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三十二貫集·雜證謨
腳氣
經義
《太陰陽明論》曰:陽受風氣,陰受濕氣。傷於風者,上先受之;傷於濕者,下先受之。清濕襲虛,則病起於下;風雨襲虛,則病起於上。
《邪氣臟腑病形篇》曰:身半以上者,邪中之也;身半以下者,濕中之也。
《陰陽應象大論》曰:地之濕氣,感則害人皮肉筋脈。
《通評虛實論》曰:蹠跛,寒風濕之病也。
《臟氣法時論》曰:脾苦濕,急食苦以燥之,禁濕地濡衣。
《調經論》曰:寒濕之中人也,皮膚不收,肌肉堅緊,營血泣,衛氣去,故曰虛。虛者聶闢氣不足,按之則氣足以溫之,故快然而不痛。
《五常政大論》曰:太陰司天,濕氣下臨。
《六元正紀大論》曰:太陽司天之政,民病寒濕,發肌肉萎,足萎不收。太陰司天之政,民病寒濕,腹滿,身䐜憤,胕腫。太陰所致為重,胕腫。
《生氣通天論》曰:因於氣,為腫,四維相代,陽氣乃竭。
《經脈篇》曰:胃病則大腹水腫,膝臏腫痛。足陽明實則狂,顛虛則足不收,脛枯。
《平人氣象論》曰:足脛腫曰水。
論證(共五條)
腳氣之說,古所無也。自晉蘇敬始有此名。然其腫痛麻頑,即經之所謂痹也;其縱緩不收,即經之所謂痿也;其甚而上衝,即經之所謂厥逆也。逮夫後世,則有類傷寒四證,而以腳氣居其一。謂凡頭痛發熱,身痛便閉,而但見腳膝屈弱無力者,便是腳氣。此說太混,予不然之。夫腳氣本水濕下壅之病,而實非陽邪外感證也,若諸證之兼見者,則或有之,若以外感之腳軟者,便認作腳氣,則淆亂意見,大不通也。茲予刪諸繁瑣,述其節要,法既無遺,庶便理會。
一、腳氣之證,其初甚微,飲食動作,無不如故,或無他疾而忽得之,或因病後而漸得之,及其病也,則自膝至足,或見麻痹,或見冷痛,或見痿弱,或見攣急,或腫,或不腫,或日漸枯細,或蒸蒸惡熱,或洒洒惡寒,或如冰冷,或如火熱,或到底能食,或不能食,或有物如指,發自腨腸,而氣上衝心,是皆腳氣之正病也。其有為發熱頭痛,寒熱往來,或腹內作痛,或見飲食則嘔吐,或惡聞食氣,或不欲見明,或語言錯亂,精神昏憒,是皆腳氣之兼證也。大抵此證有緩急:緩者,其來漸,或二三月而日甚;急者,其來速,或一二日而即起。治之若緩,恐其氣上衝心,亦能殺人。
一、腳氣之因有二:一則自外而感,一則自內而致也。自外而感者,以陰寒水濕雨霧之氣,或坐臥濕地,致令濕邪襲人皮肉筋脈。而凡清濕襲虛,則病始於下,致為腿足之病,此外因也。自內而致者,以肥甘過度,酒醴無節,或多食乳酪濕熱等物,致令熱壅下焦,走注足脛,而日漸腫痛,或上連手節者,此內因也。然在古人,謂南方卑濕,病多外因,北方嗜酒酪,病多內因,此固一說;然北方亦有寒濕,南方豈少酒濕,此固不必分南北。其或內或外,凡受邪氣,有病始於足,而漸致他證者,即腳氣之謂也,必察其因而治之,則自無失矣。
一、方書以腫為濕腳氣,不腫者為乾腳氣。濕者,宜除濕。乾者,宜行氣。
一、陳無擇曰:腳氣不專主一氣,亦不專在一經,兼有雜生諸病,未易分別,須尋經絡之陰陽,再察脈息之虛實,以為治也。凡自汗、走注者,為風勝。無汗、攣急、掣痛者,為寒勝。腫滿重著為濕勝。煩渴燥熱為暑勝。若四氣兼中者,但察其多者為勝,分其表裡,以施治也。
