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四
瘧論第三十五篇
風雨寒暑,皆為瘧病。日作之瘧,衛氣應乃作,邪客脊背,循風府而日下一節,則發日晏。出於風府,注伏膂而上出缺盆,則發日早。邪薄五臟,橫連募原,則間日乃作。邪與衛氣,客於六腑,循行失度,則間二日,或休數日乃作。夏傷水寒,秋傷於風,則為先寒後熱之寒瘧。冬中風寒,藏於骨髓,夏暑乃發,則為先熱後寒之溫瘧。肺素有熱,用力勞形,氣不歸陰,內藏於心,舍於分肉,則為但熱不寒之癉瘧。
黃帝問曰:夫痎瘧皆生於風,其蓄作有時者,何也?
痎瘧,陰瘧也。《生氣通天論》云,夏傷於暑,秋為痎瘧。帝問痎瘧皆生於風,謂痎瘧不必盡生於暑,而有生於風者。痎,陰瘧也。瘧,陽瘧也。故曰皆也。蓄,猶藏也。作,猶發也有時,或日發或間日發也。
岐伯對曰:瘧之始發也,先起於毫毛,伸欠乃作寒慄鼓頜,腰脊俱痛,寒去,則內外皆熱,頭痛如破,渴欲冷飲。
伸欠,欲伸而欠不自如也。凡瘧之始發也,先起於毫毛之伸欠,乃作寒慄鼓頜,而腰脊俱痛。始則寒慄鼓頜,繼則寒去,內外皆熱,始渴,腰脊俱痛,繼則頭痛如破,內外皆熱,則渴欲冷飲。
帝曰:何氣使然?願聞其道。
道,猶路也。寒熱之作,何氣使然?而願聞其出入之道。
岐伯曰:陰陽上下交爭,虛實更作,陰陽相移也。
更,平聲,下同。瘧之發也,陰氣不和於陽,陽氣不和於陰,故陰陽上下交爭。陽爭於上,則陽實陰虛;陰爭於下,則陰實陽虛,上下交爭,則虛實更作。交爭更作,則陰陽相移也。
陽並於陰,則陰實而陽虛。
相移者,相併之義。如陽氣相移而並於陰,則陰實而陽虛,須知陰氣相移而並於陽,則陽實而陰虛,不言者,省文也。
陽明虛,則寒慄鼓頜也。巨陽虛,則腰背頭項痛,三陽俱虛,則陰氣勝,陰氣勝則骨寒而痛,寒生於內,故中外皆寒。
所謂陰實陽虛者,如陽明虛則寒慄鼓頜也。陽明經脈,行身之前。頜,面下也。巨陽虛,則腰背頭項痛。巨陽經脈,行身之背,從頭至腰,皆在背也。陽明太陽既虛,而少陽亦虛,則三陽俱虛,俱虛則陰氣勝,陰氣勝則骨寒而痛。少陽屬腎主骨,此寒生於內,故中外皆寒,少陽經脈,行身之側,樞轉陰陽,司中外也。此申明陽並於陰,則陰實陽虛也。
陽盛則外熱,陰虛則內熱,外內皆熱,則喘而渴,故欲冷飲也。
申明陽實陰虛者,陽主外,陽盛則外熱;陰主內,陰虛則內熱。外內皆熱,陽氣過盛,則喘而渴,故欲冷飲也。此申明陰並於陽,則陽實陰虛也。由此推之,則上文之寒慄鼓頜,腰背俱痛,內外皆熱,頭痛如破,渴欲冷飲,皆病三陽之氣,亦陰實陽虛,陽實陰虛之所致也。
此皆得之夏傷於暑,熱氣盛藏於皮膚之內,腸胃之外,此榮氣之所舍也。此令人汗空疏,腠理開,
因得秋氣,汗出遇風,及得之以浴水氣,舍於皮膚之內,與衛氣並居。衛氣者,晝日行於陽,夜 行於陰。此氣得陽而外出,得陰而內薄;內外相薄,是以日作。
藏,如字,空、孔通。通承上文之意,而言此三陽瘧病,皆得之夏傷於暑,暑熱氣盛,藏於皮膚之內,腸胃之外。夫皮膚之內,腸胃之外,此榮氣之所舍也。暑熱傷榮,則肌表不和,此令人汗孔疏而腠理開也。汗孔疏,腠理開,暑月之時,因得秋涼之氣,是汗出遇風及得之以浴水氣,風水之氣舍於皮膚之內,則於衛氣並居也。夫衛氣者,晝日行於陽二十五周,夜行於陰二十五周,瘧之發也,必衛氣應乃作。此衛氣得日陽而外出,得夜陰而內薄。內外相薄,遇邪則發,是以日作。此言暑風寒水之氣,而有三陽之瘧病也。
帝曰:其間日而作者,何也?
間,去聲,下間日之間同。承上文日作,而問間日之作也。
岐伯曰:其間日發者,由邪氣內薄於五臟,橫連募原也。其道遠,其氣深,其行遲,不能與衛氣俱行,不得皆出,故間日乃作也。
此段,舊本在故作日益早也之下,今改正於此。其瘧間日發者,由邪氣內薄於五臟之陰,橫連膏膜之募原也。其道遠,其氣深,道遠氣深,其行於皮膚也遲。衛氣夜行於陰,日行於陽,一日乃出。五臟之氣,三日乃出,不能與衛氣俱行,一日不得皆出,故間日乃作,而交於三日之首也。
其氣之舍深,內薄於陰,陽氣獨發,陰邪內著,陰與陽爭,不得出,是以間日而作也。
此復申明上文之意,橫連募原,則其氣之舍深,薄於五臟,則內薄於陰,道遠氣深行遲,則陽氣獨發,陰邪內著矣。不能與衛氣俱行,不得皆出,則陰與陽爭不得出矣,是以交三日之首,間日而作也。
帝曰:善。其作日晏,與其日早者,何氣使然?
間日之瘧,其氣舍深,日作之瘧,氣舍不深,帝故善之。其瘧日作而早晏不同,則何氣使然?
岐伯曰:邪氣客於風府,循膂而下,衛氣一日一夜大會於風府,其明日日下一節,故其作也晏,此先客於脊背也。
瘧邪隨經,經氣不足,病氣下入,則瘧作日晏。經氣有餘,病氣上出,則瘧作日早,故假邪氣之入於風府,出於風府者,以明之,邪氣客於風府,經氣不足,則循膂而下,衛氣一日一夜常大會於風府,衛氣之行,其明日日下一節,周時至於風府,不與邪遇,必循膂而下乃遇,故其作也晏。此從風府而下,乃邪氣之先客於脊背也。
每至於風府,則腠理開,腠理開則邪氣入,邪氣入則病作,以此日作稍益晏也。
申明邪氣之所以客於風府者,以衛氣每至於風府,則腠理開,腠理開則邪氣入,邪氣入則瘧病作,邪氣循膂而下,以此日作稍益晏也。益者,漸次之謂。
其出於風府,日下一節,二十一日,下至骶骨。二十二日,入於脊內,注於伏膂之脈,其氣上行,九日出於缺盆之中,其氣日高,故作日益早也。
若其氣不循膂而下,則出於風府。夫衛氣之行,日下一節。二十一日,下至骶骨。二十二日,入於脊內,注於伏膂之脈,今病氣不循膂而下,則其氣上行,衛氣循經,一月一周,故九日出於缺盆之中,其氣上行,則其氣日高,故作日益早也。此假病氣之入於風府,則從上而下,出於風府,則從下而上,以明日作之瘧,而有早晏之不同也。
帝曰:夫子言衛氣每至於風府,腠理乃發,發則邪氣入,入則病作。今衛氣日下一節,其氣之發也,不當風府,其日作者奈何?
復舉岐伯之言,而問衛氣日下一節,其氣之發,不當風府,其日作而不早晏者奈何?
岐伯曰:此邪氣客於頭項,循膂而下者也。故虛實不同,邪中異所,則不得當其風府也,故邪中
於頭項者,氣至頭項而病,中於背者,氣至背而病,中於腰脊者,氣至腰脊而病,中於手足者,氣 至於足而病,衛氣之所在,與邪氣相合則病作,故風無常府,衛氣之所發,必開其腠理,邪 氣之所合,則其府也。
中,去聲。此言衛氣與邪相合之處,即為風府,邪中異所,無常府也。衛氣日下一節,不當風府者,此邪氣客於頭項,循膂而下者也。經氣虛則循膂而下,經氣實則其氣上行,故虛實不同,有從風府而入,有不從風府而入,是邪中異所,不得定當其風府也。故邪中於頭項者,衛氣至頭項而病,中於背者,衛氣至背而病。中於腰脊者,衛氣至腰脊而病。中於手足者,衛氣至手足而病,此衛氣循行之所在,與邪氣相合,則病乃作,故風無常府,衛氣之所發,必開其腠理,與邪氣之所合,則其府也。愚按上文風邪客於頭項,行身之背,太陽經氣之瘧也。其氣上行,出於缺盆之中,行身之前,陽明經氣之瘧也。此邪中於頭項背腰手足,無有定處,少陽經氣之瘧也。
帝曰:善。夫風之與瘧也,相似同類,而風獨常在,瘧得有時而休者,何也?
風邪合而為府,不必定當風府,帝故善之。復問風之與瘧,風則善行數變,瘧則寒熱更移,相似同類,而風傷經脈,風獨常在,瘧之發也,得有時而休,其故何也?
岐伯曰:風氣留其處,故常在,瘧氣隨經絡,沉以內薄,故衛氣應,乃作。
處,去聲,下同。風傷經脈則風氣留其處,故常在,瘧氣外發,隨經絡而沉以內薄,則有時而休,故明日衛氣應乃復作。此一節,論陰陽寒熱之瘧,有日髮間日之淺深,早晏經絡之虛實也。
帝曰:瘧先寒而後熱者,何也?岐伯曰:夏傷於大暑,其汗大出,腠理開發,因遇夏氣淒滄之
水寒,藏於腠理皮膚之中,秋傷於風則病成矣。夫寒者,陰氣也。風者,陽氣也。先傷於寒,而後傷 於風,故先寒而後熱也,病以時作,名曰寒瘧。
藏,如字。先寒後熱,名曰寒瘧,夏暑無寒,有淒滄之水寒,至秋復傷於風。先傷寒,後傷風,故先寒後熱,病以時作者,發作有時,無早晏也。
帝曰:先熱而後寒者,何也?岐伯曰:此先傷於風,而後傷於寒故先熱而後寒也,亦以時作,名曰溫瘧。
先熱後寒,名曰溫瘧,乃先傷於風,後傷於寒,故先熱後寒,亦以時作,無早晏也。
其但熱而不寒者,陰氣先絕,陽氣獨發,則少氣煩冤,手足熱而欲嘔,名曰癉瘧。
承上文,溫瘧而言,其但熱不寒者,名曰癉瘧,絕無陰寒之氣,是陰氣先絕,陰氣先絕,故不寒,獨有陽氣之發,是陽氣獨發,陽氣獨發,故但熱。陰氣先絕,水不濟火則少氣煩冤,陽氣獨發,火熱上炎,故手足熱而欲嘔。癉症之外,更有牝瘧,見《金匱要賂》中。
帝曰:夫經言有餘者瀉之,不足者補之。今熱為有餘,寒為不足。夫瘧者之寒,湯火不能溫也,及
其熱,冰水不能寒也,此皆有餘不足之類,當此之時,良工不能止,必須其自衰乃刺之。其故何 也?願聞其說。
瘧必自衰乃刺,故引《靈樞·根結》論之言,而言當寒熱之時,雖良工不能止,其故何也?
岐伯曰:經言無刺熇熇之熱,無刺渾渾之脈,無刺漉漉之汗,故為其病逆,未可治也。
為,去聲,下同。《靈樞·逆順》論云,刺法曰,無刺熇熇之熱,無刺漉漉之汗,無刺渾渾之脈,無刺病與脈相逆者,故為其病逆,猶言其病與脈相逆也,此皆未可刺治也。引經言,而對帝之經言也。
夫瘧之始發也,陽氣並於陰,當是之時,陽虛而陰盛,外無氣,故先寒慄也。
瘧發有先寒慄者,故夫瘧之始發也,陽氣內並於陰,當陽氣並陰之時則陽虛而陰盛;陽主外,主氣,陽虛故外無氣,外無氣而陰盛,故先寒慄也。
陰氣逆,極則復出之陽,陽與陰復並於外,則陰虛而陽實,故先熱而渴。
瘧發有先熱渴者,陰氣虛而內逆,極則陰氣復出之陽,是陽與陰,復並於外,並於外則陰虛而陽實,陰虛則熱,陽實則渴,故先熱而渴也。
夫瘧氣者,並於陽則陽勝,並於陰則陰勝,陰勝則寒,陽勝則熱。瘧者,風寒之氣不常也,病極則復至。
瘧發先寒則後熱,先熱則後寒。故夫瘧氣者,並於陽則陽勝而熱,並於陰則陰勝而寒。風氣為陽,陽勝則熱,寒氣為陰,陰勝則寒。是症者,風寒之氣不常也。寒極則熱,熱極則寒,故病極則復至。
病之發也,如火之熱,如風雨不可當也。故經言曰,方其盛時,必毀,因其衰也,事必大昌,此之謂也。
經言,《靈樞·逆順》論之言也,毀,傷也。瘧病之發也,熱如火之熱,寒如風雨不可當。故經言曰,方其盛時而治之,正氣必毀,因其衰也而治之,事必大昌,即此火熱風雨不可當之謂也。
夫瘧之未發也,陰未並陽,陽未並陰,因而調之,真氣得安,邪氣乃亡,故工不能治其已發,為其氣逆也。
自衰乃刺,不若因其未發而調治之,故夫瘧之未發也。陰未並陽,陽未並陰,因而調之,真氣得安,邪氣乃亡,瘧之已發,雖良工不能治,為其氣之逆亂也。
帝曰:善。攻之奈何?早晏何如?
攻,治也。早謂治其未發。晏謂治其已衰,承上文治其未發,刺其已衰之意,而復問也。
岐伯曰:瘧之且發也,陰陽之且移也,必從四末始也,陽已傷,
陰從之,故先其時,堅束其處,令邪氣不得入,陰氣不得出,審候 見之,在孫絡盛堅而血者皆取之,此真往而未得並者也。
刺其已衰,上文已詳言之,故此但言治其未發,且者,未定之辭,瘧之將發未發也。陰陽之將移未移也,必從手足之四末始也。蓋三陰三陽之氣,從手足之井滎而出入更移,如病在陽,而陽已傷,則陰從之而亦傷,故當先其未發之時,堅束其四末之處,令邪氣之在此經者,不得入於彼經,彼經之陰氣,不得出而並於此經,審候其脈,而見其證,見其在孫絡盛堅而血者,皆取刺之,此真氣自往而未得交併之時也,此治未發之也道。
帝曰:瘧不發其應何如?
承上文治未發之意,問瘧病不發之時,其脈候證候,何如而應。
岐伯曰:瘧氣者,必更盛更虛,當氣之所在與,病在陽,則熱而脈躁,在陰,則寒而脈靜,極則陰陽俱衰,衛氣相離,故病得休,衛氣集則復病也。
瘧氣者,寒熱相勝,陰陽交極,故必更盛更虛,無有定也。由此言之,則瘧不發,無所應矣。惟當瘧氣之所在也,如病在陽則身熱而脈躁,病在陰則身寒而脈靜,此其應也。病極則陰陽之氣俱衰,陰陽俱衰則衛氣與邪氣相離,故病得休,此其所以不發也,如明日衛氣集與邪相遇,則復病也。
帝曰:時有間二日,或至數日發,或渴,或不渴,其故何也?
帝承相離則休之意,問瘧發時有間二日.或至數日,當其發也。有熱甚而渴,有熱不甚而不渴,其故何也。
岐伯曰:其間日者,邪氣與衛氣客於六腑,而有時相失,不能相得,故休數日乃作也。
其間二日或數日者,邪氣與衛氣並寒於六腑,衛氣入腑,周時不能外出,而有時相失矣,有時相失,不能與病氣相湯,故間二日,或休數日乃作也。
瘧者,陰陽更勝,或甚,或不甚,故或渴,或不渴。
常有或渴或不渴之問,故日症者乃陰陽之氣,更相勝也。或陽熱之氣過甚則渴,或陽熱之氣不甚,則不渴也。
帝曰:論言夏傷於暑,秋必病瘧,今瘧不必應者,何也?
《生氣通天論》云,夏傷於暑,秋為痎瘧,帝舉以問,今瘧有不必為是者,何也?
岐伯曰:此應四時者也,其病異形者,反四時也,其以秋病者寒甚,以冬病者,寒不甚,以春病者惡風,以夏病者多汗。
惡,去聲。邪氣伏藏而病瘧,此應四時之升降出入者也,其病異形者,感一時之氣而為瘧,此反四時也,其以秋時病瘧者,冬傷於寒,陽氣內藏,故寒不甚,以春時病瘧者,春傷於風,氣機始發,故惡風,以夏時病瘧者,夏傷於暑,腠理開,故多汗,此春夏秋冬,皆能病瘧,所以明其不必應也。
帝曰:夫病溫瘧與寒瘧,而皆安舍,舍於何臟?
上文夏受水寒,秋傷於風,藏於腠理皮膚之中,發則先寒後熱,名曰寒瘧。溫瘧只言先傷於風,後傷於寒,未言所受之時,未明所藏之處,帝欲詳明溫瘧之由,故問溫瘧與寒瘧,而皆安舍,舍於何臟,上文因寒瘧而及溫瘧,故寒瘧詳而溫瘧略,此問溫瘧而兼寒瘧,故下文但論溫瘧,而不復言寒瘧也。
岐伯曰:溫瘧者,得之冬中於風寒,氣藏於骨髓之中,至春則
陽氣大發,邪氣不能自出,因遇大暑,腦髓爍肌肉消,腠理發泄, 或有所用力,邪氣與汗皆出,此病藏於腎,其氣先從內出之於外也。 如是者,陰虛而陽盛,陽盛則熱矣。衰則氣復反入,入則陽虛,陽虛則寒矣。故先熱而後寒,名曰溫瘧。
上中,去聲。藏如字,下同。溫瘧者得之冬,中於風寒,邪氣藏於骨髓之中,至春則陽氣大發,邪在骨髓,氣行經脈,故邪氣不能自出,至夏因遇大暑,暑熱上炎,則腦髓爍,暑行肌肉,則肌肉消,暑開腠理,則腠理發泄,或有所用力,勞其形體,則骨髓之邪氣,與汗皆出而為瘧,此病邪藏於腎,其氣先從內之骨髓,而出於肌肉腠理之外也。如是者,大暑消爍陰虛而陽盛,陽盛則熱矣。陽熱衰,則氣復反入,既衰反入則陽虛,陽虛則寒矣,故先熱後寒,名曰溫瘧。寒瘧已悉於前,故不復論。
帝曰:癉瘧何如?
