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漢醫學別論 少陽病篇

日本·湯本求真
来源:皇汉医学

少陽病篇

少陽病之注釋

少陽之為病,口苦,咽乾,目眩也。(《傷寒論》)

【註】

《金鑒》曰:「口苦者,熱蒸膽氣上溢也。咽乾者,熱耗其津液也。目眩者,熱薰眼發黑也。」此揭中風傷寒邪傳少陽之總綱,凡篇中稱少陽中風傷寒者,即具此證之謂也。

柯氏曰:「太陽主表,頭項強痛為提綱。陽明主裡,胃家實為提綱。少陽位於半表半裡,故仲景特揭口苦、咽乾、目眩為提綱。蓋口、咽、目之三者,不可謂之表,又不可謂之裡,是由表入於裡,裡出於表之處,故謂之半表半裡也。苦、乾、眩者,他人所不知,惟病者獨知之,所以診家不可無問法也。」

南涯氏曰:「少者,微少也。陽氣盛於裡位者,謂之少陽。口苦、咽乾、目眩者,此其候也。曰口、曰咽、曰目,皆裡位也。曰苦、曰乾、曰眩,皆熱氣上進所致。氣稍盛於裡,不能暢達於表者,此陽氣微少之狀也,因名曰少陽。」

求真按:「歸納以上諸說,則本條之意義自明。概括言之,不問為傷寒,為中風,及其他諸病,總有口苦、咽乾、目眩之自覺證者,皆可準少陽病治之,實亦少陽病診斷法之大綱也。然咽乾、目眩二證,非少陽病亦有之,難為準據。唯口苦一證,無所疑似,可為確徵。以之為主目標,他二證為副目標,後可肯定為少陽病也。苦、乾、眩三證於半表半裡炎證之餘波,上達於口腔、咽頭、眼球,可知矣。」

少陽中風,兩耳無所聞,目赤,胸中滿而煩者,不可吐下,吐下則悸而驚。(《傷寒論》)

【註】

少陽中風,是口苦、咽乾、目眩之候。以中風而兩耳無所聞、目赤者,與口苦、咽乾、目眩同,乃胸腹間炎證之餘波,迫於頭腦使然也(可知柴胡劑所以治重聽、耳聾、眼疾矣)。胸中滿者,說詳後,為胸脅苦滿之略文。胸中滿而煩者,即因胸脅苦滿而煩悶也。下謂少陽病在半表半裡,而非在裡者,故可和之,而不宜吐下也。若誤用吐下,必至於心悸而驚躁。唯其不可吐下,故宜主以小柴胡湯也。

傷寒,脈弦細,頭痛發熱者,屬少陽。少陽不可發汗,發汗則譫語,此屬胃。胃和則愈,胃不和,則煩而悸。(《傷寒論》)

【註】

《金鑒》曰:「脈弦細,少陽之脈也。上條不言脈,此言脈者,補言之也。頭痛、發熱、無汗,傷寒之證也,又兼見口苦、咽乾、目眩少陽之證,故曰屬少陽也。蓋少陽之病,已屬半裡,故不可發汗。若發汗,則益傷其津,而助其熱,必發譫語。既發譫語,則是轉屬胃矣,若其人津液素充,胃能自和,則或可愈,否則津乾熱結,胃不能和,不但譫語,且更煩而悸矣。」

求真按:「注語『若其人』以下,非是,不可從。」

王氏曰:「凡頭痛發熱,俱為在表,惟此頭痛發熱為少陽,何也?以其脈弦細,故知邪入於少陽之界也。」

求真按:「本條之前半,說少陽病與太陽病之鑒別法,而後半論少陽病誤為太陽病,因誤治而生變證也。即頭痛發熱雖似太陽病,然太陽病脈必浮,今脈弦細,則非太陽病而為少陽病明矣。又少陽不可發汗者,因少陽病脈弦細而不浮,非由發汗可解之機,故不可以桂枝、麻黃、葛根劑。發汗則譫語者,若誤以桂、麻、葛劑發汗,徒竭其津液,使胃腸枯燥,至成陽明病,而發譫語,此處暗示為調胃承氣湯證也。此屬胃者,因誤汗而譫語,轉屬於陽明之謂也。『胃和則愈』以下,蓋謂因誤汗而譫語者,以調胃承氣湯除熱毒,調和胃腸,則治愈矣。若不然,至成煩悶而心悸動矣云云。」

總括上列三條解釋之:凡所謂少陽病者,不問其由太陽病轉入,或由自然發生,均在胸腹二腔之限界部的臟器組織發生炎證,其餘波迫於上部,成為定則的口苦、咽乾、目眩,且有時使兩耳聾、目赤、頭痛,波及於外表而使發熱。因非表病,故脈不浮;非裡病,故脈不沉。因位此二者之間,故脈亦準之而在浮沉之中位,呈為弦細之象,故當嚴禁汗吐下也。此乃述少陽病之大綱,至於細目,揭載於下,與諸條不相矛盾。例如嚴禁汗吐下,並柴胡桂枝湯之發汗,大柴胡湯之瀉下是也。

小柴胡湯之注釋

太陽病,十日以去,脈浮細而嗜臥者,外已解也。設胸滿脅痛者,與小柴胡湯。脈但浮者,與麻黃湯。(《傷寒論》)

【註】

本條大意已粗辨於前卷麻黃湯條下,茲欲詳論之。脈浮細者,浮脈兼細脈也。嗜臥者,橫臥多眠之意,然與無病安眠不同。因自患太陽病,十日以上不治,故有多少之疲勞,因病毒侵及內臟,故使身神倦怠,橫臥嗜眠也。胸滿者,胸脅苦滿也。脅痛者,側胸痛也。設者,假設之辭,承上文而言。全文之意,謂脈浮細嗜臥者,若有胸脅苦滿、側胸痛之見證則可與小柴胡湯也。云與,不云主之者,因本條不如次條為小柴胡湯之正證也。

由仲景此論觀之,則胸膜炎、風濕性胸肌炎、肋間神經痛等,可為本方之適應證。

傷寒五六日,中風,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或胸中煩而不嘔,或渴,或腹中痛,或脅下痞硬,或心下悸、小便不利,或不渴、身有微熱,或咳者,小柴胡湯主之。(《傷寒論》)

【註】

傷寒云五六日,中風所以不舉日數者,因前者太陽病不解,而轉入於少陽,率自發病經過五六日為常,故揭既略之日數,欲示後者不必有如是之經過,隨時得以轉入之意,故不記日數也。往來寒熱者,寒熱往來之意,即惡寒去則發熱現,發熱去則惡寒現,常為惡寒與發熱交代的出沒之熱狀,與惡寒發熱同時存在之表證的惡寒發熱大異。此為太陽病與少陽病之重要鑒別點,故學者當切記之。胸脅苦滿有二義:一謂他覺的證候,觸診時覺肋骨弓裡面有抵抗物。一謂自覺的證候,《傷寒論集成》云:「『滿』與『懣』通,悶也。悶而加苦字,更甚之詞也,猶苦病、苦痛、苦患、苦勞之苦。」又考《小補》注曰:「苦者,《集韻》作困。苦滿者,便是苦悶也。」《傷寒雜病辨證》云:「胸脅滿者,胸脅之間氣塞滿悶之謂,非心下滿也。脅滿者,謂脅肋之下氣脹填滿,非腹滿也。」如是之胸脅苦滿,云肋骨弓下部有填滿之自覺而困悶也。

默默不欲飲食之默默,《傷寒論集成》云:「嘿嘿,又作默默。」《漢書‧匡衡傳》云:「默默而自不安。」柳宗元詩云:「嘿嘿含悲辛。」喻昌云:「默默即昏昏之意,非靜默也。」又《傷寒論正義》云:「默默不欲飲食(默默者,不好語言也。不欲飲食者,鬱滯故也)。」默默不欲飲食者,因病毒鬱滯於肋骨弓下部,是以精神鬱鬱,言語飲食無氣力也。

心煩之心,亦有二義:一指精神,一指心臟。然此處並稱二者謂之煩,傷寒雜病辨證》云:「煩者,《增韻》訓為悶,按煩本熱悶之義,故三陽皆有煩。」成無己曰:「煩,熱也。」《三因方》云:「外熱曰躁,內熱曰煩。」柯琴曰:「熱鬱於心胸者,謂之煩。發於皮肉者,謂之熱是也。又為假苦惱難忍之貌,如煩痛、疼煩、煩渴、煩逆、煩悸、煩滿、煩躁、躁煩之煩是也。凡此等證三陰亦有之,而互為寒熱,則不可但以熱視之。」故此處之心煩,即謂因內熱,而精神及心臟有苦悶之情也。

喜嘔者,《傷寒論集成》云:「喜與善通。」喜嘔者,謂數嘔吐也。按喜、善、好三字互訓,並有「數」義。《左傳‧襄公二十八年》云:「慶氏之馬善驚。」《正義》云:「善驚,謂數驚也。」古有此語,今人謂數驚為好驚,亦猶此意。《漢書‧溝洫志》云:「岸善崩。」師古注云:「言喜崩也。」《字典》之喜字注云:「…喜與憙同,好也。」又憙字注云:「好也,又省作喜。」合考之,則喜、善、好三字,皆宜訓「數」也,即屢作嘔吐之意也。或胸中煩而不嘔,言胸中煩者,與心煩之局限於心臟者異。蓋是胸中全部悉煩,然未至侵入心臟,故比心煩則熱毒較輕耳。善嘔者,因水毒被熱毒激動,故熱毒熾盛者,嘔吐亦強劇。然輕微者,不嘔吐為常也。是以熱毒劇烈,心煩喜嘔。其緩弱者,僅為胸中煩而不嘔吐也。渴者,因水毒下降而不上迫。腹中痛者,水熱二毒侵及胃腸神經也。脅下痞硬者,即胸脅苦滿,謂肋骨弓裡面抵抗物增大,達於肋骨弓下也。心下悸,小便不利者,熱毒迫於心臟,或腎臟也。不渴者,因水毒上攻。身有微熱,而不往來寒熱者,因本來熱毒緩弱也。咳者,熱水二毒,迫於呼吸器也。種種各證,皆以本方為主治之義也。但自「往來寒熱」至於「心煩喜嘔」止,為本方之正證。「或」字以下,《傷寒論集成》云:「其『或』字以下之數證,即是所兼之客證,不問其兼與不兼,皆得以小柴胡湯主之也。」蓋人體有虛、有實、有老、有少、有有宿疾者、有無宿疾者,故邪氣所留之處雖同,而所兼各證不一,其種種不同有若此者。

如上所說,不過為其客證耳。故本方之正證,當以胸脅苦滿為主目的,以此諸客證為副目的而用之可知也。

本仲景此論,可知本方能適應於腸傷寒、感冒、往來寒熱諸病(例如瘧疾等)及腦、心臟、呼吸器、胃腸、腎臟等諸疾患矣。

服柴胡湯已,渴者,屬陽明也,以法治之。(《傷寒論》)

【註】

鄭氏曰:「少陽、陽明之病機,分於嘔渴之中。若渴則為轉屬陽明,嘔則仍在少陽。如嘔多則雖有陽明證,不可攻之,因病未離少陽也,服柴胡湯,則嘔當止。若服柴胡湯已,加渴者,是為熱入胃府,耗津消水,此屬陽明胃病矣。」

錢氏曰:「但云以法治之,而不言其法者,蓋法非定法也。假令無形之熱邪在胃,爍其津液,則以白虎湯法解之;若津竭胃虛,則又以白虎加人參湯法救之;若為有形之實邪,則有小承氣及調胃承氣湯和胃之法;若大滿實,而潮熱譫語,大便硬者,則有大承氣攻下之法;若胃既實,身熱未除者,則有大柴胡湯兩解之法等。若此一類,當隨時應變,因證隨宜耳。」

求真按:「本條之意,上二說雖詳,然以余之經驗,遇此宜用小柴胡加石膏湯,或大柴胡加石膏湯者頗多。後世醫派雖常用小柴胡湯與白虎湯合方之柴白湯,不如用小柴胡加石膏湯為簡捷也。」

傷寒四五日,身熱,惡風,頸項強,脅下滿,手足溫而渴者,小柴胡湯主之。(《傷寒論》)

【註】

傷寒四五日者,患傷寒經過四五日頃,為自表轉入少陽之時期,因欲顯此候,故舉概略之日數。身熱者,《傷寒雜病辨證》云:「身熱者,大熱也。」以「太陽上篇曰身大熱,乾薑附子湯曰身無大熱」等可徵,其位屬於陽明,與微熱相反。蓋微熱者,潛在裡也。身熱者,顯發在表也。大抵「身」字以「表」言,如身黃、身疼、身涼之類可見。注家或以為表熱,或以為裡熱,紛然詞費。《中西深齊》曰:「身熱者,胸腹常熱也,而其熱在肌膚,得之使人身重微煩也,…如小柴胡湯曰:『身熱,惡風。』則是治三陽合病者取於少陽者也,非謂往來寒熱之變態也。總以上諸證觀之,皆邪熱傳裡,未成實證,而表裡俱熱者,但較純在裡者為輕耳。他若稱表熱,稱外熱者,亦均係身熱,總當以不可下為法。」

如上說,即熱之根源在於半表半裡,或在於裡,而現熱於皮膚,然僅自他覺的得以知之,非如表證之翕翕惡寒發熱,又非如前條之寒熱往來也。所謂頸項強者,《傷寒論正義》云:「頸項強(此證亦非表證。葛根湯條云項背強,此條云頸項強也。背屬表,頸屬裡,以是可知葛根、柴胡之別矣),意義尚未明顯。」

《腹證奇覽》云:「如柴胡湯,非項背強也。所謂頸項強,脅下滿者,乃脅下滿之應也,是因缺盆強及耳後也。」

此說雖近是,然尚未的確。由余之實驗,頸項強者,乃自肩胛關節部,沿鎖骨上窩之上緣,向顳顬骨乳突起部攣急之謂也。故小柴胡湯與葛根湯證之項背強大有區別,此臨床上重要之點,不可忽也。又脅下滿者,是胸脅苦滿之略,與前頸項強上下相應者也。手足溫者,如陸氏曰:「手足溫者,手足熱也,乃病人自覺其熱,按之不可得也。」病者自覺手掌、足蹠熱者,為下條四肢煩熱之輕微證。渴者,為有熱,故云手足溫而渴也。要之本條,是說本方之證治,並可知暗示此證與表證,尤其與葛根湯證之鑒別法。

傷寒,陽脈澀,陰脈弦,法當腹中急痛,先與小建中湯。不差者,與小柴胡湯。(《傷寒論》)

【註】

見太陽病篇小建中湯條。

傷寒中風,有柴胡證,但見一證便是,不必悉具。(《傷寒論》)

【註】

不論傷寒或中風,若現柴胡湯證之一確證,即據之處以柴胡湯,不必諸證悉具也。所謂一確證者,分述如下。劉棟曰:「凡柴胡湯正證中之往來寒熱一證,胸脅苦滿一證,默默不欲飲食一證,心煩喜嘔一證之四證中,但見一證,即當服柴胡湯。其他各證,不必悉具也。」

此謂四證中之一證,僅就傷寒五六日條云爾。若下條之嘔而發熱者,及諸黃腹痛而嘔者,亦得為其確證,不可不知。但諸確證中之尤確者,胸脅苦滿也。

凡柴胡湯病證而下之,若柴胡證不罷者,復與柴胡湯,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傷寒論》)

【註】

錢氏曰:「蒸蒸者,熱氣自內達於外,如蒸炊之狀也。邪在半裡,不易達表,必得氣蒸膚潤,振戰鼓慄,而後發熱汗出而解也。」

《顧氏溯源集》曰:「翕翕者,熱在表也。蒸蒸者,熱在裡也。繹「蒸」字之義,雖不言有汗,而義在其中矣。」

《傷寒論集成》曰:「蒸蒸者,內熱貌。蒸蒸而振者,熱欲出而遏於外,則為振寒也。凡病人已經數日之後,藥能中於膏肓,則間有振寒發熱而解者,豈唯下後為然哉?亦豈唯柴胡湯為然哉?」

尾臺氏曰:「凡用大、小柴胡湯,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者,所謂戰汗也。傷寒累日,雖已經汗、下之後,柴胡證仍在者,當復用柴胡湯,必蒸蒸而戰慄,大汗淋漓,所患脫然而解矣。宜預告病家,若發振寒,則以重衾溫覆而取汗,當使勿失其候。」

求真按:「本條是述本方之瞑眩轉機,諸解無遺憾矣。今更欲進一步解釋,爰揭一適例於下。」

《建殊錄》曰:「某僧請診治,…因復診之,前證皆除,但覺胸脅苦滿,乃書小柴胡湯方與之。僧歸後,信而服之,雖有別證,亦不復改他藥。一日,俄大惡寒,四肢戰慄,心中煩悶,不能呼吸。弟子驚愕,欲更延他醫。病者掩心徐言曰:『寧死不更服他藥。』復連服小柴胡湯數劑,少頃,蒸振煩熱,汗溢腹背,至是舊患諸證,一旦頓除,四體清快,大異往昔。僧乃作書,遣價走謝先生云。」

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反二三下之,後四五日,柴胡證仍在者,先與小柴胡湯。嘔不止,心下急,鬱鬱微煩者,為未解也,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傷寒論》)

【註】

過經者,分述如下。

《續醫斷》曰:「過為經過之過,…經為經絡之經,經脈血道是也。其病過經脈而迄於內,故帶表裡之證。及於內者,謂之過經,所以分病狀也。」

《傷寒論集成》釋:「過經者,邪氣既過經脈之表,轉入於少陽或陽明之辭也。故每稱少陽或陽明者,蓋表解之意也。過者,《字典》云:『越也,超也。』又曰:『經過之過。』…。經者,經脈之經。」

即太陽病者,介乎血液淋巴,而轉入於少陽或陽明之意。本條之過經者,謂太陽病轉入於少陽也。故全文之意,太陽病過經於少陽,即自轉入經過十餘日,醫誤以二三次瀉下之,其後再經四五日,仍為柴胡證,即胸脅苦滿依然者,可先與小柴胡湯之謂也。

傷寒十三日不解,脅胸滿而嘔,發潮熱,已而微利。此本柴胡證,下之而不得利,今反利者,知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潮熱者,實也。先宜小柴胡湯以解外,後以柴胡加芒硝湯主之。(《傷寒論》)

【註】

潮熱者,《觀證辨疑》云:「潮熱者,實熱也。舊釋潮熱曰:『以熱如潮信之時來也。』然則日晡所發熱,亦以時來,何以別之?古之命名也密,若以時命之,則何不曰夕熱,此非潮信之義可知矣。又按潮熱者,取其充實之義。海水若潮,則海隅、江曲、空穴、岩間之水,無所不充。潮熱若發則身體、手足、胸腹各處之熱,無不充滿,故曰:『潮熱者,實也。』有潮熱者,水不能走於外,為身重,為腹滿,為短氣,而發熱,則遂成潮熱。故汗出時,則其熱不潮,水未實也。其水未實時,則必發熱,調胃承氣湯證是也。其所舉潮熱者,以小柴胡湯、大陷胸湯、大承氣湯等方中,有逐水之藥也,學者宜注意之。知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者。凡熱性病,以湯劑下之為法,醫以丸藥攻下之,故仲景責其失治法也,何則?凡熱性病用下劑者,非為得以通便,係驅逐熱毒為主目的,故用寒藥,配有消炎性之大黃、芒硝成湯劑,為合理。若用富於刺激性且熱性之巴豆及其他配合之丸藥,極不適宜也。又發潮熱者,實也者。凡發潮熱之病證,概為實證,先宜小柴胡湯以解外之『外』字,非外證(表證)之義。本來柴胡加芒硝湯證,為少陽陽明之合病,比小柴胡湯證則為內位,對於其內則云外,以示病位之深淺也。故所謂解外者,以小柴胡湯解少陽證之意也。」

全文之意云:「傷寒經十二、三日不治,胸脅苦滿而嘔吐,至日沒時發潮熱,不間斷的微下利者,此本柴胡湯證,故雖與普通之下劑,亦不下痢。今自反對之下痢觀之,則明為醫者與以峻烈之丸藥而失其治法,姑置不論,然自尚有潮熱觀之則為實證也明矣。故先與小柴胡湯治其少陽證(尤其是嘔證),後宜以柴胡加芒硝湯為主治也。」

尾臺氏曰:「『先宜』以下十一字,為後人之注文,宜刪去。其所以潮熱微利者,所謂內實證,有燥屎,或有臭穢之毒,故加芒硝也。醫者宜就病人體驗之。」

此說似是而實非也。蓋潮熱微利者,宜柴胡加芒硝湯,雖如尾臺氏說,然本條之病證,加有胸脅滿而嘔,有嘔證者芒硝不適,故仲景不拘於潮熱微利,先與小柴胡湯以治嘔吐,嘔止後,用柴胡加芒硝湯以治潮熱微利。換言之,以小柴胡湯主治嘔證,為一時權宜之手段,此證去,即當轉方,故不云主之,而云與之也。柴胡加芒硝湯,治潮熱微利,可持長用之,故不言與之,而云主之也。其理甚明,無可異議,何得以為注文而刪去之?《傷寒論‧陽明篇》曰:「傷寒嘔多,雖有陽明證,不可攻之。」傷寒嘔吐甚時,假令有陽明證,不可以下劑攻下之,是暗示先以小柴胡湯鎮嘔後,然後可下之意,故尾臺氏之說之錯誤益明矣。

婦人中風,七八日續得寒熱,發作有時,經水適斷者,此為熱入血室,其血必結,故使如瘧狀,發作有時,小柴胡湯主之。(《傷寒論》)

【註】

婦人中風者,婦人之感冒也。七八日續得寒熱者,自患感冒經過七八日許,得往來寒熱也。經水適斷者,由月經適來,得往來寒熱時,月經偶然閉止之謂。然亦有因往來寒熱而不閉止,或因閉止而為往來寒熱也。此為熱入血室者,感冒之熱陷入子宮之意。其血必結者,閉止之經血凝結於生殖器及胃腸等處之義也。故使如瘧狀,發作有時者,解如字義。然仲景特加此一句者,是示因此而得寒熱,因寒熱而月經閉止、凝結也。總而言之,復言其寒熱如瘧狀,發作的往來寒熱也。

治熱入血室,宜用本方,雖如仲景此論。然《瘟疫論》於此證云:「經水適斷,血室空虛,其邪乘虛傳入,邪勝正虧,經氣不振,不能鼓散,其邪為難治,且血結而不泄,邪氣何由即解乎?」與適來者,有血虛、血實之分。由是觀之,熱入血室有血虛(貧血)、血實(多血)之別。若本方不與治貧血的驅瘀血藥,或治多血的驅瘀血劑合用,則難達完全所期之目的。以余之經驗,前者宜本方加地黃,或本方與當歸芍藥散合用,或與當歸芍藥散加地黃合用;後者宜本方加石膏與桂枝茯苓丸合用,或與桂枝茯苓丸加大黃合用。此皆鄙見取舍於許叔微、馬印麟、劉完素、淺田宗伯四氏之說,茲列四氏之所論於下而批評之。

許叔微著《本事方》曰:「小柴胡地黃湯,治婦人、室女之傷寒發熱,或發寒熱,經水適來,或適斷,晝明了,夜則譫語,如見鬼狀者。亦治產後惡露方來,忽爾斷絕者。」

求真按:「此方治小柴胡湯證,有貧血之候而成煩熱者,但不能治熱入血室。」

馬印麟有言曰:「經水適斷時,瘟邪內搏,血結不散,邪無出路,晝則輕,夜則熱重,譫語發渴,此熱結瘀血也。用小柴胡湯,去半夏,加花粉、桃仁、紅花、牡丹皮、生犀角等味,以破血逐邪。如腹滿而痛,不大便者,前方中酌加熟大黃而微利之。」

求真按:「馬氏之用小柴胡去半夏加花粉者,即柴胡去半夏加瓜蔞湯之意,其故不出主治其渴為目的。以余之經驗,則本病之渴,是石膏之渴,非瓜蔞根之渴,故當用小柴胡加石膏湯者,不當處以小柴胡去半夏加瓜蔞湯也。又小柴胡湯加桃仁、牡丹皮等,不外驅瘀血之意,然頗龐雜,故不如小柴胡湯合用桂枝茯苓丸之正當也。又加用大黃者,宜以腹滿、腹痛、便秘之有無(有參照此等證候之必要),與脈應之沉實(謂比小柴胡湯之脈應也),舌之黃苔為目的。」

劉完素著《保命集》曰:「治產後感於經水適斷之異證,手足牽搐、咬牙、昏冒,宜增損柴胡湯(求真按:『增損柴胡湯方,即小柴胡加石膏、知母、黃耆也』)。」

求真按:「小柴胡湯加石膏、知母,為小柴胡湯白虎湯合方之意,然不如小柴胡湯加石膏之簡捷也。」

淺田氏《勿誤藥室方函口訣》小柴胡加地黃湯條曰:「此方許叔微為熱入血室之主劑,不拘經水適斷,血熱之甚者有效。凡治血熱,有三等之別:頭疼面赤,耳鳴齒痛者,宜小柴胡加石膏。血氣刺痛,心下衝逆嘔吐者,宜小柴胡加紅花。五心煩熱,日晡發寒熱如瘧者,宜小柴胡加鮮芐。」

求真按:「淺田氏喋喋於小柴胡加紅花者,蓋由不知小柴胡與桂枝茯苓丸之合方證也。」

婦人中風,發熱惡寒,經水適來,得之七八日,熱除,而脈遲,身涼,胸脅下滿,如結胸狀,譫語者,此為熱入血室也。當刺期門,隨其實而取之。(《傷寒論》)

【註】

山田正珍曰:「『經水適來』四字,當在『得之七八日』之下。又原文有『隨其實而取之』者,《成本》、《玉函》、《脈經》是『隨其實而瀉之』,二說俱當,茲隨解之。婦人中風,發熱惡寒,得之七八日,經水適來者,謂婦人患感冒,發熱惡寒,將及七八日時,適逢月經來潮也。熱除,脈遲,身涼者,因表熱內陷於子宮,是以外表之熱去身涼,浮數之脈,變為遲脈,而此遲脈,即胸脅下滿,如結胸狀之應徵。胸脅下滿,如結胸狀者,自左肋骨弓下沿同側腹直肌,至下腹部緊滿攣急之意(所謂其血必結是也)。如結胸狀者,大陷胸湯條云:『太陽病,重發汗,而復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所少有潮熱,自心下至少腹硬滿而痛不可近者,大陷胸湯主之。』此云如結胸狀,謂其狀態酷似彼證也。又譫語者,為血熱侵及頭腦。當刺期門,期門者,《甲乙經》云:『期門者,肝募也。在第二肋端,不容旁一寸五分,直上於兩乳。』不容者,《德本遺稿》云:『不容者,鳩尾(胸骨劍狀突起尖端之直下部也)下一寸,點墨,橫量於脅一寸處也。』」

由此觀之,則不容即在自兩乳頭所引之垂直線與胸骨劍突之尖端下一寸處所引水平線之交叉點處,左右各一,謂俱存於腹直肌內也。刺之,謂刺其絡也,即示可施於左期門也。隨其實而瀉之者,期門為瘀血充實之所,謂可於其充實處瀉血之意也。

本條之病證,刺絡有效,雖如仲景所論。然余實驗此證,選用小柴胡湯與桂枝茯苓丸合方,或小柴胡湯、桂枝茯苓丸加大黃合方,小柴胡加石膏湯、桂枝茯苓丸合方,小柴胡加石膏湯、桂枝茯苓丸加大黃合方之一,雖不兼刺絡,猶能奏效也。鄙見係發源於吳、錢二氏之說,茲列於下。

吳氏《瘟疫論》曰:「婦人之傷寒時疫,與男子無二。惟經水適斷、適來,及崩漏、產後等,與男子稍有不同耳。夫經水之來,乃血滿於諸經,歸注於血室,下泄為月水。血室一名血海,即衝任之脈也,為諸經之總任。經水適來,則疫邪不入於胃,乘勢而入血室,故夜發熱譫語。蓋衛氣晝行於陽,與陰不爭,故晝明了也;夜行於陰,與邪相搏,故夜則發熱譫語,至夜只發熱而不譫語者,亦為熱入血室,因有輕重之分,不必拘於譫語也。《經》曰:『無犯胃氣及上二焦,必自愈。』胸膈併胃無邪,勿以譫語為胃實而妄攻之,但熱隨血下時,則自愈矣。若如結胸狀者,血因邪而結也,當刺期門,以通其結。《活人書》治以柴胡湯,然不若刺期門之效捷也。」

求真按:「說明月經來潮之由來,及晝日明了,至夜發熱譫語之理,雖不免附會,其他則甚佳也。然云小柴胡湯效果,不若刺期門之效捷,是僅知單用柴胡湯之法而不知前舉合用法之故,不可從之。」

錢乙曰:「小柴胡湯中應量加如牛膝、桃仁、丹皮類之血藥。其脈遲身涼者,或少加薑、桂、及酒製大黃少許,則取效尤速,所謂隨其實而瀉之也。若用補不應者,人參亦當去取,尤不可執方以為治也。」

求真按:「小柴胡湯加牛膝、桃仁、牡丹皮之類,不如小柴胡湯合用桂枝茯苓丸之正當。脈遲身涼者,加薑、桂、及酒製大黃,又小柴胡湯中去取人參等說俱誤,不可從之。」

婦人傷寒發熱,經水適來,晝日明了,暮則譫語,如見鬼狀者,此為熱入血室。無犯胃氣及上二焦,必自愈。(《傷寒論》)

【註】

自「婦人傷寒發熱」至「此為熱入血室」云云者,謂婦人當患傷寒而發熱,適遇月經來潮,日中精神雖明了,至日沒時則譫語,且現奇怪之狀態,恰如見妖怪者,此為熱內陷於子宮也。無犯胃氣及上二焦,必自愈者,如下說。

方氏曰:「無,禁止辭。犯胃氣者,言下也。必自愈者,伺其經行之血下,則邪熱得以隨血而俱出,猶如鼻衄之紅汗,故言自愈也。蓋警人勿以妄攻而致變亂之意。」

方氏、程氏、汪氏俱曰:「胃氣及上二焦者,謂汗吐也。」

山田正珍曰:「無犯胃氣者,以似譫語如見鬼狀之承氣證,宜辨之。」

若不施汗、吐,又不以大承氣湯而誤下,一任自然,則熱毒伴經血被排出於體外,故必自然而愈。然此以月經通順為前提,若不然者,當準前條施治。

陽明病,下血,譫語者,此為熱入血室。當刺期門,隨其實而瀉之,濈然汗出者愈。(《傷寒論》)

【註】

下血,謂子宮出血也。濈然,汗出貌。本條之病證,亦宜準前條之治法。

傷寒五六日,嘔而發熱者,柴胡湯證具,而以他藥下之,柴胡證仍在者,復與柴胡湯。此雖已下之,不為逆,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若心下滿而硬痛者,此為結胸也,大陷胸湯主之。但滿而不痛者,此為痞,柴胡不中與之,宜半夏瀉心湯。(《傷寒論》)

【註】

自「傷寒」至「汗出而解」止,謂傷寒經過五六日頃,為病毒轉入於少陽之時期。此時當嘔吐與發熱,以不在小柴胡湯證之外,指此嘔吐發熱發於同時,是以謂柴胡證悉具也。然醫不知此,用下劑誤下後,尚依然有柴胡證(胸脅苦滿證也)者,雖經誤治,未成逆證,故再與柴胡湯時,必瞑眩而治愈也。「若」字以下,示柴胡劑(胸脅苦滿證)、大陷胸湯(結胸)、半夏瀉心湯(痞)三證之鑒別法,即心下部膨滿而硬,有自他覺的疼痛者,名結胸,主治以大陷胸湯。但心下部膨滿,無他覺的疼痛,稱為痞者,則不以胸脅苦滿為主治,而以心下滿為主治,是以柴胡湯非適中之方,宜用半夏瀉心湯也。上之鑒別法,臨床時甚關緊要,將更詳論之:柴胡劑主胸脅苦滿,而不主心下(大柴胡湯證有心下急,且必有胸脅苦滿,當知肋骨弓下毫釐之關係,為結胸與痞之區別);結胸證者,心下部必膨滿而硬,有自覺、他覺的疼痛;痞證者,雖心下部膨滿,而有自發痛,然不堅硬,且無壓痛,是三證之區別也。

陽明病,發潮熱,大便溏,小便自可,胸脅滿不去者,小柴胡湯主之。(《傷寒論》)

【註】

仲景雖稱此為陽明病,然胸脅苦滿未去者,是少陽陽明合病也。溏者,《傷寒雜病辨證》云:「溏者,即鶩溏也。」《靈樞》云:「多熱則溏而出麋。」馬蒔注云:「溏者,穢不堅而雜水者也。」樓英曰:「鶩溏者,寒泄也。鶩,鴨也。大便如水,其中小有結糞者也。」總觀以上諸說,則溏義盡矣。蓋其證比下利為稍輕,但舊時微溏者,為虛寒,故即為下痢之稍緩弱者。所謂小便自可者,與小便自調同,尿量度數,與平常無異。由是觀之,則本條為說明本方治腸傷寒性之下痢作用。然以余之實驗,則本方不特限於此病。凡一般之急性、亞急性、慢性胃腸炎,尤以小兒之疫痢、消化不良證等最有奇效。若效力微弱時,宜加芍藥;有不消化之便,或黏液、黏血便時,宜加大黃;有口舌乾燥、發熱、煩渴等證時當更加石膏。蓋余根據本條及下條之「嘔而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及黃芩湯、黃芩加半夏生薑湯、白虎湯諸條,潛心精思,綜合玩索而得之者也。

陽明病,脅下硬滿,不大便而嘔,舌上白苔者,可與小柴胡湯。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身濈然而汗出解也。(《傷寒論》)

【註】

錢氏有曰:「不大便為陽明裡熱,然嘔則又為少陽證矣。若邪實於胃,則舌苔不黃即黑,或乾硬,或芒刺。舌上白苔,為舌苔之初現,若夫邪初在表,舌尚無苔,既有白苔,雖邪未必全在於表,然猶未入於裡也,故仍為半表半裡證。」

錫氏曰:「不大便者,下焦不通,津液不得下也。嘔者,中焦不治,胃氣不和也。舌上白苔者,上焦不通,火鬱於上也。與小柴胡湯,可調和三焦之氣,而白苔去,津液得下,而大便利,胃氣因和,而嘔止,三焦通暢,氣機旋轉,身濈然而汗出解也。」

尾臺氏曰:「陽明胃實證,舌色多黑。若未至黑,必煤黃色也。此條雖稱陽明病,實陽明、少陽之併病,所以白苔也。苔本以黑為義,故加以白字。《素問.五臟生成篇》云:『黑如炲者死。』此雖非論舌色,亦可併發苔字之義。」

求真按:「陽明病,雖有腹滿,然無脅下硬滿及嘔、舌上白苔等,故仲景雖稱陽明病,其實非單純之陽明病,而為少陽與陽明之併病也明矣。故以脅下硬滿及嘔、舌上白苔三證為目的,而可與小柴胡湯也。若與之,則胸部以上被障礙之臟器組織機能得以復活,上逆之體液得以下降,枯燥之腸胃被滋潤而調和而大便通順,體液疏通之結果得以發汗,諸證悉治也。以非下劑之小柴胡湯,反有瀉下作用之妙,其故蓋可知矣。尾臺氏曰:『陽明病發潮熱云云,陽明病脅下硬滿云云,此二章,蓋所謂少陽陽明之併病也。過此等證,反有宜柴胡加芒硝湯或大柴胡湯者,臨證之際,宜注意之。』是或一理,可作參考。」

陽明中風,脈弦浮大,而短氣,腹都滿,脅下及心痛,久按之氣不通,鼻乾不得汗,嗜臥,一身及面目悉黃,小便難,有潮熱,時時噦,耳前後腫,刺之小瘥,外不解,病過十日,脈續浮者,與小柴胡湯。脈但浮無餘證者,與麻黃湯。若不尿,腹滿加噦者,不治。(《傷寒論》)

【註】

先輩多以為本條非仲景之正文,余亦然之。今特列之者,以其不無可資於治術,即作注文,亦無不可。

求真本時時噦句,以本方配用橘皮(本方加橘皮,即為本方、橘皮湯合方之意)治呃逆及噁心嘔吐、乾咳頻發。因耳前後腫句,以本方加石膏治耳下腺炎、耳後及頸部淋巴腺炎、乳突炎等。又活用此意,療睾丸炎得卓效,學者試之。

本太陽病不解,轉入少陽者,脅下硬滿,乾嘔不能食,往來寒熱,尚未吐下,脈沉緊者,與小柴胡湯。若已吐下、發汗、溫針,譫語,柴胡湯證罷,此為壞病。知犯何逆,以法治之。(《傷寒論》)

【註】

以法治之,與隨證治之同,其他可參照既述之注釋。

嘔而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傷寒論》)

【註】

仲景稱嘔而發熱者,其實係嘔吐、發熱兼備之意。故不論嘔吐後發熱,或嘔吐與發熱同時,或發熱後嘔吐者,均以本方為主治,可知矣。

傷寒瘥後,更發熱者,小柴胡湯主之。脈浮者,以汗解之;脈沉者,以下解之。(《傷寒論》)

【註】

此謂傷寒大半瘥後,再發熱者,雖大概主治以小柴胡湯,然若脈浮者,宜治以發汗劑;脈沉者,宜治以瀉下劑也。

尾臺氏曰:「按瘥後,更發熱者,有三義。死灰欲再燃者,宜與小柴胡湯;其熱因新外感而發者(求真按:『脈浮者是也。』),宜選用麻黃、桂枝二湯以發汗;因過食宿滯者(求真按:『脈沉者是也。』),宜審其證,以枳實梔子大黃豉湯、大柴胡湯、調胃承氣湯、大承氣湯等下之。」此說是矣。然諸方之外,尚有竹葉石膏湯、麥門冬湯應用之機會,不可不知。

諸黃,腹痛而嘔者,小柴胡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諸黃,諸種之黃疸也。此證腹痛、嘔吐者,本方主治。雖如仲景之論,假令腹痛,雖不嘔吐,然有胸脅苦滿者,亦可知以本方主治之矣。

問曰:「新產婦人有三病,一者病痙,二者病鬱冒,三者大便難,何謂也?」師曰:「新產血虛,多汗出,喜中風,故令病痙。亡血、復汗、寒多,故令鬱冒。亡津液,胃燥,故大便難。」 產婦鬱冒,其脈微弱,嘔而不能食,大便反堅,但頭汗出。所以然者,血虛而厥,厥而必冒,冒家欲解,必大汗出,以血虛下厥,孤陽上出,故頭汗出。所以產婦喜汗出者,亡陰血虛,陽氣獨盛,故當汗出,陰陽乃復。大便堅,嘔不能食,小柴胡湯主之。病解能食,七八日,更發熱者,此為胃實,大承氣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本條論產後之痙、鬱冒、大便難、胃實之四證。本方所關者為前三證,惟後一證治法不同,即自「新產血虛,多汗出」至「小柴胡湯主之」止,可作如下之讀法:新產血虛,多汗出,喜中風,故令病痙,大便堅,嘔而不能食,小柴胡湯主之。產婦鬱冒,其脈微弱,嘔而不能食,大便反堅,但頭汗出,所以然者,血虛而厥,厥而必冒,冒家欲解,必大汗出。大便堅,嘔而不能食者,小柴胡湯主之。其餘不過補足此等章句而已,試注釋於下:

本條之痙,與葛根湯證(剛痙)不汗出異。因分娩而血虛,即貧血,汗出多,大便堅,嘔而不能食。假令雖喜中風,善感冒,亦病不在表,而在半表半裡也明矣,故謂本方主治之也。又鬱冒者,《明理論》云:「鬱者,鬱結而氣不舒者也。冒者,昏冒而神不明者也。」此即現今之腦貧血。其嘔而不能食,大便反堅者,雖不外於本方證,然此證大便不堅為常,今反大便堅,故云反堅也。而所以致此者,吉益南涯云:「大便反堅,嘔而不能食(是水毒在上,故嘔而不能食,下無水氣,故大便堅),為水毒集於上半身,下半身缺乏故也。」又自「所以然者」至「必冒」止,是說發鬱冒之理。貧血者,則四肢厥冷,四肢厥冷時,則必發鬱冒。然四肢厥冷,不獨因貧血之故,有水毒亦然,故鬱冒亦同此理(由大汗出而解,則明為水毒之所主矣)。冒家欲解者,冒家服小柴胡湯而欲解之義。大汗出者,《金匱要略述義》云:「冒家大汗出,即是小柴胡湯適宜之效,亦與少陽病振汗相類。」如上條凡柴胡湯之病證,下之,若柴胡證未罷者,復與柴胡湯,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之類,即因戰汗而治者也。以是可知鬱冒、頭汗、大便難、四肢厥冷,不外因水毒之變動,而本方有鎮痙、鎮靜、止汗、鎮嘔、通便、利尿諸作用矣。病解能食者,為服用小柴胡湯之結果,即痙證、鬱冒或大便難等證已治愈之徵。以下如七八日再發熱者,非少陽病,而為胃實,即陽明病矣,故以大承氣湯為主治也。

婦人在草蓐,自發露得風,四肢苦煩熱,頭痛者,與小柴胡湯。頭不痛,但煩者,三物黃芩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金匱》作「但煩」者,《千金方》作「但煩熱」者,《千金》為是,茲隨解之。但煩熱者,但四肢煩熱之略。草蓐者,產褥之意。自發露得風者,褥婦自己暴露其肉體而患感冒也。四肢苦煩熱者,謂四肢煩熱頗劇,而以手掌、足蹠為尤甚之意。

《方輿輗》三物黃芩湯條曰:「臨盆之際,露體用力,無暇他顧,此時風寒乘虛襲入,又有血氣尚未平復,輕舉妄動,而感於邪,此皆在草蓐自發露得風之類也。其證惡寒發熱,頭痛,脈浮,不即用解肌藥,以為新產後不宜發汗,使邪氣延綿,將成煩熱。然猶頭痛者,與小柴胡湯即可解。如頭不痛,但至於煩者,則黃芩湯所主治也。此證雖可用小柴胡加地黃湯或加味逍遙散,然不如黃芩湯之簡捷。所可惜者,此藥苦劣難吃,故世醫以黃連代苦參,或依本方加甘草。余按加甘草猶可,去苦參,有失仲景之方意。《別錄》云:『苦參,除伏熱。』」

求真按:「不可用苦參之代用藥。」

《百疢一貫》曰:「恐是產後蓐勞證。…先生云:『此證宜小柴胡合三物黃芩湯。』二方治蓐勞,非他方所能及也。三物黃芩用於強熱;小柴胡用於輕熱。若未至嚴重,止宜三物黃芩湯。先生活用此方,嘗用於婦人自十六、七歲經水斷絕成為勞病者,有效。若用此方以下蟲,則益佳。果若此,則縱見勞狀,雖危可治矣。先生常加甘草而用之,因難吃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草蓐者,為產褥也。凡四肢苦煩熱,頭痛者,非特產後中風如是,即男女之諸血證、久咳、勞瘵、及諸失血後,多有此證,宜選用二方。」

本條有此三說可解。然以余之經驗,凡四肢苦煩熱者(除三物黃芩湯證),有本方宜加地黃者,有宜加石膏者,或本方兼用瀉心湯者,或本方兼用黃連解毒湯者(或丸亦可),或本方加石膏合用桂枝茯苓丸,或合用當歸芍藥散者,常不能一定,須審腹脈外證以處方,不必固執也。

小柴胡湯方

柴胡9.5克,黃芩、人參、甘草、大棗、生薑各3.5克,半夏7克。

上銼細,以水三合,煎一合。去滓,一日分三回,溫或冷服。

小柴胡加石膏湯方

小柴胡湯中加石膏20~100克。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小柴胡湯證兼石膏證者。

小柴胡加桔梗湯方

小柴胡湯中加桔梗6~9克。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小柴胡湯證兼桔梗證者。

小柴胡加桔梗石膏湯方

小柴胡加石膏湯、小柴胡加桔梗湯之合方也。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小柴胡加石膏湯、小柴胡加桔梗湯之二證相合者。

小柴胡加橘皮湯方

小柴胡湯中加橘皮7~12克。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小柴胡湯證兼橘皮證者。

小柴胡加橘皮石膏湯方

小柴胡加石膏湯、小柴胡加橘皮湯之合方也。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小柴胡加石膏湯、小柴胡加橘皮湯之二證相合者。

小柴胡加橘皮桔梗湯方

小柴胡加桔梗湯、小柴胡加橘皮湯之合方也。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小柴胡加桔梗湯、小柴胡加橘皮湯之二證相合者。

小柴胡加薏苡仁湯方

小柴胡加薏苡10~19克。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小柴胡湯證兼薏苡仁證者。

小柴胡加桔梗薏苡仁湯方

小柴胡加桔梗湯、小柴胡薏苡仁湯之合方也。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小柴胡加桔梗湯,小柴胡加薏苡仁湯之二證相合者。

小柴胡加茯苓湯方

小柴胡湯中加茯苓7克。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小柴胡湯證兼茯苓證者。

小柴胡加苓朮湯方

小柴胡加茯苓湯中加朮7克。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小柴胡加茯苓湯證兼朮證者。

小柴胡加枳實湯方

小柴胡湯中加枳實6克。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小柴胡湯證兼枳實證者。

小柴胡加芍藥湯方

小柴胡湯中加芍藥6克。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小柴胡湯證兼芍藥證者。

小柴胡加大黃湯方

小柴胡湯中加大黃2.5克以上。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小柴胡湯證兼大黃證者。

小柴胡加枳實芍藥湯方

小柴胡加芍藥湯、小柴胡加枳實湯之合方也。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小柴胡加枳實湯、小柴胡加芍藥湯之二證相合者。

小柴胡加芍藥大黃湯方

小柴胡加芍藥湯、小柴胡加大黃湯之合方也。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小柴胡加芍藥湯、小柴胡加大黃湯之二證相合者。

合方之方法(共通藥物以多量者為合方之用量)

所謂合方者,集合二方乃至數方內之共通藥物與非共通藥物而組成一方之方法也。若共通藥物用量有多少者,以多量者為合方之用量。茲將葛根湯與桃核承氣湯之合方列後,餘可以此類推。

葛根湯方:葛根8.5克,麻黃、大棗、生薑各6.5克,桂枝、芍藥、甘草各4.5克。以上七味。

桃核承氣湯:桃仁7克,桂枝、甘草、芒硝各6克,大黃12克。以上五味。

葛根湯桃核承氣湯合方

葛根8.5克,桃仁7克,麻黃、大棗、生薑各6.5克,桂枝、甘草、芒硝各6克,芍藥4.5克,大黃12克。以上十味。

小柴胡湯之腹證

應用小柴胡湯之主目的為胸脅苦滿。使病者仰臥,醫以指頭自肋骨弓下沿前胸壁裡面向胸腔按撫壓上之際,觸知一種之抵抗物,並同時有壓痛,是即胸脅苦滿證也。故胸脅苦滿者,適當肝、脾、胰三臟之腫脹硬結處,即使此等臟器毫無異狀,亦時常得以觸診。若此抵抗物之處反多,是必有種種之關係。其主要者,恐由該部淋巴腺之腫脹硬結。蓋胸脅苦滿之主目的,即為腦或五官、咽喉、氣管、支氣管、肺、胸膜、心、胃、腸、肝、脾、胰、腎、子宮等各病證,而有抵抗物時,投以小柴胡湯則可隨之而治愈,此抵抗物亦漸次消失,此為幾多經驗之事實。由此觀之,其理除求於淋巴系統之外,無他辭可以說明之。是余所謂之胸脅苦滿之腹證,大概不外屬於前胸壁裡面部的淋巴腺腫脹硬結,所以仲景創立小柴胡湯者,為治此續發的淋巴腫脹硬結及原發的病證也。又此淋巴腺之腫脹硬結,非其應用之主目的,畢竟不過是續發的變狀。不惟容易得以觸知,且常因硬結而不變也。

先輩之論說治驗

《古今醫統》曰:「張仲景著《傷寒論》,專以外傷為法,其中顧及脾胃元氣之秘訣,世醫鮮有知之者。觀其少陽證之小柴胡湯,用人參,則防邪氣入於三陰,或恐脾胃稍虛,邪氣乘入,必用人參、甘草,固脾胃以充中氣,是外傷未嘗非內因故也。可見仲景之立方,神化莫測,或者只以外傷是其所長,內傷是其所短,此誠瞽論也。」