論治(共八條)
腳氣之病,實三氣之所為也,然亦有虛實之異。又腳氣本為壅疾,古云忌用補劑。然必下元不足及陽明之氣有虧者,而後邪氣得以犯之,此其中亦有虛證。總之,凡治此者,只因證施治,則萬全也。但察其因於表者,以發散為主;因於里者,以疏利為主。外因者多寒濕,宜用溫熱;內因者多濕熱,宜用清涼。若元氣本虛,及病久致虛者,必當培補下元,不得以忌補之說為拘也。
一、腳氣初起,無非濕滯,如無他證兼見,而身體重著者,單宜治濕,以分利為主。凡腳膝中濕,或腰腿痠疼,重著腫痛者,宜除濕湯。不問久近乾濕,並可用。若腳膝痠軟重著,而胃氣不清,或見噫氣吞酸脹滿者,平胃散。若腳氣浮腫而兼泄瀉者,宜五苓散,或胃苓湯。
一、寒濕外侵致成腳氣者,十居六七,其證疼痛拘攣,惡寒清厥,脈多弦細。治宜以溫經除濕為主。是以古人治此之法,大抵熱藥多,寒藥少,故每用麻黃、川烏、桂、附、乾薑之屬。《內經》曰:濕淫於內,治以苦熱。正以烏、附、麻黃走而不守,故能通行經絡。乾薑、官桂辛甘大熱,故能助陽退陰,清濕既除,病無不愈。凡感寒濕雨水,或四氣流注,致成腳氣,腫痛不可忍者,宜雞鳴散,如神。若寒濕內侵,陽虛陰盛,胃氣不強,經氣不行,頑木浮腫,或疼痛不用者,獨活湯。若寒邪入腹,喘急疼痛,或筋急上衝悶亂,危急欲絕者,茱萸丸,或茱萸木瓜湯。若寒濕在經,血脈不和,腰腳筋骨痠軟無力,或拘攣疼痛,脈弱而澀者,酒浸牛膝丸。若寒濕壅腫,氣滯不行,或冷或痛者,立效散。若寒濕兼風者,如五積散、小續命湯皆宜用,詳具後條。
一、濕熱內蒸致成腳氣者,多因酒食不節,其證必煩熱多渴,脈見滑數,二便或多不利,治宜利濕清火為主。若濕熱下壅,足脛腫痛不消者,防己飲加減治之;或蒼朮黃柏丸,或二妙散,或加味二妙丸,俱妙。若濕熱氣壅,上衝胸腹,煩渴悶亂,頭痛口乾者,《活人》犀角散。若濕熱流注經絡,肢節煩痛,肩背沉重,手足遍身疼痛熱腫者,當歸拈痛湯。若感冒暑濕,肢節疼痛,身熱口渴,小便赤澀,氣虛氣促者,清暑益氣湯。若肝腎陰虛血熱,腳瘠疼痛,行止艱難,小水不利者,續斷丸。
一、腳氣有壅滯氣逆者,其證必喘滿氣急,上攻心腹,甚至危急可畏。治宜行滯降氣為主。凡腳氣上衝心腹,喘急不得眠臥者,紫蘇散、檳榔湯,或加減檳榔湯。甚者,四磨飲。若腳氣喘急、腹滿腳腫者,桑白皮散,或木通散。若腳氣臍下氣升,衝心煩悶者,木香散,或檳榔散。若腳氣心胸壅悶,嘔逆多痰不食者,半夏散,或紫蘇湯。若浮腫,心腹痞悶,小水不利,大腹皮散。
一、風濕合邪而為腳氣者,其證必兼外感,而或為寒熱往來,或為喘咳氣急,或流走無常,或筋骨疼痛,治宜以散風除濕,通行經絡為主。若感四時風疫風濕,或處陰濕之地,致為腳氣痿弱,筋骨疼痛,或寒熱往來者,敗毒散。若寒熱如瘧,赤腫疼痛者,加味敗毒散。若腳氣以風寒濕邪客於經絡,而骨髓痠痛不可忍,或遍身疼痛,惡寒嘔逆者,五積散;一法加全蠍三個,入酒煎服。若腳氣以風濕留滯,而陰寒外閉,表邪不解,或咳嗽喘滿寒熱者,小青龍湯。若風濕留滯,肢節煩痛,心神壅閉者,大腹子散。《千金》云:若腳氣脈大而緩,宜服小續命湯二劑,立瘥。《活人》云:腳氣屬冷者,以小續命湯,煎成,入生薑自然汁服之,最快。若腳氣風濕勝,而兼發熱咳嗽,肢體疼痛者,芎芷香蘇散。若腳氣風濕流注,憎寒發熱,無汗惡寒者,麻黃左經湯。
