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序
張仲景《金匱要略》(以下簡稱《金匱》)作為是中醫臨床奠基之作,其首注本為元·趙以德所撰《金匱要略衍義》;嗣後,整個明代未見有注本傳世,迄清代初期,先後有數位醫家詮註此書,李彣即為其中之一。康熙年間,略早於李氏之徐彬《金匱要略論注》和程林之《金匱要略直解》,均有多種刊本;李彣編注之《金匱要略廣注》,現僅存康熙二十一年(1682年)刻本及抄本,故一般不易獲見此書之全帙。今杜曉玲同志覓取康熙本之複印件,結合現存抄本予以點校整理,使這部早期具有一定學術影響的注本得以為廣大讀者所閱習,這無疑是為弘揚仲景學說做了一件很有意義的事。
泛閱《金匱要略廣注》,我認為此書具有以下學術特色。
書名「廣注」,李氏引述前賢見解頗多。如書中徵引徐之才、朱肱、許叔微、張子和、朱丹溪、王履、張兼善、趙養葵、樓全善、王三陽、喻嘉言以及婦科之郭稽中、武之望,本草之陳藏器、李時珍等著述外,旁及《周易》、《尚書》、《虎鈐經》等非醫學論著,所引醫說多屬學驗豐富之名家。李氏既重視先賢(包括上述歷代名醫及其師潘鄧林)精論,又注意提攜後學(如李彣的學生和侄輩),能恰當地反映他們較為可取的學術觀點,這在古代的中醫學術界殊不多見。李彣對《金匱》原文中或有難以直解之處,不妄下臆斷,不強予詮釋,這種求實的科學態度也給讀者留下深刻的印象。作為是《金匱》的全注本,此書於各篇之前均能概述此篇大意,綜括篇論中之精粹內涵,其撰述能圓熟地將《內經》與仲景學說予以結合闡發,精審而富有啟發性。
當前的《金匱》注本已近百種,《金匱要略廣注》的重要學術價值,通過杜曉玲同志點校本的問世,將為越來越多的讀者所瞭解和加深認識。在此書即將付印之際,爰書數語以為薦介。
余瀛鰲 一九九一年一月
自序
數十年來,醫學駸駸日盛。余向因多病,幾與李百藥同歷苦口,亦復留心於此,從事張卿子、潘鄧林兩師門下。兩師固醫宗,多善誘,然余登其堂,茫無畔岸。自疑醫學甚艱,闡揚精粹未能,草營人命不可,奈何?其易言之!兩師進而教之曰:醫學上乘,《靈》《素》尚已!此後則仲景《傷寒論》、《金匱要略》諸書。得其意一以貫之,余無難也。於是窮年力索。竊意《傷寒論》及《金匱要略》二書相為表裡,不讀《傷寒論》者,不可與言醫;不讀《金匱要略》者,並不可與言《傷寒論》。蓋其證之表裡虛實,治之補瀉溫涼,法不同而理同,方不同而意同。即理與意未必盡同,而所以引伸乎理與意之中,與神明乎理與意之外者,正可由不同而推之,以極於無有不同。則欲入仲景之室而究《傷寒論》之旨者,舍《金匱要略》無由從。於是取而釋之,亦既歷有年所。友人過而哂之,謂醫乃名耳術耳,昔曹氏云常人貴遠而賤近,向聲而背實,自古且然,有識所嘆,而奚《金匱要略》之,慇慇也。余笑而唯唯,著說益力。書成未敢自信,質之兩師。師云:行世有餘,何惜剞劂?爰為之序。旋因卜居郭外,十餘年來應酬瑣屑。此書置之高閣者已久邇。復與同學及家季新章、猶子瑄琯輩日為講論。幸潘子夔師、汪子我浚時與折衷,謂余:道不第行於今時而貴垂之後祀也,學不期見知於俗人而貴深信於曉人也。力勸授梓發篋。張師序猶存,愴然久之,不勝今昔之感,仍為弁冕,不敢忘師訓也。祗以管窺未徹,鉤索難窮,求深得乎仲景之精微,而仰副兩師之教益也。心竊惴惴,但期同志者共為發明,不詭經術,於以扶靈蘭之秘典,而起凋敝之沉疴也。豈僅托諸空言已哉。
康熙二十一年壬戍夏月錢塘李彣珥臣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