求真按:「此說雖不盡完善,然對照徐靈胎云小柴胡湯之妙在人參,於立方本旨亦不無窺見一斑之助。」

小柴胡湯治瘰癧、乳癰、便毒、下疳及肝經之一切瘡瘍,發熱潮熱,或飲食少思。

求真按:「此等證,宜本方加石膏、桔梗或兼用黃解丸為多。」

柯氏曰:「小柴胡湯為脾家虛熱、四時瘧疾之聖藥。」

【註】脾家者,胃家之意。虛熱者,對於陽明實熱而言,則為純虛無熱可知。

《千金方》云:「黃龍湯(求真按:『即本方也』),治傷寒瘥後,更頭痛、壯熱、煩悶之方。」

《直指方》小柴胡湯主治曰:「治男女諸熱,出蘊隆(蘊隆者,鬱熱之意),又傷暑,發大熱,頭痛,自汗,咽疼,煩躁,腹中熱緩,諸藥無效者,最良。」

求真按:「此證宜加用石膏湯。」

治剛痙有熱。

求真按:「宜與仲景所論新產婦人有三病對照。」

咽乾,喉塞,亡血家,淋家,衄家,瘡家,動氣,並不可汗等,皆用此湯。

求真按:「可與太陽病篇『發汗劑之禁忌』及『傷寒脈弦細,頭痛發熱者,屬少陽,不可發汗條』,對照。」

《傷寒緒論》曰:「傷寒盜汗責在半表半裡,為膽有熱也,專用小柴胡湯。」

求真按:「肺結核多盜汗,為小柴胡或小柴胡加石膏湯證也,不可誤用黃耆劑。」

《名醫方考》小柴胡湯主治曰:「瘧發時,耳聾脅痛,寒熱往來,口苦喜嘔,脈弦者,名曰風瘧,此方主之。」

《濟陰綱目》曰:「小柴胡湯治婦人風邪,帶下五色。」

求真按:「此證為熱入血室之變態,故本方亦能治之。」

《易簡方》曰:「柴胡湯,小兒溫熱悉能治療。」

求真按:「小兒諸病,多以小柴胡湯為主治,宜注意之。」

《證治準繩》小柴胡湯主治曰:「痘瘡,發熱甚而嘔者,宜服之。」

求真按:「可見嘔而發熱者,不論何證,悉皆以本方主治之。」

《保赤全書》曰:「痘瘡靨後,身熱不退,或寒熱往來者,用小柴胡湯。」

《正體類要》曰:「小柴胡湯,治一切撲傷等證。因肝膽經火盛作痛,出血,自汗,寒熱往來,日晡發熱,或潮熱身熱咳嗽發熱,脅下作痛,兩胠痞滿者。」

求真按:「由頭部打撲,發為外傷性神經證,與本方加石膏,得速效。」

《保命集》曰:「治產後日久而脈浮數者,宜使服三元湯(小柴胡湯合四物湯又名柴胡四物湯)。」

求真按:「四物湯由當歸、川芎、芍藥、地黃四味成方,後世雖尊崇之,然若選用師之芎歸膠艾湯,或當歸芍藥散,更無此方之必要。則此證宜用小柴胡湯與當歸芍藥散之合方。」

產後日久,虛勞針灸各藥俱無效者,宜使服三分湯(小柴胡湯合四物湯加白朮、茯苓、黃耆)。

求真按:「此證亦宜用前節之合方。」

《得效方》曰:「小柴胡湯,治嵐嶂溪源蒸毒之氣。自嶺以南,地毒苦炎,燥濕無常,人多患此狀。血乘上焦,病欲來者,使人迷困,甚則發躁而使狂妄,亦有使啞而不能言者,皆由敗毒瘀心,毒涎聚脾所致。此藥中加大黃、枳殼各五錢。」

求真按:「此說病原病理,雖未必合理,然示小柴胡湯治腦證則是矣。加大黃、枳殼(與枳實同),其證兼有大柴胡湯類似之證。」

《傷寒蘊要》小柴胡湯之近代名醫加減法曰:「若胸膈痞滿不寬,或胸中痛,或脅下痞滿,或脅下痛者,去人參加枳實、桔梗各二錢,名柴胡枳殼湯。」

求真按:「此證宜處以小柴胡湯枳實芍藥散之合方(小柴胡加枳實芍藥湯),而加桔梗者,殆因有咽痛,抑或黏痰,難以咯出,或有此證而胸痛,或有化膿機轉。不然者,則不可加之。若加桔梗,即為小柴胡湯、排膿散、排膿湯合方之意。依余之經驗,此二合方證,肺結核頗多。若有熱熾,口舌乾燥者,宜更加石膏。」

若胸中痞滿,按之痛者,去人參,加瓜蔞仁三錢,枳實、桔梗各二錢五分,黃連二錢,名柴胡陷胸湯。

求真按:「此證宜處以小柴胡湯、小陷胸湯、排膿散之合方,而肺結核多有此證。若有石膏者,宜更加之。」

若脈弦虛,發熱口乾,或大便不實,胃弱不食者,加白朮、茯苓、白芍藥各一錢五分,名參胡三白湯。

求真按:「此證宜用小柴胡加芍藥苓朮湯,然有時宜處以小柴胡加茯苓湯,或小柴胡加苓朮湯。」

若發熱煩渴,脈浮弦數,小便不利,大便泄利者,加四苓散而用之,名柴苓湯。

求真按:「此證宜用小柴胡湯與五苓散之合方。」

若內熱頗甚,錯語,心煩不眠者,加黃連、黃柏、山梔仁各一錢,名柴胡解毒湯。

求真按:「此證宜小柴胡湯與黃連解毒湯,或與第二黃連解毒湯合用。然味甚苦,頗難服飲,故余常以小柴胡湯兼用黃解丸,或第二黃解丸。」

《內臺方議》小柴胡湯條曰:「如發熱小便不利者,和以五苓散。嘔噁者,加橘紅。胸中痞結者,加枳實。」

求真按:「小柴胡加橘皮湯,不僅治噁心嘔吐有效,即呃逆及乾咳頻發諸病(百日咳、肺結核等),亦有奇效。若熱熾煩渴者,加石膏。祛痰困難者,更加桔梗,或隨腹證,宜合用排膿散。」

《本草權度》曰:「玉莖挺長者,亦濕熱也,加連於小柴胡湯。」

求真按:「此證可用本方兼黃解丸。」

《萬病回春》曰:「小柴胡加青皮、山梔,治胸脅脹痛,喘咳吐痰。」

求真按:「此證宜小柴胡加橘皮湯,兼用黃解丸。」

《醫方口訣集》小柴胡湯條(余常用之,有五口訣。)曰:「其一,傷寒半表半裡證,加減用之。其二,溫瘧初發,增減用之。(求真按:『本方雖說有治瘧之效,然無胸脅苦滿證,則不可妄用』)其三,下疳瘡及便毒、囊癰之類,凡在前陰之疾,皆用本方。(求真按:『本方非陰部疾患之特效藥,故雖有此部病證,然不呈胸脅苦滿者,則不可濫用』)其四,胸脅痛而寒熱往來,因怒而成病之類,凡屬肝膽者,皆以本方治之。(求真按:『有本方證病者,往往易怒,是以未必為此證之特徵,故不可僅據此而處劑』)其五,寡尼室女,寒熱往來,頭痛,胸脅牽引,口苦,經候失常者,似瘧非瘧,似傷寒而非傷寒,此熱入血室也。以此方為本藥,再隨證作佐使用之。古書中,勞瘵骨蒸者,多以本方加秦艽、鱉甲等藥主之。(求真按:『肺結核雖說以本方證為多,然無胸脅苦滿者,則不可妄用。加用秦艽、鱉甲者,後世家傳統的惡癖也,不可從之』)」余雖未試,然非無其理,故為口訣之五。

一女子病瘧,熱多寒少。一醫用藥而嘔,一醫用藥反泄。請余診治時,瘧利併作且嘔,脈之,但弦。投以本方加芍藥,未至五帖,諸證併瘳。

求真按:「此為瘧疾兼胃腸炎也,以小柴胡加芍藥湯而兼治之,有速效。」

一寡婦,不時寒熱,脈上魚際,此血盛證也。用本方加地黃治之而愈。

一婦人,身震顫,口妄言,諸藥不效,以為鬱怒所致。詢其故,蓋因素嫌其夫,含怒久久,以本方治之稍可,又用加味歸脾湯而愈。

求真按:「此證用本方,非也。加味歸脾湯,雖於酸棗仁湯加減而成。然僅後世醫家之捏造,蕪雜不足取。若由初病,處以小柴胡湯與酸棗仁湯之合方,更有一層捷效。」

一室女十四歲,天癸未至,身發赤斑而癢痛,左關脈弦數,此因肝火血熱也。以本方加生地、山梔、丹皮,治之而愈。

求真按:「此證宜用小柴胡湯桂枝茯苓丸之合方,兼用黃解丸。」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小柴胡湯,治胸脅苦滿,往來寒熱,心下痞硬而嘔者。」

《建殊錄》曰:「一人生五歲,啞而癇,癇則日一發或再發,虛尪羸憊,旦夕待斃,且苦悶之狀,日甚一日。父母之情,不忍坐視,願先生一診,雖死無悔。先生因是診之,心下痞,按之濡,乃作大黃黃連湯使飲之。約百日許,痞去而癇不復發。然胸脅煩脹,脅下支滿,啞尚如故。又作小柴胡湯及三黃丸,與之,時以大陷胸丸攻之。半年許,一日乳母抱兒倚門間眺,適有牽馬而過者,兒忽呼曰:『牟麻(馬也)。』父母喜甚,乃襁負俱來,以告先生。先生試拈糖果,以挑其呼。兒忽復呼曰:「牟麻(日本以甘美之味,總呼牟麻。馬亦曰牟麻,因其國音相通也)。」父母以為過其所望,踴躍不自勝。因服前方數月,言語卒如常見。」

求真按:「胸脅煩脹者,云胸廓之一部(尤其是下部),沿其左右經而隆起也。脅下支滿者,脅骨弓下有支障物膨滿之意,故脅下痞硬之輕度者,俱以柴胡劑為應用之目標也。」

一賈人,面色紫潤,掌中脫肉,四肢癢痛,眾醫以為癩疾,處方皆無效。先生診之,胸脅煩脹,心下痞硬,作小柴胡湯及梅肉丸而雜進之。數十日,掌肉復原,紫潤始退。

一男子十四歲,通身浮腫,心胸煩滿,小便不利,腳尤濡弱,眾醫無效。先生診之,胸脅煩脹,心下痞硬,作小柴胡湯使飲之。盡三服,小便快利,腫脹隨減。未滿十服,痊愈。

求真按:「此證若與以小柴胡加茯苓湯,或小柴胡加茯朮湯,則當更加捷效。」

凡患惡疾者,多由於傳繼,其身發時,有辱及祖先者。江洲一賈人患之,謁先生求診治。先生診視之,面色紫潤,身體遍爛,按其腹,兩脅拘急,心下痞硬。先用小柴胡湯和解胸腹,後作七寶丸使服之。半年許,諸證全退。

《方機》本方主治曰:「若上逆者,柴胡加桂枝湯主之,本方內加桂枝五分。若本方證嘔逆劇者,倍半夏。湯熟,加生薑汁一錢。」

求真按:「是本方合生薑半夏湯之意,故有效,然多處均隨小半夏湯之方意,方中加重半夏、生薑即可。」

火熱癇,宜服麥門冬加石湯,間有宜柴胡加石湯者。

求真按:「麥門冬加石湯、柴胡加石湯,為麥門冬加石膏湯、小柴胡加石膏湯之略稱也。」

《成績錄》曰:「一男子患瘧,他醫已與藥。一二發後,一日大汗出不休,因請先生。先生與小柴胡加石膏湯,乃復原。又男子患耳聾,脅下硬,時時短氣上衝,發則昏冒不能言,兩腳攣急,不能轉側,每月一二發。先生診之,投以小柴胡湯兼硫黃丸而愈。」

《險症百問》曰:「產後耳鳴或耳聾者,師曰:『宜苓桂朮甘湯、小柴胡湯,隨其證而投之,兼用應鐘散。』」

求真按:「前證可用上之二方,雖如南涯氏說,然此等之外,可處以柴胡薑桂湯、大柴胡湯、桃核承氣湯者不少。又南涯氏主張兼用應鐘散,余以三黃丸或黃解丸為優。」

吉益南涯曰:「小柴胡加石膏湯,治耳前耳後腫者。」

原南陽曰:「又瘰癧亦為勞形,蓋合病者,同為死證也。此亦係瘀血之因,雖不與勞併病,亦有死者。馬刀瘡亦有名馬刀挾癭者,因其根盤似馬刀故。瘰癧之形狀,耳下及頸項處,累累歷歷凝結於皮膚之內。此凝結物與俗名痰核者同,無底淺根。此非因痰之故,皆由瘀血結於絡中,小柴胡加石膏湯有神驗。」

華岡青州曰:「柴胡加石,不僅治胸脅,頭目之病亦可用之。柴胡散血凝氣聚;石膏解伏凝,或云解散。概括言之,散腫之謂也。」

由以上三說觀之,則小柴胡加石膏湯者,為一種消炎解凝劑明矣。

《古方便覽》本方條曰:「表熱散後,氣痞不欲食者宜之。凡是小兒驚風,或夜不寐者宜之。疳證,下利發熱、脅腹滿,宜兼用紫圓。婦人產後,寒熱如狂者,有此方證。瘧疾宜隨其腹證用之。古今一概以小柴胡湯用為瘧疾之專方,然多不效者,皆因以寒熱為準據,而不知腹證故也。東洞先生以診腹為主教弟子,若不精於診腹者,則不能治疾病。」

求真按:「不特以本方治瘧疾如此,萬病俱宜以腹證為主目的,非然者,反有害而無效也。東洞翁之英名,至今不朽者,因首倡診腹法,且精其術之故也。」

水腫,有胸脅苦滿,小便不利者,宜兼用三黃丸或平水丸。

一男子年四十餘,初於手背發腫毒。愈後,一日忽然惡寒發熱,一身面目浮腫,小便不通。余診之,心下痞硬,胸脅煩脹,乃以此方及平水丸雜進,小便快利而愈。

求真按:「本方亦為一種利尿劑,不必兼用平水丸。」

一婦人發黃,心中煩亂,口燥,胸脅苦滿,不欲食。數日後,目盲無所見。余乃作此湯及芎黃散與之,目遂復明。一月餘,諸證痊愈。

求真按:「由余之經驗,黃疸證,宜用小柴胡湯,或小柴胡加石膏湯,兼用枳實梔子豉湯,或合用枳實梔子大黃豉湯處頗多。」

一男子吐血,數日不止,日益劇。余診其腹,胸脅煩脹而痛,乃作此方,二三劑而奏效。

求真按:「此證宜兼用三黃丸或黃解丸。」

一男子,年三十,患傷寒,四肢逆冷攣急而惡寒,其脈沉微,欲斃。諸醫投以參附劑無效。余診之,胸脅苦滿,乃與此方二三劑而應,其脈復續,使服二十餘劑,痊愈。

求真按:「不究病原,而遇心臟衰弱,即手足無措,妄用參附劑之後世家,恰如濫用樟腦製劑等強心藥之西醫家而希冀收得效果者,同一見解。小柴胡湯雖非心臟衰弱之特效藥,然能於其病原處發生作用,故不治心力而自能恢復。此余所以云古醫道中雖無強心劑之名,而有其實者也。」

一男子年五十餘,得一病常鬱鬱不樂,獨閉戶塞牖而居,聞雞犬之聲則惕然而驚,上衝目昏,寐臥不安,或遺瀝漏精,飲食無味。百治不效,綿延三年許。余診視之,胸脅苦滿,乃以柴胡加桂湯及三黃丸使飲之,時以紫丸攻之。三月,病痊愈。

求真按:「是本方治神經衰弱之佐證也。」

一女年十八,咳嗽吐痰,氣上衝而頭目昏眩,四肢倦怠,心志不寧,寒熱往來,飲食無味,日就羸瘦而不愈,約一年許。眾醫皆以為勞瘵。余診之胸脅煩脹,乃以小柴胡加桂湯及滾痰丸使服之。三月許,收全效。

求真按:「此證雖稱勞瘵,實似是而非也。若真為肺結核,則兼用滾痰丸,有害而無效也。」

《生生堂治驗》曰:「一婦人患傷寒,經水適來,譫語如見鬼狀,且渴欲飲水,禁而不與,病勢益甚。邀先生診之,脈浮滑,是熱入血室兼白虎湯證也。即與水不禁,而投以小柴胡湯。曰:『張氏所謂其人如狂,血自下,血下者愈。』病勢雖如此,猶當從經水而解也。五六日,果痊愈。」

求真按:「此證用小柴胡加石膏湯,為至當之方。中神氏不加之者,因其證比較的輕微,代之以冷水也。古人曰:『水,天然之白虎湯也(其主藥為石膏)。』以是可知其義矣。又氏察病勢雖如此,答以當從經水而解,果如其言。由是觀之,則腸傷寒之毒素,可由經血排除也明矣。是以余謂中藥方對傳染病之療法,以驅逐細菌性毒素為主的原因之一也。」

《方伎雜志》曰:「一女子年十六七,患咳嗽吐血,寒熱往來,經水不轉,柴瘦而心氣鬱鬱。其證如勞瘵初起,然脈急數無度,食不能進。告以難治,用柴陷湯兼瀉心湯。反盜汗出、動悸、口燥等證,轉服柴胡桂枝乾薑湯。三月許,諸證大宜,但吐血或止或出。至翌春,經行後不來,時已服藥四月矣,欲梳頭而髮脫如尼。至秋,病愈而大快,可謂幸矣,然畢竟由用心用藥故也。通計服藥十月許。」

求真按:「此證恐係肺結核。余於同證,亦用柴陷湯,即小柴胡湯小陷胸湯之合方,或用小柴胡湯、小陷胸湯、排膿散之合方,或加石膏、黃解丸,或兼用第二黃解丸,而痊愈者,屢矣。」

一男子年三十餘,患咳逆吐血,經數醫不愈。其證寒熱時作,咳逆不止,時時吐血,倚床高枕,不能仰臥安眠,舌唇燥白,脈浮數大無力,精力脫乏,胸部動甚。余以小柴胡湯、小陷胸湯合方加桔梗,晝夜使服六貼。十日許,血止,寒熱咳嗽大減。又一旬許,至近邊散步,再發寒熱,咳嗽,吐血頗多。此次復發,恐不能治愈,仍用前方與瀉心湯,交互服之,咳嗽漸減,熱亦漸退,血亦漸止。五旬許,痊愈。將養一月餘,出而就職。

求真按:「此病初起,即宜兼用瀉心湯。」

《麻疹一哈》曰:「有一婦人,年四十五,患麻疹。其證或發熱或不發熱,時或頭疼目眩,背強而疼煩,或如瘧狀而無汗,鬱悶不樂,飲食漸減。六七日,始進葛根湯,無效,乃按其腹狀,胸脅煩悶,脅下微痛,痼瘕如盤,應指而痛,大便秘結,小便短少。更進小柴胡湯及三黃丸,大便快利,汗出如流,疹子從汗而出。疹子收後,專治痼瘕,而後諸證痊愈,健履倍常。」

求真按:「小柴胡湯證之頸項強,誤認為項背強,處以葛根湯,所以無效。以是知二者分別,不可稍忽也。」

《餐英館治療雜話》小柴胡湯條曰:「此方應用極廣,不僅傷寒半表半裡證而已。凡萬病寒熱往來者,古人亦云價值千金。應用之目的,左脅下拘攣,或凝按則痛,往來寒熱者,無不效,所謂胸脅苦滿是也(求真按:『胸脅苦滿者,有左右平等者,有右側強度比左側強者,又不無反之者,但不限存於左側耳。又此方不必以其寒熱往來為主目的』)。瘧疾,寒熱各半者,與桂枝湯合用有效(求真按:『小柴胡合桂枝湯,即柴胡桂枝湯,此方治瘧疾,雖可不論,然不以寒熱相半者為目的,說詳下』)。風勞證,寒熱往來,或只發熱,咳嗽,自汗,或有盜汗等證者,加秦艽、鱉甲,誠妙。此出於《醫方口訣》,余亦每有經驗(求真按:『凡加味,必當隨證,不可漫然加秦艽、鱉甲也』)。婦人經行不順,發寒熱如瘧,或諸病因怒而發者,加香附子、青皮、木香、莪朮妙(求真按:『非因怒而發病,因有病而發怒也,此後世俗醫妄論,不足取。又此證宜小柴胡湯與桂枝茯苓丸合用,無須用此等加味也』)。徐春甫合四物湯,名柴物湯。余曾治驗一婦人,二十四,月事不順,小腹結塊,時痛時止,三四年不愈,形體頗瘦,飲食無味,以後即臍腹疼痛不已。一醫以大黃牡丹皮湯,或桂枝茯苓丸加大黃之類攻之,僅能下利,塊物與刺痛依然不愈。求治於余,亦無別法,唯思用下劑如桃核承氣湯,兼用螝蛤一味為丸,或用濟生通經丸等,但更不動,刺痛益甚。於是計窮,只以左脅之拘攣為目的,用柴物湯。約四五日,下如魚腸物,紅白相雜。於是余思柴物湯無下瘀血之理,或係前用之強烈攻裡劑未曾發生瀉下作用,因用此湯而起緩下乎?此非柴物之效也。後遇同病者,以為從前之柴物湯,一時偶然之效,故不敢用,仍用通經丸、抵當丸之類,頻攻血塊,但唯增刺痛,而不能瀉下,因用柴物加莪朮、蘇木、鬱金等,則下白物六七塊,調理數日全愈。此病人有凝物在左脅下,按之則痛,往來寒熱等證。後見同證者,前醫投以桃核承氣、硝石大圓等,仍自若。余用柴物湯,得速效。雖不知柴物下血塊之所以然,但已經驗數人,故覺必有下血塊之理,生等當更宜經驗之。」

求真按:「以上病證,不宜用柴物湯,當處以小柴胡湯、當歸芍藥散之合方。此合方之排除瘀血,由於當歸、川芎之作用,而他藥援助之。又上病者之胸脅苦滿,甚於左側者,是不獨小柴胡湯證然也。當歸芍藥散證之瘀血,亦由衝逆凝集於此部,故可以合用此二方者。乃不悟此而以為小柴胡湯之胸脅苦滿限於左側,此大誤也,不可從之。因云不僅當歸芍藥散證,即桂枝茯苓丸、桃核承氣湯證,亦屢因瘀血衝逆凝結於左肋骨弓下或心下也。故此時若當小柴胡湯或大柴胡湯證存在之胸脅苦滿,必右側甚於左側。」

許學士以小柴胡加生芐,用於熱入血室證,名小柴胡加芐湯。又見婦人耳鳴,手足麻痹疼痛證,皆由血滯,以小柴胡加桂枝湯再加大黃,有大效。大黃者,婦人之聖藥也,此見《古方節義》。

求真按:「此證宜小柴胡湯、桂枝茯苓丸加大黃之合用方。大黃者,非特婦人為聖藥,用之得當,則男子、婦人皆聖藥也。」

又小兒感於風邪,表證已去大半後,餘熱不清,大便不利、煩渴者,用小柴胡湯加大黃以代大柴胡湯,見《幼幼集》。

求真按:「不拘小兒大人,若表證未全去,不可加用大黃。又以煩渴及大便不利為大黃應用之目的,非也,何則?煩渴者,為石膏之主治,無關於大黃。大便不利,雖為大黃之主治,然此外小柴胡湯非不能治之。」

痢疾,熱氣強,裡急後重者,或傷食腹痛之類兼有外邪,表裡俱熱,痛不止者,宜用大柴胡湯。

求真按:「若無大柴胡湯之腹證,不可用。」

蛔蟲,身熱不退者,以小柴胡加黃柏、烏梅、苦楝皮、山梔子、乾薑、細辛,去大棗,有奇效。見《全生集》,名加味小柴胡湯,又載於《回春》。

求真按:「此證似宜小柴胡湯與鷓鴣菜湯互用,或小柴胡湯加鷓鴣菜、大黃,餘藥可暫置之。身熱不退者,加乾薑、細辛之熱藥,非也,不可從。」

夜靜晝熱者,熱在氣分,小柴胡湯加山梔、黃連、知母、地骨皮。晝夜俱熱者,熱在血分,小柴胡合四物湯。又伏暑發熱,汗出而渴,不語者,暑入心包絡也,小柴胡加茯苓等有別效。

求真按:「小柴胡湯加山梔子、黃連者,即同方加黃解丸,或兼用第二黃解丸之意。小柴胡湯合四物湯者,即同方與當歸芍藥散加地黃合方之意。小柴胡湯加茯苓者,即同方合小半夏加茯苓湯之意。是皆本於此等之合方,然預定是等之方劑,配當各種之病證,不無膠柱鼓瑟之謬見,為識者所不取也。宜詳審病者之脈、腹、外證而處以適方。而小柴胡湯四物湯之合方,即小柴胡湯與當歸芍藥散加地黃之合方,溫藥包含當歸、川芎、白朮等,故用於有微熱者,雖非不可,但熱氣熾盛者服之,不但無效,反而有害也。」

若手足心煩熱,並言及左脅者,則小柴胡無不治之。又邪氣在表裡,陰陽不分,其證寒熱往來,或渴而小便澀,或下利者,合五苓散名柴苓湯。凡肝膽二經之病,總以小柴胡湯為佳,但以左脅下之攣急緊縮為目的,則有百發百中之效。

求真按:「如所謂陰陽不分及肝膽二經等語,後世派之陳言也,不可取。又小柴胡湯不僅以左脅下為目的,已述於前矣。」

俄而耳鳴、頭目鬱冒者,多由鬱怒所致,合香蘇散則百發百中,見於《眾方規矩》。

求真按:「非因鬱怒而鬱冒,是由所伏之病毒,每因鬱怒而誘發,此證宜小柴胡湯合用半夏厚朴湯為佳。」

又曰:「灸後發熱煩悶,加黃連、山梔子。若不止,則加艾葉。」此亦經余屢試無誤。然灸後發熱之重證,非此方所能治,詳載經驗於後之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條。

求真按:「小柴胡湯加黃連、山梔子,不若同方兼用黃解丸也。」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小柴胡湯條曰:「此方以往來寒熱,胸脅苦滿,默默不欲飲食,嘔吐,或耳聾者為目的。凡有此等證,雖有胃實之候,亦可與柴胡。即老醫所說『脅下與手足心無汗者,雖有胃實證,亦可與柴胡』之意也。總之處此方者,以兩脅痞硬拘急為目的,即所謂胸脅苦滿是也。又胸腹痛而拘急,與小建中湯不愈,用此方。今人多積氣,感受風邪,熱閉於裡而不發者,則必心腹疼痛,此時積也。其施針藥無效者,與此方可速愈。」

求真按:「積氣,後世派之病名也,不足取。凡不問感冒與腹痛,若見胸脅苦滿證,則悉以本方主治之。」

小兒停食,兼有外邪,或如瘧狀者,以此方解之。又久久大便不通者,此方亦能通大便而解病,即上焦和,津液通之義也。後世名三禁湯者,蓋用於禁汗、吐、下故也。

求真按:「是師所謂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氣因和之略也。」

又此方加五味子、乾薑,用於風邪迫於胸脅,舌上有微白苔,引兩脅而咳嗽者,治驗見《本草衍義》之序例中。

求真按:「本方加大熱之乾薑與微溫酸澀之五味子,若係陰陽交錯之證,則尚佳,然吾人通常遇之陽性證,則頗不宜。余於此證,加重本方中之大棗,更加用大量之橘皮,有奇效。」

又加葛根、草果、天花粉,用於寒熱如瘧,咳嗽甚者,此東郭之經驗也。

求真按:「此證可以本方合用葛根湯。」

《溫知堂雜著》曰:「考古來治諸病方中,無不配以健胃藥者,如大小柴胡湯等,雖云解熱劑,不如稱健胃劑為妥當。」

求真按:「大小柴胡湯,既為解熱劑,又可作健胃劑。既為通便催進劑,又可作止瀉劑。既為鎮咳祛痰藥,又可作鎮嘔利尿藥。其他難以枚舉,此古方之所以微妙也。」

論古方與後世方之關係

後世醫之讀《傷寒》、《金匱》也,徒拘泥其文辭之表面,不能推察其真意。僅知仲景方之單用,不悟加味合用之活機,遂以古方寡少,難應眾病,杜撰無數之劣方,故學者切戒,不可惑溺於此種謬論焉。雖然,後世方亦不無可取之處,其大半皆淵源於仲景之古方,故寓有加味或合方之意義者不少,非絕無參考之價值,不可盡廢,但須學者之對於後世方,必以仲景方為準據,取其當然者,而舍其不當然者耳。余今列舉後世方與仲景方對比者,欲使學者知其一端焉。

《醫方口訣集》曰:「抑肝散,專治肝經虛熱,發搐,或發熱咬牙,或驚悸寒熱,或木乘土而嘔吐痰涎,腹脹食少,睡臥不安者。」

柴胡、甘草各五分,川芎八分,當歸、白朮炒、茯苓、鉤藤各二錢。上水煎,子母同服。加蜜丸,名抑青丸。

一產婦未及滿月,發熱,脅痛,咳嗽,肢體搐動,唇目抽搭,醫用補血調氣之劑再三,其證彌盛,反加小便澀少。因證已急,延余診之,六脈弦數,余反覆思之,莫得病因。因摒人細問其情,乃夫以實告曰:「如此如此。」因舉本方,未三帖而平。後與加味歸脾湯而愈。夫產後新血未充,真元未固,凡事情一忤,則怒火如焰,致焚身命。醫者臨機,稍有疑惑,不可不細問之。

《蕉窗方意解》抑肝散加芍藥湯條曰:「此藥亦四逆散之變方也,其腹形雖大概與四逆散同樣,然拘攣浮於腹表,為抑肝散之標的。四逆散當以拘攣沉於腹底為標的。抑肝之方,以多怒、不眠、性急等證頗甚者為主證。此主證為肝氣亢極之徵,肝氣亢極,則肝火熾盛,肝血亦隨而損耗,故以歸芍潤肝血,川芎疏肝血,柴胡、鉤藤、甘草緩肝氣。但肝氣既亢極而引上胸脅,腸胃之水飲亦不下降而引上,佐以疏肝、緩肝、潤肝之藥,和其兩脅及心下,則水飲亦易下降矣,此由苓朮利水之功也。」

本方無芍藥,甘草之分量亦少,按此藥專以潤緩肝氣為主,故余常合芍藥甘草湯用之。

又按此方用歸、芍、川芎,專以潤血,即潤皮膚枯燥之意。全體為四逆散之變方,加川芎、當歸、白芍,猶逍遙散為小柴胡之變方,加用歸、芍也。逍遙散之用苓、朮,亦與抑肝散之用苓、朮同意。

《餐英館治療雜話》曰:「此方本為小兒肝血不足而動肝火的發熱,有驚搐、咬牙等證者而設,此人所共知也。然小兒稟受不足,體質薄弱,面部及全體肉色白無潤澤,甚至以小刀少割而不出血者,及腹部虛軟,惟腹左肌稍硬,然無蟲積之候,由惱怒性急而成者,皆肝血不足之證,久服此方佳。又用於大人半身不遂,和田氏之經驗也。用於不寐證有效者,前溫膽湯條云:『不寐證,有因虛者,有因痰飲者,能辨脈腹證,方可處之。』此方用於不寐及半身不遂者,其腹證自心下至任脈,有攣急動悸,氣聚於心下有痞狀,醫以手按之,則左不見痞,問之則云痞。又左脅下雖軟,稍有硬肌,問之當不怒,若有怒,則不云無效。此二證俱宜加芍藥。」

求真按:「以上之抑肝散及抑肝散加芍藥湯之適應證,本可用小柴胡湯、柴胡去半夏加瓜蔞湯、柴胡桂枝湯中之一方與當歸芍藥散合用為最適當。但後世醫不知此法,遂致杜撰劣方也。茲舉小柴胡湯、當歸芍藥散合方之例,如當歸芍藥散方由當歸、川芎、茯苓、朮、澤瀉、芍藥十三味,與抑肝散加芍藥湯對比,如下圖。」

小柴胡湯當歸芍藥散合方 澤瀉 芍藥 白朮 茯苓 芎藭 當歸 甘草 柴胡 大棗 半夏 人參 黃芩 生薑 鉤藤 芍藥 白朮 茯苓 芎藭 當歸 甘草 柴胡 抑肝散加芍藥湯方

如圖所示,二方共通之藥,達七種之多,以是可知抑肝散加芍藥湯之合用法,由一知半解而生也。

《和劑局方》曰:「逍遙散,治肝家血虛火旺,頭痛目眩,頭赤口苦,倦怠煩渴,抑鬱不樂,兩脅作痛,寒熱,小腹重墜,婦人經水不調,脈弦大而虛者。」

芍藥酒炒、當歸、白朮炒、茯苓、甘草炙、柴胡各二錢,加煨薑三片、薄荷少許煎服。

《蕉窗方意解》逍遙散條曰:「是亦小柴胡湯之變方也。但與小柴胡湯較,則稍有肝虛之形,與補中益氣湯比較,則胃氣不甚薄弱,故方中不用參者也。其腹形,心中痞硬,兩脅亦稍有拘攣。若用黃芩、半夏等所組成之小柴胡湯,則味劣難服,故用少帶和劑之當歸、芍藥、柴胡、甘草四味,平緩心下及兩脅,以薄荷開胸膈及胃口,以白朮、茯苓下胃中之水飲,即所以消導水道也。」

本方加牡丹皮、山梔子,名加味逍遙散,是有鎮攝肝腎虛火之意。…按宜用加味逍遙散者,見證亦有多種,而無一定。茲舉其一婦人胎產前後,口舌赤爛證等,有用此方而愈者。此證可謂因肝腎之虛火,迫於心肺所致。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逍遙散條曰:「此方為小柴胡湯之變方,比小柴胡湯稍有肝虛之形,比醫王湯則胃氣不甚薄弱者也,謂此方專治婦人虛勞。其實體氣不甚強壯,平生血氣薄,肝火亢,或寒熱往來,或頭痛,口苦,或頭赤,寒熱如瘧,或月經不調,或小便淋瀝澀痛而混濁,所謂一切肝火皆有效。《內科摘要》加牡丹皮、山梔子者,有鎮肝部虛火之能。譬如胎產前後之口赤糜爛者有效,是治虛火上炎也。東郭加地黃、香附子者,宜於肝虛之證,水分動悸頗甚,兩脅拘急,而思慮鬱結者。」

求真按:「以上逍遙散之適應證,宜小柴胡湯或柴胡去半夏加瓜蔞湯、柴胡桂枝湯中之一方,與當歸芍藥散合用為適當。加味道遙散之適應證,以前方兼用黃解丸或第二黃解丸為宜。產前後口舌赤爛者,前方加地黃,又兼用黃解丸或第二黃解丸為宜。然後世俗工不知此,遂杜撰此等之劣方。」

《醫方口訣集》補中益氣湯條曰:「補中益氣湯,內傷諸證及諸病陽氣下陷者,此方主之。」黃耆一錢五分,人參、甘草各一錢,陳皮、白朮、當歸、柴胡各五分,升麻三分。上藥水煎服。

余常用之,有六口訣:夫內傷病,頭痛,惡寒發熱,寒熱往來,身痛,口乾甚,似外感。1.細察之,果有內傷不足之候,則用此方,此其一也。2.稟受虛弱之人,感受風寒而病,此為內傷挾外感之候。內傷重者,則用此方,從六經之見證而加減之;外感重者,先用外感之藥,後以此方調理之,此其二也。3.稟受雖壯實,已歷汗吐下,猶未愈者,必用此方,是因邪盡而正氣虛之故,此其三也。4.瘧久不愈者,必投此方。蓋因病久,則氣血虛,而邪氣深入,以人參、白朮、當歸、黃耆補氣血,升麻、柴胡升發陷邪,陳皮行痰故也。其餘瀉利、咳嗽等疾,陽氣下陷者,皆宜用之,此其四也。5.手足痿弱或攣痛,或半身不遂,或身如蟲行者,多屬脾胃虛弱。醫為中風之候,用二陳、四物、排風、順氣之類。然細察脈證,當用此方,此其五也。6.日晡發熱,小便淋瀝,大便燥結,舌裂口乾,自汗盜汗者,為陰血虛,用此方,兼與八味丸,或此方合地黃丸料,煎而用之亦可,此其六也。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醫王湯條曰:「此方東垣本建中湯、十全大補湯、人參養榮湯等加減而成。後世俗醫雖有種種之口訣,然究竟宜用於小柴胡湯之帶虛候者,不可拘於名義,而謂補中益氣之升提。其虛候云者,第一,手足倦怠。第二,語言輕微。第三,眼勢無力。第四,口中生白沫。第五,飲食無味。第六,喜好熱物。第七,當臍動悸。第八,脈散大無力等。八證之內,若有一二證,即為此方之目的而宜用之。其他薛立齋所謂飲食勞倦而患瘧痢等證,脾胃因久虛而不能愈者,龔云林所謂氣虛卒倒、中風等證,因於內傷處著眼而宜用之。前述總以有少陽柴胡之適證,兼內傷者與之,則無誤矣。故不拘男女,因虛勞而成雜證,長服此方有效,尤以婦人為最有效。又用於諸痔脫肛之類,多疲乏者。又此證而好熱物者,宜加附子,雖云口渴者,亦不以附子為苦也。」

求真按:「上列諸證,宜用小柴胡湯、柴胡去半夏加瓜蔞湯、柴胡薑桂湯等方中之一方,與當歸芍藥散合用之,而以為補中益氣湯證者,因眼光不能透徹師論之所致也。」

同書柴葛解肌湯條曰:「此方余家新定之,宜用於麻黃葛根二湯證未解,已進於少陽而嘔渴甚,四肢煩疼者,此《局方》之十神湯,《六書》之柴葛解肌湯,其效為優。柴胡,黃芩,半夏,甘草,麻黃,桂枝,芍藥,石膏,葛根,生薑。」

求真按:「此方因誤認葛根和石膏湯與小柴胡湯之合方證而組成,故無用此方之必要。依余之經驗,凡感冒稍劇者,不論太陽證之現否,既兼發少陽證者,則不宜舉用葛根湯,宜於起初即用葛根湯小柴胡湯之合方,先制其機。若咽痛,或有黏痰難以咯出之情者,則宜加桔梗。有口舌乾燥、煩渴高熱等情者,更宜加大量之石膏。假令雖發嚴重之流行性感冒及同性肺炎者,其效亦可期日而待也。」

柴胡之醫治效用

《藥徵》曰:「柴胡,主治胸脅苦滿也,兼治寒熱往來,腹中痛,脅下痞硬。」

歷觀上方,柴胡主治胸脅苦滿也。其他治往來寒熱,或腹中痛,或嘔吐,或小便不利者,此一方之所主治,非一味之所主治也。為則按:「《傷寒論》中寒熱、腹痛、嘔吐、小便不利等,不用柴胡者多。若胸脅苦滿而有前證者,則主以柴胡,因此可知柴胡之所主治矣。」

《本草綱目》柴胡部中,往往以寒熱往來為其主治。夫世之所謂痞疾,其寒熱往來也劇,有用柴胡治愈者,有不愈者,於是質之仲景之書,其用柴胡也,無不有胸脅苦滿證。今乃施諸胸脅苦滿而寒熱往來者,其應猶響。不僅瘧疾如是,百疾莫不皆然。無胸脅苦滿證者,則用之無效。是則柴胡之所主治也,在彼而不在此矣。古來未正解仲景之書者,莫不以柴胡為一種之解熱藥。自東洞翁蹶起,高唱前說後,世醫始得其真面目,故以此為本藥之應用主目的。

《本草綱目》曰

柴胡根

【氣味】苦平無毒。

【主治】心腹腸胃中結氣,飲食積聚,寒熱邪氣,推陳致新,…明目益精。(《本經》)

【註】結氣,謂無形物之聚集。積聚,謂有形物之凝結。故飲食積聚者,即食水二毒凝集之謂也。

除傷寒心下煩熱,諸痰熱結實,…大腸停積,水脹,及濕痹拘攣。亦可作浴湯。(《別錄》)

【註】痰熱結實,水熱二毒凝結之意,如胸脅苦滿,亦屬此類。停積,與積聚同義。水脹,水腫也。濕痹拘攣者,水氣性麻痹兼肌肉攣急之意,即腳氣及類似此證之謂也。

治熱勞之骨節煩疼,熱氣,肩背疼痛,勞乏羸瘦。下氣消食,宣暢氣血,主時疾之內外熱不解。(甄權)

【註】熱勞,有熱性肺結核也。肩背疼痛,頸項強也。時疾,流行性疾患也。

除煩,止驚,益氣力,消痰,止嗽,潤心肺,添精髓,治健忘。(大明)

除虛勞,散肌熱,去早晨潮熱,寒熱往來,膽癉,婦人產前產後諸熱,心下痞,胸脅痛。治頭痛眩暈、目昏赤痛障翳,耳聾耳鳴,諸瘧及…婦人熱入血室,經水不調,小兒痘疹之餘熱,五疳之羸熱。(時珍)

【註】疳者,不問原因如何,是小兒羸瘦衰弱、神經過敏等證候的病名之總稱也。

《本草備要》曰:「柴胡,苦微寒。…宣暢氣血,散結,調經。…治傷寒邪熱,痰熱結實,虛勞肌熱,心下煩熱,諸瘧寒熱,頭眩,目赤,嘔吐,脅痛,口苦,耳聾,婦人熱入血室,胎前產後諸熱,小兒痘疹,五疳羸熱。散十二經之瘡疽、血凝、氣聚,效同連翹。」

《綱目》及《備要》所論,概涉及問題之枝葉,不無擅弄抽象的文字之弊。但皆由諸家實歷之成果,不無擴充仲景學說之處。學者宜分其真偽而取之以為本藥應用之副目的。

半夏之醫治效用

《藥徵》曰:「半夏,主治痰飲嘔吐也,兼治心痛,逆滿,咳,悸,腹中雷鳴。」

此說是也,欲以意解之。半夏者,因胃內有停水而上逆,發為噁心嘔吐為目的而用之。若噁心嘔吐已愈,則心痛逆滿,咳,悸,腹中雷鳴諸證,雖不治亦自然消散矣。且本藥不獨噁心嘔吐發作時有效,即於其間歇時,亦可用之。故不可忽略其既往證之問診。就中如噁心,不過純然是自覺證,故病者若未說明時,易被忽略,是以問診不可不注意之。

如上所述,本藥以噁心或噁心嘔吐為目的而應用之,但有時須要此藥物,而病者反不呈是等症狀而現他證者不少,故對仲景關於本藥配合劑之論及下列記諸說,須熟讀而玩味之,以明了其應用之範圍。

《本草綱目》

半夏根

【氣味】辛平有毒。

【主治】心下堅,胸脹,咳逆,頭眩,咽喉腫痛,腸鳴,下氣,止汗。(《本經》)

【註】咳逆者,咳嗽頻發也。頭眩,即為眩暈。腸鳴者,腸內水鳴也。下氣者,下水毒之意。而本藥治眩暈之事實,因半夏為小柴胡之臣藥,治乘車、乘船時等之噁心嘔吐及眩暈而明,故半夏之主治眩暈,必有噁心,或噁心嘔吐併發,或相繼而發者可知。

消心腹胸膈之痰熱滿結,咳嗽上氣,心下急痛堅痞,嘔逆,消癰腫,療痿黃。(《別錄》)

【註】痰熱滿結者,水熱二毒凝結之意。然本藥不能醫熱毒,只能解散水毒之結聚。又能治心下急痛堅痞,消癰腫,療痿黃,即療黃疸也,亦可知限於由水毒的原因者。例如上竇蓄膿證,不外於水毒的癰腫,故能治之,即為本藥有用之處。

消痰,下肺氣,開胃,健脾,止嘔吐,去胸中之痰滿。(甄權)

【註】下肺氣者,使上逆於肺之水毒下降之意。開胃,健脾,為互文,即健胃之義。而本藥所以有祛痰、鎮咳、健胃作用者,因驅逐呼吸及消化器內之水毒而生者也。又兼有黏液被溶解作用,亦與有力焉,可以《青州醫談》為證。

小兒禿瘡後,赤光不能生髮者,煉半夏末貼之,則髮自生。又半夏有稀釋黏液之效,以半夏瀉心湯之類可以知之。治痰厥頭痛,消腫散結。(元素)

【註】痰厥頭痛者,因水毒上逆而頭痛也。

治眉棱骨痛。(震亨)

除腹脹,目不得瞑,白濁,夢遺,帶下。(時珍)

【註】眉棱骨痛者,鼻骨疼痛也。目不得瞑者,不眠證也。白濁,即尿之白濁。夢遺,遺精也。眉棱骨痛,目不得瞑者,由水毒上逆於頭部。腹脹者,由水毒鬱滯於腹部也。白濁、夢遺、帶下者,由水毒泛濫於下體部也。

【發明】

成無己曰:「半夏之辛,以散逆氣、結氣,除煩嘔,發音聲,行水氣而潤腎燥。」

求真按:「半夏之散逆氣、結氣,除煩嘔,發音聲者,皆由利尿作用之結果也。」

宗奭曰:「今人惟知半夏去痰,不言益腎,蓋能分水故也。脾惡濕,濕則濡困,困則不能治水。《經》云:『濕勝則濡瀉。』一男子夜數如厠,或教以生薑一兩,半夏、大棗各三十枚,水一升,瓷瓶中慢火燒為熟水,時呷之,便已也。」

【註】此病者夜間數水瀉者,因腎機能障礙,致水毒停滯於腸管,失卻代償作用之結果。自服用半夏而止瀉者,因此藥能解除腎機能障礙,使尿利復原,腸管遂行代償作用之任務故也。

機曰:「…若涎者,脾之液。美味高梁炙煿,皆能生脾胃濕熱,故涎化為痰,久則痰火上攻,令人昏憒,口噤,偏廢,僵仆,蹇澀不語,生死旦夕。自非半夏、南星,曷可治乎。」

【註】美味佳肴,不知有節,則胃腸內生水熱二毒。若久置不理,則二毒遂上迫頭腦,誘發腦出血,此證若非半夏、南星,無效。然大小柴胡湯,對於此證有效者,不可不云方中臣藥半夏作用之大力也。

時珍曰:「脾無留濕不生痰,故脾為生痰之源,肺為貯痰之器。半夏能主痰飲及腹脹者,為其體滑而味辛性溫也,體滑能潤,辛溫能散,亦能潤,故行濕而通大便,利竅而泄小便也。」

【註】由此說觀之,則呼吸器內之停水咯痰,及胃腸內之蓄水黏液,腹部之膨滿等,皆由水毒使然,只因其存在部位之不同而異其形體耳。又半夏主治此等諸證,可知其有水毒低降力與利尿作用。然不含何等瀉下藥而小柴胡湯所以能順通大便者,亦可謂因佐藥內之半夏作用故也。

《本草備要》曰:「半夏,辛溫有毒。體滑,性燥,能走,能散,能燥,能潤。和胃健脾,補肝潤腎,除濕化痰,發表開鬱,下逆氣,止煩嘔,發音聲,利水道(燥去濕故利水)。治咳逆頭眩(火炎痰升則眩),胸脹咽痛,痰瘧不眠,反胃吐食。散痞除癭(癭多屬痰),消腫止汗。」

柴胡加芒硝湯之注釋

傷寒十三日不解,胸脅滿而嘔,日晡所發潮熱,已而微利。此本柴胡證,下之而不得利,今反利者,知醫以丸藥下之,非其治也。潮熱者實也,先宜小柴胡湯以解外,後以柴胡加芒硝湯主之。(《傷寒論》)

【註】本條已解說於小柴胡湯條矣,今更補足之。東洞翁曰:「柴胡加芒硝湯,治小柴胡湯證而苦滿難解者。」又曰:「小柴胡湯證有堅塊者主之。」此說有理,故本方因之可活用矣。然《蕉窗雜話》云:「按先生於《傷寒論》柴胡加芒硝湯章云此證日脯所發潮熱。潮熱者,實也,則是證帶陽明胃實證矣,故宜用承氣湯。然胸脅滿而嘔證未去,故用芒硝加於大柴胡湯中,是即大柴胡、大承氣之合方中去厚朴之方也。」