因溫瘧而復問但熱不寒之癉瘧也。
岐伯曰:癉瘧者,肺素有熱,氣盛於身,厥逆上衝,中氣實而不外泄,因有所用力,腠理開,
風寒舍於皮膚之內,分肉之間,而發,發則陽氣盛,陽氣盛而不衰,則病矣。其氣不反於陰,故但熱 而不寒,氣內藏於心,而外舍於分肉之間,令人消爍脫肉,故命曰癉瘧。
反,舊本誤及,今改。癉瘧者,其人肺素有熱,肺主氣,肺熱則氣盛於身,肺氣不能外出於皮毛,則厥逆上衝。上衝者,中氣實,而不能外泄也,肺熱而實,因有所用力,勞其形體,則腠理開,腠理在皮膚之內,分肉之間,因其開也。風寒復舍於皮膚之內,分肉之間,而發為瘧病,發則陽氣盛,故先熱,陽氣盛而不衰,故但熱不寒,則病癉瘧矣。上文溫瘧,氣復反入,故先熱後寒,癉瘧,其氣不反於陰,故但熱而不寒,申明氣不反陰,但熱不寒者,邪熱之氣,內藏於心,而外舍於分肉之間,令人消爍脫肉,是以氣不反陰,但熱不寒,故命曰癉瘧,所以詳明癉瘧之所藏者如此。
帝曰:善。
由癉瘧而推之,則上文少氣煩冤,手足熱而欲嘔,亦火熱之氣內藏於心,帝故善之。
此一節,論寒瘧溫瘧癉瘧之所由來,及治瘧早晏之法也。
刺瘧篇第三十六篇
帝承上篇瘧論,而申明刺瘧之法。舉三陽三陰、五臟胃腑之瘧,以及風瘧、溫瘧,各有刺治,因名刺瘧。
足太陽之瘧,令人腰痛、頭重。寒從背起,先寒後熱,熇熇暍暍然,熱止,汗出難已,刺郄中,出血。
足太陽之脈,從頭下背挾脊抵腰,故足太陽之瘧,令人腰痛、頭重。寒從背起,病太陽之本氣,故先寒;病太陽之標氣,故後熱。其熱也,如火之熇熇,暑之暍暍然,熱止則汗出多而難已。郄中,膕中央,委中也。刺郄中出血,以治太陽之瘧。
足少陽之瘧,令人身體解㑊,寒不甚,熱不甚,惡見人,見人心惕惕然,熱多汗出甚,刺足少陽。
惡,去聲,下同。解㑊,猶懈惰,樞轉不力也。足少陽之脈,行身之側,樞轉運行,瘧病則樞轉不力,故令人身體解㑊。樞轉在中,以司開合,開出為陽,合入為陰,陰陽皆虛,故寒不甚,熱不甚,少陰陽氣不足,故惡見人,見人則心惕惕然,既見而心惕惕,則熱多,汗出甚,當刺足少陽,以治少陽之瘧。
足陽明之瘧,令人先寒灑淅,灑淅寒甚,久乃熱。熱去汗出,喜見日月光火氣,乃快然,刺足陽明跗上。
《經脈》論云,足陽明是動,則病洒洒振寒。故足陽明之瘧,令人先寒灑淅,灑淅寒甚,寒久則乃熱,熱去則陰陽和,故汗出。陽明虛,故喜見日月光火氣。喜見者,得之乃快然也。當刺足陽明跗上之衝陽,以治陽明之瘧。
足太陽之瘧,令人不樂,好太息,不嗜食,多寒熱、汗出,病至則善嘔,嘔已乃衰,即收之。
好,去聲。足太陰瘧病,脾脈不上注於心,故令人不樂。脾氣不上交於肺,故好太息。脾胃不和,故不嗜食,脾氣不充於肌腠,故多寒熱。脾土內虛,水津外泄,故汗出。瘧病方至,正氣不能上行外達則善嘔,嘔則太陰之氣,從下而上,故嘔已,乃衰;病衰,當即取太陰之經而刺治之。
足少陰之瘧,令人嘔吐甚,多寒熱,熱多寒少,欲閉戶牖而處,其病難已。
足少陰瘧病,陰寒上逆,故令人嘔吐甚,從陰出陽,水火主氣,故多寒熱,氣越於外,陽盛陰虛,故熱多寒少。少陰神氣,熱甚而虛,故欲閉戶牖而處,陰陽水火皆病,神氣復虛,故其病難已。病難已,故不言刺也。
足厥陰之瘧,令人腰痛,少腹滿,小便不利。如癃狀,非癃也,數便,意恐懼,氣不足,腹中悒悒,刺足厥陰。
數,音朔。足厥陰之脈,合督脈而上行,故足厥陰之瘧,令人腰痛,其脈過陰器抵小腹,故少腹滿。少腹滿,則小便不利。小便不利則如癃狀。如癃狀,究之非癃也。數便,則小便少而不利爾。生陽之氣,根於厥陰,陰極而陽不生,故意恐懼,意恐懼則氣不足,氣不足不能上出於陽,故腹中悒悒。悒悒,鬱而不舒也,當刺足厥陰以治厥陰之瘧。
肺瘧者,令人心寒,寒甚熱,熱間,善驚,如有所見者,刺手太陰陽明。
間,去聲,下間日之間同。肺,天也。心,日也。肺瘧者,令人心寒,天日虛寒也。天日為陽,故寒已而甚熱,熱間則氣血皆虛,故善驚。其驚也,如有所見者,當刺手太陽,兼及手陽明,而治其肺瘧焉。
心瘧者,令人煩心甚,欲得清水,反寒多,不甚熱,刺手少陽。
心,火也。火熱則煩,故心瘧者,令人煩心甚,心煩既甚,欲得清水以濟其熱,得水則真火被卻,故反寒多而不甚然,當刺手少陰,而治其心瘧焉。
肝瘧者,令人色蒼蒼然,太息,其狀若死者,刺足厥陰,見血。
蒼,青色,肝木色青,故肝瘧者,令人色蒼蒼然,肝脈上注於肺,肝氣不上,故太息,色蒼蒼而太息,其狀若死者,當刺足厥陰,見血,而治其肝瘧焉。
脾瘧者,令人寒,腹中痛,熱則腸中鳴,鳴已,汗出,刺足太陰。
脾主寒濕,故脾瘧者,令人寒。腹為脾部,脾寒,故腹中痛,脾土有濕寒之氣,有濕熱之氣,故熱則腸中鳴,鳴已則濕熱外行,故汗出,當刺足太陰,而治其脾瘧焉。
腎瘧者,令人洒洒寒,腰脊痛,宛轉,大便難,目眴眴然,手足寒,刺足太陽、少陰。
腎為寒水之臟,故腎瘧者,令人洒洒寒。腰者,腎之府。腎病,故腰脊痛。腰脊痛則轉輸不利,故宛轉。靈樞五邪篇:云邪在腎,則骨痛陰痹,大便難。至真要大論云:大便難,陰氣不用。故腎瘧,而大便難。骨之精為瞳子,腎主骨,故目眴眴然。眴眴,搖動不明也。下焦生陽之氣,不充於四肢,故手足寒,當刺足少陰,兼足太陽而治其腎瘧焉。
胃瘧者,令人且病也,善飢,而不能食,食而支滿,腹大,刺足陽明太陰,橫脈出血。
且,姑且也。且病,病而將愈之意。橫脈,絡脈也,經直絡橫之意。五臟瘧病,至於胃腑,則從陰出陽,其病將愈。故胃瘧者,令人且病也,將愈未愈,故善飢而不能食。脾胃之絡脈不和,故食而支滿,腹大,當刺足陽明,兼足太陰之橫脈,而刺出其血焉。
瘧發,身方熱,刺跗上動脈,開其空,出其血,立寒,瘧方欲寒,刺手陽明太陰、足陽明太陰。
空,孔同。此復申明胃瘧之義。跗上動脈,足陽明衝陽之脈也。胃瘧之發,其身方熱,當刺足跗上,陽明衝陽之動脈,搖針以開其穴孔,瀉出其血,則身立寒。胃瘧之發,身方欲寒,此陽明之氣,內合太陰,故當刺手陽明兼手太陰,足陽明、兼足太陰也。
瘧脈滿大急,刺背俞,用中針,旁五胠俞,各一,適肥瘦,出其血也:瘧脈小實急,灸脛少陰,刺指井。
此言經脈之瘧而有五俞之刺法也。中針,不大不小之針也。胠,脅旁連背處也。瘧脈滿大急,經脈之氣有餘也。五臟之俞,皆在於背,故刺背俞。五臟之俞,在背兩行,兩行之外,復有兩行,所謂胠也,肺曰魄戶,心曰神堂,肝曰魂門,脾曰意舍,腎曰志室,故用中針,旁五胠俞,各刺其一。肥者,深刺之。瘦者,淺刺之,適肥瘦,以為刺,而出其血,以瀉經脈之有餘也。瘧脈小實急,經脈之氣不足也。有餘瀉之,不足補之。脈小,正氣虛也,故當灸脛少陰之太谿,以啟生陽之氣。實急,邪氣實也,又當刺足小趾至陰之井穴,先灸後刺,助正散邪之法也。
瘧脈滿大急,刺背俞,用五胠俞背俞各一,適行至於血也;瘧脈緩大虛,便宜用藥,不宜用針。
上文刺背俞,旁五胠俞各一,乃合背俞胠俞而皆刺之,故於此復明之,所謂瘧脈滿大急,刺背俞者,乃用中針,五胠俞與背俞各刺其一。適肥瘦以行針,而至於出血也。瘧脈緩大虛,承瘧脈小實急,而言瘧脈不急而緩,不小而大,不實而虛也。如是,便當補之,不當瀉之,故曰便宜用藥,不宜用針,又不但先灸後針也。此承上文而申明之也。
凡治瘧,先發如食頃,乃可以治,過之則失時也。
凡治瘧者,統承上文刺法而言也。先發如食頃,乃可治者,治之宜先也。過之者,過其食頃之時,則為失時,失時而治,治無益也。
諸瘧,而脈不見,刺十指間出血,血去必已,先視身之赤如小豆者,盡取之。
諸瘧者,統承上文瘧病而言也。脈不見者,不見滿大急、小實急、緩大虛之脈也。病不在脈,但當刺手十指間,井穴,出血。血去心已。更當先其未發之時,視身之皮膚赤點,如小豆者,盡取而刺之。夫所出為井,皮膚主表,病不在脈,故如是以刺之。
十二瘧者,其發各不同時,察其病形,以知其何脈之病也。先其發時,如食頃而刺之,一刺
則衰,二刺則知,三刺則已,不已,刺舌下兩脈,出血;不已,刺郄中盛經,出血,又刺項以下俠脊 者,必已。舌下兩脈者,廉泉也。刺瘧者,必先問其病之所先發者,先刺之,先頭痛及重者,先 刺頭上,及兩額兩眉間,出血;先項背痛者,先刺之;先腰脊痛者,先刺郄中,出血;先手臂痛者, 先刺手少陰,陽明十指間;先足脛痠痛者,先刺足陽明十指間出血。
上文三陽三陰五臟胃腑,合十二經脈,故曰十二瘧者,其發各不同時,當先其時,而察其病形,以知其何脈之病也,知其病之所在,更當先其發時,如食頃而刺之,刺之得宜,一刺則衰。衰,邪氣少去也。二刺則知。知,小便利,腹中和也。三刺則已。已,病邪皆去,正將復也。設三刺不已,更刺舌下之兩脈,出血,刺兩脈不已,更刺郄中盛經,出血,又刺項以下俠脊者,其病必已。申明舌下兩脈者,廉泉也。夫一刺二刺三刺之刺瘧者,必先問其病之所先發者,先刺之,如先頭痛及頭重者,先刺頭上,以治其痛,及兩額兩眉間,出血,以治其重。先項背痛者,先取項背而刺之。先腰脊痛者,先刺太陽之郄中,出血。先手臂痛者,先刺手少陰、陽明,在手十指間之少衝、商陽。先足脛痠痛者,先刺足陽明,在足十指間之厲兌,出血。此統承三陽三陰、五臟胃腑十二經脈之瘧,而言刺治之宜先也。
風瘧,瘧發,則汗出惡風,刺三陽經背俞之血者。
風瘧,因風病瘧也。瘧發則汗出惡風,風傷太陽之肌腠也。太陽,三陽也。刺三陽經背俞之血者,所以治太陽之風瘧也。
䯒痠痛甚,按之不可,名曰附髓病,以鑱針,針絕骨,出血,立已。
附,舊本訛附,今改。髓痠痛甚,因風而痠痛也。按之不可,痛在骨也。髓藏於骨,故名曰附髓病。《經脈》論云,膽足少陽之脈,直下抵絕骨之端,是主骨所生病者。故以鑱針,針少陽之絕骨,出血,立已。
身體小痛,刺至陰。諸陰之井,無出血,間日一刺。
身體小痛,不若䯒痠病甚也,痛不在骨,在太陽之通體,故刺太陽經之至陰。不言出血者,以諸陰之井,無出血。至陰之穴,交於湧泉,陰可知矣,且當間日一刺。
瘧不渴,間日而作,刺足太陽,渴而間日作,刺足少陽。
間日一刺,其瘧亦必間日而作,太陽之上,寒氣主之,故瘧不渴,間日而作者,刺足太陽少陽之上,火氣主之,故渴而間日作者,刺足少陽。
溫瘧汗不出,為五十九刺。
五十九刺,見水熱穴論,溫瘧汗不出,是邪氣藏於腎,不能外出之陽,故為五十九刺,以瀉少陰腎臟之熱,而發越於外。凡此,皆刺瘧之法,所以承上篇而申明之。
氣厥論第三十七篇
五臟六腑,主十二經脈,一氣運行,環轉不息,臟腑不和則氣厥,氣厥則寒熱相移,寒熱相移,此皆得之氣厥,故帝問寒熱相移,伯舉而論之,終言得之氣厥也。
黃帝問曰:五臟六腑,寒熱相移者何?
五臟六腑,一氣運行,寒熱相移,由於氣厥,帝故問之。
岐伯對曰;腎移寒於脾,癰腫,少氣。
脾,舊本誤肝,今改。五臟之氣,以腎為本。如腎藏受寒,轉移於脾,脾主肌肉,故癰腫,癰腫則腠理的能外通皮毛,內合三焦,故少氣。
脾移寒於肝,癰腫筋攣。
脾臟受寒,轉移於肝,肝血凝聚,則癰腫。癰腫則筋不柔和,故筋攣。
肝移寒於心,狂,膈中。
肝臟受寒,轉移於心,心者,火也,寒逆於心則狂,申明狂者由寒氣之隔於中,故曰隔中。
心移寒於肺,肺消,肺消者,飲一溲二,死不治。
心臟受寒,轉移於肺,則為肺消。申明肺消者,消渴欲飲,飲一溲二也。水精不布,下而不上,故死不治。
肺移寒於腎,為湧水。湧水者,按腹不堅,水氣寒於大腸,疾行,則鳴濯濯,如囊裹漿,水之病也。
肺臟受寒,轉移於腎,則為湧水,申明湧水者,土虛水泛,土虛則按腹不堅,水泛則水氣寒於大腸,疾行則腸鳴而濯濯有而,如囊之裹漿,此為湧水之病也。
脾移熱於肝,則為驚衄。
承上文移寒,而復論移熱也,脾臟受熱,轉移於肝,肝氣熱則驚,肝血熱則衄,故為驚衄。
肝移熱於心,則死。
肝臟受熱,轉移於心,心者火也,火烈自焚,故死。
心移熱於肺,傳為膈消。
心臟受熱,轉移於肺,膈之上,心肺也,故傳為膈消,消,消渴也。
肺移熱於腎,傳為柔痓。
肺臟受熱,轉移於腎,腎主骨,骨屬屈伸,故傳為柔痓。
腎移熱於脾,傳為虛腸澼,死不可治。
腎臟受熱,轉移於脾,脾者,土也,虛則清濁不分,故傳為虛腸澼,虛而腸澼,死不可治。按陰陽別論云,心之肺,謂之死陰。死陰之屬,不過三日而死。肝之心,謂之生陽,生陽之屬,不過四日而死。腎之脾,謂之闢陰,死不治。故心移寒於肺,肝移熱於心,腎移熱於脾,皆言其死,此之謂也。
胞移熱於膀胱,則癃溺血。
溺,鳥去聲。承上文五臟寒熱相移,而論六腑之移熱也。胞者,血海也。膀胱者,胞中之室。如胞移熱於膀胱,熱入膀胱則癃,血入膀胱則溺血。
膀胱移熱於小腸,膈腸不便,上為口糜。
小腸居大腸之上,小腸受膀胱之熱,不能化物而傳於大腸,則膈腸不便,熱氣上蒸,則為口糜。糜,腐爛也。
小腸移熱於大腸,為虙瘕,為沉痔。
虙,音伏,義同痔字,簡脫今補。小腸清濁,兼收小腸受熱,移於大腸,則精汁凝聚,而為伏瘕;火熱下行,而為沉痔。
大腸移熱於胃,善食而瘦,又謂之食亦。
亦,作㑊,下同。大腸與胃,皆屬陽明燥氣,大腸移熱於胃,上熱而燥,故善食而瘦。㑊者,懈㑊。土氣不濡,灌溉不力,善食而瘦,又謂之食㑊。
胃移熱於膽,亦曰食亦。
胃者,五穀之府。膽者,中精之府,胃移熱於膽,膽受火熱,精汁不布,亦善食而瘦,亦曰食㑊。
膽移熱於腦,則辛頞鼻淵。鼻淵者,濁涕下不止也,傳為衄衊,瞑目。
衊,音滅,餘篇仿此。鼻兩旁曰頞,鼻血曰衄。血汙曰衊。膽藏精汁,腦為髓海。膽移熱於腦,腦受火熱,則兩頞辛痠而鼻淵。申明鼻淵者,濁涕下不止也。鼻淵不止,則傳為衄衊,衄衊則三陽經脈皆虛,故瞑目。蓋陽明之脈起於鼻頞中,太陽少陽之脈,起於兩目眥也。
故得之氣厥也。
五臟寒熱相移,及六腑移熱,皆由氣厥所致,故曰得之氣厥也。
咳論第三十八篇
咳,肺病也。形寒飲冷,則為肺咳,而五臟六腑,皆能為咳。五臟則關於肺,六腑則聚於胃,而治各有法。
黃帝問曰:肺之令人咳,何也?
凡咳皆出於肺,故為此問。
岐伯對曰:五臟六腑皆令人咳,非獨肺也。
肺朝百脈,五臟六腑之氣,皆出於肺,故五臟六腑,皆令人咳,非獨肺也。
帝曰:願聞其狀。
願聞五臟六腑之咳狀。
岐伯曰:皮毛者,肺之合也。皮毛先受邪氣,邪氣以從其合也。其寒飲食入胃,從肺脈上至於肺則肺寒。肺寒則外內合邪,因而客之,則為肺咳。
皮毛先受邪氣,則外寒;飲食寒氣則入肺,則內寒,外內合邪,因而客之於肺。是為肺咳。此言形寒飲冷而為肺咳也。
五臟各以其時受病,非其時,各傳以與之。
五臟之氣,合於四時,其受病也,各以其時,當其主氣之時而受,至非其主氣之時,各傳以與之而為咳。
人與天地相參,故五臟各以治時感於寒,則受病。微則為咳,甚則為泄為痛。
治,猶主也。人與天地相參,故五臟各以主時。主時而感於寒則受病,微則手太陰受寒而為咳,甚則足太陰受寒,而為泄、為痛。
乘秋則肺先受邪,乘春則肝先受之,乘夏則心先受之,乘至陰則脾先受之,乘冬則腎先受之。
申明五臟,各以其時受病之意。咳病屬肺,故先舉其秋,肝心脾腎雖先受之,皆傳於肺而為咳。脾為陰中之至陰,寄王四時,乘至陰,即其王時也。
帝曰:何以異之?
五臟皆傳於肺而為咳,諸臟未悉其狀,故問何以異之?
岐伯曰:肺咳之狀,咳而喘息有音,甚則唾血。
肺出音聲,以司呼吸。故肺咳之狀,咳而喘息有音,甚則喘久而唾血。
心咳之狀,咳則心痛,喉中介介如梗狀,甚咽腫、喉痹。
心脈起於心中,上挾咽,復從心系,上肺,氣通於喉,故心咳之狀,咳則心病,喉中介介如梗狀,甚則咽腫而喉痹。
肝咳之狀,咳則兩脅下痛,甚則不可以轉,轉則兩胠下滿。
肝脈布脅肋,上注肺,故肝咳之狀,咳則兩脅下痛,痛甚則不可以轉,轉則兩胠下滿。
脾咳之狀,咳則右胠下痛,陰陰引肩背,甚則不可以動,動則咳劇。
脾者地氣也。肺者天氣也。天氣左旋下交於地,地氣右旋上騰於天,故脾咳之狀,咳則右胠下痛,陰陰引肩背,甚則右胠肩背,不可以動,動則咳劇。
腎咳之狀,咳則腰背相引而痛,甚則咳涎。
腰者腎之外候,故腎咳之狀,咳則腰背相引而痛,甚則水氣上逆而咳涎,凡此申明五臟咳狀之各異也。
帝曰:六腑之咳奈何?安所受病?
因五臟而問六腑之咳,從何受病。
岐伯曰:五臟之久咳,乃移於六腑,脾咳不已,則胃受之,胃咳之狀,咳而嘔,嘔甚則長蟲出。
長蟲,蛔蟲也。諸病由腑及臟,咳病由臟及腑,故五臟久咳,乃移於六腑也。五臟咳病,皆歸於肺,故五臟先舉其肺,六腑咳病皆歸於胃,故六腑先舉其胃,胃者脾之腑,故脾咳不已則胃受之。咳而嘔,胃氣逆也。嘔甚則長蟲出,胃中冷則吐蛔也。
肝咳不已,則膽受之,膽咳之狀,咳嘔膽汁。
膽者肝之臟,故肝咳不已,則膽受之,咳嘔膽汁,膽氣上逆,嘔出苦涎也。
肺咳不已,則大腸受之,大腸咳狀,咳而遺矢。
矢屎通,舊本誤失,今改。大腸者肺之臟,故肺咳不已則大腸受之,咳而遺矢,大腸失職也。
心咳不已,則小腸受之,小腸咳狀,咳而先氣,氣與咳俱失。
小腸者,心之腑,故心咳不已則小腸受之,咳而失氣,下氣泄也。下氣泄則咳平,故氣與咳俱失。失,猶散也。
腎咳不已,則膀胱受之。膀胱咳狀,咳而遺溺。
溺,鳥去聲。膀胱者,腎之腑,故腎咳不已,則膀胱受之,咳而遺溺,膀胱不約,水氣泄也。
久咳不已,則三焦受之,三焦咳狀,咳而腹滿,不欲食飲。
《靈樞·本俞》論云:三焦者中瀆之府也;屬膀胱,故腎咳不已,始則膀胱受之,久咳不已則三焦受之。三焦之氣不能自下而中,故咳而腹滿,不能從中而上,故不欲食飲也。凡此皆五臟久咳移於六腑,其狀如此。
此皆聚於胃,關於肺,使人多涕唾而面浮腫,氣逆也。
此結上文之意,六腑以胃為本,五臟以肺為先,故承上文五臟六腑之咳而言,此皆聚於胃,關於肺。聚於胃則使人多涕唾而面浮腫。關於肺,則氣逆也。
帝曰:治之奈何?
聚胃關肺,治之奈何?
岐伯曰:治臟者,治其俞。治腑者,治其合,浮腫者,治其經。帝曰:善。
關肺而治臟者,治其俞,五臟之俞,皆在於背,如肺俞,心俞,肝俞,脾俞,腎俞是也。聚胃而治俞者,治其合。六腑之合,皆在於肘膕之中。如胃合於三里,膽合於陽陵泉,大腸合於曲池,小腸合於小海,膀胱合於委中,三焦合於天井是也。若臟腑兼病,治浮腫者,治其經。經者,臟腑相通之經脈也。舉浮腫,則涕唾氣逆,皆在其中,得其治俞治合治經之意,而推廣之,治咳不難矣,帝故善之。
舉痛論第三十九篇
人身經脈流行,氣機環轉,上下內外,無有已時,寒氣客之,稽遲不行則痛,諸痛各不同形,百病皆生於氣,帝舉以問,伯一一以對,是為舉痛論也。
黃帝問曰:余聞善言天者,必有驗於人;善言古者,必有合於今,善言人者,必有厭於己。
如此則道不惑而要數極,所謂明也。今余問於夫子,令言而可知,視而可見,捫而可得,令驗於 己,如發蒙解惑,可得而聞乎?