一、腳氣有虛證。凡脾胃肝腎之脈,皆出於足,邪之易入,多有乘虛,故肝虛則筋病,腎虛則骨病,脾虛則肌肉病,胃虛則宗筋病。或以勞欲不節,或以酒濕太過,或以病後失調。凡內有虧損而外有腳氣者,無非虛證。此當以調補為主,而兼察四氣以治之。若肝腎陰虛,感觸四氣,而癱瘓頑木,半身不遂,腳膝無力,遍體疼痛者,神應養真丹,或《三因》四斤丸,或虎骨酒,或八味地黃湯。若脾胃大虛,陰寒在下,陽氣不行而病腳氣者,獨活湯、附子八味湯。若精血不足,陰虛於下,氣不歸精,而腳氣上逆衝心者,地黃湯。若脾胃虛寒,兼風濕外邪而成腳氣者,風引獨活湯,或追毒湯。若腳氣以脾腎虛寒,而兼咳嗽氣逆嘔吐者,兼補厚朴湯。
一、腳氣有實邪。凡壅盛腫痛,而或為閉結,或為脹滿者,治宜以疏導通利為主。若風濕壅盛,腳氣腫痛,便結腹滿者,羌活導滯湯,或枳實大黃湯。若四氣流注,陽明風熱,腰腳腫痛,大小便秘,喘滿腹痛者,大黃左經湯。若腳氣飲食不消,心下痞悶,腿腳腫痛者,開結導飲丸。
敷熨淋洗
凡腳氣腫痛之甚者,可用敷藥以散之,或用椒艾囊以溫之,或用香散之藥煎湯以洗之,如百草煎,及防風、荊芥、威靈仙、艾葉、蒼朮、蛇床子、當歸、烏藥之類,皆可用。或單用紫蘇,或忍冬藤煎湯淋洗之,俱妙。
禁忌(共三條)
觀《活人》等書云:凡腳氣服補藥,及用湯淋洗者,皆醫之所禁也。此亦一偏之說耳。蓋補有宜禁者,以邪壅氣實者也;淋洗有宜禁者,以水濕湯氣之宜避者也。如果下部虛寒,或以病後,或以克伐太過,而腳氣不愈者,豈尚堪禁補乎?又若寒邪濕熱,壅結不散,而為腫為痛者,最宜以辛香疏散之藥煎湯蒸洗,則退邪極速,豈禁洗乎?惟是濕熱氣逆而上衝心腹者,不可驟洗,恐助濕氣上升也;此必先降其氣,俟其毒止在腳,再行熏洗,自無不利。蓋補以補其弱也,洗以逐其滯也。夫何禁之有。
有當禁於未發之先者,如《外臺秘要》云:第一忌嗔,嗔則心煩,煩則腳氣發。又禁大語,大語則傷氣,氣傷病亦發。又不得露足當風入水,以冷水洗足,兩足脛尤不宜冷。雖暑月當著帛袴,至冬寒加綿,常令兩脛及腿溫暖,微汗尤佳。依此將息,腳氣自消,而無邪氣留連之患。夏月腠理開,不宜當風取涼,涼處坐臥,須得勞動關節,令其氣暢,此拒邪之法,養生之要也。每食後宜行三五百步,疲倦便止,則腳中惡氣隨即下散,雖有浮腫,氣亦不上也。
孫真人云:古人少有此疾,自永嘉南渡,衣冠之人多有之。此皆濕鬱於內所致也。故凡四時之中,皆不得久坐久立濕冷之地,亦不得因酒醉汗出脫衣洗足,當風取涼,皆成腳氣。暑月久坐久立濕地,則濕熱之氣蒸人經絡,病發必熱,而四肢痠疼,煩悶胕腫寒熱。此又山野農夫多有之,以久濕傷於外也。
述古
楊大受曰:腳氣是壅疾,當用宣通之劑,使氣不能成壅也。如羌活導滯湯之類,所宜通用。又如蒼白朮、防己、南星以去濕,羌活、獨活、木瓜、檳榔,行氣利關節以去壅,佐木通、牛膝以引經,當歸、生黃地以和血,此必用之藥也。又如東垣拈痛湯之類亦甚捷,余因證之虛實而辨治之,此即通變活法也。