吉益南涯、淺田宗伯二氏亦主張同說,非不有理。然肯定大柴胡加芒硝湯,非否定柴胡加芒硝湯也,二方俱宜隨證而活用之為是。

柴胡加芒硝湯方

小柴胡湯之方中加芒硝7克。

煎法用法同小柴胡湯。

柴胡去半夏加瓜蔞湯之注釋

柴胡去半夏加瓜蔞湯,治瘧病發渴者,亦治勞瘧。(《金匱要略》)

【註】

治瘧病發渴者,即治瘧疾有渴證者之意。但此渴證,是虛熱所致,非實熱使然,故不加石膏而加瓜蔞根。去半夏者,因體液已枯竭,非有水毒也。又治勞瘧者,乃治疲勞困憊之義。仲景就本方之應用,不言及瘧疾以外者,是仲景將托此病而述其用途,非本病之外,不可用之之意也。故宜用小柴胡湯之病證而無半夏證,有瓜蔞根證者,或加有疲勞困憊之狀者,特不限於瘧疾焉。凡一切病證而宜與此方者,即用之為佳。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小柴胡湯證渴而不嘔者。」

又尾臺氏《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此方與小柴胡湯異者,惟渴與嘔耳,宜照小柴胡標準而運用之。」

如上所述,亦不外此意。余以本方加麥門冬、地黃,兼用第二黃解丸,而治肺結核之身體枯瘦,微咳虛熱,手掌足蹠煩熱者屢效。

柴胡去半夏加瓜蔞湯方

小柴胡湯方中去半夏加瓜蔞根5克。煎法用法同前。

柴胡去半夏加瓜蔞湯再加麥門冬地黃方

前方中加麥門冬10克,地黃7克。煎法用法同前。

柴胡桂枝湯之注釋

傷寒六七日,發熱,微惡寒,肢節煩疼,微嘔,心下支結,外證未去者,柴胡桂枝湯主之。(《傷寒論》)

【註】

本條之病證,是太陽桂枝湯證未去,已轉入少陽,與小柴胡湯證合併矣,故用桂枝湯與小柴胡湯之合方。如本方者,發熱微惡寒證,即二方證之相交錯者。凡傷寒經過六七日頃,為從太陽轉入少陽之時期。適此時,若完全轉入少陽,更不帶表證時,當往來寒熱,但本條病證已轉入少陽,尚未離表證,而桂枝湯證依然,故不往來寒熱,而為發熱微惡寒也。肢節煩疼者,四肢關節劇痛之意,以桂枝湯證為主也。微嘔者,為桂枝湯證之乾嘔與小柴胡湯證心煩喜嘔之合併者。心下支結,心下痞硬之帶急迫者。而本條云心下支結,不云胸脅苦滿者,此係省略法,非無此證之意也。

發汗多,亡陽譫語者,不可下,與柴胡桂枝湯,和其榮衛,以通津液,後自愈。(《傷寒論》)

【註】

謂發汗過多,為亡失體液。至於譫語者,不可瀉下,當與本方,調和血液、淋巴,且使疏通,則自愈也。不可下云者,恐或以此譫語,誤認為陽明胃實證而用大小承氣湯等下劑,故誡之也。

尾臺氏《類聚方廣義》本方條云:「發汗多,亡陽譫語云云,是稟賦脆薄之人或見斯證,與表虛裡實之譫語相似而不同,宜審其證以施治。若屬表虛裡實者,宜選用調胃及大小承氣湯。此說可從。」

《外臺》柴胡桂枝湯方,治心腹卒中痛者。(《金匱要略》)

【註】卒中痛者,突然疼痛之意也。

柴胡桂枝湯方

桂枝、黃芩、人參、芍藥、生薑、大棗各3克,甘草2.2克,半夏6.5克,柴胡8.5克。

煎法用法同前。

柴胡桂枝加石膏湯方

前方中加石膏20~100克。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柴胡桂枝湯證而兼石膏證者,用本方自余始。

先輩之論說

《傷寒緒論》曰:「傷寒,若脈浮緊而潮熱盜汗,則柴胡桂枝湯。」

求真按:「本方治脈浮弱者,但不能治浮緊。」

《三因方》曰:「柴胡加桂湯(余曰:『是即本方也』)治少陽傷風四五日,身熱惡風,頸項強,脅下滿,手足溫,口苦而渴,自汗,其脈陽浮陰弦者。」

《傷寒六書》曰:「陽明病,脈浮而緊,必潮熱,發作有時。但脈浮,必盜汗出,柴胡桂枝湯。」

《仁齋直指方》曰:「柴胡桂枝湯,腹中左右上下動氣築觸,不可汗下,用此湯。」

求真按:「此說但可供參考,不可妄信。」

《證治準繩》曰:「柴胡桂枝湯,治瘧,身熱,汗多者。」

求真按:「瘧疾身熱汗多者,有石膏劑證也,不可混同。」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柴胡桂枝湯,治小柴胡湯、桂枝湯之二方證相合者。」

求真按:「此說是也,足以為本方之定義。」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發汗期已失,胸脅滿而嘔,頭疼身痛,往來寒熱,累日不愈,心下支撐,飲食不進者,或汗下後,病猶未解,亦不增重,但熱氣纏繞不去,胸滿微惡寒,嘔而不欲食,過數日,若愈,若不愈者,間亦有之。當其發熱期之初,宜用此方,重覆取汗。」

求真按:「稟賦薄弱之人患感冒時,往往發生此證,非必誤治而後然也。」

婦人無故憎寒壯熱,頭痛眩暈,心下支結,嘔吐噁心,肢體酸軟,或麻痹鬱鬱,惡於對人,或頻頻欠伸者,俗謂之血道,宜服此方,或兼瀉心湯。

求真按:「此證恐宜用小柴胡湯、桂枝茯苓丸之合方,或本方兼用瀉心湯(三黃丸),或本方兼用黃連解毒湯(黃解丸)為宜。蓋婦人之疾病,每有原因不明者,多由於瘀血。今將合方與本方之關係,列圖於下。」

小柴胡湯方 桂枝茯苓丸

柴胡 黃芩 人參 甘草 大棗 生薑 半夏 桂枝 芍藥 茯苓 牡丹皮 桃仁

柴胡桂枝湯方

治疝家腰腹拘急,痛連胸脅,寒熱休作,心下痞硬而嘔者。

求真按:「是仲景之所謂心腹卒中痛也,附以現代的病名,即熱性腸疝痛是也。」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世醫雖為風藥之套方,然尚不誤,而以結胸之類證心下支結為目的之藥也。因有表證之殘餘,故用桂枝也(求真按:『雖非我藥之套方,然非無風味也』)。《金匱》有用於寒疝腹痛,即今之所謂疝氣者。又腸癰將生,腹部一面拘急,肋下牽強,其熱狀似傷寒而非者,宜此方(求真按:『不僅闌尾炎初期之腹痛有效,其經過中用大黃牡丹皮湯等便反不通,而腹痛、噁心、嘔吐、上衝、發熱者,與之有速效。然此不過為一時的處置,即鎮痛後,亦可復與本方也』)。又世醫用此方,適當《傷寒蘊要》之柴葛解肌湯,即小柴胡湯加葛根芍藥者是也(求真按:『感冒時,有時用柴胡桂枝湯,有用小柴胡湯加葛根、芍藥,即桂枝加葛根湯、小柴胡湯合方之機會。又如上述,可用葛根湯、小柴胡湯合方等,則不可預為肯定者也』)。又此方加大黃,用於婦人心下支結而經閉者,是奧道逸法眼之經驗也(求真按:『此證宜用小柴胡湯、桂枝茯苓丸之合方。若有大黃證,則更加之為佳』)。」

《溫知堂雜著》曰:「風濕,肢節痛疼者,柴桂加蒼朮,有效者多,不必拘於風濕門諸方也。初起多宜葛根加蒼朮者,烏、附、當、麻之類無效者,大抵宜此方。蓋柴胡桂枝湯條有肢節煩疼,外證未去者為目的故也。近來余屢以此方得奇效。」

求真按:「此證用柴胡桂枝湯加石膏,或用小柴胡加石膏湯與桂枝茯苓丸之合方,屢得奇效。」

柴胡桂枝乾薑湯(柴胡薑桂湯)之注釋

傷寒五六日,已發汗而復下之中,胸脅滿微結,小便不利,渴而不嘔,但頭汗多,往來寒熱,心煩者,此為未解也,柴胡桂枝乾薑湯主之。(《傷寒論》)

【註】

據「已發汗而復下之」以觀,則此汗下為誤治明矣。故此誤治,為因本來體質薄弱,致成胸脅滿微結以下之變證。若體質不虛弱,假令雖經誤治,不致有此變證,當現小柴胡湯證也。而胸脅滿微結,為胸脅苦滿之輕微者,不外於左右腹直肌上端,與前胸壁裡面間,存有微小硬結物之謂,若不精細診之,則不易發覺。又小便不利,與小柴胡湯證異,而為心臟之衰弱。渴而不嘔者,由胃內有虛熱,非水毒上攻於口腔也(方中有瓜蔞根,無半夏、生薑也)。但頭汗出多者,水毒於頭部而使脫汗也(方中含桂枝甘草湯,所以能沉降上衝。含牡蠣,所以能收澀脫汗也)。

又往來寒熱為少陽病之佐證,是柴胡之主治處。心煩者,為病毒侵入頭腦,主以牡蠣為治者也。

柴胡薑桂湯,治瘧寒多有微熱,或但寒不熱。(《金匱要略》)

【註】

當瘧疾之往來寒熱時,發強劇惡寒而續發微弱的發熱,或但惡寒而不發熱者,以本方為主治之意也。而寒多有微熱者,為發方中之熱藥乾薑證強,而現冷藥之柴胡、黃芩、瓜蔞根證弱也。而但寒不熱者,由於乾薑證強度,而柴胡等證全被壓伏也。因是本方治惡寒作用頗有力,但治發熱作用則至微弱也。總之有高熱病者,宜禁忌之。雖然,若以此熱狀為目的而處方時,恐有片言斷獄之失,故用之者,不可不參照前條也。

柴胡桂薑湯方

柴胡9.5克,桂枝、乾薑、黃芩、牡蠣各3.5克,瓜蔞根5克,甘草2.5克。

煎法用法同前。

柴胡桂枝乾薑湯之腹證

東洞翁以本方治小柴胡湯證而不嘔不痞(求真按:「『痞』下略一『硬』字」),上衝而渴,胸腹有動者為定義。如本方比小柴胡湯證,則因本方不含生薑、半夏,故無噁心、嘔吐;無人參,故心下不痞硬;有桂枝、甘草,故有上衝急迫之證;以有瓜蔞根,亦有渴證;有牡蠣,故胸腹動,即心臟及腹部之大動脈搏動較著也。此二方證之不同處,余當參照以前之所述。

先輩之論說治驗

《建殊錄》曰:「某生嘗讀書苦學,有所發憤,遂倚幾廢寢者七晝夜,已而獨語妄笑,指摘前儒罵不絕口。久之,人覺其發狂。先生診之,胸肋煩脹,臍上有動氣,上氣不降,作柴胡薑桂湯使飲之,時以紫圓攻之,數日復常。」

有賈人,每歲病發時,頭面必熱,頭上生瘡,癢極而搔之則腐爛,至凋落之候,則不藥而自已者數年矣。來求診治,先生診之,心下微動,胸脅支滿,上氣殊甚,用柴胡薑桂湯及芎黃散。一月許,諸證痊愈,後不復發。

《古方便覽》曰:「一婦人,平生月經不調,氣上衝,兩脅急縮,腰痛不可忍。其經將行時,臍腹㽲痛,下如豆汁,或如米泔水,一日或半日即止。如是者已十二三年。余診之,胸脅苦滿,臍上動悸甚,乃作此方及硝石大圓雜進之,時時下泄赤黑之膿血。服數月,前證得以痊愈。」

求真按:「此證恐可用本方與桂枝茯苓丸之合方,或兼用下瘀血湯,或起廢丸。」

《成績錄》曰:「遠州一農夫三十餘歲,自去年起,鬱冒時發,時少吐血,盜汗出,往來寒熱,微渴,臍旁動甚。就先生請治,與柴胡薑桂湯而愈。」

一女子素有癇證,一時患疫,諸醫療之,無效。迎先生乞診治,其腹有動,但頭汗出,往來寒熱,大便燥結,時時上衝,昏不識人,日夜二三發,乃與柴胡薑桂湯及紫圓攻之,不一月,諸證悉除。

一男子恆易驚恐,胸腹動悸攣急,惡寒,手足微冷,雖夏月亦須覆衣,若驚後,必下痢,得大黃劑則利甚,十餘年不瘥。就先生,請診治,與柴胡薑桂湯而愈。

一男子,平居鬱鬱不樂,喜端坐密室,不欲見人,動輒直視,胸腹有動氣,六年許不愈。先生診之,與柴胡薑桂湯而愈。

一患者請醫,醫診之,以為外邪,與藥而愈,自亦以為邪已解矣,乃梳髮浴身,而疾復發,煩渴引飲,胸腹有動,明日即愈,愈而復發,每一發約隔六七日。如是數次,醫不為虛,即為邪熱,雖藥之亦不愈。遂請先生,先生曰:「此醫誤矣,瘧耳斯疾。」使服柴胡薑桂湯,不過數帖,疾去如失。

一人居恆口吃,謁先生曰:「僕患口吃已久,自知非普通醫藥可效,特來求先生,幸勿以為罪也。」先生問曰:「其吃日日相同否?」士曰:「否,時有劇易,若心氣不了了時,則必甚。」先生曰:「可。」乃診之,心胸之下無力,胸腹動甚,因與柴胡薑桂湯。告之曰:「服之勿惰。」士受劑,去後,貽書謝曰:「積年之病,全得復原矣。」

《蕉窗雜話》曰:「某老人患尿閉證,一醫雖頻用八味丸料,然點滴不通。經數日,病人苦極,求治於余。余即用柴胡薑桂湯加吳茱萸、茯苓,得以頓愈。…唯左脅下拘攣而有動悸,是因水飲上逆,故成前證。」

求真按:「所謂左脅下拘攣者,即左腹直肌攣急之意,亦即為桂枝茯苓丸或當歸芍藥散之腹證。但因熱藥吳茱萸比較的奏效觀之,則非前丸之證,是後散之證也。故此病證,用柴胡薑桂湯加吳茱萸、茯苓者,其變則也。處以柴胡薑桂湯、當歸芍藥散之合方者,其正則也。」

一婦人,胎前患腳氣痿弱,小水不利。三四日,漸一行。因其腹候,用柴胡薑桂加萸苓,使久服前方。小便漸利,日約四五行,其足得以行立。

求真按:「此證亦宜用柴胡薑桂湯、當歸芍藥散之合方,不當處以柴胡薑桂湯加吳茱萸、茯苓也。和田氏為古方後世折衷家,不知合方之機,是以慣用畸形方也,不可從之。依余之經驗,當歸芍藥散兼有驅瘀血利尿之二作用,能治知覺及運動之不全麻痹,所以腳氣痿弱有效也。」

《方輿輗》本方條曰:「此方所主,雖同於胸脅,但較大小柴胡證,則不急(求真按:『非如大柴胡湯證之心下急也』),不硬(求真按:『非如小柴胡湯證心下痞硬之意』),是腹中無力而微結者也。此腹多蓄飲,或帶動悸者(求真按:『如此說,則本方證之腹部一般軟弱無力,多有停水於胃內。此停水非如生薑、半夏證之上迫也,為腹部大動脈搏動者也』)。」

《上古天真論》云:「志閒而少欲,心安而不懼,形勞而不倦」云云。是養性之要道,延壽之真訣也。而今天下升平,萬民形樂而志苦,風俗與上古相反,於是乎人患虛怯而疝癇,不無留飲,故此藥自然盛行於世,亦有故矣。

虛勞之初,多由風邪感召,漢諺云:「傷風不醒變成勞」,即此之謂也。又留飲家數被微風,遂有成勞狀者,此等證總宜柴胡薑桂湯。余少時,視世醫之治療,若值此證,遽投參、歸、地之類,甚用獺肝、紫河車等藥(求真按:「用此等藥者皆後世派醫家也」),余亦同之。今刀圭之道漸辟,俗醫亦不以薑、桂入口,無乃道與時有污降乎?

求真按:「本方雖亦可用於肺結核,但用之者,宜以前記仲景所論及腹證為目的,余說僅備參考而已。」

一高僧,病證多端,其最苦者,為肩背強痛。日使小沙彌按摩之,甚用鐵錘、鐵尺以擊之,如是者二三年。服藥、刺絡、灼艾等法,無所不施,而無一效。余診之,其病全是柴胡薑桂湯之所主。余謂:「肩背之患,我無智術,只有柴胡薑桂湯以治本證,肩背亦或可安乎?」即作劑與之,服僅六七日,諸證十去六七。經久,肩背強痛不治而自愈矣,其功效實出意外。師大歡喜,贈謝繒寶焉。

求真按:「此證非肩背強痛,是頸項強痛也,故本方所以有效。」

《青州醫談》曰:「又麻疹之後,成勞證者多。余用柴胡薑桂湯兼服解毒散(求真按:『與余之黃連解毒丸同方』)治數人,不長服者,無效。」

柴胡薑桂湯條下,有心下滿微結(求真按:『非心下滿微結,是胸脅滿微結也』)。夫滿與微結,甚難窺視,究屬如何?曾質於琴山翁(求真按:『琴山是村井氏,東洞翁之學生也』)。翁曰:「是甚難窺,唯於臍邊動悸高者,其心下滿而微結也。譬如河流之上源,有巨石阻之者,其下必激發也,其理相似。有此象者,不拘何病,皆可奏效也。梅毒久年不愈等,用此方而得奇效者,不勝枚舉。」

求真按:「村井、華岡二氏,俱不知胸脅滿微結之義,徒摸索於暗中,其說不可信也。然其認腹證而處方,則梅毒及其他萬病有效者,事實也。此古方之所以微妙,非西醫夢想所能及也。」

《麻疹一哈》曰:「一女子年十八許,未婚,發熱蒸蒸,疹子出而不收。三四日,光彩燦爛,兩顴如赤朱,兩耳蟬鳴,頭疼目眩,經水不利已二三月矣。按其腹狀,胸脅支滿,腹中有動,臍邊而結實,若按之,則通達腰腳。因作柴胡薑桂湯及浮石丸使服之,大便下利,日二三行,月經來而倍常,諸證漸減,光彩徐銷,疹子亦減。二十四五日,全復舊。」

求真按:「是因月經閉止,瘀血衝逆於頭腦,致兩顴額如赤朱,且使兩耳蟬鳴,頭疼目眩,故宜用本方與桂枝茯苓丸之合方,兼用下瘀血丸或起廢丸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凡勞瘵、肺痿、肺癰、癰疽、瘰癧、痔漏、結毒、梅毒等證,經久不愈,漸就衰憊,胸滿乾嘔,寒熱交作,動悸煩悶,盜汗自汗,痰嗽乾咳,咽乾口燥,大便溏泄,小便不利,面無血色,精神困乏,不耐厚味者,宜此方。」

求真按:「如此說,一般衰弱慢性病者,患本方證甚多,宜注意之。」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亦治結胸之類證,水飲微結於心下(求真按:「非微結於心下,是微結於胸脅也」),小便不利,但頭汗出者,骨蒸初起,由外感而顯此證者多,與此方加黃耆、鱉甲有效(求真按:「此證宜本方合用桂枝茯苓丸,不宜加黃耆、鱉甲也」)。高階家加鱉甲、芍藥,名緩痃湯,用於脅下或臍旁有痃癖而成骨蒸狀者(求真按:「左脅下痃癖,即凝塊者,由瘀血衝逆於此部也。此瘀血塊有常存於臍部者,俱宜主治以桂枝茯苓丸,故此證宜本方合用桂枝茯苓者,非加鱉甲、芍藥也,不可從之」)。又此方宜以微結為目的,津液結聚於胸脅,不滋於五內,而乾咳出者,此固不比小青龍湯等因心下水飲而痰咳頻出者也,又非加小柴胡加五味子、乾薑湯之胸脅苦滿而胸肋引痛者,唯用於由表證而來,身體不疼痛,雖有熱,但脈不浮,或頭汗、盜汗、乾咳者。又用於瘧之寒多熱少者,有效。又水腫證,心下不和,築築動悸者,因水氣合時病之積聚,聚於心下者,宜此方加茯苓(求真按:「此證宜本方合用苓桂朮甘湯」)。又此方證由左脅下刺痛難緩者,或有澼飲證者,加用吳茱萸、茯苓(求真按:「是祖述和田氏之說,其非已述於前矣」)。又婦人之積聚兼水飲,時時衝逆,肩背強急者,有驗(求真按:「此非肩背強急,是頸項強也」)。」

《橘窗書影》曰:「一婦人產後惡露盡後,時時惡寒面熱,舌上赤爛,但頭汗出,心下微結,腹滿,小便不利,腰以下有微腫。醫或為蓐勞,或為黃胖,眾治不驗。余診為血熱挾蓄飲證,與柴胡薑桂湯加吳茱萸、茯苓。自秋至明年春,舊疴已愈逾半矣。仍守前方,遂得全治。於是沉疴痼疾,皆乞診而至矣。」

一婦人年四十餘,臍旁有塊已數年矣。時時衝逆,心下動悸,不能行步,腰以下有水氣,面色萎黃,經水不調治宜先行其水,並利其血,與柴胡薑桂湯加吳茱萸、茯苓,兼用鐵砂丸。服數日,小便夜中快利五六行,臍旁之塊次第減小。數旬,諸證痊愈。

求真按:「上二證,宜處以柴胡薑桂湯、當歸芍藥散之合方。」

一婦人年二十七八,產後發頭痛目眩。一西醫治之,反甚。胸脅微結,小便不利,腹中有動悸,飲食不進,時發寒熱,或身振振而搖,每每頭眩,不能閉目,夜間驚惕不得眠,或如身坐舟中,不得片刻安,每使二人抱持之。眾醫雜投滋血、鎮痙、抑肝等藥,凡二年,依然無寸效。余診曰:「病沉痼,不當急治,宜先利其胸脅,鎮定動悸,使心氣得旺,則上下之氣得以交通,頭眩身搖自安矣。」主人深以為然。因與柴胡薑桂湯加吳茱萸、茯苓,夜間使服朱砂安心丸。時正嚴寒,其證雖有動靜,但使主人確守前方而服之,至翌年春而愈。

一婦人產後患頭眩,身體不能動搖,即蓐臥亦如坐舟中,若欲維持其身,須使人扶持,且心下動悸,足心冷汗濈濈然出而浸蓐上。診之,為貧血之候,飲食如故,脈亦和平,經事亦不失期,因與柴胡薑桂湯加吳茱萸、茯苓,兼用妙香散。數月後,雖頭汗止,心下動收,但目眩未止,惟起居可以無需扶持矣。然身體血氣枯瘦,頭重如戴百斤之石,與聯珠飲,間服長靈散,頭眩日減。一日,右足股間腫起,逐逐如流注狀。余以為頭中之瘀濁下流,為腫瘍,必佳兆也。因貼膏以俟膿期,使瘍醫刺之,瘡口收後,頭眩隨止。前後歷七年而全治。

求真按:「上二證,當處以本方與苓桂朮甘湯(茯桂朮甘湯)、當歸芍藥散之合方,或兼用黃解丸及第二黃解丸也。因前治驗之胸脅滿微結,小便不利,腹中有動悸,時發寒熱者,本方證也。身體振振動搖,每因頭眩不能開目者,茯桂朮甘湯證也。身如坐舟中,不得片刻安,每使二人抱持者,即澤瀉湯證之冒眩也。但因此病者發於分娩之後,故當被推測為貧血,不能用治冒眩作用之外無能力之澤瀉湯,則宜處以冒眩與貧血兼治之當歸芍藥散矣。後之治驗,產後頭眩,身體不能動搖,蓐臥亦如坐舟中,須使人扶持,得以維持其身及頭重如戴百斤石者,是苓桂朮甘湯證與當歸芍藥散證之雜出也。心下動悸,足心冷汗濈濈而出,浸及蓐上者,即本方證也。故此二病,初起即當與本方及苓桂朮甘湯、當歸芍藥散之合方矣。淺田氏不知此理,濫用本方加吳茱萸、茯苓,故輕證雖能以漸收效,然遇重篤者,雖經數月,僅得少效而止,終至用聯珠飲而得已。此方,原由南陽氏不明苓桂朮甘湯、當歸芍藥散之合方證,而用苓桂朮甘湯合後世方之四物湯(當歸、川芎、芍藥、地黃等份)而成為不倫不類的方劑而已。其所期之效果不問可知矣。淺田氏以如是之治療術,故其得以全治也,前後費時七年之久,以是可知用方之不可忽略矣。」

一婦人外感不解,日日發有定時,惡寒發熱如類瘧,汗出不止。眾醫治之,月餘無效,或謂風勞,或謂血熱,議論不一。余診曰:「脈沉弦,且心下微結,有蓄飲,有動悸,恐係邪熱水飲併鬱之證,與柴胡薑桂加鱉甲、茯苓。」後因時時氣鬱乾嘔,兼用三黃瀉心湯加香附、檳榔、紅花,作泡劑服之。二三日,諸證減半。不數旬而痊愈。

求真按:「此證當用本方、桂枝茯苓丸之合方,兼用瀉心湯為是。」

一婦人年五十餘,外感後熱不解,時時發熱如瘧,盜汗出,胸腹動悸,目眩耳鳴,或肩背強急,頭上如戴大石,耳如聞撞大鐘。經眾醫一年餘,無寸效。余用柴胡薑桂湯加黃耆、鱉甲,數十日,熱減,盜汗止。因去黃耆、鱉甲,加吳茱萸、茯苓,兼用六味地黃加煉鐵砂,諸證痊愈。

求真按:「此證宜先與本方及桂枝茯苓丸之合方,熱去後,當處以本方及當歸芍藥散之合方。」

一人外感後,咳嗽聲啞久不愈,將成肺痿。余用麥門冬湯加桔梗,兼用六味生津液,病減半。一日,冒雨出行,途中即覺惡寒頗甚,歸家即壯熱大渴,身體酸疼。急使延余,翌日始至。寒熱已止,但脈浮弦,惟腰以下懈怠。余曰:「恐成瘧疾,當俟明日處方。」翌日,果發振寒大熱,渴而引飲,汗出如流,即與小柴胡加知母、石膏。四五日,瘧邪大解,頭痛,心下支結,小便不利,自汗不止。因轉與柴胡薑桂湯加黃耆、鱉甲,諸證漸安,但隔日少覺惡寒,精氣不爽,乃使於拂曉時服反鼻霜。瘧全止後,以補中益氣湯加芍藥、茯苓調理之,咳嗽聲啞亦愈。

求真按:「此瘧初期,宜與小柴胡加石膏湯(加知母亦佳)及桂枝茯苓丸之合方。中期宜用本方與桂枝茯苓丸之合方。善後療法,宜用本方與當歸芍藥散用之合方,兼用伯州散。而用本方加黃耆、鱉甲,及補中益氣湯加芍藥、茯苓者,非也。」

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之注釋

傷寒八九日,下之,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譫語,一身盡重,不可轉側者,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主之。(《傷寒論》)

【註】

本方即係小柴胡湯加龍骨、牡蠣、鉛丹、桂枝、茯苓、大黃也。如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小柴胡湯證胸腹有動、煩躁驚狂、大便難、小便不利者,是治小柴胡湯證加心下部膨滿(桂枝、茯苓、大黃主治之),胸腹動(龍骨、牡蠣、茯苓主治之),煩躁驚狂(龍骨、牡蠣、鉛丹、茯苓、桂枝主治之),大便難(大黃主治之),小便不利(桂枝、茯苓、大黃主治之)等證。其譫語者,濕熱上攻頭腦也。一身盡重,不可轉側者,裡水外行也。」

吉益南涯、和田東郭二氏以本方是大柴胡湯加龍骨、牡蠣,是否如此,尚難確定。茲列之於下,以供參考。

《傷寒論正義》曰:「胸滿煩驚(煩驚者,如狂狀,因傷寒外襲,故致胸滿煩驚),小便不利(因水氣熱結,而致小便不利),譫語(是有內熱之候),一身盡重,不可轉側者(傷寒不解,致外襲胸滿,不得外出,故身重不能轉側也),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主之(此方者,大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也)。」

《蕉窗方意解》本方條曰:「是亦於大柴胡湯方中加龍骨四兩、牡蠣五兩者也。即大柴胡湯證,自胃口至胸中多蓄飲,而欲鎮其飲之激動藥也。故本論亦有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自胃中蓄飲至胸中,而胃中蓄有燥屎實熱之證也。」

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方

柴胡7克,半夏5.5克,大棗、生薑、人參、龍骨、鉛丹、桂枝、茯苓、牡蠣各2.8克,大黃3.5克。

煎法用法同前。

尾臺氏曰:「此方似脫甘草、黃芩。宋版有黃芩一兩半。」此說如是。

先輩之論說治驗

《傷寒類方》曰:「柴胡加龍骨牡蠣湯能下肝膽之驚痰,而以之治癲癇,則必有效。」

《經驗集錄》本方主治曰:「治小兒連日壯熱,實滯不去,寒熱往來而驚悸者。」

《方機》本方主治曰:「本方證(求真按:『本方者,即小柴胡也』),胸腹有動者,失精者(俱是應鐘),胸滿煩驚者(解毒散,或紫圓),柴胡加龍骨牡蠣湯主之。」

《方輿輗》本方條曰:「此方以胸滿煩驚為主證,其餘皆客證也。徐氏《傷寒類方》等,以各藥配各證,似屬詳審而實非也。學士唯於『胸滿煩驚』四字上用工夫,宜變通。當時流行於世間之癇氣疾重者,即煩驚也。稱柴胡腹者,概即胸滿證也,此方誠最上之良法矣。善動悸者,加鐵砂則更佳。於是當世之醫以鐵砂為治動悸之藥,一概用之。《素問》以發狂而善怒,用生鐵落,又有下氣疾之效。《本綱》云:『鎮心,安五臟,治癇疾。』鐵之功,專在於是,吾輩切記之。生鐵落者,為爐冶間鐵上落下之屑。凡藥中所用之鐵精、鐵華、粉鐵、鐵鏽之類,皆同類也。」

《餐英館治療雜話》本方條曰:「此方用於癇證及癲狂屢得效,如前所記。今世病氣鬱與肝鬱者十有七八,肝鬱者,為癇證之漸,婦人尤多肝鬱與癇證。若能知此,當今之雜病,不難治療矣。《傷寒論》用於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者。此數證中,以胸滿為主證,煩驚及小便不利為客證也,是因胸滿,則胸中自煩,煩則心神不安,觸事而驚也。氣上行於胸膈而結,故鬱而不行,因此小便不利,故用此方之標準,為胸滿也。若由大小便秘而煩驚者,則正面之證矣。又癇證之證候不一,因病或夜寐時,目見種種形色者,或水氣由臍下上攻,呼吸短促,發如腳氣之狀,手足拘急,甚者如痙病之反張,夜若偶眠,則見種種之夢。雖所見之證候不同,若胸滿煩驚,小便不利者,則必當用此方。癇狂證,加鐵粉,有別效。癲狂並挾癇痰者,加青礞石鎮墜胸膈之痰,甚有效。又一種癇證,別於臍下而悸動,上攻心胸,發則呼吸短促,手足拘急,日七八次,或十餘次,當用苓桂朮甘湯或苓桂甘棗湯之類。其中由少腹至心下,水氣上衝,臍下善動悸者,苓桂甘棗湯為佳。病人似有容體自下上迄於胸中,每發則眩暈,宜苓桂朮甘湯,此證有用奔豚湯,有用五苓散者。《金匱》瘦人臍下有悸,吐涎沫而癲眩者,此水也。腎水侮心火而上行者,宜選用此四方中之一。《金匱》曰:『外證小便不利,宜以渴為目的。』然而不見癲證,因有肝鬱證,而次第增劇,心腹膨脹,或痞塞至於胸中,大小便不利,肩背氣塞等之病人,男人雖少,婦人為多,世醫用順氣和中,沉香降氣之類,亦不動,此證非氣鬱,肝鬱也,柴胡加龍骨牡蠣湯甚有效,只宜以胸滿為標準。又有一訣,灸後發煩熱證,用小柴胡加山梔子、牡丹、黃連、艾葉之類,煩熱不退者,此火邪入心經,迫亂神明,見煩驚等證者,柴胡加龍牡之效速也。此亦以胸滿為標準,有起死之效焉。」

求真按:「此說頗佳。但本方非特以胸滿為目的,是胸脅苦滿,兼胸滿為目的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狂證,胸腹動甚,驚懼避人,兀坐獨語,晝夜不眠,或多猜疑,或欲自殺,不安於床者。治癇證,時時寒熱交作,鬱鬱而悲愁,多夢少寐,或惡於接人,或屏居暗室,殆如勞瘵者。狂癇二證,亦當以胸脅苦滿、上逆、胸腹動悸等為目的。癲癇居常胸滿上逆,胸腹有動,及每月二三發者,常服此方不懈,則無屢發之患。」

求真按:「諸家論本方治癲癇有效,余未知其然否,但稻葉克禮以大柴胡湯兼用桃核承氣湯治此證。余亦以大柴胡湯、桃核承氣湯、大黃牡丹皮湯之合方,兼用黃解丸,治同證。由此觀之,則本方必非癲癇之專藥明矣。諸家之論,不可輕信。」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為鎮墜肝膽鬱熱之主藥,故不僅傷寒之胸滿煩驚已也。凡小兒驚癇、大人癲癇,均宜用之。又有一種中風,稱熱癱者,應用此方佳。…又加鐵砂,以治婦人之發狂。此方雖於傷寒,亦不相左,至於雜病,與柴胡薑桂湯雖同為主治動悸之方,但薑桂取虛候,此方宜取實候而施之。」

求真按:「如上說,柴胡薑桂湯與本方均為主治胸腹動悸及腦證。所異者,彼係虛證,此有實證也。即彼之腹證為胸脅滿,微結,腹部軟弱而悸動者,此則胸脅苦滿,及胸滿,腹部比較的充實而悸動者也。二方宜鑒別之。」

《生生堂治驗》曰:「一婦人幼患癲癇,長而益劇,立輒暈倒,少時乃蘇,日一二發。如是者三十餘年,醫治無效。其主人偶聞先生之異術,乃來請治。往診之,脈緊數,心下硬滿,乳下悸動。謂先生曰:『心神惘惘,飲食亦不安,數十年來如一日也。』視其顏色,愁容可憐。先生慰之曰:『可治。』病婦實不信之,乃使服柴胡加龍骨牡蠣湯,精神頗旺。使調服瓜蒂散五分,吐黏痰數升,臭氣衝鼻,毒減過半。於是僅五六日發一次,周年痊愈。其間行吐劑約十六次,彼病未愈時,性忌雷聲,聞即發病。用瓜蒂散後,雖迅雷震動,彼仍不畏。」

一老婦有奇疾,每見人,面有疣贅,屢經醫治,無寸效。先生診之,脈弦急,心下滿。使服三聖散八分而吐之,後與柴胡加龍骨牡蠣湯,由是不復發,時年七十許矣。

一婦年五十餘,恚怒時,則少腹有物,上衝心而絕倒,牙關緊急,半時許,自蘇。月或一二發。先生診之,胸腹動悸,與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數旬而愈。

一婦人年五十,右半身不仁,常懶於飲食,月事不定,每行必倍於常人。先生以三聖散一錢,約吐冷黏痰二三升,由是飲食大進。切其腹,胸滿,自心下至少腹,動悸如奔馬,與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數月痊愈。

鉛丹之醫治效用

鉛丹,不外為鉛之化合物,故有收斂、鎮靜、鎮痙、殺蟲、殺菌作用也明矣,尚宜參考下說。

《本草綱目》曰

鉛丹

【主治】吐逆,反胃,驚癇,癲疾。除熱,下氣。(《本經》)

驚悸,狂走,消渴。(甄權)

鎮心安神,止吐血及嗽,敷瘡長肉及湯火瘡,染鬚。(大明)

治瘧及久積。(宗奭)

墜痰,殺蟲,去怯,除忤惡,止痢,明目。(時珍)

【發明】

成無己曰:「仲景龍骨牡蠣湯中用鉛丹,乃收斂神氣以鎮驚也。」

好古曰:「可止脫而固氣。」

時珍曰:「鉛丹,體重而性沉,味兼鹹…,能墜痰去怯,故治驚癇、癲狂、吐逆、反胃有奇效。能消積殺蟲,故治疳疾、下痢、瘧疾有實積。能解熱拔毒,長肉去瘀,故治惡瘡腫毒及入膏藥,為外科必要之物也。」

大柴胡湯之注釋

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反二三下之,後四五日,柴胡證仍在者,先與小柴胡湯。嘔不止,心下急,鬱鬱微煩者,為未解也,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傷寒論》)

【註】

過經者,表證已解,轉入於少陽或陽明之謂也。反二三下之者,以不當瀉下之少陽病而下之,故云反也。此雖誤下,其後四五日間,尚有柴胡證者,宜先與小柴胡湯。雖與之,而嘔吐不止,心下急,鬱鬱微煩者,以小柴胡湯非其治也,故以大柴胡湯瀉下則愈矣。心下急,尾臺氏曰:「心下急,拘急也。」丹波元堅曰:「心下急之急字,無明白之解說。」柯氏曰:「急,滿也,猶未明了。考『急』是『緩』之對,蓋謂有物窘迫之勢,非謂拘急也。」李氏《脾胃論》曰:「裡急者,是腹中不寬快也。蓋以所謂『不寬快』釋『裡急』雖不當,而於『心下急』則其義甚切貼,與桃核承氣湯條『少腹急結』之『急』同義。」山田業廣曰:「《說文》,急,褊也。褊者,如大人著小兒衣服而行也,始能了解『心下急』之義。所謂仲景之文,一字不苟者,實可佩服也。注家皆以急迫解者,猶似隔一層也。」

今徵之事實,前說非也,後二說當以山田氏說為是。所以致此者,病毒集積於此部故也。鬱鬱者,小柴胡湯證之默默增進也。微煩者,微微煩悶之意。特加此二字者,為欲示大柴胡湯證,雖比小柴胡湯證之默默增進而至於鬱鬱之劇,但與大承氣湯證之心中懊憹而煩之猛劇者比,則不及焉。

由此觀之,本條是明傷寒病機,始於太陽病,次轉入少陽,由小柴胡湯證進展於大柴胡湯證,且暗示由大柴胡湯證有移行於陽明病之機轉,皆所以說明大小柴胡湯之類證鑒別,茲詳論之。大小柴胡湯內含生薑、半夏,故能治嘔證。但其發揮鎮嘔作用,是限於胸脅苦滿,而非心下急者。即無內實之候,病毒不內實,故不便秘(小柴胡湯雖不無治便閉之作用,但其便秘,非因內實,是由水毒上逆而不下降也),是以方中無瀉下內實病毒之枳實、大黃也。然大柴胡湯中亦有生薑、半夏,其鎮嘔作用雖與小柴胡湯類似,特以此證不僅胸脅苦滿,且有心下急證,即病毒內實而便秘者,故與水毒比較容易下降之小柴胡湯證不同。其上逆之水毒,而為內實之病毒,阻止下降之機,故致嘔證增劇,是以方中有生薑、半夏外,更有枳實、大黃也。尾臺氏以此二方證,別其嘔之劇易曰:「小柴胡湯證曰喜嘔,曰乾嘔,曰嘔,其用生薑重只三兩耳:此方證(求真按:『此方證者,指大柴胡湯證也。』)曰嘔不止,曰嘔吐,其用生薑至五兩。是用生薑之多少,須隨嘔證之劇易而增減也。」偏歸於生薑之多少,是知其一,不知其二者。夫小柴胡湯證不過默默不欲飲食,心煩喜嘔而已;至於大柴胡湯證則嘔不止,鬱鬱微煩,其故因心下急,即病毒內實所致。故由小柴胡湯中去病毒止遏性之人參、甘草,加有驅逐水毒作用之枳實,與瀉下藥之大黃,且增量生薑以應之,此二方之分別也。但大柴胡湯由小柴胡湯而出發,故共通之藥物甚多,其作用亦相類似。故仲景關於大柴胡湯之論,亦多由小柴胡湯變通者可知矣。

傷寒十餘日,熱結在裡,復往來寒熱者,與大柴胡湯。但結胸,無大熱者,此為水結在胸脅也。但頭微汗出者,大陷胸湯主之。(《傷寒論》)

【註】

傷寒經過十餘日頃,為現陽明裡實證之時期,故云熱結在裡也。然若純屬陽明證時,當發惡熱或潮熱,而無往來寒熱也。今以往來寒熱,更加以「復」字者,欲示本條之病證非純陽明證,是少陽、陽明之合病。及大柴胡湯是治少陽證之末期兼治陽明證初期之劑也。

傷寒,發熱,汗出不解,心下痞硬,嘔吐而下利者,大柴胡湯主之。(《傷寒論》)

【註】

傷寒發熱,汗出不解者,是傷寒發熱時,以發汗而汗出不解之略也。傷寒表證,即有惡寒發熱時,當服適證之發表劑,而不因汗出,病仍不解也。心下痞硬者,胃部自覺停滯膨滿,按之則硬固之意,雖非與心下急有別義,但明其自他方面觀察之情狀也。嘔吐而下利者,示嘔吐為主,而下利為客也。本條之病證,無經過由表證而小柴胡湯證,至於大柴胡湯證之緩慢次序,即由表證直入於大柴胡湯證者,故為本方證中之最劇者。依余之經驗,本方應用於由暴飲、暴食等之急性胃腸炎、大腸炎、赤痢等之機會極多。

傷寒後,脈沉,沉者內實也。以下解之,宜大柴胡湯。(《傷寒論》)

【註】

傷寒後脈沉者,傷寒至後日現沉脈之意,是暗示浮細或弦細脈之小柴胡湯證至後日變為沉脈之義。又沉者,內實也。凡呈沉脈者,為消化管內病毒充實之徵,故此沉脈,非沉弱、沉細、沉微之沉,當能察得沉實、沉遲、沉滑之沉也。又由末句「宜大柴胡湯」觀之,可知此內實即心下急之謂也。

按之心下滿痛者,此為實也。當下之,宜大柴胡湯。(《金匱要略》)

【註】

凡觸診心下膨滿且有壓痛者,其為實證明矣,當以大柴胡湯下之也。

病者腹滿,按之不痛者為虛,痛者為實,宜下之。舌黃未下者,下之則黃自去。(《金匱要略》)

【註】

病者當腹部膨滿,按壓之不覺疼痛者為虛證,故禁忌下劑。按之疼痛者,實證也,宜下之。而此腹滿加舌有黃苔,未經瀉下者,下之則黃苔自去之意。病者腹滿云云,由《玉函經》「下之則黃自去」之「下」,「宜大承氣湯」觀之,則仲景所論之實證,明為大承氣湯證。但現時此證頗少,反以大柴胡湯證為多,故宜改為「病者心下痞而硬滿,按之不痛者為虛,痛者為實,當下之。舌黃未下者,下之則黃自去,宜大柴胡湯」,能與事實相符。故載本論於此。

大柴胡湯方

柴胡9.5克,黃芩、大棗、芍藥各3.5克,生薑6.5克,枳實5克,半夏7克,大黃2.5克。

煎法用法同前。

大柴胡加芒硝湯方

大柴胡湯中加芒硝7克。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大柴胡湯證兼芒硝證者。

大柴胡加厚朴湯方

大柴胡湯中加厚朴5~12克。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大柴胡湯證兼厚朴證者。本方,余所創設也。

其他之加味合方,概可仿效小柴胡湯法,茲略之。

大柴胡湯之腹證

本方證之胸脅苦滿比諸小柴胡湯則甚強,屢達於肋骨弓下,其左右之內端相合,而連及於心下,則心下急。其餘波左右分歧,沿腹直肌至下腹部,即所謂「腹直肌之結實拘攣者」是也。而此胸脅苦滿,為柴胡及副藥之黃芩、枳實、大黃之所治。心下急,為枳實、芍藥及佐藥之大棗、大黃之所療。腹直肌之結實拘攣(與瘀血性者異,以右側高度為常),為枳實、芍藥、大棗之所治也。故能精究是等之藥能者,即為意會腹證之捷徑也。

先輩之論說治驗

《醫方集解》本方條曰:「此少陽陽明也,故加減小柴胡、小承氣而成一方。少陽固不可下,然兼陽明腑證時,則當下,宜大柴胡湯。」

《直指附遺》曰:「大柴胡湯,治下痢舌黃口燥,胸滿作渴,身熱腹脹,譫語者,必有燥屎,宜於下後服木香、黃連之苦以堅之。」

求真按:「若微渴,則本方猶能治之,至其甚者,非加用石膏則無效。又下後用木香、黃連以止瀉,非也。因本方非主疏通大便,以驅逐病毒為目的。迄至其減盡為止,不拘便通之多少也。亦可持長用之,至病毒完全消失為止。假令瀉下的用本方,亦自能止瀉者也。」

又瘧疾熱多寒少,目痛,多汗,脈大者,則以此方微利為度。

求真按:「不可以微利為度,當以證盡為度。」

《傷寒緒論》曰:「傷寒斑發已盡,外勢已退,內實,不大便,譫語者,以小劑之涼膈散或大柴胡微下之。」

又潮熱,脅下汗出者,為膽實,宜大柴胡湯。手足心汗出者,為胃實,宜大承氣湯。

求真按:「此說供參考固佳,但不可妄從。」

《醫經會解》曰:「本大柴胡湯證,則當下(求真按:『本大柴胡湯證,則當以大柴胡湯下之之意』)。醫以丸藥下之而病不解,胸脅滿而嘔,日晡所潮熱微利者,仍宜加芒硝以再下。」

連日不大便,熱盛煩躁,舌焦口渴,飲水短氣,面赤,脈洪實,加芒硝。

心下實滿,連左脅,難以轉側,大便閉而痛,加瓜蔞、青皮。

求真按:「此證宜本方合用小陷胸湯。」

昏亂譫語者,加黃連、山梔子。

求真按:「此證宜本方合用黃連解毒湯,兼用黃解丸。」

發狂,加生地、牡丹皮、玄參。

求真按:「此證宜本方合用桃核承氣湯。」

發黃,加茵陳、黃柏。

求真按:「此證宜本方合用茵陳蒿湯。」

鼻血,加犀角。

求真按:「此證宜本方加用石膏。」

夏月熱病,煩躁,脈洪大者,加知母、麥門冬、石膏。

求真按:「加知母、石膏,可也。加麥門冬,非也,因此藥物適於虛證,不適於實證故也。」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小柴胡湯證之腹滿拘攣而嘔劇者。治小柴胡湯證之胸腹拘攣而可下者。」

求真按:「此說是也,宜與前述腹證對照,其旨可了然矣。」

《芳翁醫談》曰:「一婦人妊娠數月,適當夏暑,下利,嘔噦,終而噓唏,噯氣不已。諸醫踟躕,家人狼狽,無法救治。尋發暈如眠,乃以熨斗盛炭火,用釅醋注火上,以薰患婦之鼻,別作大柴胡湯…使服之,暈乍止,熟眠而安。」

求真按:「以峻烈之食醋注火上而蒸發之,使病人吸入,刺激鼻黏膜之知覺神經末梢,由反射作用使恢復意識,不過救急方法耳。故本方主治之餘證,不難推知矣。」

《方機》本方主治曰:「心下滿痛,大便不通者。胸脅苦滿,腹拘攣,大便不通者。」

《漫游雜記》曰:「痙病,有太陽證,其手足拘攣,類癱瘓者,以葛根湯發汗。表證既去,拘攣癱瘓不休者,與大柴胡湯,四五十日愈。」

求真按:「痙病用本方,剛痙用大承氣湯,是由仲景理論脫胎而來也。」

一人病疫,經十五日不解,請余診之。面赤,微喘,潮熱,舌強,狂吼,脈數急,胸腹硬滿,有時微利。醫與麻黃杏仁甘草石膏湯,數日,病益劇。余曰:「是因初病時發汗不徹,邪氣鬱菀而入裡,欲為結胸也,可下之。」作大柴胡湯與之。翌日,大便二行,胸滿漸減,下痢亦止。作小柴胡加枳實湯與之,日二帖。三日,大便秘而不通,與大柴胡湯。又秘,則又與。如是三十日而得愈。

求真按:「喘鳴,非必為麻黃之主治也可知矣。」

《續建殊錄》曰:「一人患腹痛,憂慘憤懥者數年矣,來謁求診。先生診之,疾在胸脅,且心下有物,幾將成塊,按之則痛,身體羸瘦,面如菜色,大便硬,飲食減。先生與服大柴胡湯,歲餘,病稍退,以他故停藥。半年,病復發。心下之毒果成塊,大如瓜,硬且滿。病者苦之,喜怒如狂。他醫治之無效,復迎先生。又使服前方,兼用芍藥散。三月,大下臭穢,病痊愈。」