厭,棄也,棄其非而從其是也。言天必驗於人,言古必合於今,言人必棄於己,不惑於道而知要數之極,所謂至明也。今人不能,故以為問,言而可知,問而知之也,視而可見,望而知之也,捫而可得,脈而知之也,或言或視或捫,皆今有驗於己,如矇昧未明者發之,疑惑未決者解之,其道可得而聞乎?
岐伯再拜稽首對曰:何道之問也?
言而可知,視而可見,捫而可得,是何道之問也。
帝曰:願聞人之五臟卒痛,何氣使然?
卒,音促,下同。痛者,臟腑之氣不通也,故願聞五臟卒痛,何氣使然。
岐伯對曰:經脈流行不止,環周不休,寒氣入經而稽遲,泣而不行,客於脈外則血少,客於脈中,則氣不通,故卒然而痛。
泣,作澀,下同。人身十二經脈,乃血氣出入之道,流行不止,環周不休,若寒氣入經,而正氣稽遲,則血凝澀而不行,氣行脈外,血亦隨之,今寒客於脈外則血少,血行脈中,氣亦隨之,今寒客於脈中則氣不通,寒客經脈,氣血不能流行環轉,故卒然而痛。
帝曰:其痛或卒然而止者,或痛甚不休者。
痛有止不止之不同。
或痛甚不可按者,或按之而痛止者,或按之無益者。
痛者宜按不宜按之不同。
或喘動應乎者,或心與背相引而痛者,或脅肋與少腹相引而痛者,或腹痛引陰股者。
痛有上下相應相引之不同。
或痛宿昔而成積者,或卒然痛死不知人,少間復生者。
間,去聲。痛有久暫之不同。
或痛而嘔者,或腹痛而後泄者,或痛而閉不通者。
痛有通閉之不同。
凡此諸痛,各不同形,別之奈何?
別,音逼。諸痛不同,其形亦異,故舉以問。
岐伯曰:寒氣客於脈外,則脈寒,脈寒則縮蜷,縮蜷則脈絀急,絀急則外引小絡,故卒然而痛,得炅則痛立止,因重中於寒,則痛久矣。
絀,音屈。炅烱同,音景,下炅及餘篇皆仿此。重,平聲。中,去聲。絀,猶屈也。炅,猶熱也。其痛或卒然而止,或痛甚不休者,始因寒氣客於脈外,則脈寒,脈寒則凝澀而縮蜷。縮蜷則脈絀而急,脈絀急則外引小絡,小絡,孫絡也。脈與孫絡,寒氣客之,故卒然而痛,得陽熱之氣,復於絡脈則痛立止。所以其痛或卒然而止也,始因寒空客於脈外,繼因重中於寒,則痛久矣,所以或痛甚不休也。
寒氣客於經脈之中,與炅氣相薄則脈滿,滿則痛而不可按也,寒氣稽留,炅氣從上則脈充
大而血氣亂,故痛甚不可按也。寒氣客於腸胃之間,膜原之下,血不得散,小絡急引故痛,按 之則血氣散。 故按之痛止,按之則熱氣至,熱氣至則痛止矣。寒氣客於俠背之脈 則深,按之不能及,故按之無益也。
舊本,按之則熱氣至十三字在下段,故相引而痛之下,今改正於此。或痛甚不可按者,乃寒氣客於經脈之中,與陽熱之炅氣相薄,陰陽寒熱相薄則脈滿,脈滿則壅滯而痛,壅滯而痛故不可按也。所以然者,寒氣客於經脈之中則寒氣稽留與炅氣相薄,則炅氣從上。脈滿則脈充大,致血氣亂而為痛,血氣既亂故痛甚不可按也。或按之痛止者乃寒氣客於腸胃之間,膜原之下。膜原內通脾土,外化肌腠,寒氣客之則脾絡之血不得從經隧而散於肌腠之小絡,致小絡急引,急引故痛,按之則血氣得以散於小絡,故按之痛止,所以然者,按之則血氣散,散則熱氣至,熱氣甚故痛止矣,或按之無益者,乃寒氣客於俠脊之脈,俠脊之脈,五臟之俞也,故客之則深,按之不能及於內臟,故按之無益也。
寒氣客於衝脈,衝脈起於關元,隨腹直上,寒氣容則脈不通,脈不通則氣因之,故喘動應乎矣。
寒氣客於背俞之脈,則脈泣,脈泣則血虛,血虛則痛,其俞注於心,故相引而痛。寒氣客於厥陰之 脈,厥陰之脈者,絡陰器,繫於肝。寒氣客於脈中,則血泣脈急,故脅肋與少腹相引痛矣。厥 氣客於陰股,寒氣上及少腹,血泣在下相引,故腹痛引陰股。
或喘動應乎者,乃寒氣客於衝脈。夫衝脈起於關元,隨腹直上,會於咽喉,散於通體,寒氣客則衝脈不能直上,故脈不通,脈不通則氣因之而逆。衝脈不通而痛,故喘動應乎矣。或心與背相引而痛者,乃寒氣客於背俞之脈則脈澀,脈澀則血虛,血虛則痛,心主血脈,其俞在背,是其背俞注於心,注於心故優與背相引而痛也,或脅肋與少腹相引而痛者,乃寒氣客於厥陰之脈。夫厥陰之脈者,絡陰器,繫於肝,寒氣客於厥陰之脈中,則肝血澀,而陰器脈急,故脅肋與少腹相引痛矣,或腹痛引陰股者,亦寒氣客於厥陰之脈也。厥陰之脈,循陰股,抵小腹,厥陰受寒則厥氣客於陰股,寒氣上及少腹,肝血凝澀,不能循脈而上,則在下相引,在下相引故少腹痛而引陰股也。
寒氣客於小腸膜原之間,絡血之中,血泣不得注於大經,血氣
稽留不得行,故宿昔而成積矣。寒氣客於五臟,厥逆上泄,陰氣 竭,陽氣未入,故卒然痛死,不知人,氣復反則生矣。
或痛宿昔而成積者,乃寒氣客於小腸,小腸受寒則內而膜原之間,外而絡血之中,血氣不相通貫,故血澀不得注於大經,而成有形之血積。血澀則氣稽留,血氣稽留不得行,則積之成也,匪朝伊夕,故痛於宿昔,久而成積矣。或卒然痛死不知人,少間復生者,乃寒氣客於五臟,客於五臟則臟寒,臟寒則厥逆之氣上泄,陰氣竭於內,陽氣虛於外,不能即入於陰,陰氣竭,陽氣未入,故卒然痛死不知人,少間則陰氣竭而得復,陽氣未入而得反,乍刻乍蘇則生矣。
寒氣客於腸胃,厥逆上出,故痛而嘔也。寒氣客於小腸,小腸不得成聚,故後泄腹痛矣。熱氣留於小腸,腸中痛,癉熱焦渴則堅幹不得出,故痛而閉不通矣。
或痛而嘔者,乃寒氣客於腸胃,厥逆之氣欲從上出,故痛而嘔也。或腹痛而後泄者,乃寒氣客於小腸,小腸不得成聚而傳化,故後泄而腹痛矣。或痛而閉不通者,乃小腸之邪不得後泄,閉而則熱,熱氣留於小腸,則腸中痛,熱氣留則癉熱焦渴,癉熱焦渴則小腸受盛之物,堅幹不得出,故痛而閉不通矣。以上皆言寒氣,至終則言熱氣,以明始因於寒,後乃化熱,而寒熱之氣,皆能致痛也。
帝曰:所謂言而可知者也,視而可見,奈何?
諸痛各不同形,必言其痛之所在而後知之,此所謂言而可知者也。醫者不問,病者不言,視而可見奈何。
岐伯曰:五臟六腑,固盡有部,視其五色,黃赤為熱,白為寒,青黑為痛,此所謂視而可見者也。
五臟為陰,六腑為陽,固盡有所屬之部,視其面之五色,而知病之所在,如面色紅赤,則知臟腑之有熱,面色白則知臟腑之有寒,面色青黑則知臟腑之有痛,望面色而知其病,所謂視而可見者此也。
帝曰:捫而可得奈何?
上文云,言而可知,視而可見,捫而可得,故復問捫而可得。
岐伯曰:視其主病之脈,堅而血,及陷下者,皆可捫而得也。
視其主病之脈,如寸脈主心肺之病,關脈主肝脾之病者是也。堅而血,是知脈體有餘,邪氣實也,及陷下者,是知脈體不足,正氣虛也。邪實正虛,皆可捫而得也。此一節,言諸痛各不同形,皆言而可知,視而可見,捫而可得也。
帝曰:善。余知百病生於氣也,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悲則氣消,恐則氣下,寒則氣收,炅則氣泄,驚則氣亂,勞則氣耗,思則氣結,九氣不同,何病之生。
經脈流行不止,環周不休,氣有所述,則病生焉,故知百病之生於氣也。七情動於內,寒炅發於外,則氣因之而痛,然九氣不同,何病之生。
岐伯曰:怒則氣逆,甚則嘔血及飧泄,故氣上矣。
怒則肝氣內逆,肝主衝任之血,故逆甚則嘔血,木王土衰,故及為飧泄,怒則氣上,以此故也。
喜則氣和志達,榮衛通利,故氣緩矣。
喜則心氣和而心志達,和於內而達於外,則榮衛通利,喜則氣緩,以此故也。
悲則心系急,肺布葉舉,而上焦不通,榮衛不散,熱氣在中,則氣消矣。
悲則心氣並於肺,故心系急,心系上連於肺,故肺布葉舉,肺位房上,主行榮衛陰陽之氣,今肺布葉舉,而致上焦不通,榮衛不散,上焦不通,榮衛不散,則氣鬱於中,而致熱氣在中,悲則氣消,以此故也。
恐則精卻,卻則上焦閉,閉則氣還,還則下焦脹,故氣不行矣。
恐則腎傷而精卻。卻,退卻也。精卻則生陽之氣不能上升,故卻則上焦閉,閉則在上之氣還歸於下,故閉則氣還,上而復還,不能環轉,故還則下焦脹,恐傷腎而上下不交,故氣不行,不行者不行於上也,恐則氣下,以此故也。
寒則腠理閉,氣不行,故氣收矣。
寒則肌腠之文理,閉而不開,閉則三焦之氣,不能通會於肌腠,故氣不行,寒則氣收,以此故也。
炅則腠理開,榮衛通,汗大泄,故氣泄矣。
炅則陽熱氣盛,故腠理開,開則榮衛通,腠理開而榮衛通,則汗大泄,炅則氣泄,以此故也。
驚則心無所倚,神無所歸,慮無所定,故氣亂矣。
驚則心氣動而無所倚,神氣越而無所歸,思慮惑而無所定,驚則氣亂,以此故也。
勞則喘息,汗出,外內皆越,故氣耗矣。
勞則氣血皆傷,氣虛而喘息於內,血虛而汗出於外,外內皆越,氣血耗竭,勞則氣耗,以此故也。
思則心有所存,神有所歸,正氣留而不行,故氣結矣。
思則心有所存,不能肆應,神有所歸,不能周遍,心存神歸,則正氣壽而不行,思則氣結,以此故也。此一節,因諸痛各不同形之意,而言百病皆生於氣,以明九氣之不同也。
腹中論第四十篇
腹中之氣,不能從臍腹而行於胸膈,達於四肢,則為鼓脹腫痛之病。腹中之血不能從臍腹而內通於胞中,外通於經絡,則為血枯膿血之病。前節論腹中氣血不和,則有腹中之病;後節論土氣不和而厥逆,經血不和而熱甚,亦有腹中之病,故曰《腹中論》也。
黃帝問曰:有病心腹滿,旦食則不能暮食,此為何病?
心腹,心之下,腹之上也。滿,脹滿也。心腹脹滿而不能食,外滿內虛,此為何病?
岐伯對曰:名為鼓脹。
外脹滿而內不食,外勁內空,如按鼓革,故名為鼓脹。
帝曰:治之奈何?
鼓脹之病,何以治之?
岐伯曰:治之以雞矢醴,一劑知,二劑已。
矢,屎通。雞矢醴,以雞屎和醴酒同服也。雞屬酉金,又主巽木,陽明燥金,濟土之濕,東方風木,伐土之頑;雞無前陰,屎溺同竅。鼓脹則水氣不行,治以雞屎,使水濕從大便出也。醴者,熟谷之液,見行皮毛,先充絡脈,後谷而入,先谷而出,治之以醴,使足太陰脾土之氣,合乎太陰肺主之皮毛,從皮毛而行絡脈,從絡脈而通水道,使水濕從小便出也。一劑知,一劑則腹中和,二劑已,二劑則腹膨潛消也。
帝曰:其時有復發者,何也?
治以雞屎醴,使水濕下行,則地土之氣陷而不升,一周環轉,土氣虛而水復聚,故有復發之問。
岐伯曰:此飲食不節,故時有病也,雖然其病且已時,故當病氣聚於腹也。
此脾土氣先虛,而飲食不節,故時有復發之病也。病雖復發,其腹滿之病,且有已時,病已而土虛,土虛而飲食不節,故當病氣聚於腹而復發也。是知病已之後,飲食當慎擇而有節也。
帝曰:有病胸脅支滿者,妨於食,病至則先聞腥臊臭,出清液,先唾血,四肢清,目眩,時時前後血,病名為何,何以得之?
為,去聲,下為何病之為俱同,承上文心腹滿,不能暮食,而問有病胸脅支滿,亦妨於食。胸者肺之部,脅者肝之部,故病至則先聞肺臭之腥,肝臭之臊,肺病則出清液,肝病則先唾血,肺脈從胸而行於手,肝脈從足而行於脅,肺肝皆病,故四肢清。肺主氣,肝主血,氣血皆虛,故目眩。肝主衝任之血,不能熱肉充膚,故時時前後血,病名為何?正其名也。何以得之?探其原也。
岐伯曰:病名血枯,此得之年少時,有所大脫血,若醉入房中,氣竭肝傷,故月事衰少不來也。
首少,去聲。唾血便血,病名血枯,正其名也,此得之年少時有所大脫血,探其原也。男子脫血,若醉入房中而陽氣竭,氣竭不能攝血矣。女子脫血,若肝傷,肝傷故月事衰少不來也,此氣竭肝傷,更為脫血之原也。
帝曰:治之奈何?復以何術?
問治而求其術,欲多方以治也。
岐伯曰:以四烏鰂骨一茹藘,二物併合之,丸以雀卵,大如小豆,以五丸為後飯,欲以鮑魚汁,利腸中,及傷肝也。
茹藘,舊本誤藘茹,今改。以,猶用也。烏鰂骨,烏賊魚之骨也。魚,水中生動之物,鰂魚狀若包囊,腹中有墨,脊生一骨,輕脆空通,用四烏鰂骨,取水中生動之氣,上通於肺而四布也。茹藘名茜草,又名地血,色紫有汁,上通肝血,用一茹藘,取月事所生之血,本於天一之癸水也。雀乃羽蟲,主陽主氣,入水為蛤,主陰主血。又卵白主氣,卵黃主血,二物併合,丸以雀卵,因氣竭肝傷,補氣補血也。小豆形園象土,五者土之數,氣血由中土而化生,故大如小豆,每用五丸也。後飯者,先藥後飯,使藥下行而以飯壓之也。鮑魚,醃魚也,味酸氣臭,以鮑魚之汁,為飲送藥,取其利腸中而下行,及傷肝而月事不來也。此論腹中血病,而明其治術也。
帝曰:病有少腹盛,上下左右皆有根,此為何病?可治不?
不,作否。盛,猶滿也。承上文心腹滿,胸脅肢滿,而問有少腹盛滿,致上下左右皆有根,此為何病?正其名也。可治否?求其治也。
岐伯曰:病名曰伏梁。
如梁之橫伏於下,故病名伏梁。
帝曰:伏梁何因而得之?
何因得之,探其原也。
岐伯曰:裹大膿血,居腸胃之外,不可治,治之每切按之,致死。
伏梁裹大膿血,而居空廓之間,腸胃之外,病形已成,故不可治,治之每急切而按摩之,必真氣受傷,故致死。
帝曰:何以然?
何以不可治,治之致死?
岐伯曰:此下則因陰,必下膿血,上則迫胃脘,生膈俠胃脘內癰,此久病也,難治。居齊上為逆,居齊下為從,勿動亟奪,論在刺法中。
齊,臍通,下同。因,猶依也。動,猶用也。此腸胃之下,則依於陰,每切按之而使下,必下膿血。每切按之而使上,則迫近胃脘,當生膈俠胃脘之內癰。所謂不可治者,以此伏梁為久病而難治也。伏梁者,如梁之橫伏於下,故居臍上,為逆,若居臍下,為從,勿動亟奪,猶言勿用急切按摩以奪之,不當亟奪而妄奪,必真氣受傷而致死。論在本經《刺法》中,論其理也。
帝曰:人有身體髀股䯒皆腫,環齊而痛,是為何病?
承上文心腹滿,胸脅支滿,少腹盛滿,而問人有身體髀股䯒皆腫,環臍而痛,腫於外而痛於內,是為何病?
岐伯曰:病名伏梁,此風根也,其氣溢於大腸,而著於盲。盲之原,在齊下,故環齊而痛也,不可動之;動之,為水溺澀之病。
溺,鳥去聲。腹中之氣,從臍腹而上行外達。今身體髀股䯒皆腫,真氣不行於外關。環臍而痛,真氣不行於上關,為腫為痛,真氣不行,病名伏梁,申明非裹大膿血之伏梁,此風動水渙,中土內虛,因風而成,乃風根也。其風根之氣,溢於大腸之外,而著於少腹之盲。《九針十二原》論云,盲之原出於脖胦。是盲之原在臍下,故環臍而痛也。此病無形之氣,亦不可妄攻以動之。若動之,則氣不化而水不行,當為水溺澀之病,此伏梁之在氣分,不同於裹大膿血之伏梁也。
此一節,言腹中氣血不和,而為腹中之病也。
帝曰:夫子數言熱中、消中,不可服高梁芳草石藥,石藥發癲,芳草發狂。夫熱中、消中者,皆富貴人也,今禁膏梁,是不合其心,禁芳草石藥是病不愈,願聞其說。
數,音朔。數,屢也。熱中、消中,不可服膏梁芳草石藥,石藥發癲,芳草發狂,岐伯乃屢言之,帝引以問,而言夫熱中、消中者,精血內竭,火熱消爍,皆富貴人之病也。富貴之人厚味自養。今禁膏梁,是不合其心,富貴之人,土氣壅滯,宜升散其上,鎮重其下。今禁芳草石藥,是病不愈,願聞所以禁之之說。
岐伯曰:夫芳草之氣美,石藥之氣焊。二者,其氣急疾堅勁,故非緩心和人,不可以服此二者。
芳草之氣,香美而上散,石藥之氣慓悍而下沉,是芳草之氣急疾,石藥之氣堅勁,故二者其氣急疾堅勁,惟和緩之氣可以化之,故非緩心和人,不可以服此二者。
帝曰:不可以服此二者,何以然?
必欲詳明不可服之義,故復問之。
岐伯曰:夫熱氣慓悍,藥氣亦然,二者相遇,恐內傷脾。脾者土也,而惡木,服此藥者,至甲乙日更論。
惡,去聲。脾土之氣,貴得其平。夫病熱中、消中,乃熱氣慓悍而然。今芳草石藥,其氣亦熱而慓悍,以熱氣慓悍之病,而遇熱氣慓悍之藥,二者相遇,亢害已極,恐內傷脾。蓋脾者土也,而惡木克,服此芳草石藥之藥者,恐有克賊之變,故至甲乙日更論,是脾土之氣,貴乎和緩,芳草石藥不宜服也。
帝曰:善。有病膺腫頸痛,胸滿腹脹,此為何痛?何以得之?
芳草石藥恐內傷脾,不但熱中消中不可服,脾土內虛亦不可服。帝故善之,復承身體髀股䯒皆腫,環臍而痛之意,問有病膺腫頸痛,胸滿腹脹者,此為何病?正其名也,何以得之?探其原也。
岐伯曰:名厥逆。
膺腫頸痛,胸滿腹脹,則表裡陰陽之氣不相順接,故名厥逆。
帝曰:治之奈何?
治厥逆奈何?
岐伯曰:灸之則喑,石之則狂,須其氣並乃可治之。
厥逆,則陰陽之氣不相交併,若火灸以治之,則無聲而喑,砭石以治之,則煩熱而狂,是厥逆之時,不可以治,須其氣並,乃可治也。
帝曰:何以然?
何以灸則喑,石則狂?
岐伯曰:陽氣重上,有餘於上,灸之則陽氣入陰,入則喑,石之則陽氣虛,虛則狂,須其氣並而治之,可使全也。
要,平聲。膺腫頸痛,胸滿腹脹,是陽氣重上,有餘於上,而致厥逆也,其厥逆之時,取少腹之陰穴灸之,則陽氣不入於陰,入而不出則厥。厥逆之時,用砭石刺之,外泄其血,血不充膚,則陽氣外虛,虛則狂,故須其氣並而治之,可使十全也。
帝曰:善。何以知懷子之且生也?
申明灸則喑,石則狂,而言陽氣重上,有餘於上,則厥逆之原亦明,帝故善之。復承胸滿腹脹之意而問婦人懷子,亦胸滿腹脹,何以主懷子之且生?知,猶主也。
岐伯曰:身有病而無邪脈也。
婦人懷子,胸腹滿脹,經脈循行,不失常度,是身有病而無邪脈,則主懷子之且生也。
帝曰:病熱而有所痛者,何也?