附按
薛氏治一男子,素有腳氣,脅下作痛,發熱,頭暈嘔吐,腿痹不仁,服消毒、護心等藥不應。左關脈緊,右關脈弦,此亦腳氣也。以半夏左經湯治之而愈。一男子腳軟腫痛,發熱飲冷,大小便秘,右關脈數,乃足陽明經濕熱流注也,以大黃左經湯治之而愈。一婦人肢節腫痛,脛足尤甚,時或自汗,或頭痛,此太陽經濕熱所致。用麻黃左經湯二劑而愈。一男子兩腿腫痛,脈滑而數,此濕痰所致也。先以五苓散加蒼朮、黃柏,二劑少愈,更以二陳、二朮、檳榔、紫蘇、羌活、獨活、牛膝、黃柏而瘥。夫濕痰之證,必先以行氣利濕健中為主,若中氣和則痰自消,而濕亦無所容矣。一男子右腿赤腫焮痛,脈沉數,用當歸拈痛湯。四肢反痛,乃濕毒壅遏,又況下部藥不易達,非藥不對證也。遂砭患處,去毒血,仍用前藥,一劑頓減,又四劑而消。一婦人患腳氣,或時腿腫筋攣,腹作痛,諸藥不應,漸至危篤。諸書云:八味丸治足少陰腳氣入腹,疼痛上氣,喘促欲死者,遂投,一服頓退,又服而愈。凡腎經虛寒之人,多有此患,乃腎乘心,水剋火之證,少緩則死不旋踵,宜急服之。一婦人患腿痛不能伸屈,遇風寒痛益甚,諸藥不應,甚苦。先以活絡丹一丸,頓退,又服而瘳。次年復痛,仍服一丸,亦退大半,更以獨活寄生湯,四劑而愈。一男子素有腳氣,又患附骨癰作痛,服活絡丹一丸,二證並瘥。上舍俞魯月,素有疝不能愈,因患腿痛,亦用活絡丹一丸,不惟腿患有效,而疝亦得愈矣。留都金二守女,患驚風甚危,諸醫皆不能救。遂自用活絡丹,一丸即愈,且不再作。夫病邪深伏在內,非此藥莫能通達。但近代有云此藥引風入骨,如油麵之說,故後人多不肯服,大抵有是病宜用是藥,豈可泥於此言,致病難瘥。
針灸
凡腳氣初覺,即灸患處二三十壯,或用雷火針以導引濕氣外出,及飲醪醴以通經散邪,其要法也。若壅既成而邪盛者,必腫痛熱甚。一時藥餌難散,宜砭去惡血,以消熱腫,砭刺之後,以藥繼之。
腳氣論列方
平胃散(和十七) 五苓散(和一八二) 當歸拈痛散(寒百三十) 立效散(和二八七) 茱萸丸(和三百九) 茱萸木瓜湯(和二八六) 雞鳴散(和二八五) 二妙散(寒一三四) 加味二妙丸(寒一三五) 除濕湯(和一七七) 胃苓湯(和百九十) 蒼朮黃柏丸(寒一三六) 五積散(散三九) 敗毒散(散三六) 加味敗毒散(外四一) 紫蘇湯(和二百九十) 清暑益氣湯(和一六八) 紫蘇散(和二八九) 半夏散(和二九九) 橘皮湯(和二九八) 人參散(和二九七) 芎芷香蘇散(散八八) 檳榔散(和二九三) 檳榔湯(和二九一) 防己飲(和二八八) 加減檳榔湯(和二九二) 酒浸牛膝丸(和三百八) 續斷丸(和三百六) 活絡丹(和二七七) 地黃湯(和三百二) 八味丸(補一二一) 活人犀角散(寒一三一) 四磨飲(和五二) 獨活寄生湯(和二百七十) 風引獨活湯(散百二) 獨活湯(散八三) 小青龍湯(散八) 虎骨酒(和三一五) 木通散(和二九六) 木香散(和二九五) 《三因》四斤丸(補一六一) 小續命湯(散五二) 神應養真丹(和三一三) 追毒湯(散百四) 大腹皮散(和三百) 附子八味湯(熱三七) 椒艾囊(和三一七) 大腹子散(和三百一) 兼補厚朴湯(散百一) 百草煎(新因三七) 桑白皮散(和二九四) 麻黃左經湯(散九六) 開結導飲丸(和二七八) 羌活導滯湯(攻三四) 半夏左經湯(散九七) 枳實大黃湯(攻三三) 大黃左經湯(散九八)
