;敬啟者,頃閱貴報《醫林》欄內,載有《醫藥問答》,對於病因、治療方法,解答甚詳。茲有山西某君,在教育界服務,右臂操勞過度,於三年前得關節炎,經太原某大醫院,北平某著名醫院,先後用石膏繃帶療治六月,迨石膏繃帶取後,病處開口七八處,流黃稠膿水,久不見愈。最近經某醫院檢查結果,肺胃腸各部均無病,右臂關節處爛骨甚多,惟除關節部分開口發青色外,右手動作自如,飲食睡眠亦均如常,醫院主張鋸臂,某君及其友好皆不願,聞上海寶隆醫院骨科甚負盛名,惟不悉該醫院在何街巷,診療費如何計算,以及對此清苦人士,能否優待,均請貴編輯費神代為查詢,示知為荷。此致《金鋼鑽報,醫林》編輯部復函:此症即為石膏繃帶久繃之故,因氣血凝滯而成此死肌症耳,一誤不可再誤,及早回頭,改延中醫診治,尚有希望,倘再請教西醫,定成廢人,內科之桂枝加附子湯,外科之陽和湯,似皆可服,希就近延請著名中醫診治,勿再打聽西醫也。

三十六、梁×君函:士諤先生大鑒:敬啟者,僕患性病甚久,殊感痛苦,前因就事於窮鄉僻壤,既無良醫,返滬後,見懸牌專治性病之醫生頗多。誠恐掛羊頭而賣狗肉者,則不特無益,反受其損,故始終未敢冒然就醫,先生醫術高深,素所敬佩,復於報端長見為病家解答疑問,具見熱心人群幸福也。今僕將病狀及經過詳列於下,上瀆清神,尚乞賜予指示,俾復康健之軀,則感戴無既矣。敬頌道安。梁×。病狀經過列下:僕今年28歲,從少多病,20歲時出外就事,偶涉足花間,即患白濁,治癒後不敢復遊花下,乃以手淫解決性欲,一年後體覺不支,遺精病作,繼而小便頻數,遂乃戒除手淫惡習,而覓醫調治,並由服藥無數,醫生開一方配丸,於秋冬時服用,但終未覺愈。今年結婚,遺精之症已止,而早洩之症又生,甫交即泄,快感毫無,且小便頻數之症,令人甚苦,每一刻鐘即須小便一次,且小便時無力而射不遠,尿後返滴,性具縮小,龜頭皮皺縐,手足冰冷,面黃肌瘦,以上各症,不知先生可為醫治否?並請先生賜一補養方法。

復函:貴恙乃是腎虧精關不固,可向國藥店購金鎖固精丸吞服,每日空腹吞服三錢,連服至一個月,可見小效。

三十七、趙××君函:陸士諤先生台鑒:仰慕大名,響往已久,每於《鑽報》上得睹先生論醫宏文,淵博深邃,尤勝欽佩,更特辟《醫林》,摛發國華,拔人痛苦,是誠吾人之幸運也。茲懇者,鄙人現廿一歲,患遺精之症,緣以16歲時誤犯手淫,18歲結婚後數月,即遠客異地,潔身自愛,詎意遺精之症,即於是時起矣,二三年來,月必三四次,常十餘日或六七日一次不等,且遺輒在午夜熟睡之際,不知不夢,醒來則淋漓滿身,心殊怨恨,所異者鄙人孤食獨宿,未嘗有所胡思亂想,且上床依枕,便酣然入夢,從無失眠之症,自覺身體尚健,食胃亦佳,惟遺精之症終不見愈,若此延綿日久,有傷精神,心中私念悒悒,奚如先生大才,諒不吝良方見賜,載答《醫林》,以蠲我不良之疾,盛情厚德,銘感心頭矣。嵩此敬頌日祉趙××復函:貴恙宜向國藥店購三才封髓丹,每日臨臥吞服三錢,淡鹽湯送下,服一個月當見微效,王道無近功,切勿性急。