病熱而有所痛,在婦人則不能懷子,故復問之。
岐伯曰:病熱者,陽脈也,以三陽之動也。
熱為陽病,熱則三陽經脈不和,故病熱者,陽脈也,以三陽之動而不和也。
人迎一盛,少陽;二盛,太陽;三盛,陽明。
少陽、太陽、陽明,三陽也。人迎動脈,主三陽之六腑,故人迎一盛,熱在少陽之膽與三焦。人迎二盛,熱在太陽之膀胱小腸。人迎三盛,熱在陽明之胃與大腸。所謂病熱者,陽脈也。以三陽之動,此之謂也。
入陰也。夫陽入於陰,故病在頭與腹,乃腹脹而頭痛也。
病熱為陽病,熱而有所痛者,陽病入陰也。夫陽入於陰,故當病在頭與腹。申明在腹,乃為腹脹,在頭而頭痛也。
帝曰:善。
病熱而痛,兼有腹中䐜脹之病,帝故善之。此一節,言土氣不和而厥逆,經脈不和而熱盛,亦為腹中之病也。
刺腰痛篇第四十一篇
帝承上篇腹中滿痛之義,而及於腰痛,則有取刺之法也。腹者,太陰經脈之所主。腰者,足三陽三陰之脈及奇經八脈,皆從腰而上,故舉足太陽、少陽、陽明、少陰、厥陰及奇經八脈,並解脈肉理,皆繫於腰而為痛,各隨其脈以刺之。太陰主腹,故不復論。然太陰之絡,亦令腰痛,故終舉太陰之痛以結之。
足太陽脈,令人腰痛,引項脊,尻背為重狀,刺其郄中,太陽正經出血,春無見血。
郄中,委中也。足太陽之脈,從頭下項,循脊背,抵腰中,下至於尻,故足太陽脈,令人腰痛,則上引項脊而尻背各如狀,當刺其委中,委中者,太陽正經之脈也;刺委中,更當出血,若春時木王,借水氣以生,太陽主寒水之氣,故春刺委中,無見其血。
少陽令人腰痛,如以針刺其皮中,循循然不可以俯仰,不可以顧,刺少陽成骨之端出血,成骨在膝外廉之骨獨起者,夏無見血。
循循,漸次貌。顧,回顧也。腰者,身半上下之交,少陽主樞,居乎上下之間,故少陽令人腰痛,如以針刺其腰之皮中,其痛漸次而上,故循循然,痛在於背,則不可以俯仰;痛在於項,則不可以顧,當刺少陽成骨之端,而出其血。申明成骨之端,在膝外廉之骨而獨起者是也。夏時火王,少陽主相火之氣,故夏刺成骨,無見其血。
陽明令人腰痛,不可以顧,顧為有見者,善悲。刺陽明於䯒前三痏,上下和之,出血,秋無見血。
陽明之脈,起於鼻頞中,行身之前,故陽明令人腰痛,不可以顧。顧,猶視也。申明不可顧者,非不可回顧,乃顧則目中為有見者,然顧而有見,則善悲,當刺陽明於䯒前三痏,䯒前三痏,三里上廉下廉也,故曰,上下和之,乃三里合上廉下廉以和之,而出其血也。秋時金王,陽明主燥金之氣,故秋刺䯒前三痏,無見其血。
足少陰令人腰痛,痛引脊內廉,刺少陰於內踝上二痏,春無見血,出血太多,不可復也。
足少陰之脈,上股內後廉,貫脊屬腎,故足少陰令人腰痛,其痛上引脊,下引內廉,當刺少陰於內踝上左右太谿二痏,少陰之氣藏於冬,發於春,故春刺內踝,無見其血,若春時出血太多,至冬不可復藏也。按春夏秋皆言無見血,而冬時不言,意謂冬藏之時,陰血充滿,三時皆不足也。
厥陰之脈,令人腰痛,腰中為張弓弩弦,刺厥陰之脈,在腨踵魚腹之外,循之累累然,乃刺之,其病令人善言,默默然不慧,刺之三痏。
厥陰之脈,循足而上,與腎脈相合,行於腰脊,故厥陰之脈令人腰痛,腰中為張弓弩弦,痛而強硬,不柔和也。當刺厥陰之脈,在腨踵魚腹之外。腨,足肚也。踵,足跟也。魚腹,足肚上也。腨踵魚腹之外側,但循結絡之累累然,乃刺之,其厥陰腰痛之病,當令人善言,《靈樞·九針論》云,肝主語,本經《宣明五氣篇》云,肝病為語,言即語也。病當令人善言,則默默然不慧,默默不慧,肝氣虛矣。刺治之法,仍在腨、在踵、在魚腹之三痏,肝虛故淺刺累累之路,不言出血也。此一節言足三陽三陰之脈,令人腰痛,而有取刺之法也。
解脈令人腰痛,痛引肩,目䀮䀮然,時遺溲,刺解脈在膝筋肉分間,郄外廉之橫脈,出血,血變而止。
解,音蟹,下同。解,散也。解脈,周身橫紋之脈散於皮膚間,太陽之所主也。解脈令人腰痛,不能從腰而散於上,故痛引肩,不能從肩而散於頭,故目䀮䀮然。膀胱水府之氣不出於皮毛,故時遺溲。刺解脈在膝後筋肉相分之間乃郄中外廉之橫脈,當刺出其血,血紫黑而變赤,即當止之,不可多出也。
解脈令人腰痛,為引帶,常為折腰狀,善恐,刺解脈在郄中,結絡為黍米,刺之,血射以黑,見赤血而已。
折,音舌。解脈散於皮膚,不但行於上下,且迥繞周身,故解脈令人腰痛,為腰引帶,痛則常為折腰狀。腰者腎之外候,腎氣不充於腰,故善恐。刺解脈,在太陽正經之郄中,視其結絡為黍米,乃刺之。結絡,則絡脈結而不榮,故血射以黑,見赤血而已,即上言血變而止之謂也。此言解脈腰痛,常循太陽郄中之絡脈以刺之,而出其血也。
同陰之脈,令人腰痛,痛如小錘,居其中,怫然腫,刺同陰之脈在外踝上絕骨之端,為三痏。
陽蹺之脈,起於跟中,循外踝上風府,從陰出陽,故曰同陰。同陰之脈,令人腰痛,則痛如小錘居其腰中,外則怫然而腫,刺同陰之脈,當在外踝上,並絕骨之端,為三痏也。
陽維之脈,令人腰痛,痛上怫然腫,刺陽維之脈,脈與太陽合。腨下間,去地一尺所。
陽維維於陽,今陽維腰痛,不能維於陽,故痛上怫然腫,刺陽維之脈,其脈與太陽相合,在腨下間去地一尺所,乃陽維之郄,太陽承山穴也。夫陽維與太陽合,則陰維與少陰合關。
衡絡之脈,令人腰痛,不可以俯仰,仰則恐僕,得之舉重傷腰。衡絡絕,噁心歸之,刺之在郄陽筋之間,上郄數寸橫居,為二痏,出血。
衡,與橫同。郄,浮郄也。陽,會陽也。帶脈橫絡於腰,故曰橫絡之脈,腰痛不可以俯仰,言不可以俯而復仰也。如俯而仰,則恐僕矣,此得之舉重傷腰,橫絡脈絕,周迥無所束,惡血聚而歸之,故痛也。刺之在浮郄會陽大筋之間,申明會陽之穴,上浮郄數寸,橫居臀下也,刺浮郄會陽為二痏,而出血。
會陰之脈,令人腰痛,痛上漯漯然汗出。汗乾,令人慾飲,飲已欲走,刺直陽之脈上三痏,在蹺上郄下五寸,橫居,視其盛者出血。
漯,音沓。會陰在大便之前,小便之後,任督二脈相會於前後二陰間,故曰會陰。任脈統任一身之陰,督脈總督一身之陽。會陰腰痛,陰陽皆虛,痛上漯漯然汗出,陰氣虛而陰液外注也。汗乾令人慾飲,飲已欲走,陽氣虛而陽熱外馳也。任督腰痛,當從陽以瀉陰,故刺直陽之脈。直陽太陽,與督相合之脈也。從蹺從上刺其三痏。三痏者,刺陽蹺之申脈,太陽之郄中,又蹺上郄下,當相去五寸之承山,皆有血絡橫居。視其盛者,刺出其血。由此言之,則蹺與郄,及蹺上郄下,但刺橫居之血絡,不必拘於穴也。
飛陽之脈,令人腰痛,痛上怫怫然,甚則悲以恐,刺正陽之脈,在內踝上五寸,少陰之前,與陰維之會。
飛陽,陰維之脈也。陰維之脈,起於足少陰之築賓,今日飛陽者,《經脈》論云,足太陽之別,名曰飛陽,去踝七寸,別走少陰,是飛陽乃別出於太陽,而仍走少陽也。怫怫,怒貌,痛上怫怫而腫,如怒起狀。陽維腰痛,痛上怫然腫。此陰維腰痛,痛上亦怫怫然,甚則少陰心虛而恐。少陰腎虛而恐,刺式陽之脈,在內踝上五寸,乃陰維之郄,築賓穴也。與少陰相合,故曰少陰之前,與陰維之會。
昌陽之脈,令人腰痛,痛引膺,目䀮䀮然,甚則反折,舌卷不能言,刺內筋為二痏,在內踝上,大筋前,太陰後,上踝二寸所。
陰蹺之脈,亦起於跟中,循內踝而上,上循胸裡,出人迎,交目內眥,起於足少陰之別,合於足太陽,故曰昌陽。腰痛則不能上循胸裡,故痛引膺,不能上交於目,故目䀮䀮然,甚則少陰左陽不相交接,致病太陽之反折。少陰之舌卷,不能言,當刺足內廉之筋,左右為二痏,申明內筋在足內踝上大筋之前,太陽所過之後,上踝二寸所,乃陰蹺之郄,交信穴也。
散脈令人腰痛,而熱,熱甚生煩,腰下如有橫木居其中,甚則遺溲,刺散脈,在膝前骨,肉分間,絡外廉,束脈,為三痏。
散,上聲。散脈,衝脈也。衝脈起於胞中,秉陰血而澹滲皮膚,一為太陽通體之解脈,故曰散脈,血不充於皮膚,故腰痛而身熱,脈不散於胸中,故熱甚生煩,不能右循背裡,故腰下如有橫木居其中,不能從胞中而四散,故甚則遺溲。刺散脈,當在膝前之骨,犢鼻穴也。及肉分間,三里穴也。絡外廉,上廉穴也。三里在肉分間,乃足陽明之合穴,故曰束脈。刺前骨、刺肉分、刺外廉,是為三痏。此一節,言奇經八脈從腰而上,令人腰痛,各有取刺之法也。
肉裡之脈,令人腰痛,不可以咳,咳則筋縮急,刺肉裡之脈,為二痏,在太陽之外,少陽絕骨之後。
里,理通。肉理,肌肉之文理也。肉理之脈,外通於皮,內通於筋,腰痛不可以咳,不能外通於皮也。咳則筋縮急,不能內通於筋也。太陽主皮毛,主筋病,故刺肉理之脈為二痏。在太陽之外,少陽絕骨之後,太陽行身之首而向外,故曰太陽之外,少陽絕骨,在足之側,故曰絕骨之後,乃太陽附陽穴也,左右為二痏。
腰痛俠脊而痛,至頭,然,目䀮䀮欲僵仆,刺足太陽郄中出血。
,音殊。腰痛俠脊而痛,從腰上及於脊也。至頭,然,從脊上至於頭也。太陽經脈起於目內眥,從頭下項,俠脊抵腰,經脈不舒,故目䀮䀮欲僵仆,當刺足太陽之郄中出血。此言肌肉,文理,脊背,頭項,腰痛,當刺足太陽,不但解脈腰痛,刺足太陽也。
腰痛上寒,刺足太陽、陽明,上熱,刺足厥陰,不可以俯仰,刺足少陽。中熱而喘,刺足少陰,刺郄中出血。
此言腰痛寒熱,亦刺三陽三陰,不但三陽三陰之脈,令人腰痛而始刺也。腰痛上寒,乃陽氣不升,故刺足太陽陽明,所以升其陽氣也。腰痛上熱,乃陰氣不升,故刺足厥陰,所以升其陰氣也,不可以俯仰,乃陰陽樞轉不和,故刺足少陽,所以和其樞而使陰陽旋轉也。中熱而喘,乃陽熱內乘,陰寒外閉,故刺足少陰,所以調其陰陽水火,而內外安和也。太陽陽明厥陰少陽少陰,未知所刺之處,故申明刺郄中出血,言刺太陽,則如上文之刺郄中出血。則知陽明之刺,在䯒前。厥陰之刺在腨踵,少陽之刺在成骨,少陰之刺在內踝。此舉一以例其餘,上文言穴氣而不及太陰,故此亦不言太陰也。
腰痛上寒不可以顧,刺足陽明,上熱刺足太陰。中熱而喘,刺
足少陰。大便難,刺足少陰。少腹滿,刺足厥陰,如折不可以俯仰, 不可舉,刺足太陽;引脊內廉,刺足少陰。
衍文。舊本注云,古本並無,王氏所添也。
腰痛引少腹,控䏚,不可以仰,刺腰尻交者,兩髁胂上,以月生死為痏數,髮針,立已,左取右,右取左。
髁,窠同,音科,餘篇仿此。此舉太陰腰痛,為繆刺之法,言太陰之脈,行於腹中,而其孫絡,亦在於外也。本經繆刺論云,邪客於足太陰之絡,令人腰痛,引少腹,控䏚,不可以仰息。今腰痛引少腹,控䏚,不可以仰,是邪客於足太陰之絡也。又云:刺腰尻之解,兩胂之上,是腰俞,以月生死為痏數,髮針在已,左刺右,右刺左。今刺腰尻交者,兩髁胂上,以月生死為痏數,髮針立已,左取右,右取左,是亦繆刺之法,不同於上文諸經之刺也。蓋繆刺者,有痛而經不病者也,病在孫絡之間,毫毛之氣,不相通貫,故以毫針通其孫絡,左取右,右取左,刺數宜多,不循俞穴,故但以月生死為痏數。一日一痏,二日二痏,漸多之十五日,十五痏,十六日十四痏,漸少之,與解脈腰痛,刺太陽之郄中者,又不同也。
風論第四十二篇
四時首春,五行首木,六氣首厥陰,厥陰之上,風氣主之,故風為百病長。《金匱真言論》云,「天有八風,經有五風」,人與天地相參,天有此風氣,人亦有此風氣,人身經脈內虛,則生風,因風傳變,則其病各異,內病五臟,則形狀不同,舉而論之,故曰風論。
黃帝問曰:風之傷人也,或為寒熱,或為熱中,或為寒中,或為癘風,或為偏枯,或為風也,其疾各異,其名不同,或內至五臟六腑,不如其解,願聞其說。
因風而有寒熱之病,因風而有熱中寒中之病,或為癘風,或為偏枯,或為風病之無常,或內至五臟六腑,同是風也,而病名不同,故以為問。
岐伯對曰:風氣藏於皮膚之間,內不得通,外不得泄。風者善行而數變,腠理開則灑然寒,閉則熱而悶,其寒也則衰食飲,其熱也則消肌肉,故使人怢慄而不能食;名曰寒熱。
藏,為字。數,音朔。怢,音突。風之傷人,或為寒熱者,乃風氣藏於皮膚之間,內不得通於經脈,外不得泄於毫毛。風者,其性鼓動,善行而數變,風氣藏於皮膚,則腠理開,開則灑然寒,腠理開而復閉,閉則熱而悶。其寒也,陽氣虛微,則衰食飲。其熱也,火氣過盛,則消肌肉,邪之所湊,其正必虛。正氣虛,故使人外怢慄而內不能食,申明風之傷人,或為寒熱者如此。
風氣與陽明入胃,循脈而上,至目內眥。其人肥則風氣不得外泄,則為熱中,而目黃。人瘦則外泄而寒,則為寒中而泣出。
風之傷人,或為熱中,或為寒中者,乃風氣與陽明之經脈而入於胃,循陽明胃脈而上,旁約太陽之脈,至目內眥,肌肉豐厚,則其人肥,肥則風氣不得外泄,不得外泄則為熱中,而目色黃,肌肉消減,則其人瘦,瘦則風氣外泄而寒,則為寒中,而泣出。申明風之傷人,或為熱中,或為寒中者如此。
風氣與太陽俱入,行諸脈俞,散於分肉之間,與衛氣相干,其道不利,故使肌肉憤䐜而有瘍,
衛氣有所凝而不行,故其肉有不仁也。癘者,有榮氣熱胕,其氣不清,故使其鼻柱壞而色敗,皮膚瘍 潰,風寒客於脈而不者,名曰癘風,或名曰寒熱。
風之傷人,或為癘風者,乃風氣與太陽俱入,行諸太陽之脈俞。脈,經脈也。俞,俞穴也。太陽之氣主通體,今行諸脈俞,而散於通體分肉之間。分肉,分腠之肌肉也。散於分肉,更與周身之衛氣相干,風氣行於脈俞,散於分肉,干於衛氣,則正氣不能通貫,其道不利。其道不利,故使肌肉憤然䐜脹而有瘍。瘍,癘瘍也。此肌肉有瘍,因脈外之衛氣,有所凝而不行,故其肌肉癘瘍而亦有不仁也。申明癘者,經脈之氣,不和於榮,風氣相搏,搏而為熱,致有榮氣之熱,在於胕肉之間,其經脈之氣不清,故使面王之鼻柱壞而周身之毛色敗,以致皮膚瘍㿉,而為癘風。由此觀之,是風寒客於太陽三經脈而不者,皮膚瘍潰,而名曰癘風也。夫風為陽邪而主熱,寒為陰邪而主寒,今風寒客於脈中,不但名癘風,而或名曰寒熱也。此申明風之傷人,或為癘風者如此。
以春甲乙傷於風者,為肝風,以夏丙丁傷於風者,為心風。以
季夏戊己傷於邪者,為脾風。以秋庚辛中於邪者,為肺風。以冬壬 癸中於邪者,為腎風。風中五臟六腑之俞,亦為臟腑之風。
中,去聲,下同。風之傷人也,或內至五臟六腑者,五臟合四時,四時合五行,春夏秋冬,四時之五行也。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日之五行也。肝心脾肺腎,五臟之五行也,各以五行之時日受邪,而五臟之氣應之,則為五臟之風。若風中五臟六腑之俞穴,傷其經脈,亦為臟腑之風,既曰傷於風,復曰傷於邪,以明風者,邪氣也。既曰傷於邪,復曰中於邪,以明傷者,中之謂也。此申明或內至五臟六腑,而為臟腑之風者如此。
各入其門戶所中,則為偏風,風氣循風府而上,則為腦風,風入系頭,則為目風眼寒,飲
酒中風,則為漏風,入房汗出中風,則為內風,新沐中風,則為首風,久風入中,則 為腸風飧泄,外在腠理,則為泄風。
系、舊本訛系,今改,末中為字。風之傷人,或為偏枯者,或上或下,或外或內,各入其門戶所中,則為偏枯之風,為風氣循風府而上,則入腦之門戶,而為腦風。風入目系而至於頭,則入目之門戶,而為目風眼寒。酒氣充於絡脈,飲酒中風則入絡脈之門戶,而為漏風。入房汗出,則腎精竭而腠理疏,復中於風,則入腎臟之門戶,而為內風。以水灌頂曰沐,沐則發竅開,新沐中風,則入頂之門戶,而為首風。久風入中,內傷中土,則入腸之門戶,而為腸風飧泄。久風外在腠理,則入腠理之門戶,而為隱疹之泄風。此申明風之傷人,或為偏枯之偏風者如此。
故風者,百病之長也。至其變化,乃為他病也,無常方然,致有風氣也。
長,上聲。承上文而總結之。申明風之為病,其病各異,其名不同也。六氣主時,厥陰為首,厥陰之上,風氣主之,故風者百病之長也。風無定體,至其變化,乃為他病也,在氣在經,或上或下,或外或內,無常方然,致有上文諸風氣之病也。此申明或為風也,其病各異,其名不同者如此。此一節,言風之傷人,有經氣上下內外之病,承帝問而一一以對也。
帝曰:五臟風之形狀不同者何?願聞其診及其病能。
風病五臟,則有五臟之形狀病能,何以診其不同。
岐伯曰:肺風之狀,多汗,惡風,色皏然白,時咳短氣,晝日則差,暮則甚,診在眉上,其色白。
惡,去聲,下同。駢,音駢。差,瘥同。狀,形狀也。風性鼓動,開發毛竅,故多汗。正邪不合,故惡風。不特肺風為然,下文心風肝風脾風腎風胃風皆多汗惡風,血不充於皮毛,故色駢然白。肺受風邪,故時咳,肺氣不足,故短氣,晝則陽氣盛,故晝日則差,暮則陽氣衰,故暮夜則甚,此肺風之形狀病能,其診視之部,在眉上闕庭之間,其色駢然白者是也。
心風之狀,多汗惡風,焦絕,善怒嚇,赤色,病甚則言不可快,診在舌,其色赤。
舌,舊本訛口,今改。心者火也。風動火炎,故唇舌焦而津絕。風者木也。木火相生,故善以怒而嚇人,火氣有餘,故面色赤,病甚則舌本強,而言不可快,此心風之形狀病能,其診視之部,在舌,其色赤,而並見於舌也。
肝風之狀,多汗惡風,善悲色微蒼嗌乾,善怒,時憎女子,診在目下,其色青。
悲,悲泣也,肝開竅於目,故善悲,蒼者,肝之色,故色微蒼。風木合而火熱盛,故嗌於。《經脈》論云,肝是動病,甚則嗌乾,肝主怒,故善怒,善怒則時見憎於女子,此肝風之形狀病能,其診視之部,在目下之承泣,其色青,即微蒼,而見於目下也。
脾風之狀,多汗惡風,身體怠惰,四肢不欲動,色薄微黃,不嗜食,診在鼻上,其色黃。
脾主身體,脾屬四肢。風氣傷脾,故身體怠惰,四肢不欲動,土主肌肉,脾受風而土虛,故麵皮色薄微黃,脾不消穀,故不嗜食,此脾風之形狀病能,其診視之部,在鼻上之明堂,其色微黃,而見於鼻也。
腎風之狀,多汗惡風,面龐然浮腫,脊痛不能正立,其色炲。隱曲不利,診在上,其色黑。
,舊本訛肌,今改。腎者水也,風動水渙,故面龐然浮腫,腎藏精,上貫脊,故脊痛不能正立。炲,黑也。其色,面如煙塵之黑色也。腎虛不能為隱曲之事,故隱曲不利,此腎風之形狀病能。其診視之部在上之顴。,兩頰肉也。上,顴也。顴,腎所主也。其色黑者,即炲色而見於上也。
胃風之狀,頸多汗,惡風,食飲不下,膈塞不通,腹善滿,失衣,則䐜脹,食寒則泄,診形瘦而腹大。
此舉胃風所以該六腑也。頸多汗者,汗出於頭而聚於頸,以明五臟之脈,不至於頭,故但言多汗惡風;六腑之脈,皆循頸至頭,或從頭至頸,故曰頸多汗惡風,胃氣不和於上,不能納穀,故食飲不下,胃氣不和於下,大便不利,故膈塞不通,胃氣不和於中,脾胃不相運,故腹善滿,外失衣,則胃氣不充於外而䐜脹,里食寒則胃氣不溫於內而飧泄,此胃風之形狀病能,其診視之色在形,而診視之部在腹,故診形瘦而腹大,猶言診其形色則瘦,診其腹上則大,以明五臟診色,六腑診形之義。
首風之狀,頭面多汗惡風,當先風一日,則病甚,頭痛不可以出內,至其風日則病少愈。
上文新沐中風,則為首風。首風之狀,其頭面多汗惡風,風入於頭,傷其骨空,一日之中,經脈之氣未行於頭,謂之當先風一日,正氣未至,風邪猖獗,故病甚。病甚者,頭痛不可以出戶內也,即此一日之中,經脈之氣上行於頭,謂之至其風日,正氣已至,則痛病少愈。
漏風之狀,或多汗,常不可單衣,食則汗出,甚則自汗喘息惡風,衣常濡,口乾善渴,不能勞事。
自汗,舊本訛身汗,今改。上文飲酒中風,則為漏風。漏風之狀,酒氣外充則身無汗,酒行風動,或多汗矣。多汗表虛,欲著復衣,故常不可單衣也。食則汗出者,言身若無汗,食入則汗出也,甚則自汗者,言身或多汗,甚則自汗也。甚,猶多也。飲酒中風,絡脈空疏,故喘息惡風,汗出而衣常濡。濡,濡濕也。津液泄,故口乾善渴。氣血皆虛,故不能勞事。
泄風之狀,多汗,汗出泄衣上。口中乾,上漬其風,不能勞事,身體盡痛,則寒。
上文腠理久風,則為泄風。泄風之狀,腠理虛,故多汗也。汗出泄衣上,猶言身濕沾衣也。汗出,故口中乾。泄衣上,則身濕。既濕且冷,一如水漬而有風,故曰上漬其風也。腠理久風,氣血皆虛,故不能勞事。血虛,故身體盡痛。氣虛,則身寒。凡此承上文各入門戶之風。而明其狀。
帝曰:善。
上文各入門戶之偏風,有腦風、目風,言首風,而腦風、目風在其中。有內風、腸風,內風屬臟,腸風屬胃,故不復言。帝默會其意而善之。此一節,因五臟而並論各入門戶之風,形狀不同,病能各異也。
痹論第四十三篇
痹,閉也,血氣凝澀不行也。有風寒濕三氣之痹,有皮肌脈筋骨,五臟外合之痹,六腑有俞,五臟亦有俞;五臟有合,六腑亦有合,故有五臟六腑之痹。榮衛流行,則不為痹,痹之為病,或痛、或不痛、或不仁、或寒、或熱、或燥、或濕,舉而論之,故曰《痹論》。
黃帝問曰:痹之安生?