求真按:「此證初起,即處以大柴胡湯、當歸芍藥散之合方,則其經過更可縮短也。」

一男子,卒然氣急息迫,心下硬滿,腹中攣痛,但坐不得臥,微嘔,小便不利,與以大柴胡湯,諸證悉愈。

一男子卒患腹中痛,渴而時嘔,不大便數日,小便快利,短氣息迫,頭汗不止,舌上黑苔,心下硬滿,按之則痛,手不欲近,四肢微冷,脈沉結。乃與大柴胡湯,大效。

求真按:「此證雖似陰證,但由腹、脈、舌、諸證觀之,則可斷為陽證而舉本方。」

一商人,志氣鬱鬱,嘔不能食,平臥數十日。自心下至脅下硬滿,按之則痛,時時呃逆,夜則妄語,而無熱狀,脈沉微,乃與大柴胡湯。服之後,下利黑物,諸證痊愈。

求真按:「自心下至脅下硬滿,有壓痛者,主證也,其餘不過客證耳。所以不以脈之沉微,亦與本方也。又此方治嘔吐呃逆者,因方中含生薑、半夏,即小半夏湯故也。但欲使此作用更加有力,可再加橘皮,是即本方與橘皮湯合方之意也。」

《成績錄》曰:「一男子,每飲食即覺觸掠胸上,心下結硬,大便秘,久治無效。請先生診,使飲大柴胡湯而愈。」

求真按:「此證恐是輕度的食管狹窄也。」

一人曾患所謂癇證,居恆頗大食,食後惟驚有音響,則忽覺饑,不得不食,胸脅高動,與大柴胡加茯苓、牡蠣湯而愈。

一男子恆怵惕怯悸,凡所觸目,雖書畫器物,悉如梟首,或如鬼怪,故不欲見物。然有客訪之,則一見如親故。其人歸去,則戀戀悲哀,瞻望不止,如是數月,百事咸廢。於是求治於先生。先生診之,胸腹有動,心下硬滿,大便不通,劇則胸間如怒濤,其勢延及胸肋,築築現於皮外,乃與大柴胡湯加茯苓、牡蠣。服數劑後,穢物屢下,病減十之七八。既而頭眩頻起,更與苓桂朮甘湯,不日而舊疴如洗。

另一男子所患亦略與前證相同,但所見諸物,以為人首。始遇人,則必畏懼。稍相識,則不然。其人去,則反悲哀。是以雖家人亦不得出外。若出外,則不堪眷慕,遂致暈絕。先生診之,胸腹高動,為向來所未見,且胸骨隨動而有聲,乃與大柴胡加茯苓、牡蠣湯,大下穢物而愈。

求真按:「此二證俱由下穢物觀之,雖屬精神病,亦可知為自家中毒之一分證耳。」

《蕉窗方意解》本方條曰:「本方雖即為小柴胡湯之變方,但熱候頗高,是柴胡證中兼有胃實之氣味,故其蒸蒸之熱候。本論亦云『鬱鬱微煩』,即以形容蒸蒸出熱之根本,潛伏於心下之煩亂,而較痞硬為尤甚。至於心下之狀態,則本論有『心下急』。急者,急縮也,是以用柴胡以緩兩脅,黃芩以透胸中及心下,芍藥、大棗以和心下,半夏、生薑以散胸中、胃口之停飲,大黃、枳實瀉下胃中之熱便,則各藥之奏效適與病勢相當,故本論亦有『嘔不止,心下急,鬱鬱微煩者,與大柴胡湯下之則愈』之句也。嘔不止者,謂心下之證候,與小柴胡湯證不同,雖用小柴胡而嘔仍不止也。故本論有『四五日,柴胡證仍在者,先與小柴胡湯』之句也。由此可知應用大黃、枳實之旨趣矣。」

求真按:「此說雖非完善,然頗佳,宜玩味之。」

《蕉窗雜話》曰:「凡用大柴胡湯及柴胡加芒硝湯(求真按:『此柴胡加芒硝湯,即大柴胡加芒硝湯也』)處,而用承氣湯(求真按:『此即大承氣湯也』),則瀉下雖同,然兩脅及心下之痞硬則寬緩無力,此處宜留意。承氣湯之腹候,在心下則寬,自臍上至臍下則極脹硬有力也。」

求真按:「據此說,可知大柴胡與大承氣二湯腹證之區別矣。」

總之,胸肋與鳩尾間,成如「仌」二種之形。若其人之胸肋成如「人」之狹形者,則多患瘵疾者也。余曾屢試,若見此形者,則此證受自先天,愧不能治之。

求真按:「由余之經驗,上腹角成鈍角者,則胸廓及頭部短厚,所謂屬於卒中質者,多見大柴胡湯之腹證。其銳角者,胸廓扁平,頭部細長,所謂屬於勞瘵質者,多診為小柴胡湯之腹證,故若有此二種體質之人,用大小柴胡湯,則或能改造(比較的)是等之體質,得以預防腦出血及肺結核之發生,是仲景所謂『上工治未病』之治法也。」

俗謂卒中風證,心下急縮甚者,可治。心下及臍下如蛻,而見洪大弦緊等脈,面上戴陽者,不治。

求真按:「心下急縮甚者,即本方證之心下急也。」

肝實之眼(求真:「按眼下略一疾字」),可用大柴胡。

求真按:「肝實者,謂強度之胸脅苦滿也。」

某人右足有病,已十五年,雖騎馬步行即覺麻痹而不用。由六月上旬求治於余,余診察之,用大柴胡湯。病人云:「前曾用巴、遂、大黃等多矣,初用雖下,至二三日則不下矣。任用多少大黃等藥,亦不下。總而言之,有大黃之藥,無一效驗者。」於是用本方至中旬,云因感風邪而有熱,故請再診。熱氣雖強,風邪不見,自服大柴胡至是,一日有下利一二行,再經二日,腹部大痛,下如古之雜巾者無數,有如棒形長八九寸,以刀切之不易。至十四五日許,下如上之穢物者無數,於是痛解熱止,足之麻痹亦忘。近日暑天,惟著木屐,初往來北野之代參,午時歸。又直行東福寺,至暮方歸。又夜行至細川屋鋪。由是得免十五年來之苦惱矣。

求真按:「此病者之發熱、腹痛、下穢物者,是為本方瞑眩症狀,因方能徹於患處之反映也。又本方不特有效於此證,若能中其肯綮,則如腳氣之浮腫型、麻痹型、萎縮型等,悉皆治之,有神效。」

大抵平日口臭頗甚之男子,則宜加大黃、石膏之類以取下。

求真按:「此證概屬大柴胡加石膏湯證。」

一婦人久不受孕,詳其脈腹,用大柴胡湯後,即有孕矣。

求真按:「恐因服用本方後,鬱毒退出,血行佳良之故。余曾治左睾丸缺除之十五歲男子,隨腹證處以本方,睾丸遂漸次下降,全入於陰囊內,唯比右側稍小,以是可知古方之妙矣。」

《東郭醫談》曰:「凡今云中風,皆係類中風者,因腹內有積氣,左右之氣不順,閉塞於左或右故也。當時病人之腹裡成積氣,宜注意診腹而與藥。但世醫對之,惟注意於手足等之疼痛,或漫延成痿躄等證,不知治手足氣血所附之腹裡。若腹裡治,而足病無不治之理。…中風足不仁之病,宜用大柴胡加甘草,後用抑肝散加芍藥,有治愈者。」

求真按:「用本方加甘草時,反不如本方合用桃核承氣湯之機會較多。抑肝散加芍藥之非,已辨於前矣。」

一男子三十五歲,形甚肥滿,但寢臥時,盜汗出而息甚苦,外無別證。此病人幼年時不肥滿,自二十二三頃,漸成肥滿,是留飲也。用大柴胡湯加甘草,分解心下之飲物而愈。

求真按:「此證不外於肥胖病,故以本方治之,不難推想也。但由余之經驗,此病不僅因於水毒,血毒亦有雜入,故宜用大柴胡湯或大柴胡加厚朴湯合用桃核承氣湯及大黃牡丹皮湯者為尤多。其貧血者,殊以前方合用當歸芍藥散為多。」

《百疢一貫》曰:「中風偏枯證,左臍旁有塊,上長於脅者,此為偏枯之原。見乏者,十有八九可以漸漸治療,用大柴胡湯有效者也。」

求真按:「左臍旁有塊,由此塊漸增長而上於脅,此不外為桂枝茯苓丸之腹證,故不可不以本方合用桂枝茯苓丸焉。」

又曰:「龜胸、龜背,可知多由毒成,且龜胸必後於龜背而成者。輕者,大柴胡湯或山繭湯;重者,大陷胸湯之類,宜隨證用之。」

求真按:「龜胸(鳩胸)、龜背(脊柱前彎證),雖不無小陷胸湯及大陷胸丸證,但以本方證為最多,老人之前彎證亦然。」

《古方便覽》本方條曰:「有一男子,年四十餘,患卒倒,不知人事,醒後,半身不遂,舌強不能語,諸醫無效。余診之,胸脅痞硬,腹滿甚而拘攣,按之則徹於手足,乃作此方使飲。十二三日,身體略能舉動。又時以紫圓攻之,二十日許,得以痊愈。」

一酒客年五十餘,左脅下硬滿大如盤者已久。腹皮攣急而痛,煩熱時發,喘逆不得臥,面色萎黃,身體羸瘦。丙申之春,發潮熱如燃火不愈者五十餘日。余乃作此方使飲,凡五十餘劑,其熱稍退。又時時以紫圓攻之。病者信服前方一年許,舊疴盡除。

一婦人年三十四五,患熱病十八九日,譫語,煩躁不安,熱不退,不飲食,諸醫以為必死。余診之,胸肋煩脹,腹滿而拘攣。乃以此方服六七日,腹滿去而欲食。以此方出入二十日許,收全效。

《方輿輗》本方條曰:「世謂大柴胡湯為疝、癇、留飲等證之胸腹滿急者的效之方劑也。夫柴胡者,善理胸脅。庸醫雖以柴胡為寒熱之藥,但柴胡之實效主理胸脅,其治寒熱者,亦以寒熱為少陽之證也。少陽之位,配於身體係胸脅,故以柴胡理胸脅時,則寒熱隨而治矣。其證據為太陽表熱與陽明裡熱,用任何藥無效故也。此義熟讀《傷寒論》者,自能分辨之。然有一說,柴胡之用於胸脅,凡患在左胸者,如鼓之應桴,若在右胸者,雖與數十劑,如石投水然。此雖長沙未及論,但余數十年來得心應手之訣也。余曾以此語人曰:『人身,一也,何有左右之別乎?蓋人身雖一,既有表裡上下之別,則左右豈無別乎?余非敢好僭越,是由天地陰陽之理,人身造化之機耳。』」

求真按:「此說前半頗可,後半極非,不可信之。」

《生生堂治驗》曰:「一人年知命,卒倒不省人事,半身麻木。先生刺其口吻及期門即蘇,後與大柴胡湯(有心下急、腹滿等證),兼敷遂散。三年後,復發,竟死。」

求真按:「此病者若行刺絡,及用本方與桂枝茯苓丸合方兼黃解丸,或可預防其再發。」

《餐英館治療雜話》本方條曰:「當今半身不遂而不語者,世醫雖皆以中風名之,然因肝氣塞於經絡,血氣運行不暢,致成半身不遂之證者,於世不少。屬肝實者,宜用此方,尤宜以自左脅至心下有凝結狀,或左脅筋脈拘攣,按之則痛,大便秘,喜怒等證為目的,是近世古方家之新發明,間有奏效者。…又痢疾初起,有發熱,心下痞嘔等證者,此方可用,亦和田家之口訣也。男女至成人時,每有髮少,與年不相應者,肝火也,此方有大效,此中華醫書所未載,亦和田氏之發明也。若用此方,則既脫之髮,能復生云,余未試用。又四逆散,亦頗佳云。」

求真按:「此說和田氏之效顰也,不可盡信。」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麻疹,胸脅苦滿,心下硬塞,嘔吐,腹滿痛,脈沉者。治狂證,胸脅苦滿,心下硬塞,膻中動甚者,加鐵粉,有奇效。」

平日心思鬱塞,胸滿少食,大便二三日或四五日一行,心下時時作痛,吐宿水者,或其人多胸脅煩脹,肩項強急,臍旁大肌堅韌,上入胸脅,下連小腹,或痛,或不痛,按之則必攣痛,或兼吞酸嘈雜等證者,俗稱疝積留飲痛,宜長服此方。當隔五日或十日時,用大陷胸湯或十棗湯等以攻之。

求真按:「胸滿少食者,胃部有停滯膨滿之感,不能多食也,與食無氣力、不欲飲食之小柴胡湯證大相徑庭。肩項強急,為頸項強之誤。臍旁之大肌堅韌,上入胸脅,下連小腹者,兩側腹直肌結實攣結之謂也。或痛者,此肌有自發痛之意。或不痛者,無此自發痛之義。按之必攣痛者,不拘自發痛之有無,必有壓痛之謂。其說本方之腹證,可謂詳審矣。然關於兼用方之所論,是泥守東洞翁之僻說,不可輕輕附和之。」

治梅毒沉滯,頭痛耳鳴,眼目雲翳,或赤眼疼痛,胸脅苦滿,腹部拘攣者,時以紫圓、梅肉散等攻之。大便燥結者,加芒硝為佳。

《方伎雜志》曰:「余三十歲時,因岡田炎藏贈書牘,故傍幾案以翻閱。至夜半,卒然惡寒戰慄。因家人已臥,爐火又滅,不得溫暖,藥亦不服,雖蒙衾臥,仍甚戰慄。至翌日,咽喉腫塞,即所謂急喉痹是也。遂乞診於家兄蘿齊。但因咽喉至口,凝腫不能開,故咽中之形未見。荊妻大憂,迎岳父河本道一先生。視咽中,亦不能刺喉痹針,嘔氣逆上,不能用藥。熱氣盛於咽喉,聲音亦不少出,腫痛頗甚,滴水難通,不能施治,但苦居耳。然過四日夜,忽咳嗽,創處破潰,由此言語通,嘔氣減,粥亦可下,乃用桔梗湯加大黃。因血氣方盛,雖受苦痛三四日,故疲勞不甚,飲食隨進,六七日間,即復舊。有病人,冒風雪而出,即咽喉微疼,聲音漏鼻,語言不辨。看護者雖驚怖,但余以其有腫痛,亦有前方。經二旬,尚不愈。因令仰臥,而診其腹,胸脅煩滿,心下痞塞,腹拘攣,吐涎沫,有嘔氣,故不拘咽喉之聲音,用大柴胡湯。一月許,聲音出,所患盡已。以後四十年,無何種之疾患。故治病者,宜隨腹證以用藥也。」

求真按:「本方之治咽喉腫痛,固由全方之作用,然由主治之柴胡(可參考柴胡之醫治效用)、半夏(可參考半夏之醫治效用及半夏苦酒湯條下之證治)、枳實、芍藥(可參考枳實及芍藥之醫治效用併枳實芍藥散條下之證治等)等之治效也可知矣。」

《麻疹一哈》曰:「一兒年二旬,發熱三四日,疹子遍發,稠密乾燥,色紫黑,煩渴引飲,煩悶不眠,譫語如見鬼狀,人事不省。按其腹,熱如烙,脅腹微滿,大便難,小溲不利。因與白虎湯,盡十帖,諸證漸安,疹子亦收。但身熱猶未退,胸膈滿悶,大便不通。五六日,兩目黯然,晝不見物,更與大柴胡湯,又兼與芎黃散,併時以紫圓攻之,每服下利數行。五十日許,痊愈。」

求真按:「此證初起即當用本方加石膏湯。」

又曰:「一女子十七歲,疹後患耳聾,用藥數十日,不知,乞余診治。按其腹,胸脅滿悶,小腹堅塊,大便四五日一次,經信不來者二三月矣。因與大柴胡湯及承氣丸,約三十日許,大便日二三行,經利倍常,時或下黑血塊數枚,至是耳復聰。」

求真按:「此證宜用本方合用桃核承氣湯。因胸脅滿悶者,本方證也。小腹堅塊者,桃核承氣湯證也。而本方治耳聾者,由《少陽病總論》中曰「少陽中風,兩耳無所聞」云云,可知矣。桃核承氣湯亦療之者,由此方成於桂枝甘草湯之加味方可知。」

山田業廣曰:「業廣於明治十二年初冬,感受微邪,咳嗽頻頻,雖用有桂、麻、瓜蔞、蘇子、杏仁諸方不愈。因飲食起居如常,不以為意。至本年二月初,咳嗽特甚,聲啞短氣,息迫如哮喘。一日併發嘈雜怔忡,診脈有結代之象,始知不可輕視。使小兒診腹狀,謂有心下硬滿之形,為大柴胡湯之候。因思弱冠之時,咳嗽久不愈,先友伊澤榛軒,處以宋版大柴胡湯(求真按:『他版《傷寒論》之大柴胡湯方無大黃,惟宋版者有之。故於大柴胡湯之上,加以“宋版”二字』)而愈。因急用大柴胡湯,七八日,咳嗽十減五六。繼用二十日許,諸證漸愈。以七十餘歲之人,而有大柴胡湯之證,壽命當未有艾也,竊喜之。以大柴胡湯治喘息,古人已有,不可以淺學視之。」

求真按:「古人概不知本方可多用,雖如故尾臺、山田氏之名醫,尚須至窮時用之而悟其偉效也。本方不特療實證之喘息、咳嗽、胸痛等,若去大黃,加大量之橘皮,或合用半夏厚朴湯時,有本方證而不可下之肺結核及其他一般虛證之咳嗽發作等,能鎮壓之,試之可知。」

《溫知堂雜著》曰:「同業某妻,年三十許,本年某月經期之前,月經過多不止,時左小腹急痛而衝逆於心下。某醫用當歸芍藥散、桂枝茯苓丸等皆無效。又用麻醉鎮痛之西藥,則僅能減輕一時的痛苦,不能根本治療。如此者三十日許,痛苦益甚。發則四肢厥冷,寸脈沉微,顏面蒼白,汗出,至於人事亦不省,經血雖大減,但尚有少許云。於是延一西醫,用強壯及防炎藥。又招余往診之,皮膚蒼白,身體羸瘦,肚腹悉拘急,按之則痛,舌上有黃苔,不思進食,大小便不利,曾施灌腸術及導尿數回。余曰:『身體雖衰弱與貧血,然語氣尚盛,諸證皆實,不足畏也。』使服大柴胡加當歸、甘草,翌日大便通利,肚腹緩解,痛苦不再發。數日後,轉內消散,飲食日進而全快。在治療時,西醫謂此證為子宮內膜炎,專注意於局部治療,故不能愈。然中醫之治法則稍異,因肚腹如此拘急,為有瘀物之候,腹內不能融通,若用局部治法,故難立效。又留滯於小腹之血液不得循環,故由子宮出血,難以阻止。余之用大柴胡加味者,務使腹部得以緩解。腹部既緩解,腸胃自健運,血液亦隨而循環,則子宮內膜炎自愈,自然之良能亦隨而恢復矣。故治療時,局部固宜注意,但須於全體無損後,然後顧及之,此當注意者也。」

求真按:「藤田氏說甚佳。然用大柴胡湯加當歸、甘草,不若用大柴胡湯合用當歸芍藥散或芍藥甘草湯。與內消散時,不若用大柴胡湯去大黃合用當歸芍藥散。」

《橘窗書影》曰:「一人年四十餘,小腹左旁有堅塊,時時於心下衝逆刺痛,或牽腰股而痛,不能屈伸俯仰,大小便不利。醫作寒疝治,益甚。余診之,脈沉緊,舌上黃苔乾燥,與大柴胡湯加茴香、甘草,大小便快利,疼痛大減,霍然而愈。按世醫之治寒疝,概投烏、附辛溫之劑而益激者,用此方屢奏效。蓋本《外臺‧疝門》治腹中卒痛者用柴胡桂枝湯之例,其痛輕者,用柴桂,重者用此方。」

求真按:「此證用本方加茴香、甘草,變例也。用本方與芍藥甘草湯之合方,正例也。然由小腹臍旁有堅塊云云觀之,二方俱不適宜(比較的),可用本方與桃核承氣湯之合方。又淺田氏云:『其痛輕者,柴桂。重者,此方。』亦謬見之甚者也。此二湯不拘於痛之輕重,宜隨其脈、腹及外證而用之。」

又曰:「一人患疫痢,日數十行,頭痛,時時惡寒,口渴不食,上厠則肛門如灼,焮痛頗甚。御番醫師阪本元安與芍藥湯及疏滌之劑,反增劇。余診曰:『此太陽與陽明合病,雖經數日,表證猶在,宜發汗。』即與大劑葛根湯,使發汗。至翌日,下痢漸減,頭痛惡寒亦止。連服一日,肛門之苦亦忘,但舌苔不去,心下時時急迫,飲食不進。因與大柴胡湯,不日,諸證痊愈。」

四逆散之注釋

少陰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者,四逆散主之。(《傷寒論》)

【註】

少陰病者,脈微細,但欲寐也。四逆者,四肢厥逆之意。謂有此厥逆現象,或有以下之證者,為本方所主治也。但本方證非真少陰病,本方亦與少陰病之主方四逆湯異。無熱藥之乾薑、附子,則無治陰證之能力。然仲景謂本方證為少陰病四逆,方名亦名四逆,雖似矛盾,抑亦深意之所存。欲示本方之治熱厥時,疑似於少陰病之寒厥也。因裡熱極時,阻止血流,使人之四肢厥逆,而呈陰證之外觀,實與陰證之四肢厥逆(寒厥),內外俱厥冷者異。表雖厥冷而裡有熱,所謂表寒裡熱者(熱厥)是也。故不可被表證之陰狀所惑,以直治其裡熱,為古今寒熱二厥之大別。本方證雖本來為陽熱證,然可能熱極而疑似寒厥,則呈熱厥之證。雖然,此證甚少,故本方通常不拘於冒頭之五字,而以下列腹證為主目的,仲景謂其人或咳云云及諸家之說為副目的而運用之,可也。

四逆散方

甘草、枳實、柴胡、芍藥各3克。

煎法用法同前大柴胡湯方此為散方之用量。若為煎劑當增量二倍以上。

四逆散之腹證

本方之腹證,酷似於大柴胡湯。其所異者,因彼含大黃,故其腹部現一般之實狀,有內部充實之觸覺,按之則覺抵抗。本方無大黃,故有虛狀,內部按之則空虛而無抵抗。又本方無生薑、半夏,故無噁心嘔吐;無黃芩、大黃,故熱勢不劇,舌苔亦稀也。雖然,此方中含枳實、芍藥、甘草,有帶枳實芍藥散、芍藥甘草湯之方意,故腹肌之攣急急迫,反較大柴胡湯證為甚,此是二者之別也。

先輩之論說治驗

《蕉窗方意解》本方條曰:「是亦大柴胡湯之變方也。其腹形專凝聚於心下及兩肋下,延及胸中、兩脅而拘急。然少實熱,故不用大黃、黃芩,其主藥亦唯緩和心下及兩肋下也。再《本論》說明證候略而不詳,且文章亦不見於正文,恐係後人所附。全部之腹形,若能領會心下肋下之狀,如上所述者,雖四肢逆厥,亦可以此藥治之,與真少陰之四逆厥,其脈狀、腹候等大有不同也。又疫兼癇證,其甚者,發為譫語煩躁而呃逆等證,用陶氏散火湯之類無寸效者,用本方即驗。固不及用呃逆之藥,心下及肋下、胸中成強硬狀態者,即不誤矣。證候外有發為種種之證候者,必不可眩惑於見證。余多年用此藥以治疫證及雜證,並及種種之異證,不可勝數,真稀有之靈方也。常用之,可知其效之不凡。」

求真按:「古來活用本方,以和田氏為嚆矢。故其議論極痛切,學者宜熟讀之。」

《蕉窗雜話》曰:「一人年四十,得病已十八年,其間唯服用一醫之藥不絕。其證頭痛眩冒,惟席上行步耳,因是面細長而瘦皺,蒼白無血色,骨瘦如柴,月經亦十年不行矣。腹候,右臍旁有疝塊,脅肋之下亦甚拘攣。余即用四逆散加良薑、牡蠣、劉寄奴,使服之。並日施灸火於風市、三里、三陰交各穴,始終不轉方。尚未期年,脅腹漸大,肌肉漸長,如無病時,頭眩鬱冒等證,亦已如洗,月信亦稍稍至矣。」

求真按:「此證可用四逆散合用當歸芍藥散。」

一老人患鼻淵已三年,諸醫以為肺虛,百治不效。後應東武之役,過京師,求治於余時,其人兩鼻流濁涕極多,與四逆散加吳茱萸、牡蠣,使服之。翌日自京出發而東去,於途中日服三帖。至品川之前日,濁涕鼻水已停止而不流矣。此證自古以來,均作肺部之病,多用辛夷、白芷之類。又有云成自風邪後之餘邪者,均誤也。是皆由肝火上逆於肺,上下之氣隔塞而成也。

求真按:「此蓄膿證也,可用本方加薏苡仁,合用當歸芍藥散。」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痢疾,累日下利不止,胸脅苦滿,心下痞塞,腹中結實而痛,裡急後重者。」

求真按:「余亦當用本方治同證。」

《橘窗書影》曰:「一人年十四,氣宇閉塞,顏色青慘,身體羸瘦,醫以為勞瘵。余診之,任脈拘急,胸中有動悸,自左脅下延鳩尾煩悶。余以為癖疾所為,與四逆散加鱉甲、茯苓。數日,煩悶去,拘急解,氣宇大開。但四肢無力,倦怠,因與《千金》茯苓湯,數旬痊愈。」

求真按:「此證先宜四逆散、桂枝茯苓丸之合方,後用柴胡去半夏加瓜蔞湯,再加地黃、麥門冬為是。《千金》茯苓湯,後世方也,合茯苓、人參、柴胡、麥門冬、地黃、桂枝、芍藥而成。故與柴胡去半夏加瓜蔞湯再加地黃、麥門冬者,大同小異也。」

一人年年患腳氣,惟今年不發,但心下痞塞,任脈拘急,鬱閉而不堪職業。余與四逆散加吳茱萸、茯苓,數日,腹裡大和。然飲食不美,元氣頗餒,與柴芍六君子湯。元氣不旺時,避免職業,恬然靜養,遂不藥而愈。

求真按:「此證初起,宜用四逆散與當歸芍藥散之合方,終用小柴胡加橘皮湯與當歸芍藥散之合方。」

一人患心下痞塞,任脈拘急,有動氣,不得安眠,時時吐血。醫與滋補之劑,無效。余診曰:「非虛證也,肝火所為,宜和暢腹中,清涼肝火為治。」與四逆散加黃連、茯苓,兼用黃連解毒散,數旬,宿疾漸愈。

求真按:「此證可用四逆散、桂枝茯苓丸之合方,兼用黃解丸也。」

一女子脊骨六七椎之上,突起如覆杯,胸膈亦高張,氣分因而鬱塞,不能工作,腹裡拘急,背覺強硬,伸屈不靈。余與四逆散加鉤藤、羚羊角,兼用大陷胸丸,經過旬日,胸腹寬快。但氣色不甚旺,益進前方,脊骨凹沒,身體如故。

求真按:「依余之經驗,結核性之脊椎炎、股關節炎等證,因瘀血存在者甚多。故此病宜四逆散、桂枝茯苓丸之合方,兼用大陷胸丸治之。」

枳朮湯之注釋

心下堅,大如盤,邊如旋盤,水飲所作,枳朮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難經.五十六難》曰:『肥氣在左脅下,如覆杯。』可見『旋杯』為『覆杯』之誤。且已云如盤,又云如覆杯者,言心下堅大如盤,其形狀中高邊低也。按之雖外堅,但內如無物,故曰如覆杯,是水飲所作也。此條及木防己湯之痞堅、十棗湯之痞硬滿、甘遂半夏湯之堅滿、大陷胸湯之石硬,其形狀雖不同,然均屬於水飲,但因緩急劇易及兼證之各異,故不僅主方不同也。又按五十六難之『如覆大盤』,疑為『大如覆盤』之誤。」

本條由此說雖可解,但由余之實驗,是述肝脾二臟中之一種腫大,連及於心下之證治也。是以本方單用於此證者頗少,而與大小柴胡湯合用之處較多也。

枳朮湯方

枳實25克,朮7克。

上細銼,以水二合,煎成一合。去滓,一日分三回,溫或冷服。腹中奐,即當散也。

先輩之論說

《千金月令》曰:「主結氣方。」

白朮、枳殼(炒)各等分。

搗篩,蜜丸,如梧桐子大,空腹時,以飲送下二十五丸。

治隔氣,心胸間痛方。

前方加神麴,各一兩為散,不計時候,以熱酒調下一錢。

《脾胃論》曰:「枳朮丸(求真按:『此即本方之丸方也』),寬痞,消食,強胃。」

《保命集》曰:「束胎丸(求真按:「此亦本方之丸方也」),宜於妊娠八九月。」

《醫統》曰:「枳朮湯,治產後浮腫之屬氣者。」

求真按:「隨病名擬方者,皆非也,不可從之。」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心下堅滿,小便不利者。」

求真按:「前述鄙見。據此說,可以想見本方之治腹水作用矣。」

《叢桂亭醫事小言》曰:「又心下有大結塊,如盤,如覆杯,水飲所作也,此為仲景之所論者。凡酒客惡酒,並忌聞酒氣之後,其心下必成如是之症狀,此因酒病所致。初起用中正湯等即可治矣。已成水腫,則死。若用枳朮湯與甘遂丸一下,而治如大柴胡或柴胡加芒硝之腹證多者,可十全三四。」

求真按:「是述肝臟硬變證之證治。但與甘遂丸或單用枳朮湯,均屬下策。宜本方合用小大柴胡湯及柴胡加芒硝湯等,或兼用甘遂半夏湯為是。」

枳實芍藥散之注釋

產後腹痛,煩滿不得臥,枳實芍藥散主之。(《金匱要略》)

【註】

曰產後腹痛,暗示疼痛在下腹部也。煩滿不得臥者,其煩悶因於腹部膨滿,由此腹滿與疼痛,而不得橫臥之意。然仲景列本方於《婦人產後病門》之關係上論之,則不獨止於下腹痛。若有胸痛,或心下痛,或癰膿等,在於下列之腹證者,則可用之。

師曰:「產後腹痛,法當以枳實芍藥散。假令不愈者,此為腹中有瘀血著臍下,宜下瘀血湯主之。亦主經水不利。」(《金匱要略》)

【註】

只稱產婦腹痛,恐於腹痛之下,省略「煩滿不得臥」五字。因本方非產婦腹痛之特效藥,乃其主治兼煩滿者耳。

枳實芍藥散方

枳實、芍藥各等分。

上二味,杵為散,服方寸匕,日三服。並主癰膿,以麥粥下之。

求真按:「本方服法,宜作散劑,但現在不用麥粥,改為如下之煎劑為常。」

枳實、芍藥各6克。

上細銼,以水二合五勺,煎成一合。去滓,一日分三回,溫或冷服。

枳實芍藥散之腹證

本方之腹證,包含本方及大柴胡湯、四逆散等,尤其類似於四逆散之腹證,但以無胸脅苦滿為別。

先輩之論說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腹滿拘攣,或痛者。」

《險證百問》曰:「半產後,腹痛,嘔吐,發熱,下利,不食,或吐下蛔蟲,舌正赤色者。師曰:『半產後腹痛』云云,枳實芍藥散可也。嘔吐止,則與當歸建中湯。有蛔蟲者,可與鷓鴣菜湯。」

求真按:「據此,本方似有鎮嘔作用,但未知其然否。」

排膿散之補遺

瘡癰腸癰浸淫病之脈證並治法曰(《金匱要略》) 問曰:「寸口脈微浮而澀,法當亡血,若汗出。設不汗者云何?」師曰:「若身有瘡,被刀斧所傷,亡血故也,此名金瘡。無膿者,王不留行散主之。有膿者,排膿散主之。排膿湯亦主之。」 排膿散方

枳實十六枚,芍藥六分,桔梗二分。

上三味,杵為散。取雞子黃一枚,以藥散與雞黃相等,揉和令相得,飲和服之,日一服。

求真按:「仲景稱脈證並治云云,是有治方而無脈證者,恐係後世亡佚。然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瘡家胸腹拘滿,或吐黏痰,或便膿血,又有瘡癰而胸腹拘滿者主之。』此為不可易之確論,則本方可隨之運用矣。但現今用之者,改為如下之煎劑,而不用卵黃耳。」

枳實、芍藥各5克,桔梗2克。

煎法用法同前。

排膿散之腹證

本方不過加微量之桔梗於枳實芍藥散中,則於腹證上亦不能分彼此,但因有桔梗之參加,則治癰膿作用更為有力,而且有祛痰作用為異耳。

先輩之論說治驗

《醫通》曰:「排膿散,治內癰,由膿便而出。」

《方機》本方條曰:「瘡癰痛,欲潰膿者(梅肉)。」

《險證百問》曰:「青州云:『有眼下鼻旁之一處腫起者,初起頭痛,腫處亦微痛,色全不變。久不愈,其腫漸大,痛漸增,遂潰膿而死。又有一證,其初為上齒之一處疼痛,拔其齒視之,有小孔甚深,但不覺痛。師曰:“眼下鼻旁之一處腫起”云云。以排膿散,兼用伯州散,時時以梅肉散攻之,間有得效者。』」

《成績錄》曰:「一人便膿血已五年,來浪華從醫治,三年。一門人,雖與桂枝加朮附湯及七寶丸,無效。遂請先生診之。腹滿攣急,小腹硬,而底有硬物,重按之,則痛。乃與排膿散,受劑而去。未幾來謝曰:『宿疴盡除矣。』」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東洞先生以本方合排膿湯,名排膿散及湯,治諸瘡癰。隨各症狀而兼用應鐘、再造、伯州、七寶等。骨槽風,膿潰後,不收口者,必因毒之根蒂著於齒根,故不拔去其齒,決不能全治。須先拔去其齒,而後可與此方,必有效也。當兼用伯州散,時以梅肉散下之。產後惡露壅滯,發為小腹癰,臀癰等,腹部拘攣而痛,大便泄利,心下痞塞,不欲飲食,而有嘔、有咳者,亦宜此方,兼用伯州散。咽喉結毒,腐爛疼痛,頸項生結核者,宜兼用鼴鼠丸。用鼴鼠丸者,則咽喉更加腐爛,而後漸漸平復,結核亦隨而消卻。」

求真按:「用伯州散頗佳,無特用鼴鼠丸之必要。」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排撻諸瘡瘍為最有效,其妙處在桔梗合枳實。局方之人參敗毒散,連用枳殼、桔梗,亦此方意。用枳實於發散,用當歸於下氣者,為古本草之說。又此方活用於煎湯時,宜與排膿湯合方。」

求真按:「本方有可合排膿湯,有不可合排膿湯,於通常不能一定。」

桂枝生薑枳實湯之注釋

心中痞,諸逆,心懸痛,桂枝生薑枳實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胸痹者,心臟部有異常感覺病證之總稱。心中痞者,謂心臟部有閉塞之自覺也。諸逆者,云氣逆、嘔逆、吐逆、噦逆等證也。

所謂心懸痛者,《類聚方廣義》曰:「按《素問‧玉機真藏論》曰:『心懸如病饑。』《王注》曰:『心中虛,如病饑。』《至真要大論》曰:『饑而不欲食云云,心如懸。』《靈樞‧經脈篇》曰:『如心懸,如病饑。』師傅篇曰:『胃中熱,則消穀,令人懸心善饑。』此證有痛者,即心懸痛也。《傷寒雜病辨證》曰:『蓋心痛有結痛、懸痛之異,心中支結而痛時,此謂結痛。若弦引他處而痛時,此為懸痛。懸與弦通,懸癖,古或作弦癖。』巢源云:『癖氣在脅肋間,覺有弦起,則咳唾引脅下而懸痛,此謂懸癖之所以也。懸痛,以弦痛而可徵。』如上云云,則本條當即述狹心證之證治者也。」

桂枝生薑枳實湯方

桂枝、生薑各9克,枳實15克。

上細銼,以水二合,煎一合。去滓,一日分三回,冷或溫服。

先輩之論說治驗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胸滿上衝,或嘔者。」

又曰:「按,當有嘔證。又按,『痞』之下,脫落『滿』字乎。」

《方機》本方主治曰:「逆滿,吐水,不受水藥者(消塊,或南呂)。」

《成績錄》曰:「一婦人患吐水,水升胸間,漫漫有聲,遂致吐水。每發於日晡,至初更乃已。諸醫與大小柴胡湯及小半夏湯之類無效。先生診之,用桂枝枳實生薑湯,痊愈。」

一人求治曰:「吾疾常起於薄暮,逮初更而止。初起有聲於橫骨之下邊,漸升而至於心下,此時胸痛,大吐水,吐後即如平日,他無所苦。丸藥交治,五旬不瘥。先生診之,與桂枝枳實生薑湯,三服,病頓除。」

一男子患吐水數十日,羸瘦日加。其證,至黃昏,每於臍旁有水聲,揚騰上迫,心下滿痛,吐水數升。至初更必止,飲食如故。先生投桂枝枳實生薑湯,其夜水雖上行,然已不吐。翌夜,諸證盡退,五六日,痊愈。

求真按:「南涯氏以本方用於吐水證,仲景所論之活用也。」

《雜病辨要》曰:「心之包絡,挾寒飲微痛者,名曰心痛。心中痞,諸逆心懸痛者,桂枝生薑枳實湯主之。」

求真按:「余於狹心證,用大柴胡湯、桃核承氣湯合方,屢奏奇效,是因方中包含本方故也。觀下圖自明。」

大柴胡湯桃核承氣湯

柴胡黃芩大棗芍藥半夏枳實生薑桂枝桃仁大黃甘草芒硝

桂枝生薑枳實湯

茯苓杏仁甘草湯之注釋

胸痹,胸中氣塞,短氣,茯苓杏仁甘草湯主之,橘枳薑湯亦主之。(《金匱要略》)

【註】

胸痹者,由《金匱》「胸痹之病,喘息咳唾,胸背痛,短氣云云」之說,雖不難推測此病位於胸膈之內,但尚未盡明了。由經幾多之苦心與經驗,得知不外於心臟病之謂,即喘息咳唾者,心臟性喘息也。胸背痛者,為絞心證。短氣(呼吸息迫)者,心臟性呼吸困難也。氣塞者,如胸內被填塞,呼吸如被抑制之自覺證,此亦為一種之心臟性呼吸困難也。然此二方證與瓜蔞薤白白酒湯證等(詳下)不同。因喘息咳唾,胸背痛,不過為其客證,而「氣塞、短氣」為主證,故仲景特加此四字,標明於胸痹之下。而仲景曰「茯苓杏仁甘草湯主之,橘枳薑湯亦主之者」,意蓋欲示主治胸痹氣塞短氣之作用相似而非全相等也。依余之經驗,二方雖皆主治氣塞短氣,但茯苓杏仁甘草湯,以短氣為主證而以氣塞為客證;橘枳薑湯,以氣塞為主證而以短氣為客證也。

茯苓杏仁甘草湯方

茯苓18克,杏仁12克,甘草6克。

上細銼,以水二合,煎一合。去滓,一日分三回,冷或溫服。

先輩之論說治驗

《方機》本方主治曰:「短氣息迫,或喘急(紫圓)者(酒客最多此病,以此湯,有大效)。」

求真按:「依余之經驗,本方證以老人為最多。」

《成績錄》曰:「一男子,短氣息迫,喘而不得臥,面色青,胸中悸,脈沉微。先生與茯苓杏仁甘草湯,三帖,小便快利,諸證痊愈。」

橘皮枳實生薑湯之注釋

胸痹,胸中氣塞,短氣,茯苓杏仁甘草湯主之,橘枳薑湯亦主之。(《金匱要略》) 橘皮枳實生薑湯方

橘皮14.5克,枳實7克,生薑14.5克。

上細銼。以水二合五勺,煎一合。去滓。一日分三回,冷或溫服。

先輩之論說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胸痹,心下痞滿,嘔噦者。」

《方機》本方主治曰:「胸中痞塞,逆滿,短氣者,呃逆不止者。」

《腹證奇覽》曰:「橘皮枳實生薑湯,《千金》論云:『治胸痹,胸中愊愊如滿,噎塞習習如癢,喉中澀燥唾沫者。』其義,即胸滿一倍,每食咽詰,常如濛濛而癢,喉中澀燥而唾沫。橘皮解胸中之氣滿,枳實破痞退痰,生薑開胃而暖冷,此方意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千金》為治胸痹,胸中愊愊如滿,噎塞習習如癢,喉中澀燥吐沫。《諸病源候論》『噎塞』之下有『不利』二字。《脈經》曰:『實脈,大而長,微弦,應指愊愊然。』注:愊愊,堅實貌。又《外臺》甘草瀉心湯方後云:『兼治下痢不止,心中愊愊,堅而嘔,腸中鳴者。』按:『愊愊,填塞之義。』」

橘皮之醫治效用

《藥徵》曰:「橘皮,主治呃逆也,兼治胸痹停痰。」

橘皮之治呃逆,雖如東洞翁說,但無此證而須用此藥者不少,故難為定則。由余之經驗,本藥有鎮咳、鎮嘔、鎮痙、健胃諸作用,兼有作利尿藥及解魚毒之特能,觀下說可知之。

《本草綱目》曰

黃橘皮

【氣味】苦、辛,溫,無毒。

【主治】胸中之瘕熱、逆氣。利水穀,…降氣,通神。(《本經》)

下氣,止嘔咳,治氣衝胸中,吐逆霍亂,療脾不能消穀,止泄,除膀胱留熱停水,起淋,利小便,去寸白蟲。(《別錄》)

清痰涎,治上氣咳嗽,開胃。主氣痢,破癥瘕痃癖。(甄權)

療嘔噦,反胃,嘈雜,時吐清水,痰痞,痎瘧,大腸悶塞,婦人乳癰。入食料,解魚腥毒。(時珍)

【發明】

杲曰:「橘皮,…為脾肺二經氣分藥。…一、能導胸中寒邪。二、破滯氣。三、益脾胃。」

頌曰:「橘皮能散,能瀉,能溫,能和。化痰治嗽,順氣理中,調脾快膈,通五淋,療酒病,其效在諸藥之上。」

時珍曰:「橘皮,苦,能瀉能燥,辛能散,溫能和,其治百病,總是取其理氣燥濕之效。同補藥則補,同瀉藥則瀉,同升藥則升,同降藥則降。脾乃元氣之母,肺乃攝氣之器,故橘皮為二經氣分之藥,但隨所配而補瀉升降也。張潔古云:『橘皮、枳殼,利其氣而痰自下。』蓋此義也。」

《本草備要》曰:「青皮,辛苦而溫,色青氣烈,入肝膽氣分,疏肝瀉肺,破滯削堅,消痰散痞。治肝氣鬱積,脅痛多怒,久瘧結癖,疝痛乳癰。最能發汗,有汗及氣虛人禁用。」

橘皮湯之注釋

乾嘔,噦,若手足厥者,橘皮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乾嘔者,有聲無物也。噦者,呃逆也。若手足厥者,是乾嘔噦手足厥冷者之義。全文之意,謂乾嘔噦者及因乾嘔噦之甚而手足厥冷者,橘皮湯主治之也。

橘皮湯方

橘皮12克,生薑24克。

煎法用法同前,下咽即愈。

先輩之論說治驗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胸中痹而嘔噦者。」

《古方便覽》曰:「一男子患熱病,十日許,發呃逆不愈。一晝夜,已欲死。余與此方而治。」

《方輿輗》本方條曰:「此證雖曰手足厥,實因氣逆得之,非發於虛寒也。其手足厥者,氣逆於胸膈,不行於四末之所致。故症狀雖似危殆,但用此輕淡之藥以行其氣則愈矣。曾有一男子,於暑月患霍亂,吐瀉雖已止,而乾嘔未除,兼有噦逆,甚至手足微厥,脈細欲絕。更醫數人,殆皆附子理中湯及四逆加人參湯,或吳茱萸湯、參附、參薑之類,雖盡其術,未見寸效。余最後至,診之,亦所少見,即作橘皮湯,令煮之,斟取澄清,冷熱得中,使細細啜之。余亦整日留連病家,再四診視,甚至藥之服法,亦不使稍誤時刻,因是得以安靜,遂得救冶。此證若不使乾嘔微減,豈有生路哉,余以輕劑出之於死地者,因此一證存也。此案由少陰病下利不止,厥逆無脈,及乾嘔煩者,仲景不棄置之,而與白通加豬膽汁之訣而悟入。」

求真按:「此證乾嘔噦,主證也。手足微厥及脈細欲絕,客證也。故用本方治其主證,則客證隨而治矣。若於此時,被眩惑於劇烈之客證,而施治以樟腦等興奮藥之注射,不惟不能治病,反足以促其死。此余之所以排斥近時強心劑之一原因也。」

橘皮竹茹湯之注釋

噦逆者,橘皮竹茹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噦逆者,由氣逆而噦也。橘皮湯之噦,亦何莫不然。但其噦,以水毒上迫,而發噦為主,然後致成乾嘔,或手足厥也。反之,本方之噦,以氣逆為主,水毒上迫為客也,故但為噦耳,尚未致成乾嘔及手足厥也。觀二方中之橘皮、生薑之多少,可知矣。

橘皮竹茹湯方

橘皮19克,竹茹5克,大棗4.6克,生薑5克,甘草3克,人參0.6克。

上細銼,以水三合,煎一合。去滓。一日分三回,冷或溫服。

求真按:「加用半夏7克以上,是本方與小半夏湯合方之意,所以有妙效。」

先輩之論說治驗

《三因方》本方條曰:「治咳逆嘔噦,胃中虛冷,每一噦,至於八九聲相連,收氣不回,至可驚人者。」

求真按:「此證百日咳發作也。此發作有呃逆狀者,本方或有效。雖然,云胃中虛冷者,非也。因本方是陽虛證,而非陰虛證也。」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胸中痹而噦逆者。」

《古方便覽》曰:「一賈人七十餘歲,患呃逆三十日,勺飲亦不能通於口,諸醫治不愈。十七八日,東洞先生往診。咽喉之肉脫,而吃吃之聲已盡出,雖腹中有響,乃作橘皮竹茹湯,一帖重十二錢,與二劑而奏效。」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此方之藥量與水率不甚相當,且他藥之分量重,而人參之重僅一兩,長沙方中,絕無如是者,疑有錯誤。又按朱肱《活人書》有半夏。」

小兒吐乳,及百日咳,此方加半夏極效,並宜隨腹證兼用紫圓或南呂丸。

求真按:「依余之經驗,百日咳宜小柴胡湯或小柴胡加石膏湯合用半夏厚朴湯者,為多數。需要本方者,比較的稀少也。」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主以橘皮之下氣,兼竹茹之潤降,故能主治氣逆發噦者。又多用甘草者,手段也。若少量,則無效。」

茯苓飲(苓朮枳橘薑參)之注釋

《外臺》茯苓飲,治心胸中有停痰宿水,自吐出水後,心胸間虛,氣滿不能食,消痰氣,令能食。(《金匱要略》)

【註】

心胸中者,胃中之意。氣滿不能食者,方食時,猶未攝食,胃部已生膨滿之感而不能飲食之義也。

茯苓飲方

茯苓、人參、朮各7克,枳實5克,橘皮6克,生薑9.5克。

煎法用法同前。(本方亦以加半夏為佳)。

茯芩飲之腹證

本方中以有人參,於腹證上則心下痞硬。有枳實,故上腹部當膨滿。又以有茯苓、朮、橘皮、生薑,則認停水於胃內。有茯苓、朮,故尿利減少或頻數。因有茯苓而心下悸動。有茯苓、人參、枳實、橘皮、生薑,故至於吐水。是以東洞翁於本方定義治心下痞硬而悸,小便不利,胸滿自吐宿水者,則此腹證與仲景所論互考而可運用本方矣。