三十八、胡××君函:士諤大夫台鑒:近閱報載,藉悉臺端編輯方書,精心考訂,辨論詳明,誠我國醫界之寶筏,病軀之金丹,至為欽仰。茲懇者鄙人以醫理精微,生命所係,自惴愚陋,不敢翻閱,近以報載第威德補腎丸功效奇大,購服三年,不覺小便渾濁,後即停服,小便漸漸較難,必用力下蹲始得一次,夜則自遺不禁,近用手揉擠肛門前及腎囊等處,愈擠緊則溺易出,溺色帶赤時多,清白色時少,內多涕液形物,將澄底涕液質,用白紙盛攤,沾於紙上,用手擦之,覺是多數白色細砂集成,亦有時現出黑砂,亦有時純係細液質,並無黑白砂,醫認此症為膏淋之一種,將成砂淋之候,脈象沉細,亦不遲不數,大便約二三日一次,常覺秘結,此外別無所苦,今已四年。醫士以溺赤為膀胱結熱,重加知、柏,而色愈赤,因服西瓜而色略清,遂謂熱在氣分。而涕液之汁終不能清,醫謂係濕痰流入小腸、膀胱,服二陳(湯)除痰,亦不見效,改用冬葵、滑石、琥珀、海金砂、沉香、瞿麥等滑利之藥,而溺愈多,日夜無次,點滴不止。醫又以為氣虛,用野參二錢不見妨礙,即改用補中益氣(湯),六味丸料服數日亦不見效。醫又謂肝主疏泄,腎主閉藏,用調補肝腎藥亦不見效。更醫以為內風所致,用蠍、桂而溺轉渾赤,似覺加劇,停止不服。又一醫始終認定此症係腎與膀胱氣虛不化,謂予年逾四旬,係腎水將虛之候,脈覺細亦陰虛之象,體肥色白又氣虛之徵,必用手於肛門前及近小便左右等處揉按,是腎與膀胱之氣不按摩則不化,一得按摩之助力而氣乃化,必將腎囊擠緊而溺易出,腎囊本係虛空,擠緊則氣從前陰之虛竅而出,溺即隨之而出,一切如涕如膏之濁物,亦即隨之而出,其為氣虛不化於此可見,況前服野參、桂圓,若非氣虛必有飽脹,又可為氣虛之證,不然向不飲酒,濕熱當然不多,又不好色,梅毒當然不染,何以此症服藥終不一效,但余對於此說,不無疑點,每見體虛之人,必精神不振,起居疲倦,飲食不多,從未有虛而不倦怠之人,余雖患此病四年,身體上精神上均不輕弱。醫謂腎與膀胱之氣專司下焦,不生化則滯積不通,只溺溲變為癃秘淋濁而已,非此正氣虛精血應,則現萎弱形狀,立方仍係補中益氣加化氣藥,六味丸加化氣藥,並囑多服久服,方可見效,並宜禁葷膩煎炙之味,久坐久勞均不合宜,余以補中、六味,前已服過無效,因不見信,茲閱臺端醫會,集現代名醫研究,定有特見,用將賤恙經過情形,及醫士辯論,是否有當,詳細敘述,懇請卓鑒。遙指迷津,賜一妙劑見示,稍得寸效,定即赴叩,感謝再生,至為盼禱。敬候診安。

胡××謹啟復函:此乃中氣不足,溲便為之變也,補中益氣可謂對症發藥,不必多疑。病之來既非一朝一夕,病之去亦當不能心急,病歷四年,屬虛可知,不能以精神無礙而自稱不虛,請信任始終認定腎與膀胱氣虛不化之醫,任賢勿貳,必有良效,倘日易一醫,紛紛聚訟,恐與貴恙未必有益。

三十九、黃××君函:士諤先生大鑒:久欽儀範,無緣識荊,屢從《鑽報》得讀大著,藉悉吾國醫界,當此四面楚歌之際,乃有先生其人者,出而大聲疾呼,誠足掃雲霧而辟易千人,真所謂醫界之韓柳(喻韓愈、柳宗元),余子何足道哉。華有慨醫道之不振,西醫進挾其最新發明之器械,與夫科學化之診療,蒞茲於中土,高視闊步,旁若無人,究其術則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以人之四肢百骸,著豆剖而瓜分,雖法似精細,實乃大謬,且講病菌之說,無病非菌,治菌而病仍不瘥,我國醫則不然,審陰陽虛實,辨寒熱六氣,窮源竟委,提綱挈領,固未嘗言菌,而病無不治,足見病菌之說不可恃也如此。今將敝戚林無竟君患痢之經中西醫診治情形及現狀,另紙附奉台(癶/言)。究竟有否病菌為祟,益徵西法之呆拙,與我國醫較,確有天淵之隔矣。敝戚因鑒西法之未足盡信,病未愈,債台已高築,數口之家,賴其維持,近且不能舉爨,遑論醫藥,華不忍坐視,為特肅函清聽,以先生之醫術,誠無異仲景復生,斯世豈有病而不能治者乎,有嫌冒昧,尚希鑒諒,幸甚幸甚。專肅柢頌台綬黃××拜啟附林××君患痢現狀:敝友林××年35歲。男,無惡好,惟曾患神經衰弱、遺精、小便頻數之病,身瘦,近年來體稍健康。自去年八月杪患痢,日夜數十行(膿血後重),先服大黃、巴豆等單方,無效。口味無,不思飲食,數日後,目眶陷,音啞,仰臥則臍左旁寸半許稍高脹,痛甚,須轉向右側臥方可,遂入中醫院調治,謂為濕痢,用化濕法,當進院旬日,病無進退,曾將大便送衛生所檢驗,無阿米巴蟲(菌),亦曾同時服用西藥「治痢特效藥」百餘粒,住院三十餘日,病依次退,距出院時,日僅便一次矣。是時胃口已照常,每頓可吃二碗半至三碗,但膿血仍夾少量,臍左旁仍隱隱作痛,雖再服中藥不除根,西醫則謂由急性變為慢性痢疾。直至本年七月間,其痛仍未斷,大便帶少量膿血不盡,若多勞動,則痛加劇連及小腹,大便亦時通時塞,膿血亦時多時少,渠以生計艱難,既無力再醫,又不能長此受苦,於是由友人之助,赴某西醫院住院治療,復經西醫檢查數次,謂是慢性直腸炎,逐日灌腸一次,連續十三天,最後四天中,膿血絕跡,醫謂已愈,可出院。既出院,第二日大便即不通,翌日復然,第三日乃用潤腸丸得便,而膿血依然矣,令人喪氣,有友告以服苦參子,可以斷根,於是破殼取仁,研細包膠囊中,日三次,每一日每次用四粒,依日遞加,加至十粒為止,大便每日暢通一次或二次,越二星期余,而大便膿血及臍左側痛均不除,若苦參子雖有微功,終不能斷根。