周身經脈不和,拘攣閉痹,從何而生?
岐伯對曰:風寒濕三氣雜至,合而為痹也。其風氣勝者為行痹,寒氣勝者為痛痹,濕氣勝者為著痹也。
痹之生也,生於風寒濕三氣,雜至於身,合於經脈而為痹也。三邪之中,復有偏勝,其風氣勝者,風無定體,故為行痹。寒氣勝者,陰盛陽虛,故為痛痹。濕氣勝者,留滯不行,故為著痹也。
帝曰:其有五者何也?
四時合五行,其因時受邪,而有五痹者何也?
岐伯曰:以冬遇此者為骨痹,以春遇此者為筋痹,以夏遇此者為脈痹,以至陰遇此者為肌痹,以秋遇此者為皮痹。
痹,閉也。閉主冬,故論痹始於冬,以冬時遇此風寒濕三氣者,則為骨痹;以春時遇此風寒濕三氣者,則為筋痹;以夏時遇此風寒濕三氣者,則為脈痹;以長夏至陰遇此風寒濕三氣者,則為肌痹;以秋時遇此風寒濕三氣者,則為皮痹,須知五痹,雖有在骨在筋在脈在肌在皮深淺之不同,亦以風寒濕三邪之偏勝者,而有行痹痛痹著痹之各異也。
帝曰:內舍五臟六腑,何氣使然?
皮肌脈筋骨,既合四時之氣,若內舍五臟六腑,則何氣使然?
岐伯曰:五臟皆有合,病久而不去者,內舍於其合也。
合,外內相合也,腎合骨,肝合筋,心合脈,脾合肌,肺合皮,五臟皆有合也,痹病久而不去者,內舍於其所合,而為臟痹也。
故骨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腎。筋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肝。脈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心。肌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脾。皮痹不已,復感於邪,內舍於肺。所謂痹者,各以其時,重感於風寒濕氣也。
重,平聲。病久不去,則逾年矣,故骨痹不已,至冬復感於邪,則內舍於腎。筋痹不已,至春復感於邪,則入舍於肝。脈痹不已,至夏復感於邪,則內舍於心。肌痹不已,至至陰復感於邪,則內舍於脾。皮痹不已,至秋復感於邪,則內舍於肺。所謂內舍五臟之痹者,乃病久不去,亦多以其時,重感於風寒濕之氣也。
凡痹之客五臟者,肺痹者煩滿,喘而嘔。
重感於邪,則入於臟,故申言凡痹之客五臟者,肺脈起於中焦,為心之蓋,故肺痹者,煩滿,肺主呼吸,脈循胃口,肺痹故喘而嘔。
心痹者,脈不通,煩則心下鼓,暴上氣而喘,嗌乾,善噫,厥氣上則恐。
心主脈,故心痹者脈不通。心虛則煩,故煩則心下鼓。鼓,猶動也。心脈上肺,故暴上氣而喘。《經脈》論云,心是動則病嗌乾。《宣明五氣篇》云,病心為噫。故嗌乾善噫。心氣下交於腎,心厥氣上,不交於腎,則恐。
肝痹者,夜臥則驚,多飲數小便,上為引如懷。
數,音朔,下同。人臥血歸於肝,故肝痹者,夜臥則驚,木鬱則熱,故多飲,鬱而不升,故數小便。《經脈》論云,肝病丈夫㿉疝,婦人少腹腫,故上為引於下,有如懷物之狀。
腎痹者,善脹,尻以代踵,脊以代頭。
人之生氣,發原於腎,生氣不升,故善脹。尻,尾骨也。尾骨下蹲,以代踵,足骨痿也;脊骨高聳以代頭,天柱傾也。
脾痹者,四肢解墮發咳,嘔汁,上為大塞。
脾主四肢,故脾痹者,四肢懈惰;土灌四旁,痹則上氣不灌,氣惟上逆,故發咳。入胃之飲,借脾氣以散精,痹則不能散精,故嘔汁。脾氣不能轉輸,則肺不能通調,故上為大塞。凡此皆痹之客於五臟也。
腸痹者,數飲而出不得,中氣喘爭,時發飧泄。
腸,小腸大腸也。小腸為心之腑。《靈樞·經水》論云,手太陽外合淮水,內合於小腸,而水道出焉。小腸痹,則熱鬱於上,故數飲。氣滯於下,故小便出不得。大腸為肺之腑。大腸痹,則中氣逆於上,故喘爭;清濁混於下,故時發飧泄。
胞痹者,少腹膀胱,按之內痛,若沃以湯,澀於小便,上為清涕。
胞痹,即膀胱痹也。膀胱居於胞中,胞中位於少腹。故胞痹者,少腹膀胱,按之內痛,其痛也,若沃以沸湯之熱,膀胱之氣不出於皮毛,則澀於小便,胞中之血,不滲於膚腠,則上為清涕。言六腑之痹,不及胃膽三焦者,腸胃皆受糟粕,言腸不必更言胃矣。胞為經血之海,膽為中精之府,言胞不必更言膽矣。三焦者,中瀆之府,水道出焉,屬膀胱。言膀胱,不必更言三焦矣,凡此言痹之客於六腑也。
陰氣者,靜則神藏,躁則消亡。
藏,如字。結上文藏痹之意。五臟為陰,以靜為本,故陰氣者,寧靜則神氣內藏,躁擾不寧,則神氣消亡,神氣亡,致有五臟之痹矣。
飲食自倍,腸胃乃傷。
結上文腑痹之意。六腑為陽,傳化飲食,若飲食自倍,則傳化有愆,而腸胃乃傷,腸胃傷,致有六腑之痹矣。
淫氣喘息,痹聚在肺。淫氣憂思,痹聚在心。淫氣遺溺,痹聚在腎。淫氣乏竭,痹聚在肝。淫氣肌絕,痹聚在脾。
溺,鳥去聲。申明躁則消亡者,如淫亂之氣,使人喘息而躁,則痹聚在肺,而肺氣消亡矣。淫亂之氣,動人憂思而躁,則痹聚在心,而心氣消亡矣。淫亂之氣,令人遺溺而躁,則痹聚在腎,而腎氣消亡矣。淫亂之氣,使氣血乏竭而躁,則痹聚在肝,而肝氣消亡矣。淫亂之氣,使肌肉斷絕而躁,則痹聚在脾,而脾氣消亡矣,此淫氣內亂,致有五臟之痹,以明靜則神藏,躁則消亡之意。
諸痹不已,亦益內也,其風氣勝者,其人易已也。
易,去聲,下同。益,增也,申明腸胃乃傷者,諸腑痹不已,亦增內臟之病也。其腑痹而風氣勝者,風以散之,不但不增內病,而其人之痹且易已也,以明腸胃乃傷之腑痹,重則益內,輕則易己之意。
帝曰:痹其時有死者,或疼久者,或易已者,其故何也?
其病且有死者,有疼久者,今有易已者,其故何也?並舉以問,殆欲詳明易已之痹。
岐伯曰:其入臟者,死,其留連筋骨間者,疼久,其留皮膚間者,易已。
痹時有死者,乃入藏者死,或疼久者,其留連筋骨間者,疼久,若其易已者,乃留於皮膚間者,易已。
帝曰:其客於六腑者何也?
帝欲詳明六腑之易已,故為是問。
岐伯曰:此亦其食飲居處,為其病本也。
飲食自倍,腸胃乃傷,是為六腑之痹,故申言此亦其食飲居處,猶言食飲自倍,居處失宜,以為腑痹之病本也。
六腑亦各有俞,風寒濕氣中其俞,而食飲應之,循俞而入,各舍其腑也。
中,去聲。五臟皆有合,而六腑亦各有俞,風寒濕三氣中其俞,而食飲無節以應之,則風寒濕之邪,循俞穴而入,各舍其腑也,與五臟之病久不去,復感於邪,內舍於其合者,同一義也。
帝曰:以針治之奈何?
以針治六腑之痹,奈何?
岐伯曰:五臟有俞,六腑有合,循脈之分,各有所發,各隨其過,則病瘳也。
不但六腑有俞,而五臟有俞,不但五臟有合,而六腑有合,循其六腑經脈之分行,各有所發之部,各隨其所過之路,因而針之,病可瘳也,此腑痹之所以易已也。
帝曰:榮衛之氣,亦令人痹乎?
承上文五臟六腑之痹,復問榮衛之氣,亦令人痹乎?
岐伯曰:榮者水穀之精氣也,和調於五臟,灑陳於六腑,乃能入於脈也,故循脈上下,貫五臟、絡六腑也。
《靈樞·榮氣》篇云:榮氣之道,內谷為實,谷入於胃,乃傳之肺,流溢於中,布散於外,精專者,行於經隧,是榮氣者,乃水穀之精氣,以相資益也。其氣先和調於五臟,次灑陳於六腑,乃能資益其榮,而入行於脈中也。榮行脈中,故榮氣循脈上下,從內出外,內則貫五臟,外則絡六腑也。
衛者,水穀之悍氣也,其氣慓疾滑利,不能入於脈也,故循皮膚之中,分肉之間,熏於盲膜,散於胸腹。
《靈樞·衛氣》論云,其精氣之行於經者為榮氣,其浮氣之不循經者為衛氣,是衛者,乃水穀之悍氣,以相輔助也。其氣慓疾滑利,不能化精氣而入行於脈中也,不入於脈,故但循於皮膚之中,以及分肉之間,內則氣熏於盲膜,外則氣散於胸腹。
逆其氣則病,從其氣則愈,不與風寒濕氣合,故不為痹。
承上文榮行脈中,衛行脈外之意,而言逆其榮衛之氣則病,從其榮衛之氣則愈。榮衛之氣,循行不息,不與風寒濕三氣相合,是以不為痹也,承五臟六腑之痹,而申明榮衛之不為痹者如此。
帝曰:善。痹或痛,或不痛,或不仁,或寒,或熱,或燥,或濕,其故何也?
榮行脈中,衛行脈外,運行不息,故不為痹。所以風氣勝而痹易已,帝故善之。復問痹或有身痛者,或有身不痛者,或有不知痛癢而不仁者,或有身寒者,或有身熱者,或有無汗而燥者,或有有汗而濕者,其故何也?
岐伯曰:痛者寒氣多也,有寒故痛也。
痹之痛者,寒邪之氣多也,身有寒,故痛也。寒氣勝者,為痛痹,此之謂也。
其不痛不仁者,病久入深,榮衛之行澀,經絡時疏,故不痛,皮膚不營,故為不仁。
次痛,舊本訛通,今改。其痹之不痛與不仁者,痹病久而邪入深,病久則榮衛之行,失其常度而澀矣。入深,則經脈絡脈,時疏於外矣。榮衛行澀,經絡時疏,血氣外而不內,故不痛。其不仁者,皮膚之血氣,不營運於通體,皮膚不營,血氣內而不外,故不知痛癢而為不仁。
其寒者,陽氣少,陰氣多,與病相益,故寒也。
其痹之有寒者,以人身陽氣少,陰氣多,陰氣多而與病相益,故寒也。
其熱者,陽氣多,陰氣少,病氣勝,陽遭陰,故為痹熱。
其痹之有熱者,以人身陽氣多,陰氣少,陽氣多則病陽氣勝,陽氣勝而遭陰氣之不勝,故為痹熱。
其多汗而濡者,此其逢濕甚也。陽氣少,陰氣盛,兩氣相感,故汗出而濡也。
其痹之多汗而濡者,此其逢濕氣之甚也。其人身亦陽氣少,陰氣盛,濕,陰類也。陰氣盛而逢濕,是兩氣相感,故汗出而濡濕也,知陰氣盛而主濕,則知陽氣盛而主燥矣。此申明痛癢寒熱燥濕之痹者如此。
帝曰:夫痹之為病,不痛何也?
凡痹必痛,今夫痹之為病,有不痛者,何也?
岐伯曰:痹在於骨,則重;在於脈,則血凝而不流;在於筋,則屈不伸,在於肉,則不仁;在於皮,則寒。故具此五者,則不痛也。
外內之氣,不相交合則痛,病有形之皮肉筋脈骨,而氣機得以相交則不痛。如痹但在於骨,而筋脈皮肉之氣自和,則身重而不痛;痹但在於脈,而皮肉筋骨之氣自和,則血凝不流而不痛;痹但在於筋,而皮肉骨脈之氣自和,則屈不伸而不痛;痹但在於肉而皮骨筋脈之氣自和,則不仁而不痛;痹但在於皮,而骨肉筋脈之氣自和,則寒而不痛,故不痛者。具此在骨在脈在筋在肉在皮五者,餘氣得以相通,則不痛也。
凡痹之類,逢寒則蟲,逢熱則縱。
承上文痛癢寒熱燥濕之痹,而曰凡痹之類。類,猶合也。謂寒合於濕,熱合於燥也。如濕痹逢寒,則寒濕相薄,故生蟲,蟲生則癢矣。燥痹逢熱,則筋骨不濡,故縱。縱,弛縱也。弛縱則痛矣。
帝曰:善。
上文未言燥痹,於此明之,帝故曰善。
痿論第四十四篇
承上篇痹證而論痿證也。痿者,四肢痿弱,舉動不能,如痿棄不用之意。肺為臟之長,故五臟因肺熱葉焦,發為痿躄,陽明為五臟六腑之海,主潤宗筋,為諸脈之長,故治痿獨取陽明。
黃帝問曰:五臟使人痿,何也?
痿證發於臟,故問五臟使人痿。
岐伯對曰:肺主身之皮毛,心主身之血脈,肝主身之筋膜,脾主身之肌肉,腎主身之骨髓。
五臟在內,各有所主,皮毛血脈筋膜肌肉骨髓,肺心肝脾腎之所主也。
故肺熱葉焦,則皮毛虛弱急薄,著則生痿躄也。
舉動自如,皆臟氣和於內而主於外,故肺熱葉焦,是肺臟病於內矣。病於內,則肺主皮毛,虛弱急薄應於外,若更留著不行,則生痿躄。躄,兩足廢弛也。
心氣熱,則下脈厥而上,上則下脈虛,虛則生脈痿,樞折挈,脛縱而不任地也。
折,音舌。心氣熱,是心臟病於內矣。病於內,則心主之血脈應於外,下脈厥而上,言血脈在下者,厥逆而上也。上則下脈虛,言厥逆而上,則在下之血脈虛也。下脈虛,則生脈痿灸。經脈血脈,不能升降開合,為樞斷折而收挈。斷折挈,是以脛骨縱緩,而不任地也。
肝氣熱,則膽泄口苦,筋膜乾,筋膜乾則筋急而攣,發為筋痿。
肝氣熱,是肝臟病於內矣。肝熱,則膽亦熱,故膽氣上泄而口苦,肝病於內,則肝主之筋膜應於外,故血液竭而筋膜乾,筋膜乾則筋急而拘攣,故發為筋痿。
脾氣熱,則胃干而渴,肌肉不仁,發為肉痿。
脾氣熱,是脾臟病於內矣。脾熱,則胃亦熱,故胃干而渴,脾病於內,則脾主之肌肉應於外,故肌肉不仁。不仁,不知痛癢也。由是,則發為肉痿。
腎氣熱,則腰脊不舉,骨枯而髓減,發為骨痿。
腎氣熱,是腎臟病於內矣。病於內,則腎主之骨髓應於外,其腰脊不能舉動,因於骨枯而髓減,由是則發為骨痿,此五臟之所以使人痿也。
帝曰:何以得之?
五臟之熱,何以得之?
岐伯曰:肺者臟之長也,為心之蓋也,有所失亡,所求不得,則發肺鳴,鳴則肺熱葉焦,故曰五臟因肺熱葉焦,發為痿躄,此之謂也。
長,上聲下同。肺朝百脈,故肺者臟之長也。肺位居高,故為心之蓋也,有所失亡,所求不得,致心氣內郁,火刑肺金,則發肺鳴,肺鳴如火熔金而有聲也。故鳴則肺熱葉焦,上文言肺熱葉焦,著則生痿躄,此言肺為臟之長,故曰五臟因肺熱葉焦,發為痿躄,即此肺為臟長之謂也。五臟因肺熱葉焦而發為痿躄,是五臟皆受氣於肺,而痿躄之證,不但由於肺熱,且由五臟之熱矣,此明上文肺熱成痿之意。
悲哀太甚,則包絡絕,包絡絕則陽氣內動,發則心下崩,數溲血也。故本病曰,大經空虛,發為肌痹,傳為脈痿。
包,舊本訛胞,今改。數,音朔。悲哀太甚,則心氣內傷,故包路絕。包絡,心包之絡也。包絡絕,則血外溢,而陽熱之氣內動,其發病也,則心氣下崩。下崩則數溲血也,故本經《本病論》曰,大經空虛,發為肌痹,傳為脈痿。大經空虛,猶之包絡絕也。包絡絕,而血下溲,則不能外充肌肉,故發為肌痹,更不能內榮經脈,故傳為脈痿,此明上文心熱成痿之意,按本經有《本病論》,原遺闕,今搜捕,並無此言。
思想無窮,所願不得,意淫於外,入房太甚,宗筋弛縱,發為筋痿,及為白淫,故下經曰,筋痿者,生於肝使內也。
下經不可考矣,余俱仿此。思想無窮,所願不得,則怫鬱於內,肝氣傷矣,意淫於外者,其意淫縱於外,不靜存也。入房太甚,宗筋弛縱者,房勞過度,陰器衰弱也。夫入房太甚,宗筋弛縱,則發為筋痿,意淫於外,相火不寧,則為白淫,故下經曰,筋痿者生於肝使內也。此明上文肝熱成痿之意。
有漸於濕,以水為事,若有所留,居處相濕,肌肉濡漬,痹而不仁,發為肉痿,故下經曰,肉痿者得之濕地也。
漸,進也。有進於濕,則以水為事,其水若有所留,其濕則居處相濕,為是則肌肉濡漬,痹而不仁,發為肉痿,故下經曰,肉痿者,得之濕地也,以明上文脾熱成痿之意。
有所運行,勞倦逢大熱而渴,渴則陽氣內伐,內伐則熱舍於腎。
腎者,水藏也。今水不勝火,則骨枯而髓虛,故足不任身,發為骨 痿,故下經曰,骨痿者生於大熱也。
有所遠行,則身體勞倦,復逢大熱,則津竭而渴,渴而陽氣內伐。伐,功伐也。陽氣內伐,則熱舍於腎。夫腎者水臟也,今水不勝火,則骨枯而髓虛,是以足不任身,發為骨痿,故《下經》曰:骨痿者,生於大熱也。以明上文腎熱成痿之意。
帝曰:何以別之?