先輩之論說治驗

《方機》本方主治曰:「胸中有痰飲,滿而不能食者(南呂);吐出水,心下痞硬,小便不利者(紫圓);腳氣,小便不利,心下悸,逆滿而嘔者(蕤賓或紫圓)。」

《建殊錄》曰:「一人年已九十餘,生來不信醫藥,以為無益。至是大崇先生之術,謂家人曰:『余如有病,其所賴唯東洞耳。』後數年,患傷寒,心胸煩熱,譫語妄言,小便不利,食不進者凡六日,家人乃召先生診之。心胸煩滿,四肢微腫,乃作茯苓飲使飲之,吐出水數升而愈。初,年六十,雖盛夏,重衣猶寒,以為衰老也,自病愈後,更服綺絺,無異少壯。由此觀之,蓋病也,非衰老也。」

《成績錄》曰:「一婦人患胃反九年,醫治不效。先生診之,心下攣結,吐而不渴,食觸於口,即不爽快,心胸間有痰飲也。即與茯苓飲,服數日而愈。」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胃反吞酸嘈雜等,心下痞硬,小便不利,或心胸痛者。又治每朝噁心,吐苦酸水,或痰沫者,兼用南呂丸或陷胸丸等。」

治老人常苦痰飲,心下痞滿,飲食不消,易下利者。又治小兒乳食不化,吐下不止,及百日咳,心下痞滿,咳逆甚者,均加半夏有特效。脅腹苦有癖塊,或大便難者,兼用紫圓。

《方伎雜志》曰:「一婦人患所謂疝積留飲痛者三四年,發則苦痛欲死,醫治無效。飲食漸減,精力衰弱,僅不死耳。是時有美國名醫來橫濱,求治者戶限為滿,患者亦乘轎至橫濱乞診察。美醫乃用種種器械診察鼻耳胸腹各部,咸嘆觀止,以為日醫不及也。診畢云:『此證不治。』雖苦求之,亦不與藥。病人大失所望,歸而悒鬱不食。經家人親戚苦勸,始漸進食,並集議乞治於余。余診之,羸瘦而無血色,心下痞硬,脊痛無度,時吐水飲,食物不進,夜不安眠,故晝鬱鬱,疲憊惡人。余思初不禁食,兼誤醫藥所致,且面部四肢脫肉中現微腫,脈雖沉弱,想不必死之證。因與茯苓飲加半夏,每夜用消塊丸八分。一月許,痞硬吐水稍減,胃納稍佳。轉與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兼用消塊丸一錢。又一月餘,諸患去,飲食如常。病人及家人均謝再造之恩,可笑也。」

枳實薤白桂枝湯之注釋

胸痹,心中痞,留氣結在胸,胸滿,脅下逆搶心,枳實薤白桂枝湯主之,人參湯亦主之。(《金匱要略》)

【註】

《方輿輗》本方條曰:「此方治心中痞,氣結而胸滿,自脅下逆搶於心者。」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治胸痹搶逆之勢甚,心中痞結者,雖為瓜蔞薤白白酒湯一類之藥,但白酒湯主喘息胸痛,半夏湯主心痛徹背不得臥,此方主脅下逆搶心,其趣各異。…新崎國林能用之治心腹痛及噎嗝反胃云。」

由此二說,本條之意可解矣。

枳實薤白桂枝湯方

枳實、厚朴各8.5克,薤白17克,桂枝2克,瓜蔞實4克。

上細銼,以水三合,煎一合。去滓,一日分三回,冷或溫服。

先輩之論說治驗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胸痹胸腹滿痛上逆者。」

求真按:「由此腹證上立論,胸腹滿,枳實厚朴之所治也。治疼痛,諸藥協力之所致。主上逆則桂枝之力也。」

《方機》本方主治曰:「心中痞,胸脅滿,自脅下逆搶心者,胸滿,心痛或背痛者(南呂或控涎丹),嗝噎胸痛者(控涎或紫圓)。」

《險證百問》曰:「真膈噎者,師曰:『真膈噎云云,與枳實薤白桂枝湯,或瓜蔞薤白白酒湯,或茯苓飲,或小陷胸湯,并以紫圓攻之,間有得治者。其治者,必有一塊物,由胸下於腹,初按脅下如半月狀,盡下於腹則大如瓜,乃噎止不吐飲食矣。穢物下,則如瓜者減而全得愈。』」

求真按:「此證恐因胃癌而愈著於鄰接臟器,由藥力使之剝離,故得愈矣。」

《生生堂治驗》曰:「一人患胸痛嘔吐者已七年,變為嗝噎。師診之,六脈細小,心下悸,有水聲瀝瀝然,與枳實薤白桂枝湯,每時下赫赫圓三十丸。三日,所下痢皆色黑如漆,病勢頗退。後十餘日,心中懊憹,吐膠固黑痰後,所患方除。後經十餘年之久,復發而死。」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世之所謂痰勞,咳嗽胸滿而痛,或脅肋肩背攣痛,而吐黏痰,或唾血者,宜此方。當以胸滿、胸背攣痛為目的,兼用南呂丸或姑洗丸。」

薤白之醫治效用

《本草綱目》曰

薤白

【氣味】辛苦溫,無毒。

【主治】除寒熱,去水氣,溫中,散結氣,作羹食利病人,諸瘡,中風寒、水氣,腫痛,搗塗之。(《別錄》)

煮食,耐寒,調中,補不足,止久痢冷瀉,肥健人。(日華)

治泄痢下重,能除下焦陽明之氣滯(李杲、好古曰:「下重者氣滯也,四逆散加此以泄氣滯。」)。治少陰病之厥逆泄痢及胸痹刺痛,下氣,散血,安胎。(時珍)

補虛,解毒。(藏器)

《本草備要》曰:「薤,辛苦溫滑,調中,助陽,散血,生肌,泄下焦大腸之氣滯。治泄痢下重,胸痹刺痛,肺氣喘急,安胎利產,塗湯火傷。」

《藥徵》曰:「薤白,主治心胸痛而喘息,咳唾也,兼治背痛,心中痞。」

《方伎雜志》曰:「薤白,五月時採根之實,割為二而置於乾。臨用自小口切之,黴樣氣出。治痰飲、胸痹、肩背之痛等,洵聖藥也。《類聚方》中用薤白諸方,其效可知矣。」

由以上諸說,本藥可謂為溫性解凝藥,主治心臟性喘息、心臟神經痛等,有特能。

瓜蔞實之醫治效用

《本草綱目》曰

瓜蔞實

【氣味】苦寒,無毒。

【主治】胸痹,悅澤人面。(《別錄》)

潤肺燥,降火,治咳嗽,滌痰結,利咽喉,止消渴,利大腸,消癰腫瘡毒。(時珍)

補虛勞口乾,潤心肺。治吐血,腸風瀉血,赤白痢,手面皺。(《別錄》)

《本草備要》曰:「瓜蔞仁,甘補肺,寒潤下,能消上焦之火,使痰氣下降,為治嗽要藥。又能蕩滌胸中之鬱熱垢膩,生津利腸,通乳消腫。治結胸、胸痹,治一切之血證。瀉者忌用。」

《藥徵》曰:「瓜蔞實,主治胸痹也,兼治痰飲。」

《方伎雜志》曰:「瓜蔞實,由東洞翁先生之試驗,用土瓜實也。胸痹、痰飲、咳嗽,其效非瓜蔞仁所及。今藥鋪採鬻土瓜實者多,且仲景方稱實,非謂仁也。」

由以上諸說觀之,則本藥可謂為冷性之消炎解凝藥,有主治心肺原因性喘咳胸痛等之特能。

瓜蔞薤白白酒湯之注釋

胸痹之病,喘息咳唾,胸背痛,短氣,寸口脈沉而遲,關上小緊數,瓜蔞薤白白酒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徐氏曰:「此段實注胸痹之證脈,以後凡言胸痹,皆當以此概之,但微有參差不同耳。故特首揭之,以為胸痹之主證、主脈、主方也。」

吉益南涯曰:「凡曰胸痹,必有喘息咳唾之證。胸痹之病,喘息咳唾(痰飲閉塞血氣,而氣僅能通達而不暢行所致),胸背痛,短氣(血氣欲流通,故痛。痰飲自外閉,故短氣也),脈沉而遲(本上有『寸口』二字,下有『關上小緊數』之五字,是因自外痰飲閉塞之所見也。遲,實貌),瓜蔞薤白白酒湯主之(此湯逐痰飲,循血氣也)。」

依此二說,可解本條之義矣。

瓜蔞薤白白酒湯方

瓜蔞實2.4克,薤白9.5克。

上細銼,以上清酒一合五勺,煎五勺。去滓,頓服。

求真按:「本方及次方,以白酒煎出,雖為原法,但日本不產此物,故本吉益東洞翁之經驗,以清酒代之。」

先輩之論說治驗

《續建殊錄》曰:「一婦人胸中痛,煩悶,無可奈何,切而按摩之,則其痛移於背,飲食及藥汁均不能下,若下咽則必痛甚,一身肉脫,而脈微細。與瓜蔞薤白白酒湯,服二三帖,疼痛大減,飲食得以下咽。爾後經十餘日,痛再發,以粉蜜湯作丹,兼用之,不數日,痊愈。」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胸痹心胸痛徹背者,非此二方不能治(求真按:「此二方者,謂本方及次方也。」),而尤以下方為勝,隨證兼用姑洗丸。真心痛不得息者,宜選用以下二方。」

瓜蔞薤白半夏湯之注釋

胸痹不得臥,心痛徹背者,瓜蔞薤白半夏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本條胸痹之下,當看做「喘息咳唾,胸背痛,短氣」之九字解。不得臥者,喘息咳唾短氣所使然。心痛,即心臟神經痛,徹於背部,不外胸背痛之增劇者,故本方主治前方證之劇者。二者之異處,乃在半夏之有無,以是可見其治效矣。東洞翁本方定義云:「治瓜蔞薤白白酒湯證而嘔者。」又按云:「當有嘔或胸腹鳴證,此不過但云半夏治效之一部耳,不足為定義,然可供參考。」

瓜蔞薤白半夏湯方

瓜蔞實2.4克,薤白3.6克,半夏7.2克。

煎法用法同前。

先輩之論說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千金瓜蔞湯,瓜蔞實一枚,半夏半斤,薤白一斤,枳實二兩,生薑四兩。上五味,㕮咀。以白酒一斗,煮取四升,服一升。主療正同(求真按:『主療正與本方同意也』)。今試之於瓜蔞薤白半夏湯證而心胸痞滿者,甚良。」

求真按:「此擴充本方方意也,可隨證用之。」

蛔痛,間有疑似二方證者,然二方必有痰涎短息,且痛必徹背。蛔痛必吐清水,或白沫,或噁心,或痛有轉移,以此為異耳。

甘草湯之注釋

少陰病二三日,咽痛者,可與甘草湯。不瘥者,與桔梗湯。(《傷寒論》)

【註】

仲景稱少陰病云云,有深意存焉(可參照太陽病篇半夏散及湯條)。但本方不限於少陰病,總以主治急迫者,故雖咽喉痛,但視診上無著變。只由急迫而疼痛者,以本方為主治也。詳細處可對照太陽病篇甘草之醫治效用條。

甘草湯方

甘草8克。

上細銼,以水一合,煎五勺。去滓,溫服。

先輩之論說

《得效方》曰:「獨勝散(求真按:『即本方也』),解藥毒、蟲毒、毒蟲蛇諸毒。」

《外臺秘要》曰:「近效一方(求真按:『此亦本方也』),療赤白痢,日數十行,不問老少。」

《錦囊秘錄》曰:「國老膏(求真按:『此即本方之煉藥也』),一切癰疽將發,預期服之,則能消腫逐毒,使毒氣不內攻,其效不可具述。」

《聖濟總錄》曰:「甘草湯,治熱毒腫,或身生瘭漿者。又治舌卒腫起,滿口塞喉,氣息不通,頃刻殺人。」

求真按:「以上諸證本方有效者,悉皆由治急迫之能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凡用紫圓、備急圓、梅肉丸、白散等,未得吐下快利,噁心腹痛,苦楚悶亂者,用甘草湯則吐瀉俱快,腹痛頓安。」

孫思邈曰:「凡服湯而嘔逆不入腹者,先以甘草三兩,水三升,煮取二升,服之得吐。若不吐,則益佳。消息定後,服餘湯,即流利不更吐矣。此急迫憒悶之證,不與半夏生薑之所主病同情,宜注意處置之。」

桔梗湯之注釋

少陰病二三日,咽痛者,可與甘草湯。不瘥者,與桔梗湯。(《傷寒論》)

【註】

與甘草湯而咽痛不瘥者,可與本方之意。以甘草湯不治之咽痛,其證候不僅由於急迫,是因咽喉內發赤腫脹,或化膿也。故加桔梗於甘草湯中以治急迫,並以治療器質的病變也。

咳而胸滿,振寒,脈數,咽乾不渴,時出濁唾腥臭,久久吐膿如米粥者,為肺癰。桔梗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咳而胸滿者,因咳而心下部膨滿之意。唾,與痰同義。出濁唾腥臭者,咯出有腥臭之濁痰也。又肺癰者,為咯出膿或膿血的病證之泛稱,包含現今之腐敗性及化膿性氣管炎,及急性肺炎、肺壞疽、肺膿瘍等證也。

在《金匱》,因本方與桔梗白散之主治相等而引起種種之議論。如尾臺榕堂曰:「咳而胸滿、振寒、脈數云云,此肺癰證之至劇至重者,雖與白散,猶且難求其效,況此方乎?《金匱》桔梗湯與《外臺》之桔梗白散證治正同,全屬錯誤,驗之事實,二方所主治、其病之輕重、治之緩急,自判然矣。」此說不為無理,但因此引起有桔梗白散證而無桔梗湯證之不合理之理點。故淺田氏曰:「若咳而胸滿,振寒,脈數,咽乾不渴,時出濁唾腥臭,久久吐膿如米粥者,為嚴重之證候。若精氣耗損,不能攻者,宜桔梗湯。」由是觀之,二方之主治正同,恐其間解有虛實之差者,較為妥當耳。

桔梗湯方

桔梗21.5克,甘草14.5克。

上細銼,以水三合,煎一合。去滓,一日分三回,溫或冷服。

先輩之論說

《聖惠方》曰:「喉痹腫痛,飲食不下者,宜服此方。…服後膿出即消。」

《和劑局方》曰:「如聖湯(求真按:『即本方也』)治風熱毒氣上攻咽喉,咽痛喉痹,腫塞煩悶,及肺癰咳嗽,咯唾膿血,胸滿振寒,咽乾不渴,時出濁沫,氣息腥臭,久久吐膿,狀如米粥。又治傷寒之咽痛。」

《預備百要方》曰:「治喉痹飲食不通欲死之方(求真按:『即此方也』),兼治馬喉痹(馬項長,故凡痹在項內,深而不見,腫連於頰,壯熱,吐氣數者是也)。」

《證治準繩》曰:「痘瘡初出咳嗽,到今未愈者,是肺中之餘邪未盡也,宜甘桔湯(求真按:『即本方也』)。」

求真按:「本方以祛痰作用為主,鎮咳作用為客也,不可誤。」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甘草湯證有腫膿,或吐黏痰者。」

又曰:「按,黏痰如膿者主之。」

求真按:「此說雖是,若不作有膿,或有膿血者亦主之,則不完。」

《方機》本方主治曰:「咽痛者(應鐘),咽中腫不能飲食者。肺癰(應鐘),癰疽(伯州或梅肉,初發者宜灸之),諸腫有膿者(伯州、梅肉)。」

《叢桂亭醫事小言》曰:「肺癰出於《靈樞》、《素問》,隱隱而痛者,肺疽也。上肉微起者,肺癰也。此病初發,無異風邪咳嗽,引膈而咳痛,其痛處隱隱於左右之肋骨間。張戴人云限於左脅,余所見則不然。常有咳嗽而引釣痛,故用意不辨則誤矣。此證音聲發金鏽聲,又云水咳樣聲,類似於麻疹之咳。濁唾臭,其中有如米粥之團塊痰而似於膿,故投於水則膿沉形散而凝於底。有如米粥,間有帶血者,尤有腥臭。《醫燈續焰》曰:『試肺癰法。凡人覺隱痛,咳嗽,有臭痰,吐在水內沉者是癰膿,浮者是痰也。其人言語氣息頗臭,而自己亦覺臭氣,膈間且有弱痛,或背脊有隱隱微腫。』張戴人云:『有微寒熱,自汗盜汗而似勞瘵者,更其證脈浮洪,或大數,或滑數等,皆可治。…』此證之各證候,均以桔梗為主藥。」

求真按:「雖如南陽氏說,此證以桔梗為主藥,但亦有以薏苡仁為主藥者矣。」

排膿湯之注釋

瘡癰腸癰浸淫病脈證並治法。(《金匱要略》) 問曰:「寸口脈微浮而澀,法當亡血,若汗出。設不汗者云何?」師曰:「若身有瘡,被刀斧所傷,亡血故也,此名金瘡。無膿者,王不留行散主之。有膿者,排膿散主之。排膿湯亦主之。」 排膿湯方

甘草二兩,桔梗三兩,生薑一兩,大棗十枚。

上四味,以水三升,煮取一升。溫服五合,日再服。

求真按:「換算今之克量則如下:甘草9.5克,桔梗14.5克,生薑5克,大棗12克。上細銼,以水三合,煎一合。去滓,一日分三回,溫服。」

有是方而無證,後學無所適從。茲錄東洞翁之說如下。

排膿湯之證雖缺,若據桔梗湯觀之,則其主治也明矣。桔梗湯證曰:「出濁唾腥臭,久久吐膿。」仲景曰:「咽痛者,可與甘草湯;不瘥者,與桔梗湯。」是乃以甘草緩其毒之急迫,而吐濁唾膿,非甘草之所主也,故不瘥者,乃加桔梗也。由是觀之,若腫痛急迫時,則用桔梗湯。吐濁唾膿多時,則用排膿湯。

求真按:「腫痛急迫為主,吐濁唾膿為客時,則用桔梗湯。吐濁唾膿為主,腫痛急迫為客時,宜用排膿湯。」

上說論定,學者須根據此說以運用本方。

先輩之論說治驗

《金匱要略本義》曰:「排膿湯之一方,尤為緩治。蓋上部胸喉之間有欲成瘡癰之機,則當急服之。」

求真按:「用本方者,可不問體之上部或下部,及瘡癰之將成與已成,無乎不可。」

《張氏醫通》曰:「排膿湯,治內癰從嘔膿而出者。」

求真按:「內癰者,即體內部的化膿性疾患之本方證,可以不問膿之從嘔而出,或從咳嗽而出,或從二便而出,悉皆用本方為佳。」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諸瘍有膿血,或吐黏痰而急迫者。」

求真按:「可與東洞翁之前說對照。」

《續建殊錄》曰:「一男子某,患肺癰。其友人佐佐氏投藥。爾後膿從口鼻出,兩便皆帶膿,或身有微熱而時惡寒,身體羸瘦,殆如不可藥,乃來求治。先生與排膿湯及伯州散,經日而瘳。」

一人患淋病七年,百治不效。其友人有學醫者診之,與湯藥,兼用七寶丸或梅肉散,久服無效。於是請治於先生。先生診之,小腹攣急,陰頭含膿而疼痛,不能行步,乃作排膿湯與之。服湯數日,舊疴全瘳。

求真按:「本方中以含甘草、大棗,於腹證上右腹直肌攣急,南涯氏稱小腹攣急,蓋此意也。」

《成績錄》曰:「一男子患癰,俗謂發背者,大如盤。一醫療之,三月不瘥。因轉醫,加外治。腫痛引股,小便難,大便不通,腹硬滿,短氣微喘,舌上無苔,脈弦數。先生視其硬滿,與大黃牡丹皮湯,穢物下,硬滿減,但唯發背自若,喘滿時加,濁唾黏沫如米粥。因與排膿湯,兼服伯州散,吐黏痰數升,諸證痊愈。」

求真按:「以一方並治癰腫及肺癰,可見其妙矣。」

桔梗之醫治效用

《藥徵》曰:「桔梗,主治濁唾腫膿也,兼治咽喉痛。」

上四方,皆仲景之方也。而排膿湯以桔梗為君藥,其證不載。今乃歷觀用桔梗諸方,或曰肺癰,或曰濁唾腥臭,或曰吐膿,而以桔梗為君藥者,名為排膿,則其能排膿也明矣。

諸說雖是,若不以主治為濁唾腫膿,或膿血,或祛痰困難等,及兼治咽喉腫痛者,則不全。

《本草備要》曰:「桔梗,苦辛微溫,…開提氣血,表散寒邪,清利頭目咽喉、胸膈之滯氣。凡痰壅(求真按:『是壅滯於咯痰之支氣管或肺泡內而不得咯出者,如毛細管炎及肺炎等,即此例也』),喘息(求真按:『是亦限於由咯痰之壅滯者』),鼻塞乾咳(求真按:『此乾咳,欲將鬱滯者由咯痰咯出然者,與其他乾咳異』),胸膈刺痛(求真按:『是鬱滯於肺泡內之咯痰刺激於胸膜故也』),…並宜以桔梗開之。…養血,排膿,補內漏(故治肺癰)。」

此說雖不脫陰陽五行之氣味,但可取之處不少,故合上二說,可以知本藥之作用矣。

芍藥甘草湯之注釋

傷寒,脈浮,自汗出,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反與桂枝湯以攻其表,此誤也。得之便厥,咽中乾,煩躁,吐逆者,作甘草乾薑湯與之,以復其陽。若厥愈足溫者,更作芍藥甘草湯與之,其腳即伸。若胃氣不和,譫語者,少與調胃承氣湯。若重發汗,復加燒針者,四逆湯主之。(《傷寒論》)

【註】

傷寒,脈浮,自汗出,小便數,心煩,微惡寒,腳攣急者,為表裡陰陽相半證,即為桂枝加附子湯證,故不能治其陰證。與桂枝湯發表者,誤也。若已與之而誤治,便發為四肢厥冷,咽中乾,煩躁吐逆之變證,此時宜與甘草乾薑湯,使恢復其陽,即血氣是也。若服此湯後,四肢厥冷恢復,足溫暖者,則更與芍藥甘草湯時,其足自能伸展也。

芍藥甘草湯方

芍藥、甘草各14.5克。

上細銼,以水二合,煎一合。去滓,一日分三回,溫服。

芍藥甘草湯之腹證

已述於太陽病篇之芍藥及甘草之醫治效用,其腹證現腹直肌攣急,故認此腹證而處本方時,不僅主治下肢而已,即上肢之攣急,及其他因一般臟器組織之緊縮急劇,而發諸證。此東洞翁所以謂本方以治拘孿急迫者為定義也。

先輩之論說治驗

《魏氏家藏方》曰:「六半湯(求真按:『即本方也』)治熱濕腳氣,不能行步者。」

《內科摘要》曰:「芍藥甘草湯治小腸府發咳而矢氣(求真按:『矢氣,放屁也』)者。」

《朱氏集驗方》曰:「去杖湯(求真按:『即本方也』)治腳弱無力,行步艱難者。」

《醫學心悟》曰:「芍藥甘草湯,止腹痛如神。」

《古今醫統》曰:「芍藥甘草湯治小兒熱腹痛,小便不通,及治痘疹之肚痛。」

求真按:「本方非利尿劑,此說不可輕信。」

《建殊錄》曰:「雲州醫生祝求馬,年二十許。一日忽苦跟痛,如錐刺,如刀刮,不可觸近,眾醫無能處方者。有一瘍醫,以為當有膿,以刀劈之,亦無效。於是迎先生診之,腹皮按之攣急,不馳。作芍藥甘草湯使飲之,一服即已。」

《生生堂醫談》曰:「有一翁,五十餘歲,閑居則安靜,稍勞動即身體疼痛不寧,家事廢治者殆三十年,醫藥亦無一驗。來請余治,察視周身有青筋,放之,毒血進出甚多,即與芍藥甘草湯。後來請治十次而復常,耕稼隨意矣。」

求真按:「此證宜刺絡外,並宜合用桂枝茯苓丸於芍藥甘草湯中。」

《麻疹一哈》曰:「一人患麻疹,疹後經數十日,自舌本之左邊至牙齦,腫痛如刺,又自耳後連左額,痛楚不堪,呻吟之聲達於四鄰。更醫十一人,芎黃、梅肉之類,亦無所不知,或緩或急,遷延自若。越二年,春三月,請余診治。舌本強直,腫痛不能言,妻為代告苦楚之狀。因按其腹,自心下至臍上,惟腹皮拘急甚,而無他異,乃作芍藥甘草湯使飲之,下痢日二三行。三日,痛楚減半。二十日許,腫痛痊愈,已能言語矣。再為詳悉腹候,胸腹微滿,時或微痛,以紫丸攻之,服後每下利如傾。約十日許用一次,凡五六次。約經百日許,諸證治愈,而健食倍常云。」

求真按:「本方非下劑,服之下痢者,是即瞑眩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腹中攣急而痛者。小兒夜啼不止,腹中攣急甚者,亦有奇效。」

芍藥甘草附子湯之注釋

發汗,病不解,反惡寒者,虛故也。芍藥甘草附子湯主之。(《傷寒論》)

【註】

有表證,當發汗,則病解而惡寒止。雖為至當之發汗,但病不惟不治,而反惡寒者,此非表證之惡寒,是因身體虛弱之所致,故宜以本方為主治之意也。

芍藥甘草附子湯方

芍藥、甘草各14.5克,附子5克。

上細銼,以水三合,煎一合。去滓,一日分三回,溫服。

芍藥甘草附子湯之腹證

本方為芍藥甘草湯加附子,故其腹證亦即芍藥甘草湯之腹證加有附子證者以為本方之腹證也。東洞翁以本方治芍藥甘草湯證之惡寒者為定義,將芍藥甘草湯證與此仲景論參酌,雖不為無理,但「惡寒」二字只能代表附子之外證,而無脈腹二證之意味,故其說未為盡是。

先輩之論說

《張氏醫通》曰:「芍藥甘草附子湯治瘡家發汗而成痙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痼毒沉滯,四肢攣急,難以屈伸,或骨筋疼痛,寒冷麻痹者,兼用七寶承氣丸或十乾承氣丸。此方加大黃名芍藥甘草附子大黃湯,治寒疝,腹中拘急,惡寒甚,腰腳攣痛,睾丸柳腫,二便不利者,有奇效。」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不僅治發汗後之惡寒,並治芍藥甘草湯證之屬於陰位者。又附子代以草烏頭而有治蟲積痛之妙。又活用於疝病或痛風鶴膝風等,由痛風而鶴膝也。以綿包足,云有效於冷證。凡下部之冷,專於腰以下者,芩薑朮甘也;專於腳部者,此方也。又濕毒之後,足大冷者,亦可用之。若有餘毒者,可兼用伯州散。」

甘草小麥大棗湯之注釋

婦人臟躁,喜悲傷欲哭,象如神靈所作,數欠伸,甘麥大棗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臟者,子宮也。臟躁者,子宮病性神經證也。「喜」及「數」字,屢之意。像如神靈所作者,病者言動之狀態,恰如神靈憑依而使動作之意也。欠伸者,呵欠也。

甘草小麥大棗湯方

甘草5.5克,小麥29克,大棗5克。

上細銼,以水二合,煎一合。去滓,一日分三回,溫服。

甘草小麥大棗湯之腹證

本方以有甘草大棗,於腹證上是右腹直肌攣急。若有此腹證,不問老少男女,與本方頗佳。

先輩之論說治驗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急迫而驚狂者。」

《古方便覽》本方條曰:「一婦人,年二十八,無故悲泣不止。余診之,腹皮攣急,小腹有塊,即作此方及硝石大圓,四五日愈」。

《方輿輗》本方條曰:「此方在《金匱》治婦人臟躁,實可不拘男女老少妄自悲傷啼哭者,用之皆有效。蓋甘草、大棗者,緩急迫也。小麥者,《靈樞》云:『心病宜食小麥。』《千金》云:『小麥養心氣。』凡以心疾而迫者,概可用之。近有一婦人,笑不止,諸藥無效。余沉思良久,笑與哭是出於心之病也,因與甘麥大棗湯,不日得愈。」

一小孩晝夜啼哭不止,用甘連紫丸、芍藥甘草等無寸效。試與甘麥大棗湯,一兩日而止。自是以後,用治小兒啼哭甚多。此方本療婦人臟躁悲傷證,然能有利於嬰兒又如此,故凡用藥,當無老少男女之別。於方書雖有標婦人、稱小兒者,但可不必拘執也。

《生生堂治驗》曰:「一婦人妊娠至五月,患水腫,及分娩尚甚。…爾後發癇,狂呼妄罵,晝夜無常。將脈,則張目舉手,勢不可近。因換以甘麥大棗湯,服百數帖,漸漸復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臟,子宮也。此方治臟躁,以能緩急迫也。孀婦、室女,平素憂鬱無聊、夜夜失眠等人,多發此證。發則惡寒發熱,戰慄錯語,心神恍惚,坐臥不安,慘泣不已。服此方,有立效。又癇證、狂證,仿佛前證者,亦有奇驗。」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雖為主治婦人臟躁之藥,但凡右腋下及臍旁有拘攣結塊處,用之有效。又用於小兒啼泣不止者,有速效。又有用於大人之癇病,是根據『病急者,食甘以緩之』之意也。」

小麥之醫治效用

《本草綱目》曰

小麥

【氣味】甘、微寒,無毒(恭曰:「小麥作湯,不許皮坼,坼則性溫,不能消熱止煩也」)。

【主治】除客熱,止煩渴咽燥,利小便,養肝氣,止漏血唾血,令女人易孕。(《別錄》)

養心氣,心病宜食之。(思邈)

煎湯飲,治暴淋。(宗奭)

陳者煎湯飲,止虛汗。燒存性,油調塗諸瘡、湯火傷灼。(時珍)

小麥中由含多量之澱粉,雖不難推知有緩和包攝作用,但如恭氏之說觀之,則其外皮有解熱、消炎、緩和腦神經之特能矣。

甘草粉蜜湯之注釋

蛔蟲之為病,令人吐涎,心痛,發作有時,毒藥不止者,甘草粉蜜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方輿輗》本方條曰:「蛔蟲之心腹痛,發作有時,毒藥無效者,以此甘平之品而得安者間有之。此證脈多洪大者也。」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不僅治蛔蟲之吐涎,雖無吐涎,亦可用於心腹痛甚者,故若投烏梅丸或鷓鴣菜湯等而反激痛者,與此湯而弛緩時,必止腹痛也。凡治蟲積痛,嫌藥苦味,強與則嘔噦者,宜此方。論中『毒藥不止』四字,宜深味之。故諸病服眾藥而嘔逆不止者,有效。一婦人傷寒熱甚,嘔逆不止,用小柴胡湯不解。一醫為水逆,與五苓散,益劇,與此方,嘔逆即瘥。此即《玉函》單甘草湯之意,更妙。」

由此二說觀之,則以毒藥不止者,是以他種之驅蛔藥使人吐涎,不能止心痛,發作有時之證也。

甘草粉蜜湯方

甘草8克,鉛粉4克,蜜12克。

以水九勺,先煮甘草,取六勺。去滓,納粉蜜,煎如薄粥,頓服之。

求真按:「原書只云粉,但未明何種之粉末。諸說紛紜,莫衷一是。現余依下列尾臺說為鉛粉。」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粉者,粉錫也。《千金》用梁米粉,《外臺》用白梁粉,近世又有用輕粉、甘草粉等者,俱誤也。余家以粉錫、大黃二味等分為丸,名粉黃丸,治蛔蟲心腹攪痛,吐白沫者,蛔下,其痛立愈。按《神農本經》曰:『粉錫,殺三蟲。』陶弘景曰:『療尸蟲。』李彣之、陳藏器曰:『殺蟲。』又《本草綱目》粉錫條引邵真人《治婦人心痛方》曰:『急者,官粉為末,和蔥汁丸,如小豆大,每服七丸,黃酒送下,即止。』粉能殺蟲,蔥透氣故也。又引張文仲《備急方》云:『治寸白、蛔蟲,以胡粉炒燥,入方寸匕於肉臛中,空心服,有大效。』又蔥白條引《楊氏經驗方》云:『蛔蟲心痛,用蔥白莖二寸,鉛粉二錢,搗丸,服之即止。』蔥能通氣,粉能殺蟲也。粉錫驅蟲之功,學者宜體驗之。三蟲者,蛔蟲、蟯蟲、寸白蟲也。」

先輩之論說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吐涎,吐蟲,心痛發作有時者。」

《方輿輗》本方條曰:「此本治蟲痛之方也,吾常活用於水飲之腹痛,而得效者甚多。但此藥若不應,手足身體即發腫者,此胃氣將復之佳兆也。浮腫者,不可遽用利水劑,經日則自消矣。若或不消者,與腎氣丸等亦可。大凡一旦無腫而愈者,永不再發。百試百效,真可謂神方矣。此事古書未曾道及,即今復古之大醫先生,亦有所不知也。余不秘惜而記之,以告同志。」

生薑甘草湯(生薑甘草大棗人參)之注釋

《千金》生薑甘草湯,治肺痿,咳唾涎沫不止,咽燥而渴。(《金匱要略》)

【註】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咳唾涎沫不止,心下痞硬者。仲景方中用人參者,以此方用量最大。」又按:「當有心下痞硬,腹拘急之證。」

此說,是示腹診上有人參證者,為心下痞硬。有甘草大棗證者,為腹直肌攣急者也。故本方宜參酌仲景之論與翁之所說而用之。但依余之經驗,此方於臨床上不甚緊要,師所以特別提出者,蓋欲示此方包含小柴胡湯等之方意耳。

生薑甘草湯方

生薑12克,人參7克,甘草、大棗各9.5克。

上細銼。以水二合五勺,煎一合。去滓,一日分三回,溫或冷服。

甘遂半夏湯之注釋

病者脈伏,其人欲自利,利反快,雖利,心下續堅滿,此為留飲欲去故也,甘遂半夏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和久田氏曰:「心下堅,腹滿,有青筋者,為甘遂半夏湯之腹證。其心下堅者,似枳朮湯及桂薑草棗黃辛附湯之腹而如覆杯,但宜依各外證而分辨之。又其有青筋者,似於大黃甘遂湯證,但彼心下不成堅滿,是其別也。或雖無腹脹滿及青筋,但心下堅滿者,是此方證也。此堅滿,亦留飲所作,而加血結者也。半夏甘遂者,逐下有痰飲留於心下者;甘草芍藥者,解血結攣急者。是故外證必有短氣,宜兼痰飲之變而為脅下攣痛等證。《論》曰:『病者脈伏,其人欲自利,利反快,雖利,心下續堅滿,此為留飲欲去故也,甘遂半夏湯主之。』」

按本文有錯置,「此為留飲欲去故也」八字,當在「利反快」之下。大意病者脈伏時,其人未藥,但欲自利。凡自利者,不當有快利,因病而下利故也。然其自利反快者,此下利因留飲欲去故也。留飲下於胃中而自利欲去,則病毒自解而利反快也。若心下由初起堅滿,雖下利,但不減,續自堅滿者,是雖有下利,但為留飲無獨自欲去之候。以甘遂半夏湯下其心下堅滿之留飲也。

十棗湯主引痛,此方主心下堅滿,是其別也。

由此說,雖可意解本條,但由余之經驗,此心下堅滿者,是肝臟左葉腫大漫延於心下之意味。故本條當述肝臟腫大,尤其為硬變證,及因此而成腹水之證治者也。

甘遂半夏湯方

甘遂0.8克,半夏4.8克,芍藥4克,甘草2克。

上藥,以水一合六勺,煮取四勺。去滓,納蜜四勺,煎取五勺。頓服之。

先輩之論說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芍藥甘草湯證,而心下痞滿及嘔者。」

又曰:「按,為芍藥甘草湯之加減方也,故當有攣急證。」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飲家,心下滿痛,而欲嘔吐,或胸腹攣痛者。此方之妙,在乎用蜜,故若不用蜜,不特不得效,且有因瞑眩而生變者,宜遵守古法用之。」

求真按:「此瞑眩,非真瞑眩,實中毒也,不可混之。」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以『利反快與心下堅滿』為目的,而脈不當伏也。雖為去一切心下留飲之主方,實非僅留飲已也。凡支飲及腳氣等有氣喘急者,用之有緩急之妙。控涎丹,本於此方之輕處者。又此方若不加蜜,則無反激之效。二宮桃亭壯年時,因用此方不加蜜而致敗事,受東洞之督責,可不慎諸?」

求真按:「脈伏者,為水毒鬱滯劇烈之徵,故以此脈候與腹證為目的,而用此峻下劑也。云脈不當伏者,非也,不可從之。」

十棗湯之注釋

太陽中風,下利,嘔逆,表解者,乃可攻之。其人漐漐汗出,發作有時,頭痛,心下痞,硬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汗出不惡寒者,此表解裡未和也,十棗湯主之。(《傷寒論》)

【註】

和久田氏曰:「心下痞硬而滿,引脅下痛,若以指頭稍觸心下及脅下之邊,即驚恐而痛,或咳則引連脅腹,或動身舉手則胸乳痛,即呼吸時亦無不如是,因水飲留於胸間心下而不下之所致也,故名懸飲。懸者,鉤掛也。例曰:『飲後水流在脅下,咳唾引痛,謂之懸飲是也。』此方主治支飲,或咳家,由胸間脅下心下之水飲引痛者。《論》曰:『太陽中風,下利嘔逆,表解者,乃可攻之。』」

太陽中風,因表邪而水氣走於裡,而致下利嘔逆者,凡表邪未解者,不可治下利嘔逆,當治其表。表邪散,而下利嘔逆自止矣(求真按:「此葛根加半夏湯之所主治也」)。若表邪解,仍有下利嘔逆者,若係水飲,則可攻去其水矣。其人漐漐汗出,發作有時,頭痛,心下痞硬滿,引脅下痛,乾嘔,短氣,汗出,不惡寒者,此表解,裡未和也,十棗湯主之。此人病太陽中風,兼裡證也,漐漐汗出者,汗至微貌也,可知其謂遍身漐漐微似有汗也。而其汗為發作有時,而非常出。若為表證,則非發作有時,當時常汗出也。頭痛亦非表證,水氣上逆而痛也。自心下痞硬滿,引連脅下痛時,非熱結之心下痞硬,是示水飲在心下之所致。此心下痞硬滿而乾嘔者,當不因於表邪,短氣亦非裡實之候,水留心氣之所致(求真按:「是水留於心之意」)。謂汗出不惡寒‧是表證已解明矣。此汗出,非謂漐漐汗出,謂表證解時,雖一旦汗出,而惡寒已止矣。此謂為水氣在裡,其表證雖解,而裡未解也。十棗湯非解裡熱之劑,是下水氣在裡,使和諧表裡之方也。總之以心下痞硬滿,引脅下痛為此證之眼目,攻之而水瀉,則餘證可隨而解矣。謂表解者,雖頭痛、乾嘔,亦非表證,皆裡水之所致也。

按此說深得本條之義。

病懸飲者,十棗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解在前條。

咳家其脈弦,為有水,十棗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為有水者,為有水懸之略也。

夫有支飲家,咳煩,胸中痛者,不卒死。至一百日或一歲,十棗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支飲者,咳逆倚息,短氣不得臥,其形如腫者是也。支飲家者,有此宿疾的病者也。此病者若咳煩兼胸中痛時,不急死。猶能生存一百日,或一年,然放置之,則遂至於死。故當用本方驅逐水毒也。

歸納以上之仲景所論,則用本方者,當以心下痞硬滿之腹證與弦或沉弦之脈應為主目的,而以咳嗽頻發或牽引痛為副目的者也。故不問咳嗽的原因,為支氣管,或胸膜,或心臟,或肋間之神經痛與四肢等,皆可用之也。而如本方之治咳嗽及牽引痛者,固由諸藥協力之作用,但其主藥以大棗為君故也。

十棗湯方

芫花、甘遂、大戟各等分。

上為細末。以水一合,先煮大棗12克,取五勺。去滓。納上藥末2克,攪和,頓服之。

先輩之論說治驗

《外臺秘要》曰:「深師朱雀湯(求真按:『此即本方也』),治久病癖飲,停痰不消,在胸膈上液液,時若頭痛,眼睛攣,身體手足十指甲盡黃者。又治脅下支滿若飲,即引脅下痛者。」

汪氏曰:「陳無擇之《三因方》以十棗湯藥料為末,用棗肉和為丸,治水氣四肢浮腫,上氣喘息,大小便不通者,蓋善變通者也。」

《嘉定縣志》曰:「唐杲,字德明,善醫。治大倉武指揮之妻,起立如常,臥則氣絕欲死。杲曰:『是懸飲也,在喉間,坐則遂,故無害,臥則壅塞諸竅,不得出入而欲死也。』投以十棗湯而平。」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病在胸腹掣痛者。」

《方機》本方主治曰:「胸背掣痛,不得息者。」

《成績錄》曰:「一婦人,心胸下硬滿,痛不可忍,乾嘔,短氣,輾轉反側,手足微冷,其背強急,如入板狀。先生與十棗湯,一服而痛頓止。下利五、六行,諸證悉愈。」

《生生堂治驗》曰:「一婦人,年三十餘,每咳嗽,輒小便涓滴,而污下裳者數回。醫或以為下部虛,或以為畜血,經過各種治法百數日。先生切按之,其腹微滿,心下急,按之則痛牽兩乳,以及於咽,而咳至不禁。與十棗湯,每夜五分,五六日瘥。」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支飲咳嗽,胸脅刺痛,及肩背手腳走痛者。痛風,及支飲走注,手足微腫者,與甘草附子湯,兼用此方,則有掎捔之功。為丸用,亦佳。」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主懸飲內痛。懸飲云者,外邪內陷,胃中之水,引舉入胸,而成水飲在胸也。又雖有外表方張之情形,而汗出兼有頭痛發熱等證者,但以裡水為主,而以表為客也。故以胸下痛,乾嘔短氣,或咳煩,水氣浮腫,上氣喘急,大小便不利為目的,而可與此方。又引缺盆為目的而用之。其脈沉而弦,或緊也。又此方烈處,而用者亦不覺之。因咳家之水飲,若舍置之,則變為勞瘵。雖無引痛,而見水飲之候者,亦可直用此方。前田長庵之經驗,一人手腫,其餘無恙,元氣飲食如故者,用此方,而水得瀉,則速愈,可謂妙手矣。」

《橘窗書影》曰:「一人時時肩背急痛,脅下如刺,呼吸迫逼,不得動搖。醫皆以為痰飲,治之而不愈。余以為懸飲之所屬,與十棗湯得大效。其人平日嗜酒食肉,不能攝養。五六年後,此證大發,卒斃。」

葶藶大棗瀉肺湯之注釋

肺癰,喘不得臥,葶藶大棗瀉肺湯主之。(《金匱要略》) 肺癰,胸滿脹,一身面目浮腫,鼻塞,清涕出,不聞香臭酸辛,咳逆上氣,喘鳴迫塞者,葶藶大棗瀉肺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清涕出者,稀薄鼻涕出也。不聞香臭酸辛者,嗅覺脫失也。

支飲不得息,葶藶大棗瀉肺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此不得息(呼吸困難),因水毒充滿氣道也。

葶藶大棗瀉肺湯方

葶藶2克,大棗12克。

以水一合八勺,先煮大棗,取一合二勺。去滓,納葶藶,煮取五勺。去滓,頓服。

先輩之論說治驗

《醫學綱目》曰:「孫兆視雷道矩病吐痰,頃間已及一升,喘咳不已,面色鬱暗,精神不快。兆與仲景之葶藶大棗湯使服之。一服訖,已覺胸中快利,略無痰唾矣。」

《聖濟總錄》曰:「葶藶湯(求真按:『即本方也』),治傷寒後,上氣喘粗,身面腫,小便澀者。」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浮腫咳逆,喘鳴迫塞,胸滿強急者。」

求真按:「強急者,謂胸腹肌強而攣急也。」

甘遂大戟芫花葶藶之醫治效用

此四藥者,為主治瀉下胸廓之停水的峻藥,但以甘遂為最有力,大戟、芫花次之,葶藶更次之。故雖皆主治胸痛及咳嗽喘鳴,但其異處,前三者鎮痛作用為主,喘咳作用為客;後者治喘咳作用為主,鎮痛作用為客。宜參照下說。

《本草備要》曰:「甘遂,苦寒有毒,能瀉腎經及隧道之水濕,直達水氣結處,以攻決為用,為下水聖藥。主十二種水,大腹腫滿,瘕疝積聚,留飲宿食,痰迷癲癇。虛者禁用。」

《藥徵》曰:「甘遂,主利水也,兼治掣痛,咳煩,短氣,小便難,心下滿。」

《本草備要》曰:「大戟,苦寒有毒,能瀉藏府之水濕,行血發汗,利大小便。治十二種水,腹滿急痛,積聚瘕結,頸腋之癰腫。通經,墮胎,瀉肺。誤服則損真氣。」

《藥徵》曰:「大戟,主利水也,兼治掣痛,咳煩。」

《本草備要》曰:「芫花,苦溫有毒,去水氣痰癖。療五水在五藏皮膚,脹滿喘急,痛引胸脅,咳嗽瘴瘧。」

《藥徵》曰:「芫花,主逐水也,兼治咳及掣痛。」

《本草備要》曰:「葶藶,辛苦大寒,屬火,性急也。大能下氣,行膀胱之水,肺中水氣急者,非此不能除。破積聚癥結、伏留熱氣,消腫,除痰,止嗽,定喘,通經利便。久服令人虛。」

《藥徵》曰:「葶藶,主治水病也,兼治肺癰、結胸。用葶藶之證,浮腫清涕,咳逆喘鳴者也。」

大陷胸湯之注釋

太陽病,脈浮而動數,浮則為風,數則為熱,動則為痛,數則為虛。頭痛發熱,微盜汗出,而反惡寒者,表未解也。醫反下之,動數變遲,膈內拒痛,胃中空虛;客氣動膈,短氣躁煩,心中懊憹;陽氣內陷,心下因硬,則為結胸,大陷胸湯主之。若不結胸,但頭汗出,餘處無汗,劑頸而還,小便不利,身必發黃也,茵陳蒿湯主之。(《傷寒論》)

【註】

自首句至「表未解也」一段,文意可以「頭痛發熱」至「表未解也」數句,接「太陽病,脈浮而動數」之下觀之,又此證如下說。

成氏曰:「動數,皆陽脈也,當責其邪在表。」

錢氏曰:「表未解者,乃桂枝湯證也。」

若係桂枝湯證,則「表未解」之下,宜有桂枝湯字句,即假定可解者。自「浮則為風」至「數則為虛」之數句,雖釋「脈浮而動數」之一句,但為王叔和之注文摻入之說為多,則宜以省略為佳。故全體之意云:「太陽病,脈浮而動數,頭痛發熱,微盜汗出,反惡寒者,表證未去,則當以桂枝湯發汗,不可下也。然若誤下時,仲景曰:『病發於陽而下之,則因熱入而為結胸。病發於陰,而反下之,因為痞,所以成結胸者,以下之太早故也。』」因誤下,表熱內陷而至於成結胸者(此解在下),為欲示此結胸之證治。因「醫反下之」以下之建論也,即醫反下之(不可下而下,故云反也),動數變遲(表證動數之脈,因誤下,表邪內陷,變為遲脈者,為病毒內實之應也),拒痛(拒者,反抗之意。拒痛者,因胸廓內之正氣與內陷之邪氣抗爭而發為痛也),胃中空虛(謂因誤下,損胃之正氣也),客氣動膈(客氣者,邪氣之意。故客氣動膈者,內陷之邪氣衝動胸內也),短氣躁煩(短氣者,呼吸短促之意。躁煩者,擾亂煩悶也),心中懊憹(解揭梔子豉湯條),陽氣內陷(陽氣者,客氣之別稱,即邪氣在表之意。故陽氣內陷者,因誤下,在表之邪氣,即表熱內陷也),心下因硬者,則為結胸,大陷胸湯主之(因者,關係於前所舉之事實也。故「心下因」之以下,舉前事之關係,而心下部致硬者,稱為結胸,當即以本方為主治也)。

傷寒六七日,結胸熱實,脈沉而緊,心下痛,按之石硬者,大陷胸湯主之。(《傷寒論》)

【註】

本條論非因誤下而為自然之結胸。傷寒經過六七日頃,為當發柴胡證之時期。則所謂傷寒六七日,結胸熱實者,暗示由柴胡證而至於結胸也,並謂結胸之熱實,即熱證,且係實證也。而沉脈者,謂不病於外,而在於內之候。緊脈者,有水毒之徵。故沉而緊云者,其結胸不僅由熱毒,是指示水毒亦與有力焉。又心下痛者,心下部自有作痛也。石硬者,如石堅硬也。