論外備用方
鹿茸丸(補一三一 生瘡) 豨薟丸(和二五六) 加味四斤丸(補百六十 陰氣不足) 活絡飲(和二五六 風濕) 愈風丹(和二七四 養血 去風) 加減四斤丸(補一六一 腎虛) 薏仁酒(和三一六 補陰去濕) 換腿丸(和二百八十 風濕) 虎骨四斤丸(補一五九 滋陰) 勝駿丸(和三一二 養氣去邪) 降椒酒(和二三八 風濕) 易老天麻丸(和二七五 血虛受邪) 續斷丸(和三百六 涼血去風) 沉香湯(和三百四 腳氣攻心) 神應養真丹(和三一三 滋陰行經) 木瓜湯(和三百三 行氣) 檳蘇散(外一八八 風濕流注) 史國公浸酒方(和二八一) 透骨散(和三一四 行經)敷腳氣方(和三一八)羌活勝濕湯(和一七八 風濕) 調元健步丸(和三一一 陰虛濕熱) 濟生檳榔湯(和二九一 疏壅) 第一麻黃湯(散九九 惡風) 第二獨活湯(散百 散風) 六物附子湯(外三五 四氣流注)
痿證
經義
《痿論》帝曰:五臟使人痿,何也?岐伯曰:肺主身之皮毛,心主身之血脈,肝主身之筋膜,脾主身之肌肉,腎主身之骨髓。故肺熱葉焦,則皮毛虛弱急薄,著則生痿躄也。心氣熱,則下脈厥而上,上則下脈虛,虛則生脈痿,樞折挈,脛縱而不任地也。肝氣熱,則膽泄口苦,筋膜乾,筋膜乾則筋急而變,發為筋痿。脾氣熱,則胃干而渴,肌肉不仁,發為肉痿。腎氣熱,則腰脊不舉,骨枯而髓減,發為骨痿。帝曰:何以得之?曰:肺者,臟之長也,為心之蓋也,有所失亡,所求不得,則發肺鳴,鳴則肺熱葉焦。故曰:五臟因肺熱葉焦,發為痿躄,此之謂也。悲哀太甚則胞絡絕,胞絡絕則陽氣內動,發則心下崩,數溲血也。故《本病》曰:大經空虛,發為肌痹,傳為脈痿。思想無窮,所願不得,意淫於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縱,發為筋痿,及為白淫。故《下經》曰:筋痿者,生於肝,使內也。有漸於濕,以水為事。若有所留,居處相濕,肌肉濡漬,痹而不仁,發為肉痿。故《下經》曰:肉痿者,得之濕地也。有所遠行、勞倦,逢大熱而渴,渴則陽氣內伐,內伐則熱舍於腎。腎者,水臟也。今水不勝火,則骨枯而髓虛,故足不任身,發為骨痿。故《下經》曰:骨痿者,生於大熱也。帝曰:何以別之?曰:肺熱者,色白而毛敗。心熱者,色赤而絡脈溢。肝熱者,色蒼而爪枯。脾熱者,色黃而肉蠕動。腎熱者,色黑而齒槁。帝曰:論言治痿者獨取陽明,何也?曰:陽明者,五臟六腑之海,主潤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也。衝脈者,經脈之海也,主滲灌溪谷,與陽明合於宗筋。陰陽總宗筋之會,會於氣街,而陽明為之長,皆屬於帶脈,而絡於督脈。故陽明虛則宗筋縱,帶脈不引,故足痿不用也。帝曰:治之奈何?曰:各補其榮,而通其俞,調其虛實,和其逆順,筋脈骨肉,各以其時受月,則病已矣。帝曰:善。