復函:黃××君雖非醫士,認林君之恙係腸部受創日久,失其傳化之權,則一語中的,勝中西醫諸公數倍矣,佩服之至。敬奉小方,連服三日,或有效乎?

黃條芩錢半生白芍錢半炙甘草錢半紅棗六枚清水四大杯,文火煎熬成汁一大杯,去渣頓服。

四十、吳××函:士諤先生大鑒:僕有一弟,年18歲,三年前初由鄉間來申學業,因事務繁忙,連,大小便亦竟無睱,更兼其素性膽小,不敢有疏業務,故每逢欲解小便時,即強行忍住不溺,久而久之,遂成小便不利之症。以後則欲小便時,則非用力久脹之不能溺出(但脹出後即能直瀉如常人),故此深感不便,遂於去歲至某國醫處診治,亦斷為強忍小便所致,先後用滲濕、利水、清熱、通氣之方數劑,而末後用金匱腎氣丸方加減為治,服之稍覺便利,但尚不能如常人之一溺即出,其後因迫於家況,遂即中止診治,故至今日溺時仍覺不順,然無其他變象,眠食如常,大便亦通,惟舌苔時覺滑膩且吐沫涎。惟最奇者,厥為直立而溺時則必久脹之始出,倘若坐於便桶上溺時,則通順與常人無異,去歲於某國醫處診治時,亦曾明言及此,但此醫亦未具道始末,只云肺氣輸膀胱之故。今敢請先生不嫌其繁而研究之,病源究屬於何處?及如何用藥?不勝感激,至盼至禱。專此敬肅,順頌撰安。吳××謹上復函:病來如箭,病去如線。病之暴者,去之既如是之難,況此病之來,不是一朝一夕,當然去之之難,更十倍於普通一切病症,前醫既已有效,不必心活他謀,望繼續請前醫診治,至於立則閉坐則通,此理極易知曉,人生氣機升降,立起則易升,坐下則易降,升閉,降則通也,請一讀《國醫新話》,對於此種知識,所得必不少。

四十一、強××君函:士諤先生大鑒:鄙人男性,幼以先天不足,體質素弱,及壯又操筆墨生涯,不免用腦過度,迄今55歲(鰥居才五年),常患頭痛,左肩背三叉筋不時酸疼,喜靠椅背,每晨必嘔痰一次,食稍粗硬,即覺胸脘脹痛,食稀飯麵包,則覺舒服,身有陰癬、腳癬,晨必大便一次,小便亦能暢行,晚欲混湯浴一次,睡眠尚安,惟頭痛嘔痰,以及胸腕脹痛,據內地醫士謂,肝旺脾虛,腦元不足,積勞所致,乃服藥以來,均不見效。

近則酸痛如故,脈左細右大,舌苔白膩,敢請先生指示,俾知醫療。

1、酸疼是否血虛。

2、頭痛是否腦元不足,風陽旋擾。

3、治標宜用何藥。

4、治本宜用何藥。

5、胸腕脹痛,是否胃病。

6、每日混湯浴有無妨礙。

懇請道安。強××謹上復函:貴恙宜標本分治,本虛是一問題,標病又是一問題,治病從標著手,猶之貴業律師辦案,只究理之曲直,不問家之貧富,勢之強弱也。尊問六點答復如下:

1、酸疼乃經絡為病,血不養筋,亦是酸疼病之一種,然必有其他見證,證明確係血虛,方能斷定,證據不足,殊難懸斷。

2、頭痛不由外感,必是內傷,風陽擾動,亦是內傷證之一,腦元兩字,中醫書所不載,余亦不敢妄對。

3、治標應對症發藥,症見胸脘脹痛、嘔痰,宜投胃脘藥。

4、治本,緩議。

5、胸脘脹痛是胃脘病。

6、每日混湯浴無妨礙。

胃主納,脾主化,中州失健,運化無權,胸脘所以脹痛,晨必嘔痰,此其鐵證,肩背酸痛,時作時休,此是經絡病,或者胃家運化有權,氣機升降得宜,則經絡之病可以不治自愈。

製半夏三錢廣陳皮一錢焦枳殼一錢白茯苓三錢川貝母二錢薑竹茹三錢川廣鬱金各二錢生香附二錢穀麥芽各三錢加鮮佛手一錢服後有效,示知為要。

四十二、尹×君函:編輯先生台鑒:閱782號《醫林》欄內,原有步溪君之《驗方大全》云怔忡病狀,由誤犯手淫或房事過度所致者,心虛腎虛可服構杞地黃丸及加減六味地黃丸,又天王補心丹等,能治癒。但不知此「加減」二字是何解釋,是否亦係藥丸名稱,抑係取分量加減,請指示為感。因鄙人在少年時,曾犯過手淫,於近年中覺心胸築築振動,由友人指示,日服杞菊地黃丸三錢,用淡鹽湯送下,不知杞菊同枸杞者是否同樣功效?

(「杞菊」者,六味地黃丸料加構杞、菊花也,取其補腎明目。「枸杞」者,六味地黃丸料加枸杞一味也。)再鄙人於近三四年以來,忽發生似病非病之醜態,不知是否亦由腎虛心虛所致,今將此醜態詳述於下:最近三四年來,與人說話之間,倏忽覺面紅頸赤,繼而極汗淫淫,同時心跳不停,雖欲強自鎮定,奈不能自主之苦,設若被人覺察,目光射注,則更汗流不止,形同雨淋之醜,當時慚愧恨無地洞可入。初患時如在大庭廣眾同陌生女性交談,即發生,繼則同男性亦欲發生,近則更甚,雖日常晤面之親友(不論男女),亦現此醜狀,因此只可做金人之口,思之再三,實不明其淵源,或係身體虛弱,心臟虧損,均未可知。敬請先生在《醫林》欄示復為感。特此順頌撰安。

尹×謹上復函:第一問「加減」兩個字,不是丸藥名稱,乃是朗中先生就病症情狀,將六味地黃丸方或加或減也。

第二問無端怕羞,病在肝膽,宜服千金溫膽湯加味。

薑半夏三錢淡竹茹三錢焦枳實錢半白茯苓三錢陳皮錢半生甘草八分鮮菖蒲三錢廣鬱金三錢生薑三片紅棗三枚水煎服,日一劑,連服五日。

四十三、王××君函:士諤大醫生偉鑒:鄙人今年39歲,於成年時,精神殊為充足,遇事勇進,不知困難,賴充足之精力,成立事業步進社會,惟不免尋花問柳,過度耗神,但不覺萎疲,於29歲時,劣友引染黑籍,然志向與辦事,勇氣未覺退步。自幼愛惜精神,少近房事。惟於34歲起,精神萎疲不舒,作事怕煩懶怠,由此之後,不知不覺暫患陽萎。於去歲欲振作事業起見,求醫調治,又戒除黑籍,兼打藥針並服重貴補劑,而精神更疲乏,終日不思動作,不得已而中止。近頭腦微痛,心神煩躁而不思做事執筆,鄙人自覺精神萎疲與身心不舒,乃起源陽萎,因近年來工作不多,飲食不大減,如何精神奇萎自己不解,但限於經濟,亦不得合宜醫治方藥,乞賜教如何調治。王××謹啟復函:貴恙乃是腎虧症,腎為作強之官,損及腎陽則精神不振,損及腎陰則精衰陽萎,症屬內損,治非容易。請每日清晨服秫米粥油一碗,少加鹽精以補腎陰;臨臥吞服金匱腎氣味丸三錢,以扶腎陽。服至一個月再談。

四十四、周××君函:士諤先生有道,座右星五耳先生之名久矣,苦乏機會得瞻尊範,徒令欽遲仰慕靡已。茲因舍妹忽發一症,不知何病,初起時覺背脊縫突出冷氣,漸至心內縮緊,十分難受,繼覺周身遊串,頭暈眼黑,臥床業已月餘,現服中藥十餘帖,形勢稍緩,疾則依然。惟舍妹幼年曾患黃病,迄今稍愈,猶未脫體,不卜是由黃病之根而致變化否?星五景況寒苦,無力代醫,而病者又居北方原籍,更乏良醫診治,倘久久稽延,恐於生命發生危險,迫不得已,具函懇求先生,代擬一藥方,立盼玉音。專肅祗頌尊安。