傷寒十餘日,熱結在裡,復往來寒熱者,與大柴胡湯。但結胸,無大熱者,此為水結在胸脅也,但頭微汗出者,大陷胸湯主之。(《傷寒論》)

【註】

傷寒經過十餘日頃,為當發陽明證之時期,則雖云熱結在裡,若為陽明證時,理當但熱不寒。茲為熱結在裡,而又往來寒熱者,非純陽明證,而為少陽陽明之合病也明矣,故云與大柴胡湯也。然反之,只為結胸而無大熱,且無往來寒熱,只由頭部微出汗者,與純熱結證異,由水熱二毒(前條云結胸熱實,而本條云水結。由是觀之,則結胸由於水熱二毒也明矣),凝結於胸脅者,故以本方為主治也。

丹波元堅曰:「結胸者何耶?因飲邪(求真按:『飲即水毒,邪即熱毒也』)相結,盤踞於胸膛(求真按:『胸膛,胸廓也』),遂及於心下者,是也(《明理論》曰:『所謂結者,係結之結,若不能分解者也』)。」

此說能釋結胸,當深思之。

太陽病,重發汗而復下之,不大便五六日,舌上燥而渴,日晡所小有潮熱,心胸發大煩,從心下至少腹硬滿而痛不可近者,大陷胸湯主之。(《傷寒論》)

【註】

太陽病,若發汗而解,則不可再發汗,又不可下之為法。然重發汗而復下之者,皆為誤治,故加一「復」字,是暗示此意。雖與初條「表熱內陷而作結胸者」一樣,但於彼條誤治僅一回,止為比較的輕證,而本條則由屢次之誤治,故有重證之差耳。即於此五六日,便不通,舌乾燥而渴,心部發大煩,至日沒時現潮熱者,不獨心下部,且至下腹部,皆堅緊滿而疼痛,且知覺極過敏,而為手指不能近之劇證也。

傷寒五六日,嘔而發熱者,柴胡證具,而以他藥下之,柴胡證仍在者,復與柴胡湯。此雖已下之,不為逆,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若心下滿而硬痛者,此為結胸也,大陷胸湯主之。但滿而不痛者,此為痞,柴胡不中與之,宜半夏瀉心湯。(《傷寒論》)

【註】

解詳小柴胡湯條。

大陷胸湯方

大黃6.5克,芒硝4克,甘遂1.2克。

上細銼。以水一合五勺,先煮大黃,取五勺。去滓,納芒硝,溶後,納甘遂末,攪和頓服之。

先輩之論說治驗

柯琴《方論》曰:「大陷胸湯丸(求真按:『此即本方為丸方者也』),若比大承氣湯,則更峻。治水腫及痢疾初起者甚有捷效,然必視其身體壯實者而施之。若平素虛弱或病後不任攻伐者,當慮有虛虛之禍。」

求真按:「不特限於本方,總之甘遂劑若辨證不明則不可輕用。」

《古方便覽》曰:「胸高起或跼背成佝僂狀者,或腹內陷下而濡,引連於背,腳細軟,羸瘦不能步行,手臂不遂者,此方頗佳。」

求真按:「本方不背陷胸之名,能治胸廓前後高起,所以能治龜胸及壓迫性脊髓麻痹。」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肩背強急,不能言語,忽然而死者,俗稱早打肩。急以針放血,並與此方,以取峻瀉,可回一生於九死中。」

求真按:「余亦嘗以本方用於此證而得奇效。」

腳氣衝心,心下石硬,胸中大煩,肩背強急,短氣不得息者,或產後血暈,及小兒急驚風,胸滿,心下石硬,咽喉痰潮,直視痙攣,胸動如奔馬者,或真心痛,心下硬滿,苦悶欲死者。以上諸證,若非治法神速,方劑峻快,則不能救治。宜用此方,是摧堅應變之兵也。惟能得其肯綮,執其樞機者,乃可用之耳。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為熱實結胸之主藥,其他胸痛劇者,有特效。一士人胸背徹痛,晝夜苦楚不可忍,百治無效,自欲死,服大陷胸湯三帖而霍然。又腳氣衝心,昏悶欲絕者,服此方而蘇。凡醫者臨危證,若無此手段則不可。又因留飲而凝於肩背者,有速效。小兒龜背等,有用此方者。其輕者,宜大陷胸丸。又小兒欲成龜胸者,早用此方則可收效。」

《橘窗書影》曰:「一男孩年十一,腹滿而痛,嘔吐甚,不能納藥。醫作疝治,增劇。胸腹脹痛,煩躁不可忍。余作大陷胸湯,使淡煎冷飲。須臾,吐利如傾,腹痛煩躁頓減。後與建中湯,時時兼用大陷胸丸而平復。」

求真按:「此證以胸腹脹痛煩躁為主證,而嘔吐其客證也。故以主證為目的而處以本方,則客證不治而自治矣。若誤以嘔吐為主證,而用小半夏湯等之鎮吐劑,不僅嘔吐不能治,且其死期可待,以是可知主客之不可忽也。」

二人嘗患腹痛,一日大發,腹堅滿,自心下至小腹刺痛不可近,舌上黃苔,大小便不利。醫以為寒疝,施藥反增嘔逆,晝夜苦悶難堪。余診之,以為結胸,與大陷胸湯。因嘔氣而不能下痢,乃以唧筒自穀道灌入蜜水,爾後大便快利數十行,嘔止,腹滿痛頓減。後與建中湯而痊愈。

求真按:「主證先現,客證後見。」

大陷胸丸之注釋

結胸者,項亦強,如柔痙狀,下之則和,宜大陷胸丸。(《傷寒論》)

【註】

病結胸者,不僅心下硬滿,且項部亦強,其狀恰如柔痙者,以大陷胸丸瀉下之則復常態也。如柔痙狀者,柯氏云:「頭不痛而項猶強,不惡寒而頭汗出,故曰如柔痙狀。」即似葛根湯證之項背強急,而不頭痛,不惡寒,而自汗出者。又此證所以不用大陷胸湯者,山田氏云:「凡結胸有熱者,宜用大陷胸湯以下之;其無熱者,宜用大陷胸丸以下之。《論》云:『過經譫語者,以有熱也,當以湯下之。而醫以丸藥下者,非其治也。』可見丸方本為無熱者而設。如上所述,本來無熱證故也。」

和久田氏曰:「胸骨高起,心下按之亦硬而不痛,項背常強,俗稱鳩胸者,所謂龜胸是也。此證多得於胎毒,非一時之劇證也,故無伏熱或手不可近之痛。論曰:『結胸者,項亦強,如柔痙狀,下之則和,宜大陷胸丸。』」

柔痙者,云身體強几几也。几几者,項背強貌,俗稱伸延豬頭,或謂反顧堅強者。此因結胸之毒達於項背,而項背亦強如柔痙也。若以大陷胸丸下之,則其強者和如常人矣。不云愈而云和者,關係於結毒的形狀也。

若攻自胎受病或血塊等陳痼之證者,湯藥反不能專攻其結毒,故以丸藥治之為法。是故所謂龜胸、龜背及瘂癇之得於胎毒者,其毒漸增成為傴僂廢疾之類而成傴僂老人者,俗云見於《莊子》之背蟲是也。此證在《奇覽》為葛根湯證,恐非也。既云結胸,項亦強時,因結胸而項背強,或成龜背者,可知其結胸之毒大矣。

皆為大陷胸丸所治也,雖然,因此方為攻擊劑,不可日日用之,是以須審其外證(求真按:「當改為審其脈腹外證」),或日用小陷胸,或旋覆花代赭石湯,或半夏厚朴湯,或厚朴生薑半夏人參甘草湯之類(求真按:「以小陷胸湯或大小柴胡湯證為最多」),加以灸灼。隔五日或七日,可以大陷胸丸攻之。

此說是也。當可詳審仲景意矣。

大陷胸丸方

大黃8克,葶藶、杏仁各6克,芒硝10克,甘遂6克。

上為細末,以蜂蜜為丸。頓服2克。

先輩之論說

《醫宗金鑒》曰:「大陷胸丸,治水腫腸澼之初起,形氣俱實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東洞先生晚年以大陷胸湯為丸而用之,猶理中、抵當二丸例,瀉下之力頗峻。如毒聚胸背,喘鳴咳嗽,項背共痛者,此方為勝。」

治痰飲疝癥,心胸痞塞結痛,痛連項背臂膊者,或隨宜用湯藥中兼用此方亦良。

小陷胸湯之注釋

小結胸者,正在心下,按之則痛,脈浮滑者,小陷胸湯主之。(《傷寒論》)

【註】

《傷寒論》雖作小結胸病,不如小結胸者為妥。茲從《玉函》、《千金翼》改之。而小結胸者為對於大陷胸湯證比較之辭。本方證正在心下,按之則止於痛,無如彼心下石硬、硬滿,又無手不可近之劇痛,是以對彼稱大,而此稱小也。故治方亦不如彼之用峻下劑,僅用消痰、解凝、利尿藥之黃連、半夏、瓜蔞實也。又正在心下,按之則痛者,謂以指頭輕打胸骨劍狀突起之直下部,即訴疼痛也。試此輕打與疼痛時,間不容發,不比於其他之壓痛。故欲示此義,所以插入「則」字於其間也。又此證之脈浮滑者,非如大陷胸湯之病位深沉,因結實之程度淺弱也。

小陷胸湯方

黃連7克,半夏21.5克,瓜蔞實9.5克。

煎法用法同小柴胡湯。

先輩之論說治驗

《丹溪心法》一方(求真按:「此即本方也」),治食積及痰壅滯而喘急者,為末糊丸服之。

《內臺方議》曰:「小陷胸湯,又治心下結痛而氣喘悶者。」

《醫方集解》曰:「劉心田曰:『結胸多挾飲凝結於心胸。用甘遂、半夏、瓜蔞、枳實、旋覆之類,皆為痰飲而設也。』汪氏曰:『大抵此湯,病人痰熱內結者,正宜用之。』」錫駒云:「按湯有大小之別,證有輕重之殊,今人多以小陷胸湯治大結胸證,皆致不救。遂諉結胸為不可治之證。不知結胸不可治者,只一二節,餘皆可治者也。苟不體認經旨,以臨時而推諉,致誤人之性命,深可嘆也。」

《醫學綱目》曰:「工部郎中鄭忠厚,因患傷寒,胸腹滿,面黃如金色。諸翰林醫官雖商議,但略不定,推讓曰:『胸滿雖可下,但恐脈浮虛。』召孫兆至,曰:『諸公雖疑,不用下藥者,鄭之福也,下之則必死。某有一二服藥,服之則必瘥。』遂下小陷胸湯,尋利,其病遂良愈,明日面色改白,京人嘆服。」

又曰:「孫主簿述其母患胸中痞急,喘不得息,按之則痛,脈數且澀,此胸痹也。因與仲景三物小陷胸湯,一劑和,二劑愈。」

求真按:「胸中痞急者,心下痞急也。三物小陷胸湯者,本方由三味之藥物而成之別名也。」

《赤水玄珠》曰:「徐文學三泉先生之令郎,每於下午發熱,直至天明,夜熱更甚,右脅脹痛,咳嗽吊疼,坐臥俱疼。醫作瘧治,罔效。延余診之,左弦大,右滑大,搏指。余曰:『《內經》云:“左右者,陰陽之道路也。”據脈則必肝膽之火,為痰所凝,而用功作文,過思不決,鬱而為痰也。夜甚者,肝邪實也。』乃以仲景小陷胸湯為主,瓜蔞一兩(求真按:『瓜蔞同栝樓』),黃連三錢,半夏二錢,前胡、青皮各一錢,使水煎飲之,夜服當歸龍薈丸。微下之,夜半痛止,熱退,兩帖全安。」

求真按:「孫一奎治此證,專隨脈應,而不據腹證者,是昧於仲景之本旨也。雖幸得治,不免偶中之誹。又本方加前胡、橘皮者,雖為本方加柴胡、橘皮之意,是亦不徹底也。此證當本方合用小柴胡湯為是。」

《證治大要》曰:「加味小陷胸湯,治火動其痰而嘈雜者,本方加枳實、梔子。」

求真按:「本方加枳實梔子者,是本方與枳實梔子豉湯合方之意。吞酸嘈雜有效者,茲不論,若不確認腹證,則不可輕用。」

《張氏醫通》曰:「凡咳嗽面赤,胸腹常熱,惟手足有涼時,其脈洪者,痰在膈上也,小陷胸湯。」

求真按:「專事脈應、外證,不問腹證者,非也。」

《建殊錄》曰:「一人年十三,生而病瘂。先生診之,胸脅煩脹,如有物支之,乃作小陷胸湯及滾痰丸與之。月餘,又作七寶丸使飲之。數日,如此者,凡六次。出入二歲許,乃無不言。」

《成績錄》曰:「一男子六十餘歲,時時飲食窒於胸膈,而不得下,狀如嗝噎,咳嗽有痰飲。先生與小陷胸湯兼用南呂丸而愈。」

一獵夫乘轎來告曰:「一日入山逐獸,放鳥槍,中之,獸僵。投槍欲捕,獸忽蘇。因與之鬥,克而捕之。爾後雖無痛苦,然兩肘屈而不伸,普求醫治,無效。先生診之,胸滿頗甚,他無所異,乃與小陷胸湯,服之而愈。」

求真按:「余亦隨腹證,吞酸嘈雜,兩腳攣急,難以行步者,與本方得速效。」

《生生堂治驗》曰:「一婦人,產後嘔吐不止,飲食無味,形容日瘦,精神困倦。醫者皆以為產勞。師診之,正在心下,酸痛不可按,曰:『水飲也。』與小陷胸湯,佐以赫赫圓,乃已。」

《麻疹一哈》曰:「一人年四十餘,發熱三四日,發疹未及半,而心下結痛一日夜,頭出冷汗,兩足微厥,喉中痰鳴,胸滿短氣,大便不通,與小陷胸湯及滾痰九,下利二三行。翌日,發熱大甚,炎炎如燃,大汗洗然,疹子皆發出而安。」

一人年可二十,發熱無汗,疹欲出而不出,心下結痛,肩背強直。因與小陷胸湯,前證漸安。翌日,以紫圓下之,下利數行,譫語發熱,汗出如流,疹子從汗出,疹收後,全復舊。

求真按:「此病者肩背強直且心下結痛,即小結胸使然,故與大陷胸丸證同轍。」

《方伎雜志》曰:「一男子年十四五,來乞診。其父母曰:『伏枕已三年,藥餌無所不求,而病患加重,至於羸憊瘦削。』余診之,薄暮發寒熱,胸骨呈露,肌膚無澤,身面黧黑,眼泡微腫,腹滿而臍之四周引張,以指觸之,立即驚痛,且每夜發腹痛微利,其狀腹脹,四肢柴瘦,恰如乾蝦蟆,不能起床,不思飲食,舌上黃苔,小溲黃色,脈沉微數,若仰臥,則臍邊攣痛。余告其父母曰:『此所謂疳勞之重證也,余不能治之。』父母愀然曰:『若無生路,則不歸矣。僅此一子,愛情之餘,欲幸於萬死,一生之命,願托先生。』懇垂矜恤,余不能辭。乃用小陷胸湯與四逆散合方,每日兼用蟅蟲丸五分,日下雜穢二三行,飲食少進。父母大悅。自冬迄春,均用前劑。其間數日,用鷓鴣菜湯下蛔蟲數條,由是腹痛截然而止,腹滿攣急亦皆大和,能自動上厠矣。又用前藥半歲餘,舉動略如意。其父攜之出浴,益覺暢快。於是服藥更不怠,至初秋始停藥。此兒得治,真意外也。」

求真按:「此證恐係結核性腹膜炎之重證。余雖未曾遇此篤疾,但其初期及中期者,以小陷胸湯及四逆散之合方,兼用大黃蟅蟲丸或起廢丸;其肺及淋巴腺兼結核者,用小柴胡湯(或加石膏)、小陷胸湯、四逆散(或排膿散)之合方,兼用前之丸方,或兼用黃解丸(或第二黃解丸),屢得全效。」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治飲邪結於心下而痛者,因瓜蔞實主痛也,以《金匱》胸痹諸方可徵,故《名醫類案》以此方治孫主簿述之胸痹,《張氏醫通》治熱痰在膈上者,其他或治胸滿而氣塞不通,或嘈雜,或腹鳴下利,或食物不進,或胸痛者。」

《橘窗書影》曰:「一人因心氣疲勞過度,致伏胸痹痰飲證。客冬外感之後,邪氣不解,胸痛更甚,項背如負板,屈伸不便,倚息不得臥,飲食減少,脈沉微。眾醫作虛候治之,不愈。余診曰:『雖屬老憊,現邪氣未解,脈尚帶數,先宜治邪,後治本病不遲。』因與柴陷湯加竹茹,兼用大陷胸丸服之,而邪氣漸解,本病隨而緩和。數日連服二方而痊愈。」

求真按:「柴陷湯加竹茹者,即小柴胡湯與小陷胸湯合方加竹茹也。」

一婦人外感後,熱氣不解。胸痛,短氣,咳嗽甚,脈數,舌上白苔,食不進。侍醫療之數日,病益重,因遣使召余。余診曰:「是飲邪併結之證」。然因其虛弱,未至結胸,與柴陷湯加竹茹服之。四五日,胸痛大減,咳嗽亦隨安,後但胸部拘急,因痰飲未除也,以四逆散合茯苓杏仁甘草湯,服之而愈。

桔梗白散之注釋

病在陽,應以汗解之,反以冷水灌之。若灌之,其熱被劫不得去,彌更益煩,肉上粟起,意欲飲水,反不渴者,服文蛤散;若不瘥者,與五苓散。寒實結胸,無熱證者,與三物小陷胸湯,白散亦可服。(《傷寒論》)

【註】

尾臺氏曰:「寒實結胸,無熱證者,白散之正證也。按『寒實結胸』以下與上文意義不相屬,疑錯簡。且白散與小陷胸湯,其主治本不同,豈可濫投耶。若非錯簡,則為後人之補綴無疑。」

丹波元堅曰:「《活人書》云『與三物白散』,無『小陷胸湯亦可用』之七字。蓋小陷胸湯為寒劑,無熱者所不宜也。由是觀之,則本條當作『寒實結胸,無熱證者,與三物白散。』可去『三物小陷胸湯』及『亦可服』之字句解之。寒實結胸者,病毒結實於胸廓,地位雖無異於結胸,但非如彼之由水熱二毒凝結而成,是由內陷之熱氣為固有之水毒寒化,故無如彼之舌上燥而渴,或日晡所潮熱等熱候,故雖與甘遂同為水毒瀉下之峻藥,但用反於彼者以熱性之巴豆為主藥之本方也。」

《醫宗金鑒》曰:「結胸證,身無大熱,口燥不渴,則非熱實證,乃寒實也,與三物白散。」

丹波元堅曰:「如寒實結胸者,…此因膈間素有寒涎,邪氣內陷,相化為實,或有膈痛及心下硬等證,其勢連及於下而陽猶能維持者,故峻利之。」

以是可揣摩仲景之意矣。

《外臺》桔梗白散,治咳而胸滿,振寒脈數,咽乾不渴,時出濁唾腥臭,久久吐膿如米粥者,為肺癰。(《金匱要略》)

【註】

見桔梗湯條。

桔梗白散方

桔梗、貝母各3克,巴豆1克。

上三味為細末,混合,頓服1克。病在膈上者,吐膿血。膈下者,瀉出。若下多不止,飲冷水一杯則定。

先輩之論說治驗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毒在胸中,吐濁唾臭膿者。」

《方機》本方主治曰:「毒在胸咽不得息者。」

求真按:「白喉性呼吸困難者,此適例也。余用本病之血清無效,將欲窒息之小兒,與本方,得速效。」

《成績錄》曰:「一男子卒然咽痛,自申及酉(下午三點~七點),四肢厥冷,口不能言,若存若亡。眾醫以為必死,舉家頗騷擾,及戌時(下午七點~九點)迎先生往治。脈微欲絕,一身盡冷,呼吸不絕如線。急取桔梗白散二錢,調白湯灌之。下利五六行,咽痛殆減,厥復氣爽矣。乃與五物桂枝桔梗加大黃湯,須臾大下黑血,咽痛盡除。數日平復。」

《古方便覽》本方條曰:「一男子,冬月發喘急,痰迫入咽,肩息欲死。用此方一錢,吐痰涎二三合而愈。」

一婦病小瘡,敷藥後,忽然遍身發腫,小便不利,心胸煩悶,喘鳴迫促,幾欲死。余用此方一錢,吐水數升。再飲而大吐下,疾苦立安。用前方五六日痊愈。

一男子咽喉腫痛,不能言語,湯水亦不下,有痰咳而痛不可忍。余使飲此方一撮,吐稠痰數升,痛忽愈。後用排膿湯而痊愈。

《叢桂亭醫事小言》曰:「一士人久咳,午後微寒熱,人以為勞,飲食不美,半日臥床。經數醫後而迎余。至其家,未診時,聞咳聲,肺癰也。診之,脈非細數而浮大數,左膈間因咳嗽引痛,背邊亦隱隱痛,晝夜吐痰甚多,間有帶血者。云雖灸四花,服獺肝,無效。驗其痰,如米粥者,有膿也。乃雖告以肺癰而不信,投痰水中,說明痰膿之異,始信余言。與肺癰湯,兼用白散,二度,經數十日而愈。」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此方不僅治肺癰,所謂幽癰,胃脘癰,及胸膈中有頑痰而胸背攣痛者,咳家膠痰纏繞,咽喉不利,氣息穢臭者,皆有效。」

求真:「按幽癰、胃脘癰者,可能是幽門或胃體部之膿瘍。又尾臺氏用本方於此等證者,可能是基於本方方後所云『膈下者瀉出』之關係。」

卒中風,馬脾風,痰潮息迫,牙關緊閉,藥汁不入者,取一字,吹鼻中,吐痰涎,咽喉立通。

求真按:「此是能利用自然門戶而收優良之偉效。」

肺癰用此方,當其咳逆喘急,胸中隱痛,黃痰頗臭時,而斷然投之,以掃蕩鬱毒,可以斷除根柢。若猶豫不決,持重曠日,毒氣浸潤,胸背徹痛,膿穢湧溢,極臭撲鼻,蒸熱柴瘦,脈至細數,則噬臍莫及矣。醫者不可不小心,又不可不放膽者,良有以也。

求真按:「如兵家有兵機,醫家亦有醫機。而得機與不得機者,成敗之所分,生死之所決也。苟得其機,生死極自在,非如小心放膽之問題也。」

《橘窗書影》曰:「一男子咽喉閉塞,不得息,手足微冷,自汗出,煩悶甚。急使迎余。余診曰:『急喉痹也,不可忽視。』製桔梗白散,以白湯灌入。須臾,發吐瀉,氣息方安。因與桔梗湯,痊愈。世醫不知此證,曾見緩治而急斃者數人。故記之,以為後鑒。」

貝母之醫治效用

《藥徵》曰:「貝母,主治胸膈鬱結痰飲也。」

仲景氏之用貝母,僅此一方耳。海考之本草,古人用貝母主治鬱結痰飲,兼治咳嗽及乳汁不下,與仲景氏治濁唾腥臭而已。總而言之,其效殆與桔梗大同小異也。

如上說觀之,則本藥亦為一種之祛痰排膿藥,故於理論上,殆與桔梗之作用難分。學者須就病者而研究之,則可自得。

瓜蒂散之注釋

病如桂枝證,頭不痛,項不強,寸脈微浮,胸中痞硬,氣上衝咽喉,不得息者,此為胸有寒也。當吐之,宜瓜蒂散。(《傷寒論》)

【註】

病如桂枝證者,以寸脈微浮也。氣上衝咽喉,雖似桂枝湯證,但不如彼之頭項強痛,故有不同耳。寸部者,候上半身之病之部位也。今此部云微浮,由不言及關尺觀之,則此寸脈微浮是指示此病毒有由內達外之機也。胸中者,雖自心下,亦上部之謂。則胸中痞硬者,即胸骨劍狀突直下之內部痞硬之義。氣上衝咽喉者,痞硬於胸中的病毒之餘波迫於上部所致,故與桂枝湯證之只氣上衝者不同,使不得息也。寒者,病毒閉塞之義,則此為胸有寒者。有以上之症狀者,是病毒閉塞於胸中也。故於次句曰:「當吐之。」

病人手足厥冷,脈乍緊者,邪結在胸中。心中滿而煩,饑不能食者,病在胸中,當須吐之,宜瓜蒂散。(《傷寒論》)

【註】

本條宜作「邪結在胸中」之下亦有「宜瓜蒂散」之字句解。因病人手足厥冷,脈乍緊者,邪結在胸中,宜瓜蒂散,是基於他覺證而施吐法之候也;心中滿而煩,饑不能食者,病在胸中,當須吐之,宜瓜蒂散,是隨自覺證而行吐法之候也。即前段,凡緊脈者,不問證之表裡內外,總為病毒鬱滯之象徵。故病者手足厥冷,並現脈乍緊者,為病毒鬱滯於胸中之候,宜以瓜蒂散使吐也;後段不拘病者心中(此胸中尤上部也)有填滿之自覺的煩悶,且有空腹之自覺而不能飲食者(是病毒鬱滯之所致),為病毒在胸中之候,故以本方吐之,為當然之義也。

宿食在上脘,當吐之,宜瓜蒂散。(《金匱要略》)

【註】

加古坎主水氏之《吐法撮要》不僅能注釋仲景之意,且能擴充而光大之,啟發吾人不少。茲列全文於下,加以短評,則本條之注釋亦在其內矣。

《吐法撮要》曰:「獨嘯庵之《吐方考》曰:『汗、吐、下並行者,古道也。今能汗下而不能吐,則其於能亦不難乎?今知可吐之病,而當汗下之病不知者,其於知亦不危耶?古方書之學,汗下之術敷於四方。至於吐方,十數年來,尚艱澀未行也。夫汗、吐、下者,異途而同歸者也。學者若能冥會其機,則吐豈獨難哉?』」

此為千古不朽之確論,初學之要訓也。凡欲為醫者,深究為宜。豈可忽哉?

又曰:「盛夏嚴冬,毒人非不少,羸弱之人,雖無病,亦宜謹其修養,況吐下之方,其時可避也。」

惡,是何言也?蓋吐方之治,始詳於《傷寒論》。所謂傷寒者,正於嚴寒之時患之,故古語云:「冬時嚴寒,萬類深藏,君子固密,則不傷於寒。觸冒之者,乃名傷寒耳。」凡傷四時之氣,皆能致病,以傷寒為毒,其最殺厲之氣耳(求真按:「此病理是未知細菌學之故,然無害於治術,故不當深責」)。且傷寒篤劇之證,以去胸間之結毒為最難,陽明胃實次之,此二證若不用吐下之藥,則患難併起,而立斃者不可勝數也。是故雖嚴寒墮指時,苟有其證,則宜速用其藥,盛夏炎熱之時亦然,何畏之有哉(求真按:「此說是也」)?《論》曰:「傷寒二三日,心下痞硬,脈沉數者,當吐之。」又曰:「太陽中暍,身熱而疼重,脈微弱者,一物瓜蒂散主之。」如此二證,卒暴最甚,宜急吐之證也。此證若不用吐劑時,則諸患蜂起,變證雜出,死如反掌矣,可不懼乎?余嘗於嚴寒盛暑之時,當用吐劑者,亦未一見其害。《經》曰:「有故無損也。」學者勿眩於《論》說而失實用。

又曰:「張子和汗、吐、下齊行者,是欲銳意奪病之弊也。」

此非醫病之言也。余嘗汗、吐、下齊行,率多見其利,未嘗見其害,何弊之有哉?凡諸般疾病,千態萬狀,未有窮止,若隨其現狀,臨機應變,則治術亦無窮乎。故有當汗者,有當吐者,有當下者,有當和者,有當緩者,各隨其病之所在而治之也。今舉一二例於下:「假令痘瘡將發時,頭痛身熱,渴而煩躁,或身體疼痛,惡痘隱於肌肉之間者,與大青龍湯以發之,別用紫圓瀉下鬱熱胎毒時,則痘之形色光圓紅活,始終將無恙。是以汗、下齊行,未嘗見其害者。餘病亦皆準此,且如所謂癲癇、反胃之類,吐下交用,而後能奏其效。又如所謂鬱證、狂癇之類,專用吐劑,別用灌水之法,或兼用下劑,交錯雜攻,則可百發百中,運治術於掌上矣。然則汗、吐、下齊行,亦惟顧其當否如何耳。如嘯庵子之說,徒拘泥於一定之規矩,不知擴充古醫方運用之妙理,則僻狹之弊,駟舌莫及。」

又曰:「病在床褥者,不可吐,是幼學之繩墨云云。」

是訓戒初學之大概耳,至於用術,則未必然。夫當吐之證,病臥褥者,十居五六。若當用不用,則病毒滋蔓,沒有出路,終至於斃者多矣。此時若先用吐方,則病毒自除,臥褥將自離矣,何憚之有哉?世醫為此說所抑壓,終以為難用之術,雖偶有英才之土,唯賣弄其章句,而不親試,以致終身不得行此術,嗚呼悲哉!世遠人亡,經殘教弛,雖欲正之,未由也已。宜乎世醫活人無術,反有害也。

又曰:「凡腹氣虛者,決不可用吐方。」

此亦慎戒初學之大概也。若拘泥於腹氣虛實之說,而不能用吐方,此庸醫之所為也。蓋當吐之證,毒在胸膈之間,連迫於臟腑之上,致成腹氣空虛者,其大半也。此證一皆危急篤劇之候,此時當用吐方而不用,則死於非命者多矣,醫者豈可不憂之乎?若憂之,則當師古。詩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

求真按:「獨嘯庵氏與加古氏之意見至相反者,因腹之定義異,而所歸則一。獨嘯庵氏之腹,如現時之學說,指胸骨劍狀突起及肋骨弓以下也。加古氏則如舊說,以通左右第十二肋骨下緣之直線以上,及胸膈間以下為腹故也。不知此見解,以致相違,而責獨嘯庵氏,太酷也。」

諸病以候腹為第一義,蓋腹為生之本也。至於用吐法,則不必然。凡欲行此術者,以候胸膈為先務,蓋病毒結窒於胸膈間故也。

《論》曰:「傷寒吐後腹脹者,與調胃承氣湯。」夫古今用吐方之人,吐後必用通和之劑。戴人用舟車丸,奧村氏用瀉心湯。吾嘗雖無腹脹之證,吐後必用調胃承氣湯以通和其逆氣。

求真按:「吐後有可用瀉心湯或黃連解毒湯者,又有可用調胃承氣湯者,不可偏執。」

《論》曰:「病如桂枝證,頭不痛,項不強,寸脈微浮,胸中痞硬,氣上衝咽喉,不得息者,當吐之。」

病如桂枝證者,謂疑似於表證也。雖然,頭不痛,項不強,且脈微浮者,此非真表證之徵也。凡脈以寸尺而辨之者,後人所加,非古法醫者之意也(求真按:「此說非也,輕視脈應,是東洞翁之缺點。其門下及歌頌者亦陷於此弊,不可從之」)。胸中痞硬者,為毒在此之徵。氣上衝咽喉不得息者,乃胸中鬱伏之毒,激沸而上迫所致。故注曰:「此為胸中有寒也,所謂寒者,指其毒也。」

又曰:「病人手足厥冷,脈乍緊者,邪結在胸中,心中滿而煩,饑不能食者,當吐之。」

毒鬱結於胸中,見手足厥冷者,是所謂旁證也(求真按:「旁證者,客證之意」)。脈乍緊,心中滿而煩者,毒鬱結於胸間之候。饑而不能食者,因胸中之結毒妨礙食道(求真按:「恐係壓迫胃及食道之意」),故腹中空虛,雖欲飲食而不能也。注曰:「病在胸中,當須吐之者。」凡毒實於胸中者,皆是當吐之證也。

又曰:「宿食在上脘者,當吐之。」

食滯在上脘者,其證或心痛嘔吐(求真按:「此心痛,胃痛之意」),或手足厥冷,脈沉遲,或心中懊憹,或溫溫(求真按:「溫溫者,謂噁心欲吐貌」),或吞酸嘈雜,及其餘數種之證候,屬於停食者,宜審其證而吐之。世有傷於食者,卒然揮霍擾亂,變出數證,忽然而死者,其急者一二日,緩者四五日,必死。究其源無他,皆由不用吐劑之誤,為信庸醫死於非命者,噫,惜哉!

求真按:「滯食腹痛病者,主用麻醉藥而稀用吐下劑者,當三省之。」

又曰:「心中溫溫而欲吐者。」

溫溫者,嗢嗢也,雖欲吐而不能吐也,此乃胸中之滯毒動搖而迫於上之候也。凡諸病百藥無效,而旁有此證者,先以瓜蒂散開達其鬱結之毒,二三次或四五次後,則其證必變。因其變而隨機投以得當之劑,或攻之,或和緩之,或運動之,或熔化之,則世醫所謂不治之痼疾,亦可治十之六七。其終不治者,蓋固由在於必死,而天真絕乏者也。醫者宜察審之,不可誤於古醫方不利之名,而毀聖人之遺法也。

又曰:「病胸上諸實,胸中鬱鬱而痛,不能食,欲使人按之,而反有涎唾,下痢日十餘行,其脈反沉而微滑,此當吐之。」

胸上,指胸膈間也。欲使人按者,此證疑似於結胸病。夫毒凝結於胸間者,大陷胸湯之所主治也。如此證,則非凝結之毒,故曰:「而反有涎唾,下痢日十餘行。」蓋有涎唾者,毒動於上也;下痢者,毒動於下也,此乃鬱滯之毒,而非凝結之毒也。夫毒鬱滯於胸間者,是瓜蒂散之所主治也。若毒凝結於胸間,心下石硬者,是大陷胸湯之所主治也。

又曰:「太陽中暍,身熱疼重,脈微弱。」

注曰:「此以夏月傷於冷水,水行皮中之所致也,一物瓜蒂湯主之。」

又曰:「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若劇者,反覆顛倒,心中懊憹,梔子豉湯主之。」

又曰:「發汗,或下之,煩熱,胸中窒者。」

又曰:「傷寒五六日,大下後,身熱不去,心中結痛者。」

又曰:「傷寒下後,心煩腹滿,臥起不安者,梔子厚朴湯主之。」

上數條,曰發汗吐下後,曰發汗或下之,曰大下後,曰下後,則此證本從汗吐下之變而來。蓋得發汗吐下,而邪毒除去,但津液虛竭,氣血不和,其氣迫於胸間而致此證也,故以此湯和之。若未經汗吐下而見此證者,固非此湯之所主治,乃吐劑之證也。庸工不察此理,若見此證,動輒用此湯,且謂古方徒然,而不論其所以然者,直見顯證而處方。此皆不思之論,而不知用吐方者之僻言也。東洞先生雖亦有此言,然今為此論者,其義與古人大異,毫釐千里之謬,其此之謂乎。夫梔子、枳實、厚朴、豉者,淡薄平和之品也,何足利胸間之蟄毒?余故曰:「經汗吐下之變而見此證者,為梔子豉湯之所主,惟和其不和而窘迫之氣耳。若未經汗吐下而見此證者,皆為當吐之證也。」

求真按:「此說雖不無理,但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也。仲景云發汗吐下後,是示致虛煩之由來,非於汗吐下後,無不可用此方也。」

又曰:「太陽病,過經十餘日,心下溫溫欲吐,胸中痛,大便反溏,腹微滿,鬱鬱微煩,先此時極自吐下者,與調胃承氣湯。若不爾者,不可與之。」

此章與前證同意。瓜蒂散證曰心中溫溫欲嘔吐,此證曰心下溫溫欲吐。曰心中,曰心下,所在自異也。雖然,胸中痛,溫溫欲吐,或鬱鬱微煩,此全是吐劑之所宜也。故曰先此時極吐下者,與調胃承氣湯。不爾者,不可與之。不爾者,謂未極自吐下也。若已極自吐下,則其毒已除去,但有動搖不和之餘勢,故以調胃承氣湯通和其餘勢耳。又曰陽明病無汗,小便不利,心中懊憹者,身必發黃。夫心中懊憹者,吐劑之所治,而本論無處方,恐脫簡也(求真按:「心中懊憹者,亦未必以吐劑為主治,不可從之」)。

又曰:「太陽病二三日,不得臥,但欲起,心下必結,脈微弱者。」

凡謂太陽病者,皆謂表病而無裡病也,所謂病人臟無他病者是也。然今此證不能臥,但欲起者,蓋此證之毒壅塞於胸間,乃非真太陽表證,而臟有他病者也。故曰心下必結,且曰脈微弱也。由此觀之,此亦吐劑之證也。凡古書謂臟者,皆指裡內之言也(求真按:「此說不無一理,然似強解,須待後日之研究」)。

又曰:「傷寒嘔多時,雖有陽明證,不可攻之。」

凡《傷寒論》中所謂陽明證者,多用下劑以攻之,是即古法也。今雖有陽明證,而不可攻之,謂以其嘔多故也。蓋嘔者,毒在胸膈之間,故其氣上迫而為嘔也。今謂其嘔多,可見其毒鬱於胸中也。余故曰:「此為當吐之證也(求真按:『陽明病嘔多者,非純陽明病,為少陽陽明之合病也。則以先解少陽病,後攻陽明病為法。故曰嘔多證者,即少陽病未解時,不可攻下陽明證,斷非吐劑之證,不可從之』)。」

又曰:「傷寒二三日,心中痞硬,脈沉數者。」

獨嘯庵氏曰:「此證或為後之大患,微當吐之。余往往治此證,其言果然。」

又曰:「少陰病,飲食入口則吐,心中溫溫欲吐,復不能吐。始得之,手足寒,脈弦遲者,當吐之。」

此條方證正對,毋待辨矣。

又曰:「太陽病無汗,小便反少,氣上衝胸,口噤不得語,欲作剛痙者,瓜蒂散主之。」

氣上衝胸,口噤不得語者,此所謂胸中實,當吐之證也。

求真按:「此證為當用葛根湯之候,故不必用吐劑也。」

以上十餘章,為張仲景之所用,是後世吐方之準繩也。至於隨機運用之際,以默識深思而擴充之,則吐方之效,將塞於天地之間,不至著於世醫之眼目,僅以二三章之吐方為極趣,且不能行其術於病者。噫!世醫何如斯之愚且昧乎?此余所以平居嘆息也。願有志之士,深求其妙機,則此術得以廣行於後世。

胸中有停痰宿水,而為諸證者(求真按:「是引用獨嘯庵氏說也,下亦同」)。

夫胸中有停痰宿水者,則是毒之所在,而為諸證者,乃其旁證也。如此者,余用吐方能治之。且所謂久年腹痛不已,而為諸患者,皆吐方之所能治也。世醫不達此,每見此證,動輒用茯苓飲或附子粳米湯類,遷延日月,竟使病者至於危篤矣。因徒拘泥於《論》說「心胸中有停痰宿水,自能吐出水」,或「腹中寒氣切痛,逆滿嘔吐」等之章句,自以為方證相對,不知變通之故也。

所謂噤口痢者,水藥不得入口,入則吐出。

是固嚴重之暴病,世醫之所難能也。如此證者,先用吐劑,以通利胸間之毒,則水藥悉得下咽,而後以隨證處方,則世醫所謂必斃者,可治十之六七。

所謂卒中昏厥不知人,口眼喎斜,半身不遂,痰氣壅塞者。

世醫於此證,率用三聖飲、導痰湯之類,偶然得瘥輕證二三人,則愈自信,以為卒中家之要方。嗚呼,愚拙哉!若夫輕證,雖不藥亦自能復原。其危篤卒暴之證,若命懸旦夕,此時當救危紓暴者,舍吐方其何由?

所謂龜胸龜背者,隨證處方時,間用吐劑以攻之,則能收效。

所謂狂癇者,數當吐之。

所謂藏結者,多宜吐劑。

所謂淋疾,諸藥無效者,宜詳其證而吐之。

獨嘯庵氏曰:「反胃諸嘔者,最宜吐之。」

知言哉,至盡矣。蓋吐方之需要,足以蔽後世也。然世醫不達此理,若每見證,動輒乾薑、人參、半夏、茯苓,或補脾降氣之類,雖間有知其機者,亦不過用大黃、甘遂、巴豆之類,而曰方證相對,何病不瘥乎?嗚呼,可慨也。夫所謂反胃者,毒壅窒於胸間,故胃脘被妨礙而不能容水穀,朝食則暮吐,夕食則朝吐也,半夏、人參、茯苓等之藥,安得而制之(求真按:「有當用吐劑者,有當用乾薑、生薑、半夏、茯苓、人參等者,焉得專重偏廢哉」)?且巴豆、大黃、甘遂,下劑也。夫下劑之功能,先納之於胸腹,熟化運造,而後為用。今毒鬱窒於胸間,以是不能容納水穀及藥汁,雖強飲之,亦與胸間隔絕,不得留藥氣於內,則何效之有哉?此時當用吐劑,則其毒與藥氣併,馳逐激動,發泄於上。如此數回,隨其毒之輕重,或一二次,或三四次,則胸中之蟄毒,豁然開除。若猶有他證者,則隨證理之,此所謂通因通用者也。學者苟能通其機,則吐方之偉效,將如白日矣。

病者悲哭啼泣者,先吐之,後隨證處方。或先處方,後時用吐方攻之。

子和氏曰:「咳嗽痰厥,涎潮痞塞,口眼喎斜,半身不遂者,當吐之。」

咳嗽痰厥,涎潮痞塞者,此毒實於胸間之候。口眼喎斜,半身不遂者,皆旁證也。

求真按:「咳嗽痰厥,涎潮痞塞,即呼吸器病。吐劑所以奏效者,因服吐劑後,則以刺激於胃黏膜之迷走神經末梢,而由反射作用刺激於呼吸器黏膜之同名神經末梢,使吐出胃內容物,同時使咯出在肺泡及支氣管內之病的產物也。」

又曰:「上喘中滿,酸心腹脹,時時作聲,痞氣上下,而不宣暢者,當吐之。」

自注曰:「所謂氣壅,三焦不暢是也。坎按此證所謂留飲病,而毒窒於胸間,作上喘中滿,酸心(求真按:『中滿者,胃部膨滿也。酸心者,吞酸嘈雜也』)之證。其腹滿時時作聲者,是乃留飲之徵。痞氣上下而不宣暢者,旁證也。蓋所謂痞氣者,指毒氣而言。」

又曰:「頭腫,瘰癧,及胸臆胠脅之間,或瘡痂不消,及膿水不止者,吐之。」

余雖未試之,然潛思求之,或當有益,學者審諸。余於此證,皆用生生乳而萬舉萬全,悉能得驗(求真按:「生生乳者,砒素,水銀之化合劑也。於梅毒性者,或能萬舉萬全。至於其他,未必然也」)。

又曰:「赤白帶下,或如白物脂者,獨聖散主之。婦人有污濁水不止,亦同此方。」

此證若術能中其機則效,若不中其機則無益。夫機者,非筆舌所能盡也,但在其人耳(求真按:「機者,達者能捕之,凡庸不與焉。如加古氏言,然汗下和皆有機,豈獨吐法乎」)。

又曰:「小兒自三五歲,或七八歲,至十四歲,發驚,涎潮,搐搦,如拽鋸,人事不省,目瞪喘急,將欲死者,當吐之。」

此所謂急驚熱癇之類,宜吐之。庸醫不察,妄投盲行,動輒用鉤藤、胡黃連,或辰砂、茯神、麝香之類,因此死於非命之兒,殆難勝數。嗚呼!悲哉!

又曰:「所謂癲癇者,宜數吐之。」

獨嘯庵子曰:「十歲以裡者,吐後灸數千壯,則止不復發;十歲以外者,雖用之無效。此言頗當。坎嘗試之,雖及二三十歲,其病新發者,用吐劑有效。」

凡危急短氣太甚者,或平居有吐血之患,或其證候有血證者,決不可用吐方。若犯之,則促命期。學者詳之。

用吐方之法,先與吐劑使服之,使病人安臥二時許,勿使動搖。若動搖,則忽吐其藥汁,使藥氣不得透徹於病毒。須待心中溫溫上迫於咽喉,然後使病人跂足蹲坐,而臨吐盆,一人自後抱持之,以鳥羽探咽中,則得快吐。如是三四回,或五六回。

凡當吐之證隔五六日,或七八日,如法吐之,則終吐黏膠污穢之物,而後其病乃盡。

凡服吐劑,至欲吐時,先飲沸湯一碗,則易吐。既吐之後,暫使安臥休息,更使飲沸湯一碗。取吐數次,而後與冷粥或冷水一碗,以止之。

吐中或吐後,煩躁脈絕,不知人事,四肢厥逆者,勿駭,是乃瞑眩也。以冷水灌面,或使飲之,則醒。或以麝香和冷水使飲之亦佳。

凡服吐方後,精神昏冒者,宜服瀉心湯。

吐中有黑死血者佳,若有真生血者危,急宜用麝香以消化其藥毒。《語》曰:「瓜苗聞麝香即死也。」

諸緩慢之證,宜吐者,先用烏頭、附子劑以運動鬱滯之毒,而時以瓜蒂散吐之。

夫吐方之難用,自古以來,僅五六先哲用之耳。坎嘗從事於此,而用吐方者數年。如其瞑眩者,直與十棗湯、備急丸相比擬。然世醫不能用者,何也?無他,是因不知古意也。考諸《傷寒論》曰:「太陽病云云,一二日吐之,則腹中饑,口不能食;三四日吐之,則不喜糜粥,欲食冷食。朝食暮吐者,醫吐之所致也,此為小逆。」夫所謂太陽病者,是表證,當用發散劑之證也。而醫反誤吐之,是逆治之甚者也。猶且謂之小逆,況用之於胸中鬱滯之證乎?嗚呼,世醫何畏之甚耶?