《生氣通天論》曰:因於濕,首如裹,濕熱不攘,大筋緛短,小筋弛長,緛短為拘,弛長為痿。
《本神篇》曰:精傷則骨酸痿厥,精時自下。
《根結篇》曰:陽明為闔,闔折則氣無所止息,而痿疾起矣。故痿疾者,取之陽明,視有餘不足,無所止息者,真氣稽留,邪氣居之也。
《邪氣臟腑病形篇》曰:肺脈微緩為痿瘻偏風。脾脈緩甚為痿厥,微緩為風痿,四肢不用,心慧然若無病。腎脈微滑為骨痿,坐不能起,起則目無所見。
論證(共二條)
痿證之義,《內經》言之詳矣,觀所列五臟之證,皆言為熱。而五臟之證,又總於肺熱葉焦,以致金燥水虧,乃成痿證。如丹溪之論治,誠得之矣。然細察經文,又曰悲哀太甚則胞絡絕,傳為脈痿。思想無窮,所願不得,發為筋痿。有漸於濕,以水為事,發為肉痿之類,則又非盡為火證,此其有餘不盡之意,猶有可知。故因此而生火者有之。因此而敗傷元氣者,亦有之。元氣敗傷,則精虛不能灌溉,血虛不能營養者,亦不少矣。若概從火論,則恐真陽虧敗,及土衰水涸者,有不能堪,故當酌寒熱之淺深,審虛實之緩急,以施治療,庶得治痿之全矣。
經曰:濕熱不攘,則大筋緛短,小筋弛長,緛短為拘,弛長為痿,此《內經》言筋病之概,乃舉隅之談,以啟人之自反耳,非謂大筋必無弛長,小筋必無緛短也。即如痿弱必由於弛長,豈大筋果無涉乎?此經言之意,從可知矣。故於痿證之外,凡遇瘛瘲等病,當知拘攣者必由緛短,癱弱者必由弛長,斯得《內經》之意,而於寒熱燥濕之辨,亦可得其據矣。
論治(共二條)
一、凡痿由濕熱,脈洪滑而證多煩熱者,必當先去其火,宜二妙散隨證加減用之。若陰虛兼熱者,宜《正傳》加味四物湯、虎脛骨丸,或丹溪補陰丹、滋陰八味丸之類主之。若絕無火證,而止因水虧於腎,血虧於肝者,則不宜兼用涼藥,以伐生氣,惟鹿角膠丸為最善。或加味四斤丸、八味地黃丸、金剛丸之類,俱可擇用。若陰虛無濕,或多汗者,俱不宜輕用蒼朮。蓋痿證最忌散表,亦恐傷陰也。
一、東垣取黃柏為君,黃耆等補藥輔佐,以治諸痿,無一定之方。有兼痰積者,有濕多熱多者,有濕熱相半者,有挾氣者。臨病制方,其亦治痿之良法也。
述古(共四條)
丹溪曰:《內經》謂諸痿起於肺熱。又謂治痿獨取陽明。蓋肺金體燥,居上而主氣,畏火者也;脾土性濕,居中而主四肢,畏木者也。火能炎上,若嗜欲無節,則水失所養,火寡於畏,而侮所勝,肺得火邪而熱矣。木性剛急,肺受熱則不能管攝一身,脾傷則四肢不能為用,而諸痿作矣。瀉南方則肺金清,而東方不實,何脾傷之有?補北方則心火降,而西方不虛,何肺熱之有?故陽明實則宗筋潤,能束骨而利機關矣。治痿之法,無出於此。雖然天產作陽,厚味發熱。凡病痿者,若不淡薄食味,必不能保其全安也。
《纂要》云:濕熱,東垣健步丸加燥濕降火之劑:黃柏、黃芩、蒼朮。濕痰,二陳湯加蒼朮、白朮、黃芩、黃柏之類,入竹瀝、薑汁。血虛,四物加蒼朮、黃柏,下補陰丸。氣虛,四君子加蒼朮、黃芩、黃柏。黃柏、蒼朮,治痿要藥也。以上方治,雖所主有不同,而降火清金,所謂治法之大要,無不同也。