周××頓首復函:令妹之恙,雖脈象、舌苔、飲食、溲便,皆不見告,以所列各症歸納之,是奇經八脈為病也。婦女最多奇經病,此症亦其一也,惟普通婦女病,病在奇經衝脈帶脈為多,令妹之病,偏不在衝脈帶脈,而在督脈任脈為可異耳。督脈行身之背,而根乎腎;任脈行身之前,而主乎心,心腎同氣,同稱少陰,所以冷氣突出背脊,漸至心內緊縮也,繼覺周身遊串,頭暈眼黑者,督脈行乎背,太陽脈亦行乎背,太陽主一身之表,而其脈上乎頭入於目也。久患黃病,陽虛可知。擬方如下:川桂枝一錢生白芍一錢制附片一錢潞黨參一錢生綿耆一錢炙甘草五分生薑三片大棗三枚水煎服五劑。戒煙驗方自戒煙政令施行後,西醫大做其投機生意,其實中醫戒煙之方,驗者極多。且費錢不多,何必大花冤錢,挑人來發財。余在《醫林》宣佈過紅茶葉、食鹽、煙膏之方,極靈極驗。今又得一驗方,還要便當還要便宜,其法採取紫花萁不拘多少,切細曬乾,代做茶葉,泡湯代茶,隨便渴飲,儘管抽鴉片,不必禁忌,自會丟槍戒絕。紫花萁即是紫色棉花之梗,種棉區域所在多有,價極便宜。此方得自中華國醫學會張杏孫君。余意以紫花萁濃煎熬膏,開水沖服更妙。

診病記(濕溫化火重症)古人治病用藥或涼或熱,或補或攻,絕無絲毫成見。一以病為物件,病之環境異,藥亦應之而異。盡有昨日進熱藥,今日易進涼藥者;亦有晨投攻藥而夕易投補藥者。觀仲景《傷寒論》,昨進桂枝湯,今進白虎湯者有之;晨進承氣湯。夕與四逆湯者有之。不象今人死守一方,不敢稍有變易,恐人之議其後也,此其故,半由於醫藥之退化,半由於風俗之澆薄,不負責之旁人,好為不相干之議論,「大風吹倒梧桐樹,自有旁人說短長。」信口雌黃,議藥不議證,足令名醫短氣,賢者袖手,此種事在富貴之家為尤甚。余近治一極重之濕溫證,病情變幻,雖幸焦頭爛額,經余一手治癒。患者何蓮根,一尋常百姓家子弟,設此人為富家之子,斯人斯疾。必死無疑。何氏年20歲,住南市高昌廟炮石後街司慶裏王宅12號門牌,為一工人子,病者亦在船廠為工人。王家宅小學校曾君之子,春初病溫,中西醫俱束手,經余治癒,由此相知,時時為余紹介患病之人,盛情可感。二十五年三月二十六日,曾君介紹蓮根來診室求治。

余見其脈澀,唇焦,目黃,苔厚尖紅,知病來不善,謂之曰「此濕溫症也,勢將化火。」

為之立案曰:「濕遏熱伏,身熱胸悶,頭痛,肢痛,唇焦,目黃,舌苔厚膩,尖邊紅,有汗濟頸而還,脈澀。與清熱化濕。」

桑葉三錢川浙貝各三錢連翹三錢鮮竹葉三錢全瓜蔞四錢(打)黃連四分宋半夏二錢地枯萎四錢黃芩錢半加枇杷葉(去毛,包)四錢鮮蘆根(去節)一尺此藥服下,唇焦雖減,陡變譫語,不眠,倘在富貴之家,眼見服藥病增,定然歸咎醫者藥誤,即不歸咎,亦必謂病重藥輕,有誤病機,勢必改弦易轍,親友紛紛薦醫,中西並進,雜藥亂投,西法之打針冰帽,無不應有盡有矣。乃何姓以尋常百姓,實無閒錢,仍來相請。

余診之脈澀如故,病邪深伏欲出不得也,危險之極,為之立案定方,此三月二十七日也,案曰:「濕遏熱伏,投清熱化濕,唇焦雖減,譫語不眠,胸悶如故,身熱不揚,脈澀。

伏邪欲出不得出,危險之至,防厥。」

宋半夏三錢鮮竹葉三錢焦枳殼一錢鮮菖蒲三錢連翹三錢焦山梔三錢廣鬱金四錢川浙貝各三錢淡豆豉三錢干荷梗三錢梗通草八分白蔻仁八分(打,後下)此方煎服後,病勢又大變,竟然神昏不語,右脈竟隱伏不見,愈治癒重,病象如上,即非富貴之家,照理亦必另訪賢哲,用何姓以信曾君者信余,以為曾君所薦,決無錯誤。三月二十八日,仍來延余。余百計籌思,此證舍開泄外,別無治法,乃為之立案曰:「熱邪逆傳心包,先由譫語,後竟神昏,脈澀,右脈伏,急與開泄,以期挽回於萬一。」