別,音逼。伯論五臟之痿,皆從內起,帝欲徵之於外,故問何以別之?
岐伯曰:肺熱者,色白而毛敗。
欲別其外,當驗其色,故肺熱者,面色白麵毛敗。白者肺之色,皮毛者,肺之合也。
心熱者,色赤而絡脈溢。
赤者,心之色。絡脈者,心之合也。
肝熱者,色蒼而爪枯。
蒼者,肝之色。爪者,筋之餘也。
脾熱者,色黃而肉蠕動。
黃者,脾之色。肉者,脾之合也。
腎熱者,色黑而齒槁。
黑者,腎之色。齒者,骨之餘也。
帝曰:如夫子言可矣,論言治痿者,獨取陽明何也?
論,疑即《本病論》,五臟之熱徵於外合,固可見矣。夫子既各舉本病論證五臟之痿,而論文言治痿者獨取陽明,則何也,
岐伯曰:陽明者,五臟六腑之海,主閏宗筋。宗筋主束骨而利機關也。
閏,潤同,陽明者,胃也。受盛水穀,故為五臟六腑之海。皮肉筋脈骨,皆資於水谷之精,故陽明主潤宗筋。宗筋前陰之總筋,故主束骨而利機關也。痿,則機關不利,筋骨不和,皆由陽明不能濡潤,所以治痿獨取陽明也。
衝脈者,經脈之海也,主滲灌谿谷,與陽明合於宗筋。
陽明不但為五臟六腑之海,又為奇經八脈之長。《靈樞·海論》云,衝脈者為十二經之海,故日衝脈者經脈之海也,衝脈之血,主滲灌谿谷,與陽明合於宗筋。《靈樞·五音五味》篇云,宦者,去其宗筋,傷其衝脈,故須不生,是知衝脈會於宗筋。又云:天宦者,其任沖不盛。宗筋不成,故須不生,是知衝脈為是,任脈亦如是。
陰陽總宗筋之合,會於氣街,而陽明為之長。
陰陽,陰蹺陽蹺,陰維陽維也。其脈皆從下而上,至於臍腹,故陰陽總宗筋之會,會於氣街。氣街者,腹氣有街,臍左右之動脈,而陽明為之長。經脈論云,陽明之脈,起於胃口,下挾臍,循腹裡,至氣街中而合。
皆屬於帶脈,而絡於督脈。
氣街者,皆屬於帶脈之循行,是陽明又為帶脈之長,帶脈,如束帶然,前終臍腹,後環腰脊,圍身一周而終於督脈,是陽明又從帶脈而主於督脈也。
故陽明虛,則宗筋縱,帶脈不引,故足痿不用也。
陽明主潤宗筋,故陽明虛則宗筋縱。縱者不能束骨而利機關也。宗筋縱,則帶脈不引。不引者,不能延引而環約也。夫宗筋縱,帶脈不引,故足痿不用,致成痿躄,所以治痿獨取陽明。
帝曰:治之奈何?
治痿獨取陽明,而陽明虛,則何以治之?
岐伯曰:各補其榮,而通其俞,調其虛實和其逆順,筋脈骨肉,各以其時受月,則病已矣。
各補其在內之榮血,而通其在外之俞穴。正虛,則補以調之;邪實,則瀉以調之;逆者,和之使順;順者,和之不使逆。由是而肝主之筋,心主之脈,腎主之骨,脾主之肉,各以其四時受氣之月,而施治之,則病已矣。受氣者,筋受氣於春,脈受氣於夏,骨受氣於冬,肉受於長夏也。
帝曰:善。
但言筋脈骨肉,不言肺主之皮,以肺為五臟長,五臟因肺熱葉焦,發為痿躄,帝故默會其義而善之。
厥論第四十五篇
承痹證、痿證而論厥證也。經脈,陰陽之氣,不可偏勝。陽氣損,陰氣獨在,則手足寒厥,或令人腹滿;陰氣衰,陽氣獨勝,則手足熱厥,或令人暴不知人。經脈厥而形諸病,則有厥狀,氣機逆而形諸病,則有病能,故終舉手足六經之厥狀病能以明之。
黃帝問曰:厥之寒熱者何也?
厥,猶逆也。經脈之血,皮毛之氣,不相順接而厥逆也。蓋經脈之血,出於手足之指井,合皮毛之氣,而溜於榮,注於俞,過於原,行於經,入於合。若經氣不相通貫,致有寒熱之厥,故以為問。
岐伯對曰:陽氣衰於下,則為寒厥。陰氣衰於下,則為熱厥。
厥有寒熱,其根皆起於下。故陽氣衰於下,則為寒厥。陰氣衰於下,則為熱厥。下,足下也。
帝曰:熱厥之為熱也,必起於足下者何也?
熱為陽,足為陰,熱厥之為熱也。何以必起於足下?
岐伯曰:陽氣起於足五指之表。陰脈者,集於足下,而聚於足心。故陽氣勝則足下熱也。
陽氣之熱,本於陰氣之虛。故陽氣、陰氣皆起於足,而有表裡之分。太陽根起於足小趾外側,陽明根起於足大次趾之端,少陽根起於足小次趾之端,是陽氣起於足五指之表。太陰根起於隱白,少陰根起於湧泉,厥陰根起於大敦,是陰脈者集於足下,而聚於足心。三陽三陰,皆起於足。今陰氣衰,故陽氣勝,陽氣勝則足下熱也。此熱厥所以起於足下也。
帝曰:寒厥之為寒也,必從五指而上於膝者,何也?
寒為陰,膝為陽,寒厥之為寒也,何以必從五指而上於膝?
岐伯曰:陰氣起於五指之裡,集於膝下,而聚於膝上,故陰氣勝則從五指至膝上寒。其寒也,不從外,皆從內也。
陽氣起於足五指之表,則陰氣當起於五指之裡。三陰經氣,集於膝下而聚於膝上。今陽氣衰,故陰氣勝;陰氣勝則從五指至膝上寒。膝外為陽,膝內為陰。故其寒也,不從外,皆從內也。此寒厥所以從五指,而上於膝也。
帝曰:寒厥,何失而然也?
失其所用之陽氣,則為寒厥,故問寒厥何失而然?
岐伯曰:前陰者,宗筋之所聚,太陰陽明之所合也。春夏則陽氣多而陰氣少,秋
冬則陰氣盛而陽氣衰,此人者質壯,以秋冬奪於所用,下氣上爭不能復,精氣溢下,邪氣因從之 而上也,氣因於中,陽氣衰不能滲營其經絡,陽氣日損,陰氣獨在,故手足為之寒也。
《痿論》云,入房太甚,宗筋弛縱。故前陰者乃宗筋之所聚,陽明主潤宗筋,而陽明胃腑,水穀之精,又借太陰脾土以運行。故宗筋乃太陰陽明之所合也。時當春夏,則人身陽氣多而陰氣少,陰氣雖少,陽之守也。時當秋冬,則人身陰氣盛而陽氣衰,陽氣雖衰,陰之使也。此人寒厥者,秉質壯盛,以秋冬用陽之時,而奪於所用,則在下之陰氣,上爭於陽,致陽氣不能復。復,內藏也。陽氣不復,不和於陰,則精氣散溢於下,正虛邪生,故邪氣因從之而上也。陰寒之邪氣因於中,而陽氣日衰,不能滲營其經絡;陽氣日損,陰氣獨在,故手足為之寒也。是失其所用之陽氣,而為寒厥也。
帝曰,熱厥何如而然也?
失其所藏之陰精,則為熱厥,故問熱厥何如而然?
岐伯曰:酒入於胃,則絡脈滿,而經脈虛,脾主為胃行其津液者也,陰氣虛則陽氣入,陽氣
入則胃不和,胃不和則精氣竭,精氣竭則不營其四肢也,此人必數醉,若飽以入房,氣聚於脾中不得 散,酒氣與穀氣相薄,熱盛於中,故熱偏於身,內熱而溺赤也。夫 酒氣盛而慓悍,腎氣日衰,陽氣獨勝,故手足為之熱也。
數,音朔。溺,鳥去聲,下同。陰虛陽勝,則為熱厥,故假飲酒以明之,酒入於胃,先行皮膚,先充絡脈,則絡脈滿而經脈虛,不由脾氣之運行,故曰脾主為胃行其津液者也。今不由脾運,是陰氣虛,酒氣先行皮毛絡脈而後入,則陽氣入。入者,絡脈之熱,復入於胃也。故陽氣入,則胃不和,胃不和則經隧之精氣竭,精氣竭則不營灌其四肢也,此人熱厥者,必數飲酒而醉,若既醉且飽以入房,其穀氣聚於脾中不得散,酒氣復與穀氣相薄,酒性熱,故熱盛於中,盛於中故熱遍於身,內外皆熱,故內熱而溺赤也,夫酒氣盛而性慓悍,致腎精之氣日衰,而陽氣獨勝,陽氣獨勝故手足為之熱也,是失其所藏之陰精,而為熱厥也。
帝曰:厥,或令人腹滿,或令人暴不知人,或至半日,運至一日,乃知人者,何也?
上文寒厥熱厥,其厥在於經脈,故復問厥,或令人腹滿,則脾土內虛,或令人暴不知人,或至半日一日乃知,則心神失守,不在經脈,其故何也?
岐伯曰:陰氣盛於上,則下虛,下虛,則腹脹滿。
陰寒之氣盛於上,則上下皆陰,而陽氣虛於下,下虛則腹脹滿,以明腹滿而為寒厥之意。
陽氣盛於上,則下氣重上,而邪氣逆,逆則陽氣亂,陽氣亂則不知人也。
重,平聲。陽熱之氣盛於上,則下氣重上,而邪氣逆,逆則陽氣亂,亂則心神不寧,故暴不知人。或至半日,遠至一日乃知也,以明暴不知人而為熱厥之意。
此一節,論厥證之寒熱陰陽,陽虛則為寒厥,陰虛則為熱厥也。
帝曰:善。願聞六經脈之厥狀病能也。
腹滿不知人,仍不外陰陽寒熱之義,帝故善之。而三陽三陰之六經脈,皆有厥狀病能,故舉以問。
岐伯曰:巨陽之厥,則腫首頭重,足不能行,發為眴僕。
厥狀屬經,病能屬氣。巨陽,太陽也,其脈上額交巔,下出足外踝之後,故巨陽之厥,其狀則上為腫首頭重,下為足不能行,病經而轉於氣,則發為眴僕。此明巨陽經脈之厥狀,而兼及病能也。
陽明之厥,則癲疾欲走呼,腹滿不得臥,面赤而熱,妄見而妄言。
陽明之厥,則陽明經脈不和,故巔疾欲走呼,其脈下循腹裡,故腹滿。狀為巔疾,故不得臥。陽明之脈起面頞,故面赤而熱,狀欲走呼,故妄見而妄言,此明陽明之厥狀也。
少陽之厥,則暴聾,頰腫而熱,脅痛,䯒不可以運。
少陽之厥,則少陽經脈不和,其脈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故暴聾。其脈加頰車,循脅裡,行身之側,故頰腫而熱,脅痛,出膝外廉,下輔骨,故䯒不可以遠,此明少陽之厥狀也。
太陰之厥,則腹滿䐜脹,後不利,不欲食,食則嘔,不得臥。
太陰之厥,則太陰經脈不和,其脈入腹,屬脾絡胃,故腹滿䐜脹。腹滿則脾土不和,䐜脹則胃土不和,其狀腹滿,故後便不利,其狀䐜脹,故不欲食,不欲食而強食則嘔。脾胃不和,故不得臥。此明太陰之厥狀也。
少陰之厥,則口乾,溺赤,腹滿,心痛。
少陰之厥,則少陰經脈不和。少陰,腎脈也。腎為水臟,厥則水竭火盛,故口乾溺赤。溺赤則水道不利而腹滿,口乾則火熱上炎而心痛,此明少陰之厥狀也。
厥陰之厥,則少腹腫痛,腹脹,涇溲不利,好臥屈膝,陰縮腫,䯒內熱。
好,去聲。厥陰之厥,則厥陰經脈不和,其脈過陰器,抵小腹,故少腹腫痛,少腹不但腫痛而且脹,腫痛而脹,故徑溲不利,肝木不舒,故好臥。筋不柔和,故屈膝。屈膝,蜷臥也。陰縮腫,前陰萎縮而囊腫也。厥陰之脈,上膕內廉,故䯒內熱。此明厥陰之厥狀也。
盛則瀉之,虛則補之,不盛不虛,以經取之。
結上文而言三陽三陰之厥,當以針刺治之。故經脈有餘而盛,則針刺以瀉之;經脈不足而虛,則針刺以補之;經脈不盛不虛,則各隨其經脈,取而調和之。
太陰厥逆,䯒急攣,心痛引腹,治主病者。
上文申明厥狀,故但言厥,此下兼論病能,故言厥逆。太陰厥逆,經厥而氣亦逆也。䯒急攣,太陰之氣不和於髀膕也。心痛引腹,太陽之氣不能從腹上交於心,故心痛復引於腹也。此太陰厥逆之病能,乃太陰所主之病,故曰治主病者。
少陰厥逆,虛滿,嘔變,下泄清,治主病者。
少陰經厥氣逆,少陰火氣虛於上,故虛滿而有欲嘔之變證。少陰水氣虛於下,故下泄而其便復清,此少陰厥逆之病能,故當治其主病者。
厥陰厥逆,攣腰痛,虛滿,前閉,詀言,治主病者。
厥陰經厥氣逆,則筋攣腰痛;肝氣鬱,則虛滿,而前陰閉結;肝木不生心火,故詀言。此厥陰厥逆之病能,故當治其主病者。
三陰俱逆,不得前後,使人手足寒,三日死。
結上文而言。三陰厥者,病在經;三陰逆者,病在氣。故三陰俱逆,不得陽氣以和之,致不得前後,使人手足寒。三日、三陰,不和於陽,故三日死。
太陽厥逆,僵仆,嘔血善衄,治主病者。
太陽經厥氣逆,則陽氣不能周遍,故僵仆。僵仆,即上文發為眴僕之義。陽熱之氣,不行皮毛,內傷絡脈,陽絡傷則血外溢,故嘔血善衄。此太陽厥逆之病能,故當治主病者。
少陽厥逆,機關不利,機關不利者,腰不可以行,項不可以顧,發腸癰,不可治;驚者死。
少陽經厥氣逆,則樞轉有乖,故機關不利。申明機關不利者,病於下,則腰不可以行,病於上,則項不可以顧;不能樞轉從外,則發腸癰,發腸癰則內郁之氣,從癰而泄,不可治。少陽之主病,當治陽明之腸癰。若治少陽,虛其旋轉之氣,神機內亂,而發驚,樞將折也,故死。此少陽厥逆病能,發於陽明,當治陽明,故不言治主病者。
陽明厥逆,喘咳,身熱,善驚,衄,嘔血。
陽明經厥氣逆,則陽明燥金之氣,不和於肺,故喘咳。陽明氣逆,故身熱,聞木音則善驚,熱迫於經,則衄、嘔血。上文發腸癰,不可治少陽,當治陽明,是治陽明之意已寓於上,故此不言治主病者。
手太陰厥逆,虛滿而咳,善嘔沫,治主病者。
上文論六經之厥狀,復論六經之病能,而經脈之中,又有手之六經,故復舉手六經之厥逆,以終經脈病能之義。手太陰經厥氣逆,則肺氣虛、滿而咳。肺氣滿、咳,不能四布其水津,故善嘔沫,此手太陰厥逆之病能,故當治主病者。
手心主少陰厥逆,心痛引喉,身熱,死不可治。
手心主厥陰包絡,手少陰心經,經厥氣逆,皆有心痛之病。喉者,肺氣也。心痛引喉,則兩火上炎而爍金,又兼身熱為焚為焰,則死不可治。由是而知心包與心,不可皆病也。
手太陽厥逆,耳聾、泣出、項不可以顧,腰不可以俯仰,治主病者。
《經脈》論云,小腸手太陽之脈,是主液所生病者,耳聾、目黃。故手太陽經厥氣逆,則耳聾、泣出。耳聾、泣出者,液虛也。液虛,則骨屬屈伸不利,故項不可以顧,腰不可以俯仰。此手太陽厥之病能,故當治主病者。
手陽明、少陽厥逆,發喉痹,嗌腫,痓,治主病者。
經脈論云:三焦手少陽之脈,則病嗌腫喉痹。今手少陽經氣厥逆,不能外通腠理,故上逆而喉痹、嗌腫,當治手少陽之三焦。痓者,頭面搖,卒口噤,背反張也。《經脈》論云,大腸手陽明之脈,是主津液所生病者。今手陽明經氣厥逆,津液不榮於經脈,故痓。當資手陽明之津液,故治主病者。
此一節言,厥狀在經,病能在氣,舉手足六經之主病,以終厥論之義。
病能論第四十六篇
上篇論六經脈之厥狀病能,而病能未暢其旨,故復論之。十二經脈秉氣於胃,故首論胃脘癰,其次有病厥者,有病頸癰者,有病怒狂者,有病酒風者,舉病氣之合於四時者而論之,皆病能也。
黃帝問曰:人病胃脘癰者,診應何如?
十二經脈,秉氣於胃,人病胃脘癰,則經脈之診當何如?
岐伯對曰:診此者,當候胃脈,其脈當沉細。沉細者氣逆。逆者人迎甚盛,甚盛則熱,人迎者,胃脈也。逆而盛,則熱聚於胃口而不行,故胃脘為癰也。
胃脘有癰,故診此者,當候胃脈,病在於胃,其脈當沉細。沉細者,由於正氣之逆氣逆則經脈不和,故逆者人迎甚盛,甚盛則胃熱也。申明人迎者,乃結候兩旁之胃脈也。今氣逆而熱盛,則熱聚於胃口而不行,不行故胃脘為癰也。
所謂深之細者,其中手如針也,摩之切之,聚者堅也,搏者大也。
舊本在為後飯之下,今改正於此。中,去聲。深,沉也。博,散也。上文云,其脈當沉細,所謂沉之細者,其中手如針之微細深沉也。胃脘有癰,其外則當摩之切之,摩之切之而有所凝聚者,癰之堅也。若不凝聚而博散者,癰之大也。
帝曰:善。人有臥而有所不安者,何也?
候人迎而知胃癰,帝故善之。胃不和,則臥不安,故舉以問。
岐伯曰:臟有所傷,及精有所之,寄則安,故人不能懸其病也。
諸臟之氣,歸於胃土,臥不安者,乃臟氣有所傷,及陰精有所之。之,去也。臟傷精去,臥不安也。夫諸臟之氣皆歸於胃,而胃土之氣寄於諸臟,是胃氣相寄則安,今不寄則不安,故人不能懸絕其病也。
帝曰:人之不得偃臥者,何也?
偃臥,正臥也。《評熱論》云,不能正偃者,胃中不和也,故舉而復問。
岐伯曰:肺者臟之蓋也。肺氣盛則脈大,脈大則不得偃臥,論在奇恆陰陽中。
肺位居高,是肺者臟之蓋也。蓋者,如天覆於上,其氣下行。今肺氣盛,則氣上不下,氣上不下則肺部之脈大,脈大則不得偃臥矣,此失陰陽之常度,故論在奇恆陰陽中。奇恆陰陽,如下文所云是也。
《上經》者,言氣之通天也。《下經》者,言病之變化也。《金
匱》者決死生也。《揆度》者切度之也。《奇恆》者言奇病也。所謂 奇者,使奇病不得以四時死也。恆者,得以四時死也。所謂揆者,方切求之也,言切求其脈理也。 度者,得其病處,以四時度之也。
舊本在篇末,今列於此。度,入聲。處,去聲。《示從容》論云,請誦《脈經》上下篇。《脈經》疑即《靈樞經》,此《上經》《下經》,即《脈經》上下經也。上經言氣化之道,故上經者,言人氣之通天也。下經言疾病之生,故下經者,言民病之變化也。《靈樞》論篇有著之玉版,藏之蘭室者,即藏之金匱也。「金匱」者,所以通決死生也。疏五過論云上經下經,揆度陰陽,奇恆五中,決以明堂,故申言揆度者,切其脈而度之也。奇恆者,言非常之奇病也。復申言所謂奇者,使奇病不得以四時死也。恆者,得以四時死也。又申言所謂揆者,方切求之,言切求其脈理也。度者,得其病處,而以四時之陰陽度之也。如是則知氣之通天,病之變化,可以決人之死生矣。
帝曰:有病厥者,診右脈沉而緊,左脈浮而遲,不然,病主安在?
承上文切求脈理,得其病處之意,而問有病厥者,陽氣不上,故診右脈沉而緊,陰氣不下,故左脈浮而遲。病厥,則陰陽之氣不相順接,脈故如是,設病厥而脈不然,則病主安在?
岐伯曰:各診之,右脈固當沉緊,此應四時,左脈浮而遲,此逆四時,在左當主病在腎,頗關在肺,當腰痛也。
切求脈理,得其病處,當以四時陰陽之理度之,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如冬診之,右脈固當沉緊,此冬脈之應四時也。今左脈浮而遲,此冬脈之逆四時也。浮遲在左,當主病在腎,所以然者,腎脈居於左尺也,腎上連肺,故頗關在肺,在腎關肺,當腰痛也。
帝曰:何以言之?