薛立齋曰:痿證多因足三陰虛損。若脾腎不足而無力者,用還少丹;肝腎虛熱而足無力者,六味丸,如不應,急用八味丸。
陳無擇曰:人身有皮毛、血脈、筋膜、肌肉、骨髓,以成其形,內則有肝、心、脾、肺、腎以主之。若隨情妄用,喜怒勞佚,以致內臟精血虛耗,使血脈、筋骨、肌肉痿弱無力以運動,故致痿躄,狀與柔風腳氣相類。柔風腳氣,皆外因風寒,正氣與邪氣相搏,故作腫苦痛,為邪實;痿由內臟不足之所致,但不任用,亦無痛楚,此血氣之虛也。
痿證論列方
二妙散(寒一三四) 四物湯(補八) 東垣健步丸(和三百十) 二陳湯(和一) 金剛丸(補一六二) 加味四物湯(補十) 還少丹(補一三五) 四君子湯(補一) 加味四斤丸(補百六十) 鹿角膠丸(補百三十) 虎脛骨丸(寒一三七) 八味地黃丸(補一二一) 丹溪補陰丸(寒百六十) 滋陰八味丸(新寒十七) 六味地黃丸(補百二十)
論外備用方
煨腎丸(補一四六 骨痿) 敗毒散(散三六 風濕) 地黃飲子(補九九) 鹿茸丸(補一三一 陰虛弱) 清燥湯(寒一三二 濕熱) 加減四斤丸(補一六一) 勝駿丸(和三一二 養陰祛邪) 虎骨酒(和三一五 強筋骨) 滋陰大補丸(補一二五 陰虛) 續斷丸(和三百六 涼血強筋) 牛膝丸(和三百七 肝腎虛) 虎骨四斤丸(補一五九 強陰) 小續命湯(散五二 風濕) 追毒湯(散百四 風濕) 酒浸牛膝丸(和三百八 壯筋骨) 小安腎丸(熱一六七 痿弱) 大防風湯(補九八 風濕) 加味二妙丸(寒一三五 濕熱) 石刻安腎丸(熱一六八 痿弱) 加味四君湯(補二) 調元健步丸(和三一一)
陽痿
經義
《陰陽別論》曰:二陽之病發心脾,有不得隱曲,女子不月。
《厥論》曰:厥陰之厥,則少腹腫痛,腹脹,涇溲不利,好臥屈膝,陰縮腫。
《痿論》曰:思想無窮,所願不得,意淫於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縱,發為筋痿,及為白淫。陽明虛則宗筋縱。
《邪氣臟腑病形篇》曰:腎脈大甚為陰痿,微澀為不月,沉痔。
《經筋篇》曰:足太陰之筋病,陰器紐痛,下引臍。足厥陰之筋病,陰器不用,傷於內,則不起;傷於寒,則陰縮入;傷於熱,則縱挺不收。
《經脈篇》曰:足厥陰結於莖,氣逆則睪腫卒疝,實則挺長,虛則暴癢。
《至真要大論》曰:太陽之勝,隱曲不利,互引陰股。
《本神篇》曰:肝悲哀動中則傷魂,魂傷則狂忘不精,當人陰縮而攣筋,兩脅骨不舉。恐懼而不解則傷精,精傷則骨酸痿厥,精時自下。
《生氣通天論》曰:濕熱不攘,大筋緛短,小筋弛長,緛短為拘,弛長為痿。
《疏五過論》帝曰:凡未診病者,必問嘗貴後賤。雖不中邪,病從內生,名曰脫營。嘗富後貧,名曰失精。身體日減,氣虛無精,病深無氣,洒洒然時驚。病深者,以其外耗於衛,內奪於營,良工所失,不知病情,此治之一過也。凡欲診病者,必問飲食居處,暴樂暴苦,始樂後苦,皆傷精氣,精氣竭絕,形體毀沮,暴怒傷陰,暴喜傷陽,厥氣上行,滿脈去形,愚醫治之,不知補瀉,不知病情,精華日脫,邪氣乃並,此治之二過也。
《陰陽應象大論》曰:北方生寒,在志為恐,恐傷腎,思勝恐。
《宣明五氣篇》曰:精氣並於腎則恐。