至寶丹(化服)一粒紫雪丹(調服)一錢半鮮菖蒲四錢廣鬱金五錢二味煎服。此藥服下,開口能自言語,惟煩熱,語不休,脈已易澀為弦,余即於原方去至寶丹,紫雪丹則減為一錢,另加鉤藤勾三錢,鮮竹葉四錢。

三月二十九日,又來相延,至則病者已發狂欲起,三四人不能制,目直視不識人,余曰「病者發狂如是,邪熱欲出也。」乃以壯漢三四人制之,病者既受病邪之煎熬而成狂,已覺萬分困苦,今於抵抗病邪之外,又須抵抗三四壯漢之強制,倍增痛苦,大非所宜,其母曰:「三四人猶不能制,倘一離去,彼即離床出走矣。」余曰:「余自有妙藥制之。」乃令購犀角尖、羚羊角尖各一錢,磨粉調服。而其家清寒,此兩藥價奇昂,二錢藥粉須五六十元法幣,財力不能勝任,懇余易低價之藥,余於是大為躊躇,即使犀羚並進,有無把握尚成問題,今既如此,只好盡我之力以圖維,是否有效,不敢必也。

乃立案曰:「熱邪逆傳心包,發狂,脈弦,不識人,急與清營,以期萬一之挽救。」

鮮生地一兩蓮子芯八分左牡蠣一兩(先煎)蒼龍齒一兩(先煎)川連八分鉤藤勾四錢珍珠母一兩(先煎)紫雪丹二錢(調服)此方服後,狂勢較減,乃去紫雪丹,令再服一劑。

三月三十一日,延診。狂已盡止,惟舌黑唇焦,脈見浮洪。餘日「陰液傷矣。」立案曰:。熱邪透而未清,陰液大傷,舌黑唇焦,脈浮洪,急與救陰。

鮮生地一兩天麥冬各五錢珍珠母一兩(先煎)鮮竹葉五錢北沙參八錢蒼龍齒一兩(先煎)鮮梨汁(沖)一枚黃芩三錢生白芍三錢鉤藤勾三錢炙鱉甲八錢四月二日,復診。見舌苔糙膩,唇焦,猶時欲起作狂,案曰:「投救陰,陰液猶未盡復,舌苔糙膩,唇猶焦,時欲發狂,脈微弦,仍主前法。」

知母五錢鮮生地二兩青龍齒一兩(先煎)黃芩三錢生白芍三兩石決明一兩(先煎)川連一兩(先煎)炙鱉甲一兩(先煎)珠珍母一兩(先煎)生山梔三錢左牡蠣二兩(先煎)天麥冬各五錢鮮竹葉五錢蓮子芯一錢赤茯苓五錢連服兩劑。(大膽之極!方中黃連極切,分量亦重。),四月四日,復診。案曰「病去陰液大虧,二溲皆少,舌苔黑,脈弱,法與救陰。」

北沙參四錢生白芍三錢黃芩錢半小生地六錢赤茯苓四錢竹二青三錢玄參四錢全瓜蔞(打)五錢絲瓜絡四錢知母四錢天麥冬各三錢蓮子芯八分鮮蘆根一尺(去節)生穀芽四錢豬苓三錢此藥服後,大便暢行,口猶渴。身猶熱,乃於原方去瓜蔞、竹二青、絲瓜絡,加玉竹三錢、連翹三錢、綠豆衣四錢、杭菊花三錢,連服三劑。(此病生機在大便暢行也)四月九日,復診。案曰:「病後陰液未復,二溲皆少,脈弱,法與養陰。」

大生地八錢玉竹三錢天麥冬各三錢生白芍三錢白茯苓四錢生穀芽四錢天花粉三錢炙龜板五錢生首烏四錢加鮮蔗汁沖一小盅五服後,日民不甚安,口渴已減,大便未行,頭時痛,乃去玉竹加宋半夏、秫米、滁菊、枸杞、生甘草等善後而瘥。