在腎何以關肺,關肺何以腰痛?
岐伯曰:少陰脈,貫腎絡肺,今得肺脈,腎為之病,故腎為腰痛之病也。
少陰者腎脈也。少陰之脈,貫腎絡肺,故在腎關肺也。浮遲者,肺脈也。今得浮遲之肺脈,而腎為之病,腰者腎之府,故腎為腰痛之病也。
帝曰:善。有病頸癰者,或石治之,或針灸治之,而皆已,其真安在?
論病厥而診冬脈,診冬脈而應四時,帝故善之,病厥為冬,則頸癰為春,怒狂為夏,酒風為秋,故相繼以問。
岐伯曰:此同名異等者也。
等,類也,頸癰之名雖同,而在氣在血,則異類也。
夫癰氣之息者,宜以針開除去之,夫氣盛血聚者,宜石而瀉之,此所謂同病異治也。
息,止息也。頸癰而氣之止末者,其病在氣,宜以針開通其氣而除去之,此氣息成癰,而有針刺之真法也。頸癰而氣盛血聚者,其病在血,宜石刺出血而瀉之,此血聚成癰,而有石刺之真法也。此所以同病異治而皆已也。
帝曰:有病怒狂者,此病安生?
頸癰為春,怒狂為夏,故舉怒狂以向。
岐伯曰:生於陽也。
陽氣過盛,則狂,此之怒狂,生於陽也。
帝曰:陽何以使人狂?
陽者正氣也,何以使人狂。
岐伯曰:陽氣者,因暴折而難決,故善怒也,病名曰陽厥。
陽氣直遂,不可屈抑,今陽氣者,因暴折而難決。決,猶散也。暴折難決,故善怒而狂也,此因陽氣厥逆而成,故病名曰陽厥。
帝曰:何以知之?
陽厥何以知之。
岐伯曰:陽明者常動,巨陽少陽不動,不動而動大疾,此其候也。
太少合併而有陽明,是陽明有少陽之陽,復有太陽之陽,故陽明者常動。巨陽者,陽之極也。陽極而其氣反微。少陽者,陽之初也。陽初而其氣安靜,故巨陽少陽不動,本當不動,而今也乃動之大疾,此其為陽厥之候也。
帝曰:治之奈何?
未悉治法,故復問之。
岐伯曰:奪其食即已,夫食入於陰,長氣於陽,故奪其食即已,使之服以生鐵洛為飲。夫生鐵洛者,下氣疾也。
長,上聲。洛,烙同。陽明者,胃也。胃者,陽氣之所歸也。陽氣有餘,須奪其食即已。夫食入於胃,生其陰精,故食入於陰,陰精足則陽氣盛,故長氣於陽,奪其食則陽明土氣少虛,故奪其食即已。奪,猶損也。更使之服以生鐵烙為飲。鐵者金也。金能平木,可治少陽之氣。烙飲者,轉赤為烏也。赤而烏,可以平巨陽之氣,故曰下氣疾也。
帝曰:善。有病身熱解墮,汗出如浴,惡風少氣,此為何病?
惡,去聲。陽厥有治,則陰厥亦有治,帝默會其意而善之,復舉身熱汗出惡風少氣之病以問。
岐伯曰:病名曰酒風。
酒氣先行皮膚,先充絡脈,故身熱汗出惡風,不從中土而散精,故懈惰少氣,岐伯曰酒風,蓋秋病也。
帝曰:治之奈何?岐伯曰:以澤瀉術各十分,糜銜五分,合以三指撮,為後飯。
分,去聲。酒風之病,中土內虛,當以澤瀉術二種十分為君,助其脾土,糜銜五分為臣,散其風邪,合以三指而撮此藥,先服其藥,補中土而散邪風,為之後飯,以益其胃氣焉。合胃癰病厥頸癰怒狂酒風,以論病能,而揆度奇恆,未暢其旨,故下即有奇病、大奇之論。
奇病論第四十七篇
上篇揆度奇恆,未暢其旨,故相繼而有奇病之論。奇病者,形居母腹,胎失其養,既生之後,經脈臟氣不足,當天癸未至之時,病從內生,卒然而起,病久且死,故曰奇也。如九月而喑,則胞胎內虛,既生之後,天癸未至,致有息積伏梁疹筋厥逆,以及脾甘膽苦癃厥癲疾腎風之病,類而舉之,皆先天受病,卒然而發,故曰奇病。
黃帝問曰:人有重身九月而喑,此為何也?
重,平聲。為,去聲。下俱同。惟為水為主轉為發為之為如字。婦人懷孕,謂之重身。喑,聲不出也。懷孕九月,卒然無聲,此何病也。
岐伯對曰:胞之絡脈絕也。
胞之絡脈,系母腰腎。絕,不相維繫也。九月而喑,以此故也。
帝曰:何以言之?
何以絡脈絕而當喑。
岐伯曰:胞絡者,繫於腎,少陰之脈,貫腎系舌本,故不能言。
胞絡者,繫於母之腰者。腎者,少陰也。少陰之脈下貫腎,上系舌本,腎不繫胎,則少陰脈虛,虛則上下不交,故不能言而喑也。
帝曰:治之奈何?
治喑奈何?
岐伯曰:無治也,當十月復。
九月而喑,無可治也,當十月則非少陰主胎,斯時則復舊能言。
刺法曰,無損不足,益有餘,以成其疹,然後調之。
所以無治者,如刺法有曰,無損不足,益有餘,以成其疹,然後調之之也。疹,猶病也。刺法,針刺之法也。
所謂無損不足者,身羸瘦,無用鑱石也。無益其有餘者,腹中有形而泄之。泄之則精出而病獨擅中,故曰疹成也。
鑱,猶針也。益,猶治也。刺法所謂無損不足者,如身羸瘦無用針石也。所謂無益其有餘者,重身則腹中有形,如腹中有形而泄之,泄之則精出而病獨擅中,精出正虛,擅中邪實,故曰疹成也。疹成而後調之,不若無損其不足,無治其有餘矣。此胞絡脈絕,先天不足,為奇病之先基,無客治也。
帝曰:病脅下滿,氣逆,二三歲不已,是為何病?
脅滿氣逆,病之常也,二三歲不已則為奇病,故舉以問。
岐伯曰:病名曰息積,此不妨於食,不可灸刺,積為導引服藥,藥不能獨治也。
脅滿氣逆,病名曰息積,二三歲不已,故此不妨於食,先天經脈受虧,病久不愈,故不可灸刺。積,漸次也,須漸次為之導引而服藥。導引,運行也。運行則經脈之虧者可復,若但服藥,則藥不能獨治也,此息積為先天奇病,而藥不能治也。
帝曰:人有身體髀股䯒皆腫,環齊而痛,是如何病?
齊,臍通,下同。身體髀股䯒皆腫,則氣越於外,環臍而痛,則氣凝於內,病機各異,是為奇病,故復問之。
岐伯曰:病名曰伏梁,此風根也,其氣溢於大腸,而著於盲,盲之原在齊下,故環齊而痛也,不可動之,動之為水溺澀之病也。
溺,鳥去聲。邪積於內,致環臍而痛,故病名曰伏梁,風動水渙,致身體髀股䯒皆腫,故曰此風根也。風根而為伏梁者,其風根之氣,溢於大腸之外,而內著於盲,盲之原出了脖胦。脖胦,臍下也,故盲之原在臍下,溢大腸而著盲,故環臍而痛也,外則身體腫,內則環臍痛,亦屬先天奇病,故不可妄攻以動之,動之則土氣益虛,身腫不消,而為水溺澀之病,此風根伏梁,為先天奇病而不可動也。
帝曰:人有尺脈動甚,筋急而見,此為何病?
數,音朔。尺脈數甚,陰血虛也。筋急而見,肌肉脫也,脈數筋急,亦為奇病,故舉以問。
岐伯曰:此所謂疹筋,是人腹必急,白色黑色見,則病甚。
疹,猶病也。筋急而見,其病在筋,此所謂疹筋,肌肉雖脫,是人腹必急,其面白色黑色見,腹主地,面主天,腹急,地氣虛也。白色黑色見,天氣虛也,則病當甚,難以治也,此疹筋腹急為先天奇病,而病必甚也。
帝曰:人有病頭痛,以數歲不已,此安得之,名為何病?
頭者,諸陽之會,頭痛而數歲不已,亦奇病也。
岐伯曰:當有所犯大寒,內至骨髓,髓者以腦為主,腦逆故會頭痛、齒亦痛,病名曰厥逆。
頭者陽也,頭痛者,當有所犯大寒,其室內至骨髓,腦為髓海,故髓者以腦為主,寒入於髓,則腦逆,腦逆故令人頭痛。齒者骨之餘,寒入骨髓,故齒亦痛,病名曰厥逆,言陰陽之氣不相順接,為厥為逆也,此大寒犯髓,頭痛不已之奇病,而名為厥逆也。
帝曰:善。
三字衍文。
帝曰:有病口甘者,病名為何?何以得之?
承上文頭痛齒痛之意,而問口甘,乃觸類引伸以問也。
岐伯曰:此五氣之溢也,名曰脾癉。
五氣,土氣也。溢,泛溢也。癉,熱也。土氣泛溢,名曰脾癉,言土虛脾熱而口甘也。
夫五味入口,藏於胃,脾為之行其精氣,津液在脾,故令人口甘也,此肥類之所發也,此
人必數食甘美而多肥也,肥者,令人內熱,甘者,令人中滿,故其氣上溢,轉為 消渴,治之以蘭,除陳氣也。
藏,如字。數,音朔。胃者土也。夫五味入口,皆藏於胃,而脾則為之行其精氣,今津液在脾,不能四布,故令人口甘也。此口甘者,乃肥美之味所發也。肥美者,此人必數食甘美而多肥也。肥者,性厚,故令人內熱。甘者,性緩,故令人中滿,內熱中滿,故其氣上溢,上溢而熱,轉為消渴。蘭,香草也,治之以蘭,可以除陳氣也。除陳者,推陳致新之意。
帝曰:有病口苦,取陽陵泉。口苦者,病名為何?何以得之?
承上文口甘中滿治之以蘭之意,復問有病口苦,取陽陵泉刺之,而口苦不愈,何也?
岐伯曰:病名曰膽癉。夫肝者,中之將也,取決於膽,咽為之
使,此人者數謀慮不決,故膽虛,氣上溢,而口為之苦,治之以膽 募俞,治在《陰陽十二官相使》中。
將、使,俱去聲。數,音朔。口苦,膽熱也,故病名曰膽癉。膽附於肝,肝者將軍之官。故夫肝者,中之將也。膽居肝內,肝主謀慮,故取決於膽,肝脈上循喉嚨,故咽為之使,此人所以口苦者,必數謀慮不決,致膽氣不和於肝,故膽虛,膽氣上溢而口為之苦,但治膽合穴之陽陵泉,無裨也,當治之以膽募俞。膽募者,胸之分,膽俞者,背之分。膽募俞者,膽俞在脊背第十椎下兩旁,以背之俞而合於胸之募,則當期門之處,膽附於肝,故當取募俞而合治之。靈蘭秘典論曰: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膽者,中正之官,決斷出焉。十二官者,相使而不得相失也。夫肝謀慮,膽決斷,是肝膽之氣相使而不得相失,治以膽募俞者,乃膽病治肝,其施治之義,在《陰陽十二官相使》中,此承上文大寒入髓之奇病,而論脾癉膽癉之熱病,先聖立教之大法也。
帝曰:有癃者,一日數十溲,此不足也,身熱如炭,頸膺如格。人迎躁盛,喘息氣逆,此有餘也。太陰脈微細如髮者,此不足也。其病安在,各為何病?
小便不利日癃,病癃一日數溲,此不足也,不足而復有諸有餘之病,有餘而復有不足之脈,不足而有餘,有餘而不足,病之奇也,故舉以問。
岐伯曰:病在太陰,其盛在胃,頗在肺,病名曰厥,死不治。此所謂得五有餘、二不足也。
病癃數十溲,太陰脈微細如髮,則病在太陰,身熱如炭,頸膺如格,人迎躁盛,喘息氣逆,則其盛在胃。太陰者,肺也,病在太陰,故頗在肺,陰陽之氣,不相交合,病名曰厥,是為癃厥,死不治,此所謂得五有餘、二不足也。有餘不足,詳見下文。
帝曰:何謂五有餘二不足?岐伯曰:所謂五有未者,五病之氣有未也;二不足者,亦病氣之不足也。
所謂五有餘者:一身熱如炭,二頸膺如格,三人迎躁盛,四喘息,五氣逆,此五病之氣為有餘也。所謂二不足者:一病癃數十溲,二太陰脈微細如髮,病有有餘,即有不足,此二者亦病氣之不足也。
今外得五有餘,內得二不足,此其身不表不里,亦正死明矣。
陽明者,陽也,主外主表。太陰者,陰也,主內主裡。今外得五有餘則陽明真氣不行於表,內得二不足,則太陰真氣不行於里,此其身不表不里,亦正死明矣,所以癃厥之病,死不治也。
帝曰:人生而有病巔疾者,病名曰何,安所得之?
巔,作癲,下同。癲,癲癇也,生而病癲,亦先天奇病,故舉以問。
岐伯曰:病為名胎病,此得之在母腹中時,其母有所大驚,氣上而不下,精氣並居,故令子發為巔疾也。
生而病癲,先天所受之病也,故名為胎病,此得之在母腹中時,其母有所大驚,其氣上而不下,精以養胎氣,上不下則精與驚氣並居,既生以後,故令子發為巔疾也,此癲疾為先天奇病,而屬於不治也。
帝曰:有病龐然如有水狀,切其脈大緊,身無痛者,形不瘦,不能食,食少,名為何病?
龐然如水狀,病之深也,脈大緊,身無痛,形不瘦,病之淺也。不能食,食少,病之深也。病似深復似淺,似淺復似深,病之奇也,故舉以問。
岐伯曰:病生在腎,名為腎風,腎風而不能食,善驚,驚已,心氣痿者死。
腎為水臟,今龐然浮腫,如有水狀,故病生於腎,水因風動,故名為腎風。腎者,水也。水寒之氣,籍陽火以運行,今腎風而不能食,火氣虛也。火虛則善驚,驚已,而心氣痿者,神機化滅也,故死。此腎風為先天奇病,而必死也。
帝曰:善。
重身九月而喑,胞絡脈絕,先天受虧,發為奇病,病不能治,且至於死,帝通承上文而善之。
大奇篇第四十八篇
大,推廣也。帝承上篇奇病而推廣之,故曰大奇。上篇胞絡脈絕,乃先天受病,其病發於天癸未至之時,此篇首言肝滿腎滿肺滿,則天癸已至,形氣充足,而為後天之病,病臟腑經脈,甚則死不可治,所以大奇病之說也。
肝滿,腎滿,肺滿皆實,即為腫。
帝承上篇胞絡脈絕,先天受病之意,而言肝滿腎滿肺滿,則天癸已至,形氣充盛,而為後天之病。女子天癸,肝所主也。男子天癸,腎所主也。通體形氣,肺所主也。今肝腎肺滿,滿則為實,故曰皆實,實則壅滯,故曰即為腫。
肺之壅,喘而兩胠滿。
壅,壅通,下同。壅,壅滯也,以明即為肺者,壅滯之意也。肺主呼吸,其脈橫出腋下,肺之壅,則呼吸不利,其脈不能出腋,故喘而兩胠滿。
肝壅,兩胠滿,臥則驚,不得小便。
肝脈上貫於膈,布脅肋。肝壅,故兩胠滿。人臥則血歸於肝,肝壅故臥則驚。肝主疏泄,肝病則閉癃,故不得小便。
腎壅,腳下至少腹滿,脛有大小,髀䯒大跛,易偏枯。
腎脈起於足心,上至少腹。腎壅,故腳下至少腹滿,左右脛骨,有大小之不同,其髀䯒則腫大而跛易。跛易,行步不正,易其常度也。脛有大小,髀䯒跛易,乃精髓不周於身,故偏枯。偏枯,不周之意。此一節言肝滿腎滿肺滿,為腫為壅,而發為後天之奇病也。
心脈滿大,癇瘛筋攣。
脈者心之所主,心者神之所居,心脈滿大,則神機不利,故癇瘛驚攣,神氣不通於心包則癇,神氣不行於骨節則瘛,癇則筋攣於內,瘛則筋攣於外也。
肝脈小急,癇瘛筋攣。
肝者血之所藏,肝脈小急,則血不充身,故亦癇瘛筋攣,是知癇瘛筋攣之病,有因神氣之內虛,有因肝血之不足矣。
肝脈騖暴,有所驚駭。
騖,音務,餘篇同。騖,猶疾也。暴,猶促也。肝脈疾促,陰血虛而陽熱盛也。血虛熱盛,故有所驚駭,上文肝脈小急,血虛陰盛則癇瘛筋攣,此肝脈騖暴,血虛陽盛則驚駭也。
脈不至,若瘛,不治自已。
承上文癇喑驚駭而言,當癇驚之時,其三部之脈,一時不至,口無言而苦喑,有屬不治者,有屬自己者。
二陰急,為癇厥,二陽急,為驚。
舊本在三陰急為疝下,今改正於此。急,不和也。承上文不治自已之意,而言二陰心腎不交,經脈不和,而為癇厥之喑,則不治。二陰,少陰也。陽明胃絡不通於心,經脈不和,而為驚駭之喑,則自已。二陽,陽明也。此臟脈陰陽經氣不和,發為癇驚之奇病也。
腎脈小急,肝脈小急,心脈小急,不鼓皆為瘕。
腎脈小急,腎臟虛寒也。肝脈小急,肝臟虛塞也。心脈小急,心臟虛寒也。臟氣虛寒,小急而脈不鼓,則皆為瘕。言腎肝與心皆可為瘕。瘕,假也。假寒氣而成形也。
腎肝並沉,為石水。並浮,為風水。並虛,為死,並小弦,欲驚。
腎肝並沉,則肝氣下沉於腎,故為石水。石水,腎水也。腎肝並浮,則腎氣上浮於肝,故為風水。風水,肝水也。腎肝並虛,則水不生木,故為死。腎肝並小弦,則虛而受邪,故欲驚。欲驚,正虛邪擾之意。
腎脈大急沉,肝脈大急沉,皆為疝。心脈搏滑急,為心疝。肺脈沉搏,為肺疝。
腎脈大急沉,腎氣受邪而下入也。肝脈大急沉,肝氣受邪而下入也。邪氣下入,故皆為疝,或為腎之水疝,或為肝之筋疝也。心脈搏滑急,則心氣受邪,故為心疝。《脈要精微論》曰,診得心脈而急,病名心疝,少腹當有形也。肺脈沉搏,則肺氣受邪,故為肺疝。肺疝,氣疝也。
三陽急,為瘕。三陰急,為疝。
承上文瘕疝之意而言,三陽脈急,陽不和陰,則為瘕。三陽,太陽也。三陰脈急,陰不和陽,則為疝。三陰,太陰也。此臟脈陰陽經氣不和,發為瘕疝之奇病也。
脾脈外鼓沉,為腸澼,久自已。
腸澼,泄瀉也。脾脈外鼓沉,言脾土之氣,鼓動於外,不能四布覆下也。如是,則津液不行由經隧,故為腸澼,土氣內逆,腐穢當下,故日久自已。
肝脈小緩,為腸澼,易治。
易,去聲。肝脈小緩,肝臟虛而氣機和緩也,故為腸澼,則當易治。
腎脈小搏沉,為腸澼下血,血溫身熱者,死。
腎脈小搏沉,腎臟虛而熱邪下搏也。故為腸澼,當主下血。血溫於內,身熱於外,火炎血竭,故死。
心肝澼,亦下血,二臟同病者,可治。
心肝澼,言心脈肝脈不和,而病腸澼也。亦下血,亦為腎脈之腸澼下血也。心肝二臟同病,而為腸澼者,主木火相生,故為可治。
其脈小沉澀為腸澼,其身熱者死,熱見,七日死。
肺朝百脈,其脈小沉澀,肺氣虛也。肺氣虛而腸澼,其身復熱,乃陰津泄於下,陽熱浮於外,泄於下則下而不上,浮於外則外而不內,陰陽離脫,故死。熱見七日,不能環復,故七日死。
胃脈沉鼓澀,胃外鼓大,心脈小堅急,背膈偏枯。男子發左,女子發右,不喑舌轉,可治,三十日起。
背,舊本訛皆,今改。此舉胃腑之脈,以足上文五臟之意。心主脈,而五臟之中皆有胃脈。會胃脈沉鼓而澀,胃氣不行於外矣。胃脈外鼓而大,胃氣不行於內矣。沉鼓澀,外鼓大,皆非胃土柔和之脈,胃脈如是也,心脈復小堅急,不能合胃脈而行於前後,則背膈偏枯,不能合胃脈而行於左右,則男子偏枯發左,女子偏枯發右,胃絡上通於心,而舌為心之竅,故不喑舌轉,則胃絡通於心,心氣通於胃,故其病不可治。三十日,則榮衛血氣一周,故病當起。
其從者,喑三歲起,年不滿二十者,三歲死。
《玉版論要》云:男子右為從,女子左為從,其從者謂男子發於右,女子發於左。不同於上文之發也。上文男子發左,女子發右,則不喑,此男子發右,女子發左,故喑。喑則胃絡不通於心,心氣不通於胃,其偏枯之病,必三歲方起,若年不滿二十者,天癸之精血始通,方來未艾,不能固密,故三歲死。此言五臟經脈內虛,發為腸澼,胃腑經脈不和,發為偏枯之奇病也。此一節,舉癇驚瘕疝腸澼偏枯臟腑經脈不和,而為後天之奇病也。
脈至而搏,血衄身熱者死,脈來懸鉤浮,為常脈。
上節論脈病之死生,此下但論脈之死生也。搏,搏擊也。脈至而搏,脈無胃氣,故血衄身熱者死。若血衄身熱,脈來懸鉤而浮,乃為血衄身熱之常脈,則不死矣。