瓜蒂散方

瓜蒂、赤小豆各2克。

上為細末,混合之。先以熱湯七勺,煮香豉9.2克,作稀粥。去滓,以稀粥和藥末,服2克。

先輩之論說治驗

《古今醫統》引朱丹溪曰:「小兒急驚風熱,口瘡手心伏熱,痰嗽痰喘,並重用湧法。若以瓜蒂散為輕,則用赤小豆、苦參末。」

《奇效良方》曰:「瓜蒂散治風癲,宜服此藥以吐之。」

獨嘯庵氏《吐方考》曰(求真按:「已引用加古氏之說者,從略」):「扁鵲望桓公之色而走,此我技,古之道也。故從事於此者,知死者與不治者,為第一義。世醫不能知此者,誤施汗吐下,而取凶暴之名,非古方之罪也。」

決死生,欲定治不治者,當候腹以審腹氣之虛實。此事如易而實難,其故何哉?因如虛而有實者,如實而有虛者,有邪來虛而邪去實者,有邪來實而邪去虛者,此在得心應手,父不能以喻子也。

人之有脈,猶戶之有樞,微乎微乎,感而能通,思不可得。如水陸草木之花實不一,有忽開忽落者,有忽花而徐萎者,有花盛而實者,有結實而無花者,有花至小而長存者。染病之人,亦猶此也。當察其開落之機,而謹艾刈之期。

求真按:「候腹診脈者,感而能通。得心應手者,言文所不及,嘯庵氏之言實然。」

吐後三五日,當調飲食,省思慮,不當風,不宜內,不可勞動。

古語云:「病在膈上者,吐之。」是用吐方之大表也,而其變不可勝數。若沉研不久,經事不多者,則難得而窮詰之。

吐後氣逆極多,用下氣之方可也,或三黃湯,或承氣湯。

膈噎,勞瘵,鼓脹等,若吐之則促其命期。

張子和吐癩,余未見其可也。

張子和《儒門事親》有「時氣、溫病、傷寒等,一二日以裡,頭痛、身熱、惡寒者,以通聖散,益元散,蔥白、蓮鬚、豆豉一撮吐之」之法,余試之數十人,時有效,要之不為之亦可。

初學者,妊娠、產後、痰血、咳血、癥毒、血崩、亡血、虛家等,暨年過六十者,不可吐之。

傷寒吐之,不宜過二三回,得一快吐,則止。用瓜蒂者,或三分,或五分。其治一次逆時,急者促命期,緩者為壞證。

苦瓠瓤,其仁如大豆,有七粒者,有十粒者,窮鄉無瓜蒂時,可代之。其形至小,瑩潔無黶翳者,為佳品。

藜蘆,華產為佳,尤多毒。用之者,二分或三分。

常山,華產為佳,為末用之,五分或一錢。

巴豆,不去油可也。

豆豉,從《本草》製法可也。

傷寒,用承氣湯而不下者,吐後再下之。

求真按:「用承氣湯不下者,若有欲吐之機,則先行吐方,後再下之。」

諸氣疾,諸積聚,心下痞硬,遍於臟腑上者,問其平生,無吐血、咳血、衄血等之患者,悉可吐之。後服瀉心之方數十日。

喘息初發暨未發者,按其腹脈,知腹氣堅實時,則吐之。後服瀉心湯,小承氣湯之類,數十日,灸數千壯。

五十以裡,偏枯,痰涎滿胸者,可吐之(腹氣不堅定者,決不可與之)。

月事積年不下,心下痞硬,抵當諸藥不驗者,吐後再服。

黃疸,煩喘,欲吐者,可吐之。

腫病用吐尤難,須謹慎其方法。

由口吐大便者,吐之後,服附子瀉心、生薑瀉心、半夏瀉心之類數日。

求真按:「由口吐大便者,是即現今之腸閉塞。西醫若不用開腹術,是治之為難。」

痿躄初發暨欲發者,按其心下痞時,則吐之。後論所宜服之藥。

上各以瓜蒂散吐之,腹氣不堅實者,決不可吐之。又曰:「服吐方既吐之時,直視搐搦之候見者,即當止其吐。瘧,以常山吐之。病發後十日許,可服。」

肺癰,未見浮腫者,以桔梗白散吐之。腹氣不堅實者,雖吐之無益。

河豚毒暨一切魚毒之吐方,藍汁(待考)一盞,溫服之。又方,八九月橘子將熟時,裂之,納胡椒三粒,待果熟,取燒為末,使少許入小竹管,吹入咽中,過咽則吐。按傷食尤暴急,用蒂得吐遲,用此方可也。

求真按:「現今醫家之對於急性中毒,每用洗胃,或用解毒劑,未嘗見用吐法者,真怪事也。如洗胃法,雖頗合理,然以口徑微小之消息子通於內,而欲排出胃內容之全部,難望其成為事實。用解毒劑者,於試驗管內其化學的試驗成績雖佳,然人體非如試驗管之單純,不能如試驗之發現完全解毒作用,故毒物猶有存於胃內,而未被吸收者,是以必當應用吐劑也,就中以鹽酸阿朴嗎啡之皮下注射為上乘之策。」

《生生堂醫談》曰:「問曰:『當世之醫,行下劑者雖有人,然行吐劑者至稀也。雖有人偶用,平生亦不過二三度乃至十餘度耳。然子於一年間,使用瓜蒂數斤,且無誤治,願聞其方法。』答曰:『治病之大綱,為汗、吐、下三法。汗者,逐毒之在表者;下者,驅毒之在裡者;吐者,條達毒在胸膈者。此三法者,誠醫術之寶筏,而無病不可能者也。如前云,越前之奧村良築為醫中之豪傑,始興吐法。其時有山脅東門、獨嘯庵、惠美三伯等,相和而行此法,其後遂絕。聞前所行之吐劑方法與余所行者不同,其藥毒烈,故其弊終為病家所恐懼。以迄於後世,夫良築輩之行此,先呼病人之親屬,問之:“若因藥之瞑眩而死,亦無怨乎?”“否耶”。然後行之。其法,服吐藥後,使人起病人而擁之,或抱其頭,兩手自下腹推上,咽中探以鳥羽等。醫者待其擁抱而吐畢,則臥之。若不止,則與麝香。如是用藥,而病家恐懼,亦不再與他藥。其先病人上衝時,瞑眩頗強,自然損人。世人勿論,即醫者亦以為大恐。吐劑是殺人之利器,非至此法不行而不已。即有欲行此法者,亦遭病家阻止。雖有志欲醫行之者,非至法窮術盡,將成廢疾之候者,則不行之。余生於後世而業醫,因他法不治之病甚多,依數年之專精,研究吐劑之服法,而終於不誤。以瓜蒂為吐劑之第一,產於越前者為上品。宜精察病人之虛實,其分量從病人之病位及毒之多寡不可預定。大概用瓜蒂末自二分至一錢,煎湯亦可用。又可自三分至一錢,或三聖散同湯,或一物瓜蒂散同湯,或瓜蒂、赤小豆,研末等分,或豆豉汁,或虀汁,或蘿蔔葉煎汁等送下,當隨宜用之。胸膈中之毒,他藥難拔者,亦可盡拔之。其服法,通例,散劑與煎湯無異。服畢,須臾有催嘔氣者,或有催於一日半日之後者,其遲速因人而殊。若雖有嘔氣,而吐來遲者,則團綿如棗大,中央縛以繫,吞之,既下咽,則倏然拽出,乃忽嘔甚,而得快吐矣。如是行之,其眩瞑至輕,乃有用紫圓十粒許者。余行吐法數百人,無有一人誤事者,且未見以麝香止吐之瞑眩者。如是用法,輕病一吐而愈,劇者數吐而治也。回憶六七年前,余在大津時,近鄉遍處纏喉風流行。自五六歲至三十歲者,卒然憎寒壯熱,咽喉腫痛,不能飲食。四五日之內,咽喉腐爛而死,醫術不能救。其內若用半夏苦酒湯者,亦僅延四五日而死。余初施治,亦與他醫同法,而殺多人。此時始覺作三聖散與之,得快吐而頓愈,亦不用調理之藥。自得此法後,於余手死者稀矣。後得此證者,皆請治於余。及移居京師,亦治此證極多,茲舉一二例於下。』

一婦人因纏喉風,絕食欲死,眾治無效。余作三聖散,吹入咽中忽吐黏痰升餘,病頓愈,即能飲食言語矣。

求真按:「此證吹入桔梗白散為佳」。

此外,以吐劑治纏喉風證,不可勝數,必有百發百中之數。又用吐方,治難證,亦中。

一女子年二十許,狀如癲癇,卒倒不省人事,暫自蘇而愈,年發四五次。自幼即有此病,百療無效。余用瓜蒂末五分,以虀汁送下,吐黏痰一升餘,其臭莫名,病頓愈,不復發。

余妹嘗患喘多年,與吐劑一回,頓愈,不復發。

一僧,癇證若發則亂言,或欲自縊,且足攣急,困於步。來請治。余知不以吐劑不能治,因被同道阻難,不肯治,而請他醫治之。與四逆散加吳茱萸、牡蠣服半年,無寸效。於是再來請余,用瓜蒂、赤小豆末,以虀汁使服之。吐黏痰許多,癇不復發,足攣急頓治。

如是之病,只一帖而治者,非他藥所能及也。然世醫不親試之,謾恐何為哉?余以是欲為吐方之木鐸,有志之士,用之勿疑。

《生生堂治驗》曰:「一婦人發狂癇,發則欲拔刀自殺,或投井,終夜狂躁不眠,間有脫然謹厚,女事無一誤者。先生以瓜蒂散一錢五分,其痰上湧二三升許。使再服白虎加人參湯,不再發。」

一男子年三十,全身麻木,目不能視,口不能言,其人肥大,性好酒。先生診之,脈澀而不結,心下急喜嘔。即使飲三聖散六分,不吐而暴瀉五六次。越三日,又使服(分量同前),湧出三升許。由是目能視,口能言,兩手亦漸漸能動矣。後與桃花湯百餘帖,痊愈。

一男子二十歲,晚飯後半時許,卒然腹痛,入於陰囊,陰囊挺脹,其痛如剜,身為之不能屈伸,陣陣悶亂,叫喊振伏。遽迎先生診之。其脈弦,三動一止,或五動一止,四肢微冷,腹熱如燔,囊大如瓜,按之石硬也。病者昏憒中愀然告曰:「心下有物,如欲上衝咽喉者。」先生聞之,乃釋然撫掌而謂之曰:「汝言極當。」以瓜蒂散一錢,湧出寒痰一升餘。次與紫圓三分,瀉五六行。及其夜半,熟睡達天明,前日之病頓如忘。

求真按:「治此嵌頓小腸氣,以內服藥而奏此偉效,此乃中醫學之可貴也。」

求真按:「吐法為治病之要術,應用頗廣。如永富氏等(永富為獨嘯庵氏之姓也)之說,然因尊重過甚,以致下劑適應之病證,不無猶且行之之弊,故不可盡信之。例如,宜用大柴胡湯之嘔不止,心下急,鬱鬱微煩者,與宜用瓜蒂散之胸中痞硬,心中溫溫欲吐者混同。是宜與大柴胡者,常處以瓜蒂散之例不少。」

瓜蒂之醫治效用

《本草綱目》曰

瓜蒂

【氣味】苦寒,有毒。

【主治】大水,身面四肢浮腫。下水,殺蠱毒。咳逆上氣,及食諸果,病在胸腹中,皆吐下之。(《本經》)

去鼻中瘜肉,療黃疸。(《別錄》)

吐風熱痰涎。治風眩頭痛,癲癇,喉痹,頭目有濕氣。(時珍)

【發明】

宗奭曰:「此物吐涎甚,不損人,全勝石綠、磠砂輩也。」

時珍曰:「瓜蒂乃陽明經除濕熱之藥,故能引去胸脘痰涎,頭目濕氣,皮膚水氣,黃疸,濕熱諸證。凡胃弱人,及病後、產後,用吐藥,皆宜加慎,何獨瓜蒂為然?」

上說,由余之經驗觀之,則本藥屬於苦味催吐藥,以其刺激黏膜之力弱,奪取水分之性強,為催吐藥之上乘。於胃腸有上逆之蠕動或有其機轉為主目的,其他諸症狀為副目的而應用之為宜。

大黃黃連瀉心湯之注釋

心下痞,按之濡,其脈關上浮者,大黃黃連瀉心湯主之。(《傷寒論》)

【註】

心下痞者,《類聚方廣義》云:「痞者,取《周易》『否』卦之義。劉熙《釋名》曰:『痞者,否也,為氣否結也。』《諸病源候論》曰:『否,心下滿也。』《增韻》曰:『痞者,氣隔不通也。』」

如上所述,若以現代之學說解釋之,即胃部有停滯膨滿之自覺,而以他覺的觸知之意也。按濡者,雖為右膨滿部軟弱之義,然此濡字,非謂自腹壁到腹底俱軟弱也,是寓淺按之則濡,深按之則否之意。何則?若全部軟弱無力,絕無抵抗,則為純虛證,下劑是絕對所禁忌,由方中有瀉下藥之大黃觀之可知矣。黃連之證,淺部雖軟弱膨滿,然深部必有抵抗也。又其脈關上浮者,雖於關部有浮脈之意,然先輩多以為注文竄入而刪之,故余亦隨之而不採用。

傷寒大下後,復發汗,心下痞,惡寒者,表未解也,不可攻痞,當先解表,表解乃可攻痞,解表宜桂枝湯,攻痞宜大黃黃連瀉心湯。(《傷寒論》)

【註】

解詳太陽病篇桂枝湯條。

本方以心下痞,按之濡為目的。雖如仲景所云,然於臨床上,此痞的症狀不易發現,往往以本方倒行逆施而誤治者,古來不少。由余苦心後所得,本方不必拘泥於仲景原文,但以顏面潮紅如醉,而有便秘之候,是陽虛而非陰虛者為目的而用之可也。

大黃黃連瀉心湯方

大黃6.4克,黃連3.2克。

上銼細,以沸湯五勺漬之,須臾,絞去滓,頓服之。

甘連大黃湯方

前方中加甘草3.2克。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本方為大黃黃連瀉心湯及大黃甘草湯合方,故治大黃黃連瀉心湯證而急迫者及大黃甘草湯證而心煩心下痞者。

先輩之論說治驗

《東門隨筆》曰:「余十七八歲時,患痰血,一歲四五發。每發時吐血半茶碗,冷汗出而無脈,痰血於咽喉如哮喘之牽鋸。初用生地黃、藕汁、童便等,未服參連湯,後每用人參而得效。此外因積氣而至於直視之病人,若單用人參,亦難療之。」

求真按:「本方之止血作用,非人參一味之力,因黃連協力之功也。」

《漫游雜記》曰:「有一婦人,產後八九十日,飲水不甘,肌膚瘦削無肉,胸腹痞滿,時時雷鳴,大便滑泄,其脈沉微,平日晝間無故悲愁。經醫數人不愈,請治於余。乃與參連湯,兼抵當丸。每日灸脊際二穴,自項門至腰眼。約三十餘日而復舊。」

一童十二歲,兩足痿如無骨,語言蹇澀,目脈赤,無故悲愁。經數醫無效,請余診之。其脈滑數,腹位逼於胸脅,臍下如空。審問其平生,氣稟猛烈,過於群兒。其怒罵之時,眼光炯炯,血氣如湧。蓋為氣疾之一種,與偏枯相類,唯有老嫩之異耳。與參連湯兼用熊膽二分,十四日,病稍輕。續與參連湯,六十餘日,痊愈。

求真按:「氣疾(神經病)與偏枯(半身不遂)同視,非也,不可信之。」

《叢桂亭醫事小言》曰:「參連湯治諸氣疾衝心,直視煩悶,或吐血不止者。」

《方輿輗》曰:「參連湯,嘔吐全不食者,謂之噤口,用此方濃煎,終日細細呷之。如吐,則再服,但一呷下咽,便開。」

噤口者,謂絕食也,此為裡熱至劇之證,真難治之病也。故不已者,則濃煎參連,細細呷之。如吐,再服。但一呷下咽,則十中可望一生。古醫者流,雖不無用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三黃湯之類,但難立效。噤口痢脈促者,不日即手足厥冷而死也。此證溫補清涼,俱無效。

求真按:「雖噤口痢,亦當隨證治之,故不必拘泥於此說。」

急驚,直視煩悶者,先與此湯,後用對證之方(求真按:「此說亦不可拘」)。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元之丹溪治噤口痢。雖見於入門,但今運用之,用於諸氣疾及直視煩悶,即有效。又用於吐血、心下痞硬者,奏奇效。此為卒病之要藥,藥籠中亦不可一日無之。不用此時,則用熊參湯。所以熊膽一物,人家不可不預蓄之,見《沈括筆談》。」

求真按:「此說是也,可信。」

黃連之醫治效用

《藥徵》曰:「黃連,主治心中煩悸也,兼治心下痞,吐下,腹中痛。」

此說為至論,已有定評,余亦讚之。但言簡而旨深,初學者不易通曉,故為釋之。此心中煩悸,有二種意義:其一,當心臟部觸診時,有熱狀,即為充血或炎證之徵,而疾速之心悸動,應於手裡。其二,由腦之充血或炎證,致精神不安,是以「心中煩悸」四字,為此二意義之代表的術語,但於現代難通耳。然本藥之性能不漏,且無含蓄,故余將上文改竄之。黃連者,由心臟部之觸診,而有充血或炎證之象徵,及心悸動疾速之情狀,與頭腔內外之臟器組織,由充血或炎證而有刺激症狀者為主目的,心下痞,吐下,腹中痛,出血等之證候為副目的而可用之。尚須參照下說,乃可擴充本藥之用途。

《本草綱目》曰

黃連根

【氣味】苦寒,無毒。

【主治】熱氣目痛,眥傷泣出(求真按:「泣者,有淚無聲之意,即與流淚同義」),明目。腸澼腹痛,下痢,婦人陰中腫痛。(《本經》)

主五臟冷熱,久下泄澼膿血(求真按:「此膿血為黏血便之意」),止消渴、大驚,除水,利骨(求真按:「本藥治濕熱,非利尿作用也」),開胃,厚腸(求真按:「開胃者,健胃作用之意。厚腸者,收斂作用之義也」),益膽(求真按:「是強神經作用之謂也」),療口瘡。(《別錄》)

治五勞七傷。益氣,止心腹痛、驚悸煩躁,潤心腸,長肉,止血(求真按:「本藥之止血作用為其消炎收斂作用之歸結也」),天行熱疾,止盜汗,並療瘡疥(求真按:「本藥治療以上諸證者,皆其消炎作用所致」)、小兒疳氣,殺蟲。(大明)

治鬱熱在中,煩躁,噁心兀兀欲吐,心下痞滿。(元素)

主心病,逆而盛,心積伏梁。(好古)

去心竅惡血,解服藥過劑煩悶及巴豆、輕粉之毒。(時珍)

求真按:「由好古氏云主心積伏梁、時珍氏云去心竅惡血觀之,則本藥對於腦及心臟,有消炎止血作用可知矣。」

【發明】

元素曰:「黃連性寒,味苦,氣味俱厚。其用有六:瀉心臟火,一也。去中焦濕熱,二也。諸瘡必用,三也(求真按:「諸瘡不必用之」)。去風濕,四也(求真按:「此藥無去風濕之能」)。治赤眼暴發,五也。止中部見血,六也(求真按:「血管係有充血或炎證之因而出血者,不問中部與否,此藥均能治之」)。」

成無己曰:「苦入心,寒勝熱。黃連、大黃之苦寒,以導心下之虛熱(求真按:『黃連雖不無導心下之虛熱,但大黃則不然』)。」

震亨曰:「黃連,去中焦濕熱而瀉心火。…下痢,胃口熱噤口者,用黃連人參煎湯,終日呷之。如吐,再強飲。但得一呷下咽,便好。」

劉完素曰:「古方以黃連為治痢之最。…諸苦寒藥多泄,惟黃連性冷而燥,能降火去濕而止瀉痢,故治痢以之為君。」

杲曰:「諸痛癢瘡瘍,皆屬心火。凡諸瘡,以黃連、當歸為君。…凡眼暴發赤腫,不可忍者,宜黃連、當歸(求真按:「諸瘡及眼疾,此二藥非特效,惟用此二藥之處頗多耳」)。宿食不消,心下痞滿者,須用黃連、枳實。」

《本草備要》曰:「黃連,大苦,大寒,入心瀉火(王海藏曰:「瀉心實宜瀉脾也」),鎮肝,涼血,燥濕,開鬱,除煩,解渴,益肝膽,厚腸胃,消心瘀,治腸澼、瀉痢(便血曰澼…,濕熱鬱而為痢,黃連為治痢之要藥)、痞滿(燥濕開鬱)、腹痛(清火)、心痛伏梁(心積)、目痛、眥傷、癰瘡、瘡疥、酒毒、胎毒,明目,定驚,除疳,殺蛔(蛔得甘則動,得苦則伏)。虛寒病者,禁用。」

瀉心湯之注釋

心氣不足,吐血、衄血,瀉心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就此「不足」二字,諸說紛紜。東洞翁《類聚方》本方條下按「不足」,《外臺》作「不定」,今從之。

自此論後,歷代醫家,多左袒之,故余亦從之,「不足」當作「不定」解。若心氣不足,當和之,而無以大黃劑瀉下之理。夫心氣者,即精神之意。不定者,變動無常之義也。故心氣不定者,精神不安之謂。吐血、衄血,讀如字義。故全文之意,精神不安,吐血、衄血者,以本方為主治之義也。

本方何以主治精神不安,吐血、衄血,此為頗重要之問題,茲詳說之。由余之經驗,有本方證病者,如在大黃黃連瀉心湯證之心下痞,按之濡,而心悸動亢盛。若按觸心尖部,則有煩悸之狀。因血壓升騰,故脈呈數、疾,及皮膚黏膜,尤其於顏面口唇現充血之候,而神經過敏者,往往致諸種出血為常。由此事實考之,其心氣不定,即神經過敏者。由顏面充血而推知腦充血之故。致大腦皮質被刺激,其必然之結果,惹起吐血、衄血,及其他諸種之出血者,不外因血壓升騰,與血管係支配下之臟器組織有充血或炎性機轉也(有本方證之病者,常有充血或熱狀,且屢因發熱而往往伴以出血。有此機轉可知矣),故仲景用有健胃、收斂、消炎性之黃連、黃芩,配以健胃、消炎且有誘導作用之大黃,如本方者乎。

瀉心湯方

大黃4.8克,黃芩、黃連各2.4克。

煎法用法同前。

本方為丸,名三黃丸,又名三黃圓。

先輩之論說治驗

《千金方》曰:「巴郡太守奏,以三黃丸治男子五勞、七傷,消渴,肌肉不生,婦人帶下,手足寒熱。」

求真按:「五勞、七傷者,雖為後世醫之妄語,但含有結核性疾患之意味。消渴者,糖尿病也。帶下者,為子宮出血及白帶下之總稱也。手足寒熱,為手足煩熱之誤。」

三黃湯,治下焦結熱,不得大便。

《千金翼》曰:「三黃湯,主解散腹痛脹滿之發於卒急者。」

《外臺秘要》曰:「集驗大黃散(求真按:『即本方』),療黃疸,身體、面目皆黃。」

《肘後百一方》曰:「惡瘡三十年不愈者,大黃、黃芩、黃連各三兩為散,洗瘡淨,粉之,日三次,無不瘥者。」

《醫林集要》曰:「瀉心湯,治咳逆,大便軟利者。」

《和劑局方》曰:「三黃圓,治丈夫、婦人之三焦積熱。上焦有熱,則攻衝眼目而赤腫,頭項脹痛,口舌生瘡;中焦有熱,則心膈煩躁,飲食不美;下焦有熱,,則小便赤澀,大便秘結;五藏俱熱,即生癰癤瘡痍。及治五體之痔疾,糞門腫痛,或下鮮血。…小兒之積熱,亦宜服之。」

求真按:「以上諸證,皆炎性充血使然,故本方能治之。而本方證之出血,如此說以鮮赤色為常,非如瘀血性出血而帶暗紫黑色者,宜注意分別之。」

《三因方》曰:「三黃圓治骨實極熱,耳鳴,面色焦枯,隱曲而膀胱不通,牙齒、腦髓苦痛,手足酸疼,大小便閉。」

求真按:「骨實極熱,隱曲而膀胱不通者,是古之病理說,雖意義不明,但其他之由於炎性機轉者,不難察知。」

《聖濟總錄》曰:「金花丸(求真按:『即本方之丸方』),急勞,煩躁羸瘦,面色萎黃,頭痛眼澀,多困少力者,三味等分為末,煉蜜丸,服之。」

《衛生寶鑒補遺》曰:「煩躁發熱,胸中煩悶,已經汗解而內耗,胸中煩滿,其證不虛不實,用活人三黃瀉心湯(求真按:『亦即本方』)。」

《古今醫統》曰:「三黃丸,治遺精有熱者。」

《名醫方考》曰:「三黃瀉心湯,治心膈實熱,狂躁面赤者。」

《活人書》曰:「三黃湯,治婦人傷寒六七日,胃中有燥屎,大便難,煩躁,譫語,面赤,毒氣閉塞,不得流通者。」

《幼科發揮》曰:「三黃瀉心丸(求真按:『此即本方之丸方』),一名三黃五色丸,利諸驚熱。」

《痘證寶箋》曰:「痘瘡,有胃實聲啞者,必口渴熱盛,大便秘結,其瘡不起發,宜三黃湯。」

又大便閉結,脹悶,痘發不齊,並不起脹,形色赤紫,三黃湯以通之,則痘易起而色轉順。

《保赤全書》曰:「三黃丸,治麻後赤白痢,裡急後重,身實者。」

《松原家藏方》曰:「瀉心湯,治卒倒人事不知,心下痞堅,痰喘急迫者。」

瀉心湯,卒倒瘛瘲,口噤,不知人事,手足逆冷,脈沉遲者,或狂癇,癲癇,癡癇,皆主之。

《芳翁醫談》曰:「凡癇家雖有數百千證,然治之莫如三黃瀉心湯。其眼泡惰而數瞬,呼吸促迫如唏之類,用之則最效。欲使其長服,宜為丸與之,但效稍緩耳。癇家衝突(卒然衝膈,似衝心而非者),甚有見異證者,宜辰砂丸。其自汗甚者,亦因衝突而然,宜三黃瀉心湯,甚者加牡蠣主之。」

一男子患失精,數年。與人並坐,自不知其漏泄,諸醫盡力,不得治,故延師,師至,將診之,問曰:「余之病可治乎?」曰:「可治。」病者乃屈一指。尋又問如初。師曰:「可治。」又如是不已,至十指,抱劍去。師曰:「癇也。」以三黃瀉心湯而痊愈。

一婦人嘗患哮喘,平居多忘,而嫌師診。師亦知其癇,與同方,至五年,痊愈。今其夫亦有疾,屬癇,近更吐血久不止,自作三黃加地黃湯(求真按:「即本方加地黃」)服,然無效,終至於招余。余至曰:「此方實適宜於病,豈有他邪耶,但去地黃加芒硝則益佳。然尚有方略,請作劑。」以芩、連各六分,大黃一錢二分,芒硝一錢,為一劑。以水一合半,小便半合,合煎一沸,日服二三劑,三日全止。

求真按:「雖處適當之劑,若藥量不得其宜,難期奏效。此學者最宜留心處也,豈獨本方為然哉?」

發狂,莫如三黃瀉心湯。若兼用瀑布泉,則更妙。

小兒多驚搐,宜三黃瀉心湯。如有表證者,宜葛根湯。痘家,宜甘連湯。

求真按:「宜小柴胡、小柴胡加石膏湯者反多,當注意。」

一男子患齒齦出血,每旦起則出,頃刻而止,雖午眠、寤後亦必出。檢無他證,但舌上少有褐色,而勞思則更甚云。醫治無效,年餘,請治。此癇也,若不怕下則可治。乃與三黃加芒硝湯,三十日許痊愈。

《建殊錄》曰:「有一人年二十餘,積年患吐血,每旬必一發。丙午秋,大吐,吐已,氣息頓絕。迎眾醫救之,皆以為不可為矣。於是家人環泣,謀葬事。先生後至,視之,似未定為死者,因以纊著鼻間,猶能蠕蠕而動,乃按其腹,有微動,蓋氣未盡也。急作三黃瀉心湯飲之(每帖重十五錢),須臾,腹中雷鳴,下利數十行,即醒。出入二十日許,痊愈。十餘年不復發。」

《漫游雜記》曰:「一男子患下疳,修治不順,如愈如不愈。經數月,秋間浴於溫泉,二十日,毒氣大發,骨節刺痛,遍身腫脹,不能起作。過十餘旬,經治三醫,不愈。其兄與余相商,往診之,不出室者已百餘日,脈數氣促,夜不安眠,目光瑩然,常依悲愁,髮亂面腫,潰爛如新發之桃花。診其腹,膿汁粘手。乃作再造散六十錢、三黃湯二十帖與之。曰:『十日間服盡。』十日後,一人來乞藥,且曰:『穢物已下六七行。』又十日,往再診,病形減半,寤寐安靜。乃作五寶丹,使如法服之,二劑而愈。余曰:『子毋太喜,五寶丹可散毒而不能盡毒。今得愈者,非痊愈也,惟散遍身耳,不日將再發也。』不信,修養有間,三十日,果再發,於是遽服前方。自秋至冬,更越春夏,漸漸平復,惟瘡根堅凝未散。余曰:『餘毒猶未盡也,宜益服前方。』又一年以上,三十餘月而痊愈。嗚呼,濕毒浸潤,急急難除,有如此者!」

一女子患腫毒,左肘腫起如饅頭,遍身無肉,脈數氣急,咳嗽潮熱,一如傳尸。審問其病狀,近年骨節疼痛,腰背冷,月事不下。蓋因濕毒壅於經脈,乾血得攻其中也。乃與濕漆丸一錢。十餘日,大便下臭穢物,遍身發赤疹,陰門突出,痛癢難堪,而脈數氣急減半。於是作瀉心湯與濕漆丸併進。三十日,覺肌膚生肉,咳嗽潮熱,徐徐而退。約二月許而愈。

求真按:「濕漆丸,由生漆、大黃二味而成。雖為驅瘀血的殺蟲殺菌劑,但其作用峻烈,故余以起廢丸代之。」

《古方便覽》本方條曰:「一男子三十餘,患熱病不愈。三十日許,背惡寒殊甚,皮膚燥熱,飲食不進。余診之,腹內濡,唯心下滿,按之不痞,與此方。汗大出,諸證頓退,十五六日痊愈。」

求真按:「不痞者,不痞硬之誤也。」

《方輿輗》曰:「瀉心湯,治子癇,若發則目吊口噤,痰涎壅盛,昏暈不省,時醒時作者。」

子癇者,孕婦卒發癇也,治方宜瀉心湯,或使間服參連、熊膽汁等,折其大勢,然後視證轉方可也。此證往時世醫通用羚羊角散,但不如瀉心湯之單捷。

求真按:「參連,即參連湯也。」

經血錯出於口鼻,稱逆經,又謂錯經,先哲謂火載血上也。龔雲林用生地黃於四物湯中,加大黃、童便,治驗載《萬病回春》,甚有理。往年一女子患此疾,起時吐衄,後至眼目、耳、十指頭皆血出,形體麻木,手足亦至於強直。余投瀉心湯,十日血止,後與回生湯調理復舊。此婦之病,為錯經中之最劇者也。

求真按:「回生湯,由當歸、川芎、大黃、黃連、桂枝、白朮、芍藥、黃芩、茯苓、地黃、甘草、人參、木香、丁香、萍蓬十五味而成之方,但不外當歸芍藥散、苓桂朮甘湯、瀉心湯合方之意。若合用此三方,不如合前二方,兼後一方(其丸方)已可,無須回生湯也。」

瀉心湯,此方不僅治吐血、衄血,即下血、尿血、齒衄、舌衄、耳衄等,一身九竅出備者,無不治之,誠為血證之玉液金丹也。

瀉心湯,墜打損傷,昏眩不省人事者,及出血不已者,大宜此湯。金瘡亦唯用此湯可也。墜打者,自高處墜下,或被重物壓下,或被物擊等而致身體損傷時,氣逆昏眩者,急與瀉心湯為妙。血出不已者益佳。

求真按:「此證有當以桃核承氣湯治之者,不可不知。」

《腹證奇覽》曰:「三黃瀉心湯,治心氣不定,心下痞。」不定者,覺心中急無著落,跳動而塞於胸中,若以手按之,卻不似跳動,此氣血之熱也,故有吐血、衄血等證者,或成痔疾、下血、便血等證者,或致狂亂證者,是由心氣不定也。或血氣上衝而眼目生赤翳,或頭項腫熱,口舌熱瘡,疔癤熱疼,或氣疾積聚之心悸驚煩,產後血崩,便秘,脈數,心下痞硬,衝熱面赤等證,或小兒丹毒積熱及一切之血熱,血氣上逆而心煩、心悸者,及天行下利膿血(求真按:「天行者,流行性或傳染性也」)等證。要之皆以心下痞、心中煩悸不定者為腹證之準據而可用之。故證曰:「心氣不定,吐血、衄血者,瀉心湯主之。」

《金匱》「不定」作「不足」,非也,今從《千金方》。瀉心者,瀉心中之血熱也。心者,血之所注。血者,得陽氣而循環於一身,陽氣有餘時則血上逆而湧出,以致吐血、衄血也。以是心氣搖搖不定,常跳動而無著落,或驚悸憂慘,甚者發狂,此之謂「心氣不定」也。

求真按:「此說之『心』字,可作『腦髓』與『心臟』二義看,因其所在、構造、機能不同故也。若以二臟混同立論者,為極不合理也。如能深思熟慮時,則能立知其不同。若心力強盛而悸動加疾速時,其動脈係之血量因而異常增加,致成全身之充血,故此時比他臟器組織之血管為豐富,而口徑亦增大,以致腦髓之充血亦比其他之充血程度為大,而起強度之充血,又因腦髓比其他弱度者更易受刺激,故先於他臟器發其強的機能障礙也明矣。況腦髓之感受性比其他為銳敏乎,是以心腦二者關係密接而不可分也。故假令二者混同,於事實上亦無不可,但學者必須有此觀察法,不可堅執於文字之表面,而當探知其真相也。」

《用方經驗》曰:「瀉心湯,…按吐血、衄血、下血及氣逆血暈,或發狂,癇癖者,以此為的治,因能鎮心氣,理血脈之劑也(求真按:『“理血脈”九字實為本方之眼目』)。故心下鬱熱上衝而至眼之血膜攀睛,或胃火上逆,口臭,舌衄,牙疳,齒痔者,加羌活、石膏則益妙。此證當與大黃黃連瀉心湯互參。」

求真按:「加石膏已足,無加羌活之必要。」

《餐英館治療雜話》本方論曰:「此方以心下痞,大便秘而上氣者為目的,及一切上焦有蓄熱,或口舌生瘡,或逆上而眼目赤者,皆當以大便秘為目的。又痔瘡肛門腫痛,下鮮血者,亦必有效。見《局方》以鮮血之『鮮』字為眼目,鮮血者,真赤色之血也。凡血證色黯淡者,寒也;鮮者,熱也。吐血證,世醫雖知用此方,然不知用於下血證。又謙齊之訣,過食辛熱厚味而足脛痛者,有效。若不知者則不可用之。」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中風卒倒,人事不省,身熱,牙關緊急,脈洪大,或鼾睡大息,頻頻欠伸者,及省後偏枯,癱瘓不遂,緘默不語,或口眼喎斜,言語蹇澀,流涎泣笑,或神思恍惚,機轉如木偶人者,宜此方。」

能解宿酲,甚妙。

酒客鬱熱下血者,腸痔腫痛下血者,痘瘡熱氣熾盛而七孔出血者,產前後血暈鬱冒或如狂者,眼目焮痛,赤脈怒張,面熱如醉者,齲齒疼痛,齒縫出血,口舌腐爛,唇風、走馬疳、喉痹焮熱腫痛而重舌痰胞,不能語言者。此二證,以鈹針橫割去其惡血取瘀液為佳。癰疔內攻,胸膈冤熱,心氣恍惚者。發狂,眼光瑩瑩,倨傲妄語,晝夜不眠者。以上諸證,若有心下痞,心中煩悸之證,用瀉心湯,其效如響。

《方伎雜志》曰:「一人下血,即請診治。周身面色青白,爪甲白,舌亦無血色而乾燥,脈沉弱,胸動亢,息強切,飲食不進,大便晝夜有數次,檢其大便,皆血也,且有數血塊,日日如是云。是因嚴冬之寒氣劇烈,日日餐風,不宿亭旅,寒氣難堪,血氣耗脫,故身體手足逆冷也。余與瀉心湯合四逆加人參湯三帖,使交互服之。服藥後,血少減,身體手足亦溫。至春,血止,大快,但尚有虛熱之候,一身手足蒸熱。因轉柴物湯,通計三十餘日而復舊,此人已六十餘歲矣,若以其年齡與病證之脫血及嚴寒之氣候而論,當時預料其不能治愈,今得痊愈者,可謂大幸矣。」

求真按:「柴物湯者,即柴胡四物湯之變則的方劑也,已述於前,不可用之。」

黃芩之醫治效用

《藥徵》曰:「黃芩,主治心下痞也,兼治胸脅滿、嘔吐、下利。」

此說雖是,若不加「因於充血或炎性機轉」九字則難為完璧。心下痞者,有因於充血或炎性機轉者,有因氣逆者,有因停水者,原因不一故也。是以上文須改作黃芩因於充血或炎性機轉而心下痞者為主目的,胸脅滿、嘔吐、下痢等為副目的而用之。下說亦同為本藥應用之副目的。

《本草綱目》曰

黃芩根

【氣味】苦平,無毒。

【主治】諸熱黃疸,腸澼泄痢,…惡瘡疽蝕,火瘡。(《本經》)

療痰熱,胃中熱,小腹絞痛,消穀(求真按:「消穀者,促進消化也」),…女子血閉,淋露,下血,小兒腹痛。(《別錄》)

治熱毒骨蒸,寒熱往來,腸胃不利。…治五淋,…去關節煩悶,解熱渴(求真按:「本藥治熱渴作用效力微弱」)。(甄權)

下氣,主天行熱疾、疔瘡,排膿,治乳癰、發背。(大明)

治肺中濕熱,瀉肺火上逆,療上熱目中腫赤,瘀血壅盛(求真按:「此瘀血,非真瘀血,因充血或炎性充血之意可知」),上部積血,…安胎。(元素)

治風熱、濕熱頭疼,奔豚熱痛,火咳肺疼喉腥,諸失血(求真按:「諸失血,出血也」)。(時珍)

【發明】

元素曰:「黃芩之用有九:瀉肺熱,一也。治上焦皮膚風熱、風濕,二也。去諸熱,三也(求真按:『諸熱之上當冠以“少陽病”三字』)。利胸中氣,四也。消痰膈,五也。除脾經諸濕,六也(消痰膈,除脾經諸濕者,即除呼吸及消化器之濕熱也)。夏月須用,七也。婦人產後,養陰退陽,八也。安胎,九也(求真按:『養陰退陽者,去熱也。本藥之安胎者,恐母體有炎證而致將欲流產之際,若用本藥,則能去此炎證,故得安胎也』)。酒炒上行,主上部積血(求真按:『雖不用酒炒,亦能主上部之積血』),非此不能除。下痢膿血,腹痛後重,身熱久不能止者,與芍藥、甘草同用之(求真按:『本藥與芍藥、甘草同用,即黃芩湯之方意,唯少大棗耳』)。凡諸瘡痛不可忍者,宜芩、連苦寒之藥(求真按:『凡諸瘡熱痛云云,若不作,則不得以黃連、黃芩為主治』)。」

附子瀉心湯之注釋

心下痞,而復惡寒、汗出者,附子瀉心湯主之。(《傷寒論》)

【註】

心下痞呈瀉心湯證者,若為陽實證,則有發熱而無惡寒。今不拘心下痞,「而惡寒、汗出」之上加一「復」字者,暗示反於瀉心湯證也。而此惡寒與汗出者,是非有表候,為陽虛證之徵,故以瀉心湯治心下痞,以附子治此惡寒與汗出也。

附子瀉心湯方

大黃4克,黃連、黃芩、附子各2克。

上藥,各別細銼,漬大黃、黃連、黃芩3味於沸湯60克內,須臾,絞去滓。別以水60克煮附子,取20克,合而頓服之。

先輩之論說

《芳翁醫談》曰:「中風卒倒者,最難治。與附子瀉心湯,間有得效,然多死者。」

求真按:「是論腦出血之陰陽虛實相半者。其陽實證者,不可混同之。」

《方輿輗》本方條曰:「瀉心湯證,有但欲寐者,甚者,食時與服藥亦睡,又手尖微冷等證亦宜此方。」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老人停食,瞀悶暈倒,不省人事,心下滿,四肢厥冷,面無血色,額上冷汗,脈伏如絕,其狀類中風者,稱為食鬱、食厥,宜附子瀉心湯。」

梔子豉湯之注釋

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若劇者,必反覆顛倒,心中懊憹,梔子豉湯主之;若少氣者,梔子甘草豉湯主之;若嘔者,梔子生薑豉湯主之。(《傷寒論》)

【註】

本條「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者,梔子豉湯主之」。「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若劇者,必反覆顛倒,心中懊憹,梔子豉湯主之」可分作如是解,則前者為輕證,後者為劇證也。而虛煩不得眠者,因發汗吐下,諸毒悉被驅逐,但欲示僅有殘餘熱毒遺留,刺激大腦皮質。若已經汗吐下,則腹內空虛,無病毒之阻滯,因有不眠煩悶之虛狀,故加「虛煩」二字也。又反覆顛倒者,輾轉反側也,因不眠之甚,而遂致此。

心中懊憹者,《類聚方廣義》云:「成無己曰:『懊憹者,俗謂骨突是也。』蓋心中憒悶不可名狀之義。劉完素曰:『懊憹者,煩心熱躁,悶亂不寧也。』若以現代的解說換言之,則懊憹者,即因炎性充血,腦刺激症狀中之劇烈者,而不眠與反覆顛倒,亦皆由於此也。」

發汗,若下之,而煩熱、胸中窒者,梔子豉湯主之。(《傷寒論》)

【註】

窒者,《腹證奇覽》云:「窒者,如空房滿塞,不受物也。」雖能吞咽食物,胸中亦覺阻塞,此亦因熱鬱結於心胸所致,即有食管狹窄之自覺,而因熱毒之故致食道黏膜乾燥,食物不滑利也。故酒客之咽下困難等,可知以本方及類方為主治矣。

傷寒五六日,大下之後,身熱不去,心中結痛者,未欲解也,梔子豉湯主之。(《傷寒論》)

【註】

心中結痛者,謂心臟部之一處疼痛也。詳解於桂枝生薑枳實湯條下。

凡用梔子豉湯,病人舊微溏者,不可與服之。(《傷寒論》)

【註】

舊,即久微溏(微下痢)者。因陰虛證當處以溫熱藥,故不可用冷藥如本方也。

陽明病,脈浮而緊,咽燥口苦,腹滿而喘,發熱汗出,不惡寒反惡熱,身重,若發汗則躁,心憒憒反譫語。若加燒針,必怵惕煩躁不得眠。若下之,則胃中空虛,客氣動膈,心中懊憹,舌上苔者,梔子豉湯主之。若渴欲飲水,口乾舌燥者,白虎加人參湯主之。若脈浮發熱,渴欲飲水,小便不利者,豬苓湯主之。(《傷寒論》)

【註】

尾臺氏曰:「此章凡四段。若擬其治法,自『陽明』至『身重』,白虎湯證也;『若發汗』以下,當與大承氣湯;『若加燒針』以下,直與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若下之』以下,梔子豉湯證也;『若渴欲飲水』以下,不屬上文,恐有誤乎?」

山田氏曰:「自『陽明』至『身重』二十七字,乃熱結在裡,為無燥屎之證,與前三陽合病條(求真按:『此條揭於陽明病篇白虎湯條』)同,宜與白虎湯以挫其熱。若認其脈浮以為表未解而發其汗,則津液越出,大便為硬,使人反煩躁心亂而譫語,此承氣證也。云反者,謂徒發其汗,不惟無益,而反使增劇也。若加燒針則致大逆,怵惕煩躁不得眠,即所謂太陽傷寒。若加溫針,則必驚是也,乃係桂枝去芍藥加蜀漆龍骨牡蠣湯或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證也(求真按:『以上雖為良說,以下卻有謬論,不可不取舍之』)。若以其腹滿汗出而惡熱,以為有燥屎而下之,則胃中空虛,客氣動膈,使人心下痞硬。所以然者,以本無燥屎也,乃甘草瀉心湯證(求真按:『妄加心下痞硬,以為甘草瀉心湯證,非也』)。…又按梔子、豬苓二證,並非陽明病而冒以陽明病者,以舌苔、口渴皆為陽明部位之證也。此二說雖不無瑕瑾,但足以窺本條之大意。胃中空虛者,為白虎湯證而誤以大承氣湯下之之結果。客氣者,反於正氣之邪氣也。膈者,胸膈也。客氣動膈者,邪氣攪亂胸膈也。若由心中懊憹,舌上有苔觀之,則此邪氣為熱氣也明矣,故以本方為主治也。」

陽明病下之,其外有熱,手足溫,不結胸,心中懊憹,饑不能食,但頭汗出者,梔子豉湯主之。(《傷寒論》)

【註】

結胸,則當心下硬滿,本方證以胃中空虛為常,故云不結胸,暗示與大陷胸湯證各別(宜與同湯條對照)。饑而不能食者,由於胸中窒,但頭汗出者,頭腔內外之熱氣比他部為劇也。

下利後更煩,按之心下濡者,為虛煩,梔子豉湯主之。(《傷寒論》)

【註】

以前諸條,主就舌及外證而論,惟本條則專述其腹證。下痢後煩悶,一旦已去,而更再發,觸診病者之心下部到腹底皆軟弱者,此非實證之煩悶,而為虛證也,故當以本方治之。以是可知胃中空虛及虛煩之義。又可推之,以為一般虛實之鑒別。

梔子豉湯方

梔子3.2克,香豉8克。

上各別細銼,以水200克煎梔子成150克。去滓,入香豉,再煎為100克,去滓,頓服。

先輩之論說治驗

《千金方》本方條曰:「治少年房多短氣。」

《聖濟總錄》曰:「豉梔湯(求真按:『此即本方也』)治蝦蟆黃,舌上起青脈,晝夜不睡者。」

求真按:「蝦蟆黃者,黃疸之一種也。」

《時後百一方》本方條曰:「治霍亂吐下後,心腹脹滿者。」

求真按:「雖云心腹脹滿,恐是腹內中空,屬於所謂虛滿者乎?」

《名醫類案》曰:「一男子患傷寒十餘日,身熱無汗,怫鬱不得臥,不躁,不煩,不寒,不痛,時發一聲如嘆息狀。醫者不知何證,迎余診視。曰:『懊憹,怫鬱證也。』投以梔子豉湯一劑,減十之二三,再與大柴胡湯下其燥屎,怫鬱除而安臥,調理數日而起。」

《小兒藥證直訣》曰:「梔子飲子(求真按:『是即本方也』)治小兒蓄熱在中,身熱狂躁,昏迷不食者。」

《腹證奇覽》本方條載松川世德之治驗曰:「一婦人年二十五,血下數日,身體倦怠,心煩微熱,服藥無效。余與本方二帖,血下減半。婦人喜,乞藥。與前方數帖,痊愈。」

某君跌而撲腰,爾來血下,小腹微痛,服藥無效。余以為此病由於轉仆驚惕所致,乃進本方,數帖痊愈。

一婦人年七十餘,鼻衄過多,止衄諸方無效。余問其狀,頗有虛煩之象,因作本方與之。四五日後,來謝曰:「服良方忽已。」

一老人年八十許,一日鼻衄過多,鬱冒恍惚,乃與本方而愈。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此方惟梔子、香豉二味,然施於其證時,其效如響。若不親試,安知其效?」

梔子甘草豉湯之注釋

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若劇者,必反覆顛倒,心中懊憹,梔子豉湯主之;若少氣者,梔子甘草豉湯主之;若嘔者,梔子生薑豉湯主之。(《傷寒論》)

【註】

少氣者,雖為淺表性呼吸,然不外急迫症狀,故欲緩和之,新加甘草也。

梔子甘草豉湯方

梔子、甘草各3.2克,香豉8克。

煎法用法同梔子豉湯。

先輩之治驗

《千金方》本方條曰:「梔子豉湯,治食宿飯、陳臭肉及羹、宿菜等而發者。」

松川世德之本方治驗曰:「伴藏之妻,產後下血過多,忽唇舌色白,氣陷如眠,脈如有如無,殆將死矣,乃以荐齅、苦酒,使作本方加甘草與之。半時許,盡五六帖,忽如大寐之寤矣。」

求真按:「荐齅,川芎也(川芎之古名為芎藭)。苦酒,食醋也。則『以荐齅、苦酒,使作本方加甘草』者,加川芎於本方,以醋及水煎之也。」

梔子生薑豉湯之注釋

發汗吐下後,虛煩不得眠,若劇者,必反覆顛倒,心中懊憹,梔子豉湯主之;若少氣者,梔子甘草豉湯生之;若嘔者,梔子生薑豉湯主之。(《傷寒論》)

【註】

以梔子豉湯證而嘔者,故方中新加生薑也。

梔子生薑豉湯方

梔子2.4克,香豉、生薑各6克。

煎法用法同前。

先輩之治驗

松川世德之本方治驗曰:「一男子便血數月,雖服藥漸愈,但身體無色,面上及兩腳浮腫,心中煩悸,頭微痛,時時嘔,寸口脈微,乃與本方加生薑愈。」

枳實梔子豉湯之注釋

大病瘥後,勞復者,枳實梔子豉湯主之。若有宿食者,加大黃如博棋子大五六枚,服之則愈。(《傷寒論》)

【註】

瘥者,病雖已治大半,尚未全復健體也。勞復者,因種種不攝生而病證再發也。本條之勞復,以飲食不適為主,治之以本方也。所以者,病者若怠於飲食等之攝生時,尚未全復常態,不僅使刺激消化管而發炎,且使胃部有停滯膨滿之自他覺,故用梔子豉湯治炎證,以苦味健胃解凝藥(微有緩下作用)之枳實治胃部之停滯膨滿感也。故於腹證上診得梔子豉湯證外,更於心下部有膨滿也。是以東洞翁以本方為治梔子豉湯證而胸滿者為定義也。

枳實梔子豉湯方

枳實2.4克,梔子1.6克,香豉6克。

上各別細銼,先空煮醋二勺,水二合,為一合二勺,納枳實、梔子,煮為五勺。去滓,納豉,五六沸,頓服之。

先輩之論說

《傷寒蘊義》曰:「枳實梔子豉湯,治食復、勞復而身熱,心下痞悶者。如宿食不下,大便秘實,脈中有力者,宜加大黃。」

《內外傷辨惑論》本方條曰:「食膏粱過多而煩熱悶亂者,亦宜服之。」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凡大病新瘥,血氣未復,勞動、食啖過度時,則心胸滿悶,或作煩熱,與此方,使將養之則愈。若大便不通,有宿食者,宜枳實梔子大黃豉湯。」