此症治癒,余不敢居功,乃病家信任之效也。設何蓮根為富家之子,則不死於病必死於中西之雜治,富家之子病,病而亦延余治,其病即輕於何蓮根,亦必無如此之成績,何以故?以決不會有何蓮根家信任之專也,余嘗治富家子病多矣,受任於敗軍之際,奉命於危難之間,竭盡心力,幸得轉機,乃富家以轉機之太快,反生疑問者有之;轉機之後,或有小變,電話頻問,雖力告以無妨,仍掉頭而他去者有之。余於何蓮根證不敢居功者,竟蓋在此。(綜觀此證,前後共服藥十六劑,士諤非深入孟英之堂奧者,決無如此大刀闊斧之手段也。)認病與治病每有人齗齗(音yin,讀齦。同齦。齗齗,爭辨的樣子。)爭辨病名,所病的究竟是傷寒證,還是濕溫證,還是濕熱證,在爭辨者的意思,總以謂醫家治病,對於傷寒證,自有傷寒證的治法,傷寒證的方藥;對於濕溫證,必有濕溫證的治法,濕溫證的方藥;對於濕熱證,另有濕熱證的治法,濕熱證的方藥。濕熱證的方藥,決不能移治濕溫證;濕溫證的治法,決不能移治傷寒證,倘然弄錯,定致貽誤病機,有關大局。

那裏知道傷寒不過是外感病的總稱,濕溫乃是傷寒之一種,濕熱乃是濕溫之互名,稱傷寒猶之稱中國人,濕溫猶之稱浙江人,濕熱猶之稱杭州人,絕無是非可言,很不必齗齗爭辨。

再者中醫診病,最要在於認證,一須認清是表證還是裏證;二須認清是寒證還是熱證;三須認清是虛證還是實證。認清了表證,還須辨出是經是絡;認清了裏證,還須辨出是臟是腑。各證有各證的憑據,各各顯露出來,除是外行,誰也隱瞞不過,再也不會弄錯,所以甲乙兩醫,或是甲乙丙三醫,說出的病名,雖或不同,而認出的病證,再無有不同的。

至於治法,或先治表,或先救裏,或表裏雙解,或上下分消,看法似不齊一,其實如古名將之用兵器,如呂布用戟,關羽用刀,張飛用矛,趙云用槍,各擅其長,其殺敵則一也,去病則一也。中醫之認病法,中醫之治病法,斷不能以西醫眼光等量齊觀也。

《寒窗醫話》序埭溪張澹沖,從學有年,余之誨生徒也,只授仲景《傷寒論》一書,教之以讀法,從有字處推之無字處,只許搜求證據,不尚空談理論,凡六氣勝復、五行生克、標本中見等說,概置高閣,暫不談論,一掃前人論注惡習,雖未必推倒一時智勇,庶可許開拓萬古心胸。張生埋頭窗下,三易寒暑,風雨晦明,討論無間,執經問難,頗能起子,此醫話皆張生研究時所作也,雖立說未必同於前賢,或且攻擊前賢,然為學之要,在以獨得之見,勘出真理,固不必以前賢之說所囿也。上海國醫學會徵求醫籍,澹沖即以此作應徵,余嘉其年青而能用心,遵余之教而讀書,故樂而為之序。

民國二十五年六月一日青浦陸士諤序於滬寓病家之心理醫家與病家,為對待名詞,然而醫之為家,確然其難乎言之,吾業醫,吾深知醫之情狀,深知醫之品性,吾欲言醫,吾不忍也。

醫之中,有名醫,有時醫,有庸醫,如何者是名醫,如何者是時醫,如何者是庸醫,吾不難曲狀其情態,繪形繪聲,呼之欲出。既心有所不忍,只得借對待之病家,一寫其心理。

病家者,有病之家也,有病而不自知,延醫以求其知,有病而不自治,延醫以求其治,然而延來醫家,能否知病,能否治病,病家是否有辨別之能力。

病家心理,以為場面闊綽者,必是名醫;風頭健旺者,必是名醫;功架十足者,必是名醫;神氣活現者,必是名醫;應酬圓到者,必是名醫,照此心理,懸格以求,南轅北轍矣。

延到病家,不待診察手續之完畢,急急動問,所病何名?愈在何日?有無危險?在病家急於求知,急於求愈,原不足怪。而醫者假使未必診察,隨口回答,在病家看來,以為此公不假思索,熟極而流,定是名醫,而不知其隨口亂道,出門不認貨,全是胡謅也。真是名醫,出言吐語,定然鄭重,定然謹慎。病家而不辨此心理,雖遇名醫不能識也,雖非名醫必誤認也。