脈至如喘,名曰暴厥。暴厥者,不知與人言。
喘,疾促不倫也,脈至為喘,失其常度,故名曰暴厥。申明暴厥者,一時昏憒,不知與人言。
脈至如數,使人暴驚,三四日自已。
數,音朔,下同。數,一息六至也,脈至如數,陽熱有餘,故使人暴驚,暴驚則三四日自已。
脈至浮合,浮合如數,一息十至以上,是經氣予不足也,微見,九十日死。
予,即與下同。脈至浮合,浮合於皮膚之上,如湯沸也。故申言浮合如數,一息十至以上,沉脈候臟,浮脈候經,是經氣予不足,而脈浮數也。微見者,微於皮膚之上,見此數極之脈,中按求之,則不見也,故至九十日而死。經脈應月,一月一周,九十日者,三周也。若舉按皆然,不逾時日矣。
脈至如火薪然,是心精之予奪也,草乾而死。
火薪然,如火然薪,浮焰無根也。心為火臟,脈至如是,是心精之予奪,而見此脈也。冬時草乾而死,水刑火也。
脈至如散葉,是肝氣予虛也,木葉落而死。
散葉,木葉飄散之義,肝為木臟,脈至如是,是肝氣予虛,而見此脈也。秋時木葉落而死,金刑木也。
脈至如省客。省客者,脈塞而鼓。是腎氣予不足也,懸去棗華而死。
華,即花,下同。省客,猶主省客至而即去也。故申言省客者,脈塞而鼓,謂脈充塞於指,即鼓動而去,如省客之象也。腎為水臟,脈至如是,是腎氣不足而見此脈也。懸去,猶言虛度,虛度棗華之初夏,而死於土令之長夏,土刑水也。
脈至如丸泥,是胃精予不足也,榆莢落而死。
丸泥,彈丸之泥不柔和也。胃為上腑,脈至如是,是胃精予不足而見此脈也。春時榆莢落而死,木刑土也。
脈至如橫格,是膽氣予不足也,禾熟而死。
格,拒也。橫格,橫拒於中,上下不貫也。膽氣屬木,生陽上升,脈至如是,是膽氣予不足而見此脈也。秋時禾熟而死,金刑木也。
脈至如弦縷,是胞精予不足也,病善言,下霜而死,不言可治。
弦縷,其急如弦,其細如縷,胸中為血海,衝任之脈皆起於胞中,並足少陰之經,至胸中而散,脈至如是,精血內虛,是胞精予不足而見此脈也,至胸中而不能散,故病善言,下霜之時,水氣生王,胞精不足,不能生王,故死。至胸中而能散,則不善言,故不言可治。上文皆言四時之氣,克我而死,此言人身之氣,不能王時而死也。
脈至如交漆,交漆者,左右旁至也。微見,三十日死。
交,作絞。此復申明胞精不足之意。絞漆之脈,左右旁流,按之無根,故申言絞漆者,左右旁至也。微於皮膚之上,見此旁至之脈,經脈內虛,至一月而死,三十日者,經脈一周也。
脈至如湧泉,浮鼓肌中,太陽氣予不足也,少氣味,韭英而死。
湧泉,泉水之湧,浮鼓不返,故曰脈至如湧泉,浮鼓肌中,太陽秉容水之氣以運行,脈至如是,是太陽氣予不足,而見此脈也。氣為陽,味為陰,太陽有寒熱陰陽之氣,太陽虛,故少氣味。英,盛也。韭英,乃季春土王之時,韭英而死,土剋水也。
脈至如頹土之狀,按之不得,是肌氣予不足也,五色先見黑,白壘發死。
壘,藟同,頹土,傾頹之上,猶頑土也,狀如頹土,止而不行,故按之不得,脾主肌,屬土,脈至如是,是肌氣予不足而見此脈也,土主五色,先見宜黃,今五色先見黑,土虛水溢也。藟,葛屬,其色白。白藟發於春,春時木王,土襄,故白藟發死。
脈至如懸雍,懸雍者,浮揣,切之益大,是十二俞之予不足也,不凝而死。
雍,作。懸,虛腫之。上浮本大也,上浮故當浮揣;本大,故切之益大。十二經俞,流行環轉,壅滯則病,脈至如是,是十二俞之予不足而見此脈也。水凝則天寒地凍,經脈凝澀,故水凝而死。凝,不生動也。
脈至如偃刀,偃刀者,浮之小急,按之堅大急,五臟菀熱,寒熱獨並於腎也,如此其人不得坐,立春而死。
偃,息也。刀,金器也。偃刀,堅剛內伏也。故申言偃刀者,輕指浮之,則脈小急,重指按之,則脈堅大而急,腎臟五臟之精,脈至如是,是五臟菀熱,寒熱獨並於腎而沉匿也。經脈論云,腎是動病。坐而欲起,故如此,其人不得坐,五臟之病,獨並於腎,冬失其藏,春無以生,故立春而死。
脈至如丸,滑不直手,不直手者,按之不可得也。是大腸氣予不足也,棗葉生而死。
丸,園轉也。不直手,滑利也。故申言不直手者,按之即無,不可得也。大腸之腑,居於胃下,合土氣以運行,脈至如是,是大腸氣予不足而見此脈也。春時棗葉生而死,木剋土也。
脈至如華者,令人善恐,不欲坐臥,行立常聽,是小腸氣予不足也,季秋而死。
華,輕浮之意,脈至如華者,腎精不升,故令人善恐,坐而欲起,故不欲坐臥,耳為腎竅,故行立常若有聽。精虛則液先虛,腎藏精,小腸主液,是小腸氣予不足,而有如是之脈證也。季秋,土氣坐王之時,季秋而死,土剋水也。此一節,論脈象而知臟腑經俞之病,四同身死之期,不死於病,而死於脈,所以大奇病之說也。
脈解篇第四十九篇
帝復承上篇脈病之意,錯舉《靈樞·經脈》論之言,及本經所已言者,而申解之,故曰脈解。六氣主時,始於厥陰,終於太陽。此舉三陽三陰經脈之病,則太陽主春,正月為春之首,太陽為陽之首也。少陽主秋,九月為秋之終,少陽為陽之終也。陽明主夏,五月為夏之中,陽明居陽之中也。三陰經脈,外合三陽,雌雄相應,太陰合陽明,故主十一月,十一月,冬之中也。少陰合太陽,故主十月,十月冬之首也。厥陰合少陽,故主三月,三月,春之經也,太陰為陰中之至陰,故又主十二月,十二月,陰中之至陰也,錯舉六經之病,復以三陽三陰,主四時之月,而錯綜解之,所以為脈解也。
太陽所謂腫,腰脽痛者,正月太陽寅,寅太陽也,正月陽氣出在上,而陰氣盛,陽未得自次也,故腫,腰脽痛也。
脽,音誰,餘篇仿此。脽,尻也。《靈樞·經脈》論云,手太陽所生病,頜腫頰腫。《六元正紀大論》云,太陽終之氣,則病腰脽痛。故申明太陽所謂腫,以及腰脽痛者,太陽居三陽之首,正月建寅,為一歲之首,故正月太陽寅,寅,太陽也,正月之時,其氣始春。故陽氣出在上,寒氣未散,而陰氣猶盛,則陽氣未得自次而出也,故太陽經脈之病,有腫以及腰脽痛也。
所謂病偏虛為跛者,正月陽氣凍解,地氣而出也,偏虛者,冬寒頗有不足者,故偏虛為跛也。
舊本「所謂」二字,誤傳出也,下今改正。偏虛,猶偏枯。本經《大奇篇》云,腎壅則髀䯒大,跛易偏枯。故申明所謂病偏虛為跛者,正月陽氣始生,地凍始解,地氣從下而上出也,其病偏虛者,腎主冬令之寒,冬寒頗有不足者,故偏虛而為跛也。此言冬失其藏,至春有偏枯之跛病也。
所謂強上引背者,陽氣大上而爭,故強上也。
強,去聲。本經《熱論》云,傷寒一日,巨陽受之,頭項痛,腰脊強,是腰脊之強,上引於背,而至頭項也,故申明所謂強上引背者,乃太陽陽氣,大上而爭,故腰脊強而上引背也。
所謂耳鳴者,陽氣萬物盛上而躍,故耳鳴也。
《靈樞·經脈》篇云,手太陽之筋,其病應耳中鳴。故申明所謂耳鳴者,乃陽氣萬物盛上而躍,躍則振動,故耳鳴也。
所謂甚則狂巔疾者,陽盡在上,而陰氣從下,下虛上實,故狂巔疾也。
巔,癲同。經脈論云:足太陽所生病者,狂巔疾。故申明所謂甚則狂癲疾者,乃陽盡在上,而陰氣以下,陰氣從下則下寒而虛,陽盡在上,則上熱而實,下虛上實,故有太陽經脈之狂癲疾也。
所謂浮為聾者,皆在氣也。
經脈論云:手太陽之脈入耳中,所生病者,耳聾,故申明所謂浮為聾者,是逆氣上浮而為聾,皆在氣也。
所謂入中為喑者,陽氣已衰,故為喑也,內奪而厥,則為喑俳,此腎虛也,少陰不至者厥也。
俳,痱同,音肥。本經《腹中論》云:陽氣入陰,入則喑,故申明所謂入中為喑者,陽氣盛時則不喑,陽盛已衰,故為喑也,若陽氣內奪而厥逆,不充於外,則為喑痱。喑痱者,口無言而四肢不收,故曰此腎虛也,腎虛則少陰之脈不出於陽,故少陰不至者,則內奪而厥也,太陽、少陰,表裡相應,故解太陽經脈之病,而兼言少陰也。此解太陽經脈之病也。
少陽所謂心協痛者,言少陽盛也,盛者心之所表也,九月陽氣盡而陰氣盛,故心協痛也。
《經脈》論云:足少陽則病心協痛,故申明少陽所謂心協痛者,言少陽火氣當盛也,心為君火,少陽為相火,故盛者心之所表也。若九月之時,陽氣已盡而陰氣方盛,少陽火氣不盛,不能為心之表,故有心協痛之病也,少陽言九月者,九月為秋之終,少陽居陽之終也。
所謂不可反側者,陰氣藏物也,物藏則不動,故不可反側也。
藏,如字。反側,猶轉側。《經脈》論云:足少陽病,不能轉側,故申明所謂不可反側者,九月陰氣方盛,陰氣所以藏物也,物藏則不動,故少陽經脈,有不可反側之病也。
所謂甚則躍者,九月萬物盡衰,草木畢落而墮,則氣去陽而之陰,氣盛而陽之下長,故謂躍。
長,上聲。上文云:陽氣萬物,盛上而躍。躍者,少陽樞轉之象,故申明所謂甚則躍者,九月之時,萬物盡衰,草木畢落而墮,人身之氣,則去陽而之陰,去陽之陰,則陰之盛,陰氣居陽之下,故氣盛而陽之下長,陽之下長,故謂躍也。此解少陽經脈之病也。
陽明所謂洒洒振寒者,陽明者午也,五月盛陽之陰也,陽盛而陰氣加之,故洒洒振寒也。
《經脈論》云:足陽明之脈,則病洒洒振寒,故申陰陽明,所謂洒洒振寒者。陽明者,午也,午主五月,一陰始生,故五月盛陽之陰也,盛陽之陰,則陽盛而陰氣加之,故陽明經脈有洒洒振寒之病也,陽明言五月者,五月為夏之中,陽明居陽之中也。
所謂脛腫而股不收者,是五月盛陽之陰也,陽者,衰於五月,而一陰氣上,與陽始爭,故脛腫而股不收也。
經筋篇云:足陽明之筋,其病支脛轉筋,髀前腫,筋弛縱,緩不勝收,故申明所謂脛腫,而股不收者,是五月之時,盛陽之陰也,陽者衰於五月,而一陰之氣上,與陽明始爭,故陽明經脈,有脛腫而股不收之病也。
所謂上喘而為水者,陰氣下而復上,上則邪客於臟腑間,故為水也。
本經《逆調論》云:臥則喘者,是水氣之客也,故申明所謂上喘而為水者,冬至一陽初生,陰氣下降,五月之時,一陰始生,陰氣下而復上,上則水邪客於臟腑之間,故為水也。
所謂胸痛少氣者,水氣在臟腑也,水者陰氣也,陰氣在中,故胸痛少氣也。
此舉胸痛少氣,以明水氣在臟腑之意。上文云,邪客於臟腑間,故為水也。此申明水氣在臟腑者。所謂胸痛少氣者,即水氣在臟腑也。夫水者陰氣也。陰氣在陽明中土,故胸痛少氣而病陽明之經脈也。胸痛少氣,經中多各言之,此則合舉之也。
所謂甚則厥,惡人與火,聞木音則惕然而驚者,陽氣與陰氣相薄,水火相惡,故惕然而驚也。
惡,去聲,下同。《經脈》論云:陽明病至,則惡人與火,聞木音則惕然而驚,甚則骭厥,故申明所謂甚則厥,惡人與火,聞木音則惕然而驚者,乃陽明之陽氣,與陰氣相薄,故甚則厥而惡人也。惡火者,厥為陰為水,乃水火相惡,又木能生火,故聞木音則惕然而驚也。
所謂欲獨閉戶牖而處者,陰陽相薄也,陽盡而陰盛,故欲獨閉戶牖而居。
《經脈》論云,陽明病至,獨閉戶塞牖而處。故申明所謂欲獨閉戶牖而處者,乃陰加於陽,陰陽相薄也。陽明者,陽也。陽盡而陰盛,故欲獨閉戶牖而居。居,猶處也。
所謂病至則欲乘高而歌,棄衣而走者,陰陽復爭,而外並於陽,故使之棄衣而走也。
《經脈》論云:陽明病至,甚則欲上高而歌,棄衣而走,故申明所謂病至則欲乘高而歌,棄衣而走者,始則陽盡陰盛,繼則陰陽復爭,而外並於陽,故使之乘高而歌,棄衣而走也。
所謂客孫脈,則頭痛鼻鼽腹腫者,陽明並於上,上者則其孫絡太陰也,故頭痛鼻鼽腹腫也。
出處未詳,大抵皆陽明之病,孫脈,孫絡脈也,所謂客孫脈,則頭痛鼻鼽腹腫者,乃陽明之脈,不從下行,而並於上,並於上者則其孫絡之脈,合脾之大絡而為太陰也,陽明並於上,故頭痛鼻鼽,孫絡太陰,故腹腫也。此解陽明之脈病也。
太陰所謂病脹者,太陰子也,十一月萬物氣皆藏於中,故曰病脹。
藏,如字。《經脈》論云:太陰病腹脹,故申明太陰所謂病脹者,太陰陽明,雌雄相合,陽明主夏之中,則太陰主冬之中,故太陰子也,子,十一月也。十一月萬物之氣,皆藏於中,藏於中,故太陰經脈,則曰病脹也。
所謂上走心為噫者,陰盛而上走於陽明,陽明絡屬心,故曰上走心為噫也。
《經脈》論云:太陰病善噫。本經《宣明五氣篇》云,心為噫,故申明所謂上走心為噫者,太陰陰盛而上走於陽明,陽明胃絡,連屬心包之絡,故太陰經脈,而曰上走心為噫也。
所謂食則嘔者,物盛滿而上溢,故嘔也。
《經脈》論云:太陰病,食則嘔,故申明所謂食則嘔者,物盛充滿,脾不消磨,而反上溢,故嘔也。
所謂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者,十二月陰氣下衰,而陽氣且出,故曰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也。
《經脈》論云,腹脹善噫,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故申明所謂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者,太陰為陰中之至陰,十二月至陰也。至陰,則陰氣下衰而陽氣且將出,故太陰經脈,腹脹善噫,而曰得後與氣則快然如衰也。此太陰外合陽明,又為陰中之至陰也。
少陰所謂腰痛者,少陰者腎也,十月萬物陽氣皆傷,故腰痛也。
《經脈》論云:足少陰之別,虛則腰痛,故申明少陰所謂腰痛者,腰乃腎府。少陰者腎也。少陰太陽,雌雄相合,太陽主春之首,則少陰主冬之首,十月之時,萬物陽氣皆傷,所以然者,承秋之肅殺也,故少陰經脈而病腰痛也。
所謂嘔咳上氣喘者,陰氣在下,陽氣在上,諸陽氣浮,無所依從,故嘔咳上氣喘也。
《經脈》論云:足少陰脈病,則咳唾,喝喝而喘,咽腫上氣,故申明所謂嘔咳上氣喘者,少陰陰氣在下,君火陽氣在上,水火之氣,貴乎相交,諸陽氣浮,腎水不上,則陽氣無所依從,故少陰經脈內虛,而病嘔咳上氣喘也。
所謂色色不能久立久坐,起則目䀮䀮無所見者,萬物陰陽不定,未有主也,秋氣始至,微霜始下,而方殺萬物,陰陽內奪,故目䀮䀮無所見也。
色色,二字衍文。不能久立久坐,乃坐而欲起之意,經脈論云:坐而欲起,目䀮䀮如無所見,故申明不能久立久坐,起則目䀮䀮無所見者,十月之時,萬物陰陽不定,未有主也,所以然者,秋氣已過,冬氣未盛,故陰陽不定未有主也,其時秋氣始至於冬,微霜始下,而方殺萬物,萬物方殺,則陰陽內奪,不榮於外,故少陰經脈之病,而目䀮䀮無所見也。
所謂少氣善怒者,陽氣不治,陽氣不治則陽氣不得出,肝氣常治而未得,故善怒,善怒者名曰煎厥。
少氣者,氣並於下也。本經《調經論》云:血並於上,氣並於下,心煩惋善怒,故申明所謂少氣善怒者,乃君火之陽氣不治,陽氣不治則陽氣不得上出,並於下而少氣矣。氣並於下,則血並於上,肝主血,肝氣當治而未得治,故善怒,申明善怒者,如火之烈,名曰煎厥,此少陰有少氣善怒之病也。
所謂恐如人將捕之者,秋氣萬物未有畢去,陰氣少、陽氣入,陰陽相薄,故恐也。
《經脈》論云:腎病則善恐,心惕惕如人將捕之,故申明所謂恐,如人將捕之者,秋氣萬物凋謝,十月始冬,未能盡藏,故萬物未有畢去。畢,盡也,未能盡去,陽入陰也。十月始冬,故陰氣少,萬物凋謝,故陽氣入,陽入於陰,則陰陽相薄,故少陰經脈,而有內恐之病也。
所謂惡聞食臭者,胃無氣,故惡聞食臭也。
惡聞食臭者,不欲食也。經脈論云,腎病飢不欲食,故申明所謂惡聞食臭者,三焦出氣於胃,腐化水穀,令胃無三焦火熱之氣,故少陰脈病,飢不欲食,而惡聞食臭也。三焦,少陽也,本俞論云,少陽屬腎,此之謂也。
所謂面黑如地色者,秋氣內奪,故變於色也。
地色,地蒼之色,如漆柴也,經脈論云:腎病面如漆柴,故申明所謂面黑如地色者,因秋時肅殺之氣,內奪其精華,故至冬則變於色,而黑如地色也。
所謂咳則有血者,陽脈傷也,陽氣未盛於上,而脈滿,滿則咳,故血見於鼻也。
《經脈》論云:腎病咳唾則有血,故申明所謂咳則有血者,乃陰血乘於陽位,陽脈不歸於陰,故曰陽脈份也,陰血乘陽,脈不歸陰,則陽脈滿,十月之時,陽氣未盛於上,未當盛時而脈滿,則陽氣內逆,故滿則咳,咳則有血,而且見於鼻也。此少陰外合太陽而為冬之首也。
厥陰所謂㿗疝,婦人少腹腫者,厥陰者辰也,三月陽中之陰,邪在中,故曰㿗疝,少腹腫也。
㿗疝,猶㿉疝,言高腫也。《經脈》論云:厥陰病丈夫㿉疝,婦人少腹腫,故申明厥陰所謂㿗疝,婦人少腹腫者,厥陰少陽雌雄相合,少陽主秋之終,則厥陰主春之終,故厥陰者辰也。辰,三月也。三月之時,其氣將陽,陽中之陰,言陽未盡陽,陽中有陰也,陽中之陰,則陰邪在厥陰經脈中,故厥陰而曰㿗疝少腹腫也。
所謂腰脊痛不可以俯仰者,三月一振榮華,萬物一俯而不仰也。
《經脈》論云:厥陰病腰痛不可以俯仰,故申明所謂腰脊痛不可以俯仰者,三月之時,振動發生,草木向榮而華秀,故三月一振榮華,生機雖盛,猶未暢達,故萬物一皆俯而不仰也。厥陰主三月,故厥陰經脈之病,腰脊痛,不可以俯而復仰也。
所謂㿗癃疝,膚脹者,日陰亦盛,而脈脹不通,故曰㿗癃疝也。
出處未詳,大抵皆厥陰之病。㿗,㿗疝也。癃,溺閉也。㿗癃疝膚脹者,陰器腫,不得小便,則膚脹也,故申明所謂㿗癃疝膚脹者,猶曰陰氣亦盛,而經脈脹不通,故曰㿗癃疝而膚脹也。
所謂甚則嗌乾熱中者,陰陽相薄而熱,故嗌乾也。
《經脈》論云:足厥陰病,甚則嗌乾。手厥陰病,心中熱,故申明所謂甚則嗌乾熱中者,陰陽相薄而熱,熱盛於中,故嗌乾也。此厥陰外合少陽而為春之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