《調經論》曰:血有餘則怒,不足則恐。
論證(共三條)
凡男子陽痿不起,多由命門火衰,精氣虛冷。或以七情勞倦,損傷生陽之氣,多致此證;亦有濕熱熾盛,以致宗筋弛緩,而為痿弱者。譬以暑熱之極,則諸物綿萎。經云:壯火食氣,亦此謂也。然有火無火,脈證可別。但火衰者十居七八,而火盛者僅有之耳。
一、凡思慮、焦勞、憂鬱太過者,多致陽痿。蓋陰陽總宗筋之會,會於氣街,而陽明為之長,此宗筋為精血之孔道,而精血實宗筋之化源。若以憂思太過,抑損心脾,則病及陽明衝脈,而水穀氣血之海,必有所虧,氣血虧而陽道斯不振矣。經曰:二陽之病發心脾,有不得隱曲,及女子不月者,即此之謂。
一、凡驚恐不釋者,亦致陽痿。經曰:恐傷腎,即此謂也。故凡遇大驚卒恐,能令人遺失小便,即傷腎之驗。又或於陽旺之時,忽有驚恐,則陽道立痿,亦其驗也。余嘗治一強壯少年,遭酷吏之恐,病似脹非脹,似熱非熱,絕食而困。眾謂痰火,宜清中焦。余診之曰:此恐懼內傷,少陽氣索,而病及心腎,大虧證也。遂峻加溫補,兼治心脾,一月而起,愈後形氣雖健如初,而陽寂不舉。余告之曰:根蒂若斯,腎傷已甚,非少壯所宜之兆。速宜培養心腎,庶免他虞。彼反以恐嚇為疑,全不知信,未及半載,竟復病而歿。可見恐懼之害,其不小者如此。(新按)
論治(共三條)
一、命門火衰,精氣虛寒而陽痿者,宜右歸丸、贊育丹、石刻安腎丸之類主之。若火不甚衰,而止因血氣薄弱者,宜左歸丸、斑龍丸、全鹿丸之類主之。
一、凡因思慮驚恐,以致脾腎虧損而陽道痿者,必須培養心脾,使胃氣漸充,則衝任始振,而元可復也。宜七福飲、歸脾湯之類主之。然必大釋懷抱,以舒神氣,庶能奏效。否則徒資藥力無益也。其有憂思恐懼太過者,每多損抑陽氣,若不益火,終無生意,宜七福飲加桂附枸杞之類主之。
一、凡肝腎濕熱,以致宗筋弛縱者,亦為陽痿。治宜清火以堅腎,然必有火證火脈,內外相符者,方是其證。宜滋陰八味丸,或丹溪大補陰丸、虎潛丸之類主之。火之甚者,如滋腎丸、大補丸之類俱可用。
述古
薛立齋曰:按陰莖屬肝之經絡。蓋肝者,木也。如木得湛露則森立,遇酷暑則萎悴。若因肝經濕熱而患者,用龍膽瀉肝湯以清肝火,導濕熱;若因肝經燥熱而患者,用六味丸以滋腎水、養肝血而自安。又曰:瓊玉膏、固本丸、坎離丸,此輩俱是沉寒瀉火之劑,非腸胃有燥熱者不宜服。若足三陰經陰虛發熱者,久而服之,令人無子。蓋損其陽氣,則陰血無所生故也,屢驗。
簡易方
一方 治陽事不起,用蛇床子、五味子、菟絲子等分為末,蜜丸,梧子大,每服三五十丸,溫酒下,日三服。
陽痿論列方
左歸丸(新補四) 右歸丸(新補五) 金鹿丸(補一二七) 贊育丹(新因十四) 七福飲(新補七) 歸脾湯(補三二) 石刻安腎丸(熱一六八) 虎潛丸(寒一六四) 瓊玉膏(補六十) 滋陰八味丸(新寒十七) 固本丸(補百六) 六味丸(補百二十) 龍膽瀉肝湯(寒六三) 坎離丸(寒一六五) 滋腎丸(寒一六三) 丹溪大補陰丸(寒一五七) 斑龍丸(補一二八) 大補丸(寒一五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