診病記(濕溫出紅疹重症)余記何蓮根之診,曾言尋常百姓家之病,雖重易治,富貴家之病,雖輕難療,此是事實,並不是有激而言,最近又有高德興一症,頗有一記之價值。

高德興,紹興人,一賣鹹菜商也,住上海虹口臨平路德潤裏34弄三號門牌。於二十五年六月二日,來寓就診。身熱已三日,胸悶肢酸,大便不行,自言回紹興新婚,婚後來滬,途中冒風雨,衣履盡濕透,到滬後,奮勉營業,未得稍息,故患病十分沉重。余診其脈數甚,舌苔色黃,告之日:「此濕溫症,非尋常感冒可比,不能急愈。」為之立案曰:「濕遏熱伏,胸悶身熱,肢酸,脈數,舌苔黃,不大便,法與清熱化濕。」方則:宋半夏三錢川連五分全瓜蔞三錢(打)焦枳實枳殼各八分陳皮二錢鮮菖蒲三錢竹二青三錢赤茯苓三錢六一散三錢(包煎)加鮮竹葉三錢枇杷葉三錢(去毛、包煎)服一劑,泄瀉而胸悶如故,其家人持方來求減,乃去瓜蔞加豬苓三錢、澤瀉三錢。

六月四日,二診。身熱較減,泄瀉如故。案日:「濕熱症,投小陷胸湯加味,熱已減,泄瀉口渴,舌苔黃,脈數,法與清熱。」方則:黃芩三錢生白芍三錢川連五分生甘草七分白茯苓三錢車前子三錢(包)金銀花三錢冬瓜皮三錢竹二青三錢加鮮竹葉三錢鮮蘆根一尺(卻節)服兩劑。六月六日:三診。病者遍身紅疹透現矣。案曰:「濕熱鬱蒸募原,身熱遍發紅疹,口渴,舌苔灰,脈數,再與清熱。」方則:連翹三錢金銀花四錢黃芩三錢生白芍三錢天花粉三錢生甘草八分知母三錢赤茯苓三錢車前子三錢(包)加鮮竹葉四錢鮮茅根三紮(去心)鮮蘆根一尺(去節)八日四診。病者言昨日服藥後,咳嗽,吐出鮮血一大口。余曰「此熱傷血絡也,無妨。」

案曰:「濕熱症,胸悶口渴,身發紅疹,咳血一口,舌苔灰膩,脈數,以前法治之。」方則:黃芩三錢生白芍三錢連翹三錢金銀花四錢天花粉三錢,知母三錢鮮生地一兩竹二青三錢絲瓜絡三錢枇杷葉三錢(去毛,包)白薇錢半桑葉三錢鮮蘆根一尺(去節)加鮮茅根三紮(去心)鮮竹葉四錢九日五診。則胸次又悶,紅疹白痦滿布矣。案曰:「胸悶口渴,紅疹白痦滿布,脈弦數,法與氣營兩清。」方則:桑葉三錢牛蒡子三錢金銀花四錢連翹三錢枇杷葉三錢(去毛、包)鮮竹葉三錢綠豆衣四錢天花粉四錢』知母三錢生山梔三錢淡豆豉三錢天麥冬各三錢加鮮茅根三紮(去心)鮮蘆根一尺(去節)十一日六診。案曰:「濕溫症,遍發白痦,胸悶已減,脈緩,舌苔黃膩,法與清解。」方則:桑葉三錢光杏仁三錢枇杷葉三錢(去毛,包)天麥冬各三錢知母三錢天花粉三錢綠豆衣四錢鮮竹葉三錢鮮蘆根一尺(去節)加生穀芽三錢蓮子芯五分十三日七診。身熱已退。案曰:「濕溫遍發白痦,投清解,身熱已退,舌苔糙,脈弱,法與和陰。」方則:北沙參三錢金石斛三錢天麥冬各三錢生白芍三錢生甘草三分小生地三錢生穀芽三錢絲瓜絡三錢枇杷葉三錢(去毛,包)鮮蘆根一尺(去節)十五日八診。病者自言身體軟弱已極。余曰「此病去元虛也,不必慮。」案曰:「濕溫身熱已瘥,便溲皆少,自汗,舌苔較潤,脈弱,法與和陰。」方則:北沙參四錢金石斛四錢玄參三錢天麥冬各三錢小生地四錢炙鱉甲六錢生白芍三錢生甘草四分知母三錢天花粉三錢絲瓜絡三錢白茯苓三錢加鮮蔗皮二節十八日九診。精神已振,惟汗多耳,與以潛陽和陰之劑。此病初診後見泄瀉,四診後見吐血,倘在富貴之家,定然歸咎藥誤,改就他醫,乃高德興與何蓮根同一境況,對於余之治法,深信不疑,故獲此微效云。

觀何蓮根與高德興二濕溫症,陸公開首即用黃芩、黃連之苦寒,校者以為不切,蓋開首盡可用芳香化濁法,如藿香、佩蘭、朴花、青蒿諸品。蓋苦寒有遏濕之弊,若在濕家之濕熱症則另議,其證必較濕溫症尤重矣。校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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