枳實梔子大黃豉湯之注釋

大病瘥後,勞復者,枳實梔子豉湯主之。若有宿食者,加大黃如博棋子大五六枚,服之則愈。(《傷寒論》)

【註】

前方證若因不消化物停滯於胃腸內者,於前方加用大黃如博棋子大者五六個則治矣。而博棋子大者,《千金方》云:「博棋子者,長二寸,方一寸也。」東洞翁以博棋子大五六枚為六分,故以克量換算時為2.4克,可以推想其意矣。

前方證於梔子豉湯證外僅有胃部停滯膨滿之自他覺證,故加枳實於梔子豉湯以對應之。但本方證加不消化物停滯,以枳實獨力不足以治之,故更加大黃以驅除之。於其腹證上,不止胃部有停滯膨滿之自他覺證,若按之,則有比較的緊滿充實於腹內之感,且概伴便秘而覺有多少之抵抗。是以東洞翁以本方為治枳實梔子豉湯證之大便閉者為定義也。

酒黃疸,心中懊憹或熱痛,枳實梔子大黃豉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酒黃疸,酒客黃疸也。熱痛者,肝或膽囊部有熱、有疼痛也。但由余之經驗,本方證之黃疸,於肝或膽囊部腫脹硬結,有自他覺的疼痛,或懊憹,或熱痛者,故有此腹證時,不論是否酒客,總以用本方與大小柴胡湯合用之機會為多。

枳實梔子大黃豉湯方

梔子5克,大黃7.2克,枳實7克,香豉29克。

煎法用法同小柴胡湯。

梔子柏皮湯之注釋

傷寒,身黃,發熱者,梔子柏皮湯主之。(《傷寒論》)

【註】

腸傷寒經過中,致黃疸發熱者,以本方為主治也。其與前方異處,以彼方中有枳實、大黃,故呈前記之腹證。本方為治熱毒黃疸,梔子、蘗皮之外,不過有緩和藥之甘草,故於腹診上無何等可以徵知。是以東洞翁謂本方定義為治身黃,發熱,心煩者。

梔子柏皮湯方

梔子14.5克,甘草6克,黃柏12克。

煎法用法同前。

先輩之論說

《方輿輗》本方條曰:「茲云發熱者,是蒸蒸發熱,非翕翕發熱也。此方之治,專為解熱也。」

求真按:「此說是也,可從之。」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洗眼球黃赤熱痛甚,有效。又胞瞼糜爛癢痛及痘瘡落痂以後,眼猶不開者,加枯礬少許,洗之,皆妙。」

梔子之醫治效用

《藥徵》曰:「梔子,主治心煩也,兼治發黃。」

此說雖無不可,但心煩之原因極多,以此一藥而主治多種原因性之心煩,似不妥當。故此論當改作「梔子主治因充血或炎性機轉之劇性心煩也,兼治發黃、出血等」。若由此論,則與黃連似無區別,此藥除有以上治效之外,更有利尿之物能,故不難鑒別之。尚宜參考以下諸說。

《本草綱目》曰

梔子

【氣味】苦寒,無毒。

【主治】胃中熱氣,面赤(求真按:「此即因顏面充血也」),酒疱,皶鼻(求真按此即酒皶鼻也),白癩,赤癩,瘡瘍。(《本經》)

療目赤熱痛,胸心大小腸大熱,心中煩悶。(《別錄》)

去熱毒風,除時疾熱,解五種黃病(求真:「按黃病,黃疸也」),利五淋(求真按:「五淋者,乃膀胱尿道疾患有種種之別也」),通小便,解消渴,明目。(甄權)

主瘖啞,紫癜風。(孟詵)

治心煩懊憹不得眠,臍下血滯而小便不利。(元素)

瀉三焦火,清胃脘血,治熱厥、心痛,解熱鬱,行結氣。(震亨)

治吐血,衄血,血痢,下血,血淋,損傷瘀血,及傷寒勞復,熱厥頭痛,疝氣,湯火傷。(時珍)

【發明】

元素曰:「梔子,…能瀉肺中火邪,其用有四:治心經客熱,一也。除煩躁,二也。去上焦虛熱,三也。治風,四也(求真按:『此風,癩也』)。」

震亨曰:「梔子瀉三焦之火及痞塊中火邪,最清胃脘之血。其性屈曲下行,能降火,從小便中泄去。」

《本草備要》曰:「梔子,苦寒,…瀉心肺邪熱,使其屈曲下降,自小便出,以解三焦之鬱火,以平熱厥心痛,以息吐衄、血痢、血淋之病,治心煩懊憹不眠、五黃、五淋、亡血、津枯、口渴、目赤、紫癜、白癩、疱皶、瘡瘍。」

香豉之醫治效用

治六畜鳥獸肝中毒方:豆豉浸水,絞取汁,服數升即愈。(《金匱要略》)

《本草綱目》曰

淡豆豉

【氣味】苦寒,無毒。

【主治】傷寒頭痛寒熱,瘴氣惡毒,煩躁滿悶,…殺六畜胎子諸毒。(《別錄》)

治時疾熱病,發汗。熬末能止盜汗、除煩。生搗為丸服,治寒熱風胸中生痞。煮服治血痢腹痛。研末塗陰莖生瘡。(《藥性》)

治瘧疾骨蒸,中毒藥,蠱氣犬咬。(大明)

下氣調中,治傷寒溫毒,發斑,嘔逆。(時珍)

《本草備要》曰:「淡豆豉,苦泄肺,寒勝熱。發汗,解肌,調中,下氣。治傷寒頭痛,煩躁滿悶,懊憹不眠,發斑嘔逆,血痢,溫瘧。」

《藥徵》曰:「香豉,主治心中懊憹也,兼治心中結痛及心中滿而煩。」

《氣血水藥徵》曰:「香豉,治腫膿之水。」

由以上諸說,則可知本藥為消炎解熱性之解毒藥,有作用於腦及心臟之特能。

黃柏之醫治效用

本藥為消炎性收斂藥也,由下說可以證明。

《本草綱目》曰

柏木(一名黃柏)

【氣味】苦寒,無毒。

【主治】五臟腸胃中結熱,黃疸腸痔,止泄痢,女子漏下赤白,陰傷蝕瘡。(《本經》)

療皮膚熱赤起,目熱赤痛,口瘡。(《別錄》)

熱瘡疱起,…血痢,止消渴。(藏器)

敷莖上瘡,治下血如雞鴨肝片。(甄權)

治鼻衄,腸風下血,後急,熱腫痛。(大明)

梔子乾薑湯之注釋

傷寒,醫以丸藥大下之,身熱不去,微煩者,梔子乾薑湯主之。(《傷寒論》)

【註】

本條讀如字義,故無特解之必要,但此微煩與梔子豉湯之純熱虛煩異,是陰陽交錯而然,故合治熱之梔子、醫寒之乾薑以為本方而應之。

梔子乾薑湯方

梔子、乾薑各18克。

煎法用法同前。

先輩之論說

《楊氏家藏方》曰:「二氣散(求真按:『此即本方也』),治陰陽痞結,咽膈噎塞如梅核,妨礙飲食,久而不愈,即成反胃者。」

求真按:「楊氏轉用本方於食管狹窄者,恐著眼於仲景所說梔子豉湯之胸中窒與乾薑之治噁心嘔吐也。」

《聖惠方》曰:「治赤白痢,不問日數老少,乾薑散方(求真按:『此即本方加薤白七莖,豉半合也』)。」

《成績錄》曰:「己未秋,疫痢流行,其證多相似,大概胸滿煩躁,身熱殊甚,頭汗如流,腹痛下痢,色如塵煤,行數無度。醫療之,皆入鬼簿。先生取桃仁承氣湯、梔子乾薑湯相互為治,無一不救者。」

黃連解毒湯及丸方(連芩梔、大黃)

此丸方,余略稱為黃解丸。

黃連、黃芩、梔子各1克,大黃2克。

上細銼,如瀉心湯法煎服。又為丸,一日三回分服。但作煎劑時當適宜增量之。

本方《外臺秘要》稱大黃湯,雖為著者唐之王燾創方,但不外出於仲景之瀉心湯與梔子豉湯去香豉之合方,故瀉心湯之主治即為本方之主治,而梔子豉湯主治之半亦為本方之主治,此本方之所以應用範圍廣大也。故余大概不用以上二方及大黃黃連瀉心湯,而惟運用本方也。

第二黃連解毒湯及丸方(連芩梔柏)

求真按:「此即後世醫所謂黃連解毒湯及丸方也,恐與前混,故有此新名。」

黃連、黃芩、梔子、黃柏各1克。

煎法用法同前。

本方本稱黃連解毒湯,亦王燾所創,其實去瀉心湯中之大黃與梔子柏皮湯除甘草之合方而已,故本方之方意與方用即於瀉心湯去大黃及梔子柏皮湯去甘草中求之。與前方異處,是在大黃之有無如何,而不關於黃柏之存否(黃柏之存否,雖不無關係,但此藥物與彼此二方共通之梔子大同小異,故暫除外亦無不可)。故前方有大黃,所以治實證,而本方則治虛證也。

酸棗仁湯之注釋

虛勞、虛煩不得眠,酸棗仁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仲景以冒頭稱虛勞,如有本方證者,一見有貧血虛弱之狀而虛煩不得眠者,類似於梔子豉湯證,但無如彼之熱,及舌苔、腹證亦相似。以此方中有茯苓,故心尖心下有虛悸,而富於神經症狀,且無如彼之充血及炎性機轉,是二者之區別也。

酸棗仁湯方

酸棗仁29克,甘草1.2克,知母、茯苓、芎藭各2.5克。

煎法用法同小柴胡湯。

先輩之論說

《方機》本方主治曰:「煩而不得眠者,煩躁而眠,不寤者。」

《方輿輗》曰:「酸棗仁湯,治虛勞煩悸,不得眠(煩悸,《金匱》原作虛煩,今從《千金方》改之)。」

「煩悸」二字,能貫不寤之病源,學者宜注意。虛勞可輕視之。

求真按:「虛勞不可輕視。」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諸病久久不愈,尪羸,困憊,身熱,寢汗,口乾,咳嗽,大便溏,小便澀,飲啖無味者,宜此方,隨證選加黃耆、麥門冬、乾薑、附子等。健忘、驚悸、怔忡三證,有宜此方者,隨證擇加黃連、辰砂。」

求真按:「此等證,以本方證為多。由余所經驗者,無加辰砂之必要。」

脫血過多,心神恍惚,眩暈不寐,而現煩熱、盜汗、浮腫者,宜此方合當歸芍藥散。

求真按:「有本方證病者,往往有以眩暈為主訴者,當注意。尾臺氏雖稱煩熱,但非高熱,不可誤解。」

東洞先生治一病人,昏昏不醒如死狀,已及五六日者,用此方有速效,可謂圓機活法矣。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和潤心氣而使安眠也。夫治不得眠有三法:1.若心下當肝膽部分因有停飲而動悸不得眠者,溫膽湯證也(求真按『此非溫膽湯證,是大、小柴胡或柴胡桂薑湯證也』)。2.若胃中虛,客氣動膈,不得眠者,甘草瀉心湯證也(求真按『不特甘草瀉心湯證,梔子豉湯證不少』)。3.若血氣虛燥,心火亢而不得眠者,此方主之。《濟生》之歸脾湯,實由此方引申而成者也。又《千金》配石膏於酸棗仁湯者,可用於此方證之有餘熱者。」

求真按:「不眠之原因極多,不可預擬方劑也。」

酸棗仁之醫治效用

本藥為收斂性神經強壯藥,故不問為不眠,或多眠,或其他,苟神經證而屬於虛證宜收斂者,悉皆主治之。觀前記及下列諸說,可知此義矣。

《本草備要》曰:「酸棗仁,甘酸而潤,專補肝膽。炒熟則酸溫而香,亦能醒脾,助陰氣,堅筋骨,除煩渴,斂汗,寧心,療膽虛不眠,酸痹久瀉(取其酸收也)。生用則酸平,療膽熱好眠。」

《藥徵》曰:「酸棗仁,主治胸膈煩躁,不得眠。」

又曰:「時珍曰:『熟用不得眠,生用則好眠。』誤矣。眠與不眠,無關於生熟,乃因胸膈煩躁,或眠或不眠者,服酸棗仁則復常耳。然則酸棗仁之所主,非眠與不眠也。」

求真按:「本藥非由生熟分其作用,已如東洞翁所言,但主治胸膈煩躁而不得眠者,亦非也。夫胸膈不僅不得為左右眠與不眠之機關,且煩躁之原因不一,故不可以本藥為主治也。」

黃芩湯及黃芩加半夏生薑湯之注釋

太陽與少陽合病,自下利者,與黃芩湯。若嘔者,黃芩加半夏生薑湯主之。(《傷寒論》)

【註】

太陽與少陽合病者,有太陽病之頭項強痛而惡寒(發熱自包在內),與少陽病之口苦、咽乾、目眩併發也。自下利者,非由藥力,自然下痢也。前半段之頭項強痛,惡寒發熱,口苦、咽乾、目眩,及自然的下痢者,可與黃芩湯也。後半段若更加噁心嘔吐者,以黃芩加半夏生薑湯為主治也。然仲景此論,僅述本方之外證,而未及腹證,故以東洞翁之「黃芩治心下痞,及芍藥、大棗、甘草之醫腹直肌攣急者」補之於下。

前方之定義:治下利,腹拘急,心下痞者。

後方之定義:治黃芩湯證而嘔逆者。

自此論定,故可從之。假令外證雖未備,而有此腹證時,亦可與此二方。

此二方與小柴胡加芍藥湯之主治頗相類,後方尤似。所不同者,此二方有多量之黃芩,故心下痞明顯而惡寒發熱(此惡寒發熱非真表證,故脈無浮數之候)。因大棗、芍藥、甘草之量亦大,故腹直肌攣急亦隨甚。小柴胡加芍藥湯,因此等藥物少量,故心下痞,腹直肌攣急微弱,但用多量之柴胡,故有胸脅苦滿,往來寒熱也。

乾嘔而下利者,黃芩加半夏生薑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與前所異者,僅嘔與乾嘔之差耳。乾嘔,俗稱呃逆。《傷寒雜病辨證》云:「乾,空也。乾嘔者,空嘔無物也。」巢氏云:「乾嘔者,胃氣逆故也。但嘔而欲吐,吐無所出也,故謂之乾嘔。」成無己曰:「嘔者,有聲者也。吐者,吐出其物也。故有乾嘔而無乾吐。以是乾嘔則曰食穀欲嘔,乾吐則云飲食入口即吐,可知嘔吐之有輕重矣。」合參二說,其義彰然。蓋嘔與吐較,則吐較嘔輕;吐與乾嘔較,則乾嘔比吐輕。然三者亦各有輕重,不可一概拘定之。

黃芩湯方

黃芩、大棗各11克,甘草、芍藥各7克。

煎法用法同前。

黃芩加半夏生薑湯方

黃芩、大棗、生薑各5.5克,甘草、芍藥各3.5克,半夏11克。

煎法用法同前。

先輩之論說

《傷寒六書》曰:「黃芩湯,治發熱,口乾,鼻燥,能食者。」

《拔萃方》曰:「芍藥黃芩湯(求真按:『此即黃芩湯也』),治泄利腹疼,或裡急後重,身熱久不愈,而脈洪疾,及下痢膿血稠黏者。」

《醫方集解》曰:「黃芩加半夏生薑湯,治膽腑發咳,嘔苦水如膽汁者。」

《證治要訣》曰:「黃芩加半夏生薑湯,治太陽與少陽合病,頭痛腰痛,往來寒熱,胸脅疼痛而嘔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痢疾,發熱腹痛,心下痞,裡急後重,便膿血者,加大黃。若嘔者,黃芩加半夏生薑湯中加大黃。」

求真按:「痢疾者,為大腸炎與赤痢等之總稱。膿血者,黏血便之謂也。此等病證,裡急後重者,乃欲驅逐腸內毒物,而自然妙機之力有所不及之徵,故有此症狀時,不拘黏血便之有無,不得不加用大黃以補助此妙機。又有黏液便或黏血便者,因細菌毒素之刺激而腸黏膜發炎,炎性產物停滯與炎性機轉之進展為黏膜血管破潰之候,故亦當講加用大黃以消炎之策,且欲蕩滌此等毒物也。故裡急後重已去,至不認為黏血或黏液便時,若無特別情形時,當即去大黃也。」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黃芩湯條曰:「此方為少陽部位下痢之神方,與後世之芍藥湯等方,不可同日而論也。但同為下利,柴胡主往來寒熱,此方主腹疼,故此證若有嘔氣,即不用柴胡而用後方(求真按:『後方者,指黃芩加半夏生薑湯也』)也。」

六物黃芩湯之注釋

《外臺》黃芩湯,治乾嘔下利。(《金匱要略》)

【註】

《外臺》黃芩湯,因與前之黃芩湯易混,而本方包容藥物六味,故名六物黃芩湯也。本方治乾嘔下利,與黃芩加半夏生薑湯治乾嘔而利者,文義上殆無差別,故東洞翁以本方治「心下痞硬,乾嘔下利而上衝者」為定義,與彼治「黃芩湯證而嘔逆者」有別也。然此大別耳,欲詳論之,彼證為純陽證,有腹直肌攣急者,本方證為陰陽相半(方中有人參、乾薑,因兼陰證也),無芍藥、甘草,故腹直肌之攣急輕微;有人參,故有心下痞硬;含桂枝,故有上衝之候,且呈一般之虛狀,故不難分別之。

六物黃芩湯方

黃芩、人參、乾薑、大棗各5.5克,桂枝1.8克,半夏11克。

煎法用法同前。

先輩之論說治驗

《成績錄》曰:「一男子患痢,日三十餘行,自不知其利(求真按:『無裡急後重可知』),腹痛,乾嘔,不能食,胸中煩,心下痞硬,身熱,微渴,口苦,唇乾,舌上無苔,脈微數(求真按:『舌上無苔,脈微數為陰虛證之徵』),不能起臥。醫以為困極。先生與六物黃芩湯而愈。」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久痢,疝痢,乾嘔不止,間有宜此方者。」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位於黃芩湯(求真按:『宜作黃芩加半夏生薑湯』)與桂枝人參湯之間,用於上熱下寒之下痢有效,且黃芩湯主腹痛(求真按:『不必以腹痛為主』),此方主乾嘔,桂枝人參湯主無腹痛與嘔,而有表熱,屬於虛寒者。蓋此方類於半夏瀉心湯,而治下利之效,為尤捷也。」

三物黃芩湯之注釋

婦人在草蓐,自發露得風,四肢苦煩熱,頭痛者,與小柴胡湯;頭不痛,但煩熱者,三物黃芩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金匱》作「但煩者」,今從《千金方》作「但煩熱者」。尾臺氏曰:「小柴胡湯,治四肢煩熱,頭痛,惡風,嘔而不欲食等證。此方治外證已解,但四肢煩熱或心胸苦煩者。」以此分辨之,則可明本條之義矣。

三物黃芩湯方

黃芩、苦參各8.5克,乾地黃17克。

煎法用法同前。多吐下蟲。

先輩之論說治驗

《千金方》曰:「苦參湯(求真按:『此即本方也』),治天行熱病,五六日以上者。《外臺》引《肘後》,療傷寒汗出不已,三四日胸中惡,欲使吐方(求真按:『此方即本方。惡,噁心之略也』)。」

《方機》本方主治曰:「四肢煩熱者(兼用黃連解毒散)。」

《類聚方辨》曰:「三物黃芩湯,治血脫鬱熱在裡者。曰四肢苦煩熱者,示有鬱熱在裡也。煩熱也,是虛熱,而非實熱,故攻四肢也。若頭痛者,為邪氣外襲而煩熱,故致頭痛,非以煩熱為主也。是以小柴胡湯逐外襲之邪氣,則煩熱自治矣。若自然煩熱者,此方主之。」

《成績錄》曰:「一人年二十餘,胸中煩悶,按腹則空洞無物,神氣鬱鬱,悲喜無常,手足煩熱,汗出如油,口乾燥,大便秘,朝間小便濁,夜則諸證皆緩。先生診之,與三物黃芩湯兼黃連解毒散而愈。」

求真按:「按腹空洞無物者,即本方(三物黃芩湯)之腹狀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骨蒸勞熱,久咳,男女諸血證,肢體煩熱甚,口舌乾涸,心氣鬱塞者。」

求真按:「乾涸二字,能表示地黃之舌狀,可玩味之。」

治每至夏月,手掌足心煩熱難堪,夜間最甚,不能眠者。

治諸失血之後,身體煩熱倦怠,手掌足下熱更甚,唇舌乾燥者。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不限於蓐勞、婦人血證頭痛有奇效。又用於乾血勞(求真按:『因於陳久瘀血之肺結核也』)之任何頭痛煩熱為目的,此證俗稱疳勞。女子十七八歲時,必多患之,可用此方。一老醫傳『手掌煩熱,有赤紋者』,為瘀血之候。乾血勞有此候,無他證候者,此方為得治,亦可備一徵。又治凡婦人血熱不解,諸藥不應者。」

求真按:「本方證若有頭痛煩熱時,似與小柴胡湯證無所分別,但此證以煩熱為主,頭痛為客;小柴胡湯證則以胸脅苦滿為主,頭痛煩熱為客。可以此分別之。」

《橘窗書影》曰:「一婦人產後發煩熱,頭痛如破,飲食不進,日漸虛嬴。醫以為蓐勞而辭去。余與《金匱》三物黃芩湯,服四五日,煩熱大減,頭痛若失。時惡露再下,腰痛如折,與小柴胡湯合四物湯,兼用鹿角霜而全安。」

求真按:「余治血熱,用竹皮大丸料、三物黃芩湯,屢奏奇效。如竹皮大丸,已屢載治驗,茲不贅。往年吾友尾臺榕堂女,寒熱久不解,遂成勞狀,諸藥無效。父母深患之,乞診於余。余以為有血熱之候,處三物黃芩湯。服數日,熱漸解。後服當歸建中湯而痊愈。爾後發血熱時,自製此方而服云。」

苦參之醫治效用

《本草備要》曰:「苦參,苦燥濕,寒勝熱。…治溫病血痢,腸風溺赤,黃疸,酒毒。熱生風,濕生蟲,又能祛風、逐水、殺蟲,治大風疥癩。然大苦寒,肝腎虛而無熱者,勿服。」

由此說觀之,則本藥為有力之解熱藥,兼有殺蟲殺菌作用者。

炙甘草湯之注釋

傷寒,脈結代,心動悸,炙甘草湯主之。(《傷寒論》)

【註】

脈結代者,結脈兼代脈也。心動悸者,心悸亢進之謂。心悸動者,為脈之源泉,故心亦不可無結代之理。仲景未言及者,恐當時聽診法尚未備,其運動狀態無由詳知。如本方證,雖為心悸亢進,但如瀉心湯證,而不惟血壓不升騰,反而低降,致現脈之結代,故用本方高其血壓,且復脈狀也,是以本方有復脈湯之一名也。故與瀉心湯之名對照時,則虛實之差,自然了然矣。

《千金翼》炙甘草湯一云:「復脈湯治虛勞不足,汗出而悶,脈結心悸,行動如常,不出百日,危急者,十一日死。」(《金匱要略》)

【註】

《金匱》「悸」之上無「心」字,今從《千金翼》加之。仲景以「虛勞不足」為首句者,欲明因此四字致汗出而悶,脈結心悸之虛證,其行動如常也。有此虛證時,雖動作如常,若不服藥,則不出百日,生命危矣。其證危急,不能動作者,十一日而死也。

《外臺》炙甘草湯,治肺痿涎唾多,心中溫溫液液者。(《金匱要略》)

【註】

肺痿者,肺結核也。涎,是咯痰之稀薄者。唾,其濃厚者也。溫溫液液者,噁心甚也。茲不云脈結心悸者,省文也。

炙甘草湯方

甘草3.5克,生薑、桂枝、大棗各2.5克,人參、阿膠各1.8克,生地黃12克,麥門冬8.5克,麻子仁5.5克。

上細銼,以酒一合勺,水一合,煎一合,去滓,入阿膠溶之。一日分三回,溫服或冷服但以水代酒亦可。

炙甘草湯之腹證

本方由來於桂枝去芍藥湯,故腹狀亦相類,但此以地黃為主藥,則有臍下不仁及煩熱之證,且心尖及腹部大動脈之悸動亢進為異耳。

先輩之論說治驗

《衛生寶鑒》曰:「至元庚辰六月中。許伯威五旬餘,中氣本弱,病傷寒八九日。醫者見其熱甚,以涼劑下之。又食梨三四枚而傷脾胃,四肢冷,時昏憒。請余治之。診其脈,有時動而中止,而自還,乃結脈也。心亦動悸,吃噫不絕,色青黃,精神減少,不欲開目,踡臥,惡與人語。余以炙甘草湯治之,減生地者,恐損陽氣也。銼一兩,使服之,不效。再於市鋪選嘗氣味厚者,再使煎服之,其病減半。再服而愈。」

《方輿輗》本方條曰:「此為仲景治『傷寒,脈結代、心動悸』之聖方也。孫真人用之以治虛勞,王刺史用之以治肺痿。凡仲景諸方,無不變通如此。雖云變通,但此方之妙,在治結代脈,故一名復脈湯也。不論何病,凡脈結代者,皆可先用此方。詳言之,來緩而時一止復來者,結脈也。結者,止而即還,不失至數,但少跳動耳。代者,止而不還,斷而復動,此絕彼來,交代之義也。二脈相似而稍異,然治法惟此一方而已,故連稱為結代脈。此脈大病有之,頗可畏。又平人有時見此脈者,無害,雖藥不必也。昔人有曰:『有病見之為難治,若氣逆得之則可憂。』確言也。此湯雖《金匱》引《千金翼》,但今閱《翼》,標為復脈湯。而注云,仲景炙甘草湯,蓋後世調氣血、補虛勞不足諸方,似多由此方而出。《金匱》炙甘草湯方下之『行動如常』數句,說者削而不取,雖不見於正文,但有徐大椿說,不可謂為無理。曰:『凡脈見結悸者,雖行動如常,亦不出百日,必死。若復危急,不能行動,則過十日必死。』語極明顯,從前解者多誤。」

求真按:「脈結代、動悸者,有陰陽虛實之別,故若非確認為陽虛證,則不可妄用本方。余屢用桃核承氣湯治此證者。宜注意之。」

《靜儉堂治驗》曰:「一婦人心中悸,胸下痞硬,臍上動悸,失音不能開聲,不大便五六日,時復頭眩,脈沉細,飲食不進。…雖諸證稍快,惟聲音不發,悸動不止。十九日,改劑,用炙甘草湯。七八日,動悸止,音聲開,得以復常。」

《餐英館治療雜話》曰:「炙甘草湯訣,治癇證,此方主之。老人、虛人,津液枯,大便閉者,此湯主之。」

虛勞,動履如常,脈至虛數,又細而若有若無者,此所謂脈病人不病。平人雖視為不死,但必死也。或發寒熱,或咳嗽自汗盜汗,胸中痞悶,或眩暈耳聾,或夢中獨語,見種種之異證者,其腹中自心下至小腹,兩脅腹之一邊悸動強,巨里(虛里)動高,以及於肩。若動在左者,不可惑於種種之見證,唯以脈動悸為標準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骨蒸勞嗽,抬肩喘息,多夢不寐,自汗盜汗,痰中血絲,寒熱交發,兩頰紅赤,巨里動甚,噁心憒憒而欲吐者,宜此方。若下利者,去麻子仁加乾薑,水煮為佳。」

求真按:「下痢,去麻子仁可也,加乾薑者非也。因本方證為陰虛證,而非陽虛證,故用乾薑之大熱者,矛盾也。余代乾薑以芍藥。」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以心動悸為目的。凡心臟之血不足時,氣管動搖而悸,是心臟之血不能達於動血脈(求真按:『動脈也』),時而間歇,故致脈結代也。此方滋養心臟之血,潤流脈路,不僅治動悸,即人迎邊之血脈凝滯,氣急促迫者,亦有效(求真按:『人迎邊云云,當於鎖骨上窩之動脈瘤也』),是余數年之經驗也。又肺痿之少氣而胸動甚者,用之亦有一時之效。龍野之秋山玄端用此方加桔梗,為肺痿之主方,蓋根據於《金匱》也。」

《橘窗書影》曰:「一婦人消渴,數日不愈。一醫認為胃熱,屢下之。消渴止,舌上赤爛,至於齒齦亦糜爛,不能飲食,脈虛數,濁吐有腥臭。余以為肺痿之一證,與炙甘草加桔梗湯,病漸愈。」

求真按:「治口舌糜爛者,以地黃為主要作用也。」

一婦人年四十餘,傷寒後,心中動悸甚,時時迫於咽喉而少氣,咽喉之外肉癰腫如肉瘤,脈虛數,身體羸瘦如枯柴,腹部凹陷,飲食不進。其父延余議方。余曰:「舍炙甘草湯加桔梗,無適方。」乃大服,使連服其方,數旬,動悸漸安,肌肉大生,咽喉癰腫自然減退,氣息寬快,而得閑步。後輿至奧州弘前,其體更無恙云。

按此方之妙處,有奇效,故有用於虛證有熱而草臥之熱病者。甘、桂助陽氣、補元氣,生地、麻子仁、阿膠以潤燥,可有效於仲景不言處。此方涼補元氣,而非溫補,在於平補涼補之間,而無溫補之燥氣也。又陽氣虛而有火之狀者,亦佳。又補上焦之元氣。世人不知補心,可惜。

麻子仁之醫治效用

本藥中含植物性脂肪油,故即兼為黏滑性緩下藥,有緩弱消炎作用。由下列各說可知此義。

《本草綱目》曰

麻仁

【氣味】甘平,無毒。

【主治】潤五臟,利太陽,風熱結燥及熱淋。(士良)

通乳汁,催生難產。(日華)

潤肺。(孟詵)

《本草備要》曰:「大麻仁,甘、平、滑,為利脾胃大腸之藥,而緩脾、潤燥,治陽明病胃熱,汗多而便難。」

麥門冬湯之注釋

火逆上氣,咽喉不利,止逆下氣者,麥門冬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外臺》無「者」字,可去之。又可解作「火逆上氣,咽喉不利者,麥門冬湯主之,止逆下氣也。」火逆者,火逆於上也。上氣者,此處雖作為濕熱上衝之義,但《傷寒雜病辨證》云:「上氣者,如麥門冬湯之火逆上氣,咽喉不利是也。」故古書往往咳嗽與上氣連言。《周禮》天官疾醫職,嗽上氣。鄭注云:「上氣者,逆喘也。」《素問‧五藏生成篇》:「咳嗽上氣。」張氏云:「上氣,喘息也。」如上述,是寓喘息(非現今之喘息發作也)之意。又咽喉不利者,咽喉內不豁利也。所以致之者,因咽喉黏膜枯燥與有痰氣也。故全文大意為火伴濕熱上逆而痰喘,致咽喉內不豁利者。若用本方,則此證因滋潤鎮降而至於治也。

《玉函經》曰:『病後勞復,發熱者,麥門冬湯主之。』

【註】

病後者,熱病後也。勞復者,由不攝生而再發也。全文,熱病雖大半瘥,但尚未完全恢復,敢不攝生致再發熱者,本方為主治也。然本方非該證之特效藥,故不認為陽虛,火逆上氣,咽喉不利之傾向,與皮膚黏膜枯槁之狀者,不可妄用之。

麥門冬湯方

麥門冬20.5克,半夏10克,人參、甘草各2克,粳米5克,大棗2.5克。

上細銼,以水二合,煎一合。去滓,一日分三回,冷服。

先輩之論說治驗

《肘後百一方》本方條曰:「治肺痿,咳唾涎沫不止,咽燥而渴。」

求真按:「肺結核之枯瘦骨立,咳嗽頻發,痰沫黏著於咽喉,而難咯出,呼吸淺表,心力減衰,發熱,不食,微渴者,用本方,屢得奇效,但未嘗得救其死。故葛洪所說,恐就其一時之效時云爾。」

《松原家藏方》曰:「麥門冬湯,治諸黃胖,脈弦大,氣逆胸滿,心下硬,身色淡黃,行動則氣急,或爪甲枯黃而張者。」

求真按:「黃胖病為一種之貧血證,余未知此說之是否。」

麥門冬加地黃連石湯,治咳血不止者。

求真按:「是本方加地黃、黃連、石膏治咯血,無可否。」

麥門冬加石膏湯,治中風脈洪大,上逆有熱,大便少,半身不遂者。

麥門冬湯,治咳嗽火逆上氣,咽喉不利,痰聲不濕者。

求真按:「『痰聲不濕者』五字,宜注意。」

麥門冬湯,治虛勞咳逆,手足煩熱,羸瘦骨立者,或咳血及衄者。

《芳翁醫談》曰:「偏枯中風,言語蹇澀者,當與麥門冬加石膏湯。此本據『火逆上氣,咽喉不利』之語,師家以為常法。」

求真按:「雖腦溢血,有本方證者,亦可與之。然為常法,非也,不可從之。」

癇家,舌焦或白色如漬水數日者,主用連、石二味為末,外敷。內用諸藥加於麥門冬湯之類,以服之。

虛勞,多汗,寒熱,咳嗽,諸證備者,…咳甚者,皆宜麥門冬湯,必兼起廢丸。大概此丸,男婦皆可用。

求真按:「有起廢丸證,則可用之。不然者,不可用之。」

一婦人,下利不止三年,面色痿黃,眼泡腫重,舌上糙澀而色淡白帶灰,或時如常,不大羸脫。雖臥床,如欲遠行時,有中途畏懼發暈之狀,必還家後得愈云。此實癇也,乃與麥門冬加石湯。二十日許,利止。又服二十日許,痊愈。

《方輿輗》本方條曰:「火逆上氣,咽喉不利,止逆下氣者,雖為此湯之本旨,今且可為勞熱咳嗽之主方矣。沈明宗注《金匱》云:『余竊擬為肺痿之主方也。』更有古之葛洪《肘後百一方》治肺痿,咳唾涎沫不止,咽燥而渴。《聖濟》云:『無人參,有竹葉、生薑,治虛勞,煩熱,口乾,舌燥,欲得飲水方。』此語可用參考。」

《餐英館治療雜話》:「《醫宗金鑒》謂『大逆』之『大』字,當是『火』字。因此外感證,既歷汗下,又歷病因之痰促及一切雜證,宜以津液枯燥,虛火挾痰,上炎於咽,咽喉不利,痰少有聲為的證。時而面赤,則更為確證,是以用麥冬、人參、大棗,培養胃中之真陰,以鎮虛火之上逆,更以半夏滌痰下氣,則陰水自生,火邪自不上奔矣。此誠仲景通天之手段,故喻嘉言先生謂麥門冬湯為治本之良方也。若以頭痛必用川芎、蔓荊之類,咳者必用五味、桑白之類者,此庸醫之所為,豈能治其病源乎。沈明宗曰:『余竊擬為肺痿之主方,一切痿證,皆可有效。老人及虛人,亦應此方證為多。』」

求真按:「此說解『上氣咽喉不利』頗詳,可熟讀之。」

《蕉窗雜話》曰:「一人過於勞碌,暇時,恣食酒肉,後大發衄血。經醫四十餘人,不能治。三日後,自止。但因是左邊頭痛如裂,晝夜不安,故辭歸,來求余治。見其人面如長棗,且問前醫之治法,悉作血虛,用地黃類滋潤劑。余即云:『欲吾治此,惟用大劑麥門冬湯,加黃連、石膏耳。』不十日,頓愈。此因諸醫皆惑於血證之所致,而不知為厚味鬱積邪火之證故也。」

求真按:「面如長棗者,顏面充血,恰如大棗之赤色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消渴,身熱,喘而咽喉不利者,加天花粉。大便燥結,腹微滿者,兼用調胃承氣湯。治久咳,勞嗽,喘滿短氣,咽喉不利,時噁心嘔吐者。《肘後方》曰:『治肺痿,咳唾涎沫不止,咽燥而渴。』按生薑甘草湯證亦如爾云,可疑。今驗病者,此方為勝。」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肘後》云通用於肺痿,咳唾涎沫不止,咽燥而渴者,為的治也。《金匱》有『大逆上氣』句,雖漫然不確,蓋肺痿、頓嗽、勞嗽、妊娠咳逆等證,有大逆上氣之意味。若用之,則有大效,故此四字,有簡古之深旨存焉。小兒久咳,此方加石膏,有妙驗。咳血,此方加石膏,雖為先輩之經驗,但有變為肺痿者,因用石膏過久,則有不食脈減之虞,故若用《外臺》麥門冬湯類方之意,加地黃、阿膠、黃連,則適合而能奏效。又仿《聖惠》五味子散意,加五味、桑白皮,則咳逆甚者有效。又老人津液枯槁,食物難以下咽,類似膈證者,亦可用之。又大病後,飲藥嫌惡,咽下有喘氣,如竹葉石膏湯證,無虛煩者,用之,皆咽喉不利之餘旨也。」

《橘窗書影》曰:「一婦人年二十三四,產後得外感,咽喉腫塞,痰喘壅盛,口中臭氣甚,絕食數日,手足微冷,脈無力,疲勞極。余作麥門冬湯加桔梗,使徐咽下。又煎祛風解毒,加桔梗、石膏,使冷而含嗽之。一晝夜,咽喉分利,少下粥飲。後經二三日,現發熱,煩渴,咳嗽,脈虛數,有外感之狀,與竹葉石膏湯加桔梗、杏仁而愈。」

一人患梅毒,數年不瘥,咽喉糜爛,聲音嗄而不出,虛瘦骨立。來都下醫治,無效。余與麥門冬湯加桔梗、山豆根,兼用結毒紫金丹。數日,聲音朗亮,咽喉復常。

竹葉石膏湯之注釋

傷寒解後,虛羸少氣,氣逆欲吐者,竹葉石膏湯主之。(《傷寒論》)

【註】

汪氏曰:「傷寒,本是熱病,耗於熱邪,則精液銷鑠,元氣虧損,故其人必虛羸少氣,氣逆欲吐。氣虛不能消飲,則停蓄於胸中,故上逆欲吐也。與竹葉石膏湯,以調胃氣,散熱逆也。」

錢氏曰:「仲景雖未言脈,若察其脈,虛數而渴者,當以竹葉石膏湯主之。虛寒者,別當消息之。」

丹波元堅曰:「竹葉性寒,止煩熱。石膏入陽明,清胃熱。半夏蠲飲,止嘔吐。人參補病後之虛,與麥冬同,大添胃中之津液。又恐寒涼損胃,故用甘草以和之,且又以粳米助其胃氣也。」

參看以上諸說,本條之意義雖能明了,但由余之經驗,有本方證之病者,概有肉脫、羸瘦、疲勞困憊之狀,脈亦虛數無力,皮膚及口唇、口腔黏膜多枯燥,舌乾燥,有白苔,而訴煩渴,呼吸淺表,屢伴咳嗽,腹部凹陷,甚者如舟底狀,食機不振,而常噁心。若此本為陽虛證而非陰虛證,則有熱狀而無寒狀,呼氣及其他排泄物,有多少之熱臭,尿濃稠而赤濁等,因是得以徵知內熱之情狀矣。

竹葉石膏湯方

竹葉3.5克,石膏2~100克,半夏5克,人參2.5克,甘草2克,粳米8.5克,麥門冬11克。

上細銼,以水三合,煎一合。去滓,一日分三回,冷服。

先輩之論說治驗

《外臺秘要》曰:「文仲竹葉湯(求真按:『即本方』)療天行,表裡虛煩,不可攻者。」

《和劑局方》曰:「竹葉石膏湯,治傷寒時氣,表裡俱虛,遍身發熱,心胸煩悶,或得汗已解,內無津液,虛羸少氣,胸中煩滿,氣逆欲吐者,及諸虛煩熱,並宜服之。諸虛煩熱者,與傷寒相似,但不惡寒,身不疼痛,頭亦不痛,脈不緊數,即不可汗下,宜服此藥。」

《傷寒六書》曰:「動氣在右,下之,則津液竭,咽乾鼻燥,頭眩心悸者,宜竹葉石膏湯。」

《總病》曰:「竹葉湯(求真按:『即本方』)治虛煩病,兼治中暍,渴、吐逆而脈滑數者。」

《直指方》曰:「竹葉石膏湯,治伏暑,因內熱熾而煩躁大渴者。」

《傷寒選錄》曰:「竹葉湯(求真按:『即本方』),陽明汗多而渴,或衄而渴,欲水,水入即瘥,而復渴者,即本方。」

《張氏醫通》曰:「唇青有二,若唇與爪甲俱青,煩渴引飲者,為熱伏於厥陰,竹葉石膏湯證也;若唇青厥冷,而畏寒,振振欲擗地者,為寒犯少陰,真武湯證也。夏月感冒,吐瀉霍亂,甚則手足厥冷,少氣,唇面爪甲皆青,六脈俱伏,吐出酸穢,瀉下臭惡,便溺黃赤者,此火伏厥陰也,為熱極似陰之候,急宜作地漿,煎竹葉石膏湯。誤作寒治,必死。」

求真按:「無作地漿煎之必要。」

《傷寒緒論》曰:「太陽證下之,頭痛未除,唇寒面青,指頭微厥,復發熱者,為表邪內陷於陰分。雖頭痛發熱,不可用表藥,宜竹葉石膏湯。瘥後,虛煩不得眠者,竹葉石膏湯。」

求真按:「此證為真熱假寒,即熱厥之輕微者,非表邪內陷於陰分也。又虛煩不得眠者,似梔子豉湯證,病情不同,宜注意。」

《傷寒論述義》曰:「瘥後,如竹葉石膏湯證者,病後胃液未復,虛熱上逆者也。此種症狀,誤汗誤下後,多有見之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傷寒餘熱不退,煩冤咳嗽,渴而心下痞硬,或嘔或噦者,麻疹、痘瘡亦同。」

治骨蒸勞熱,咳而上氣,衄血,唾血,燥渴煩悶,不能眠者。

求真按:「本方有效於肺結核,雖如尾臺氏所說,但大概只起一時之效而已。」

又曰:「治消渴,貪飲不止,口舌乾燥,身熱不食,多夢寢汗,身體枯槁者。若大便不通,腹微滿,舌上黑苔者,兼用調胃承氣湯。」

求真按:「枯槁二字,能表現本方證,宜熟慮之。」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治麥門冬湯有一等之熱候,而煩悶少氣,或嘔渴咳嗽者。雖同一石劑,此方與竹皮大丸,專於上焦;白虎湯,專於中焦;麻杏甘石與越婢加半夏,關係於肺部;其惟大青龍,專於表熱耳。可參照其方而區別之。又張璐玉之經驗,謂宜於病後虛渴,而小便赤者云。」

《治瘟編》曰:「一婦人,發熱微惡寒,心下苦悶,下利嘔逆,舌上白苔,臍上動悸高,脈弦緊,與大柴胡湯。下利稍止,嘔逆益劇,胸腹熱熾,煩渴欲飲水,四肢微冷,脈沉緊,與竹葉石膏湯。服七劑,痊愈。」

一人年十二,下利日二三行,略無所苦,日日出游。一日,洞泄如注,凡六行,眼陷,鼻尖,身熱熾盛,心下苦悶,嘔逆,舌上白苔,渴欲飲水,脈沉緊,與竹葉石膏湯,五日而愈。

《橘窗書影》曰:「一男子年二十餘,患暑疫,數十日不解。虛羸,脈細數,舌上無苔,乾燥,好冷水,絕穀數日,煩冤頗甚。余與服竹葉石膏湯,二三日,煩渴解,稍進食。後脈數不解,氣血枯燥,大便難,與參胡芍藥湯,徐徐恢復。」

田村玄泉曰:「他醫用參胡芍藥湯,其熱不解,小便色赤者,用竹葉石膏湯,十取八九效。余與此說相反,按病後虛渴,小便赤者,用竹石。說見張璐玉,非玄泉之創見也。」

求真按:「用柴胡去半夏加瓜蔞湯,再加麥門冬、地黃,與枳實芍藥散合用,則無參胡芍藥湯之必要。」

一女子外感後,寒熱數日不解,咳嗽吐痰,不食,漸漸虛羸,殆成勞狀。服柴胡劑數百帖,無效。余診曰:「此暑邪內伏,不得解也,宜講伏暑之策,與竹葉石膏湯加杏仁。」五六日,熱大解,咳嗽隨止,能進食。後與人參當歸散,虛羸復常。

一老醫曰:「一女年三十餘,晚春感微邪,發作如瘧,至晚夏尚未解,三四醫雜治不愈。一日迫於心下,如氣絕者。余有經驗,因與竹葉石膏湯。十餘日,寒熱去。徐進,盜汗亦減。此因心下有水氣,而不下利,致發此證。其他於胸膈有水氣而吐水者,有眩暈者,有動悸者,均能以小半夏加茯苓石膏湯或半夏瀉心加石膏湯等而取效。此說似有一理,而與余竹葉石膏湯之治驗頗暗合,因附記之。」

一婦人年三十,傷寒數月,熱不解,脈虛數,舌上黃苔,不欲食,咳嗽甚,痰喘壅盛。姬路加藤善庵療之,無效。余與竹葉石膏湯,二三日,熱稍解,舌上濕潤,小便色不減。因與竹茹溫膽湯,痰退咳安,食大進,不日全快。

竹茹及竹葉之醫治效用

《本草備要》曰

竹茹甘微寒,開胃土之鬱,清肺金之燥,涼血,除熱。治上焦之煩熱,溫氣寒熱,噎膈嘔噦(胃熱),驚癇,肺痿,吐血,衄血,崩中。安胎。

竹葉辛淡甘寒,涼心緩脾,消痰止渴。除上焦之風邪煩熱,咳逆喘息,嘔噦吐血,中風失音,小兒驚癇。

由此說觀之,則竹茹、竹葉可謂皆為清涼藥,兼有鎮咳、止血作用。

麥門冬之醫治效用

本藥為黏滑性消炎藥,且為鎮咳、強心、強壯、利尿藥。由下列各說可知。

《本草綱目》曰

麥門冬根

【氣味】甘平,無毒。

【主治】脈絕,羸瘦短氣。(《本經》)

療虛勞客熱,口乾燥渴,止嘔吐,愈痿蹶,強陰,益精,消穀,調中,定肺氣,安五臟,令人肥健,美顏色,有子。(《別錄》)

去心熱,止煩熱、寒熱,體勞,下痰飲。(藏器)

安魂,定魄,止嗽,定肺痿吐膿、時疾之熱狂、頭痛。(大明)

治熱毒大水、面目肢節浮腫,下水,主泄精。(甄權)

治肺中伏火,補心氣不足。主血妄行及經水枯,乳汁不下。(元素)

【發明】

宗奭曰:「麥門冬,治肺熱之功為多,其味苦,但專泄而不專收,寒多人禁服。治心肺虛熱及虛勞,與地黃、阿膠、麻仁,同為潤經、益血、復脈、通心之劑。」

元素曰:「麥門冬,治肺中伏火,脈氣欲絕者。」

時珍曰:「按趙繼宗《儒醫精要》云:『麥門冬,以地黃為使,服之令人頭不白,補髓,通腎氣,定喘促,令人肌體滑澤,除身上一切惡氣不潔之疾。』」

《本草備要》曰:「麥門冬,甘,微苦而寒,清心潤肺(求真按:『此即本藥之黏滑作用』),強陰益精(此即本藥之強壯作用),除煩瀉熱(此即本藥之消炎作用),消痰止嗽(此即本藥之消炎鎮咳作用),生津行水(此本藥黏滑組織之枯燥,故自利尿也)。治嘔吐,痿蹶,虛勞客熱,脈絕短氣(治此等證者,由本藥有消炎、黏滑、強心、強壯作用也),肺痿吐膿(治此證者,由本藥有消炎鎮咳作用也),血熱妄行(治此者,本藥之消炎作用也),經枯乳閉(此等證,由於組織之枯燥,故用本藥,使黏滑之,則自通矣)。」

小半夏湯之注釋

黃疸病,小便色不變,欲自利,腹滿而喘,不可除熱,除熱必噦,噦者,小半夏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聖惠方》「欲自利」作「不利」,似是,故隨之而解。黃疸病之腹滿而喘者,似大承氣湯證,若是此證時,則尿色必當赤濁,今尿色無變化,有自利之傾向,而尿利不充分者,非大承氣湯證也明矣,故不可用此方瀉下其熱。若誤以承氣湯,除去其熱時,必至於發噦。其噦者,即以本方為主治也。由是觀之,本方之所關者,尿色不變、尿利減少、及噦之三證,故不僅黃疸病而已。總之,其病證以噦,即呃逆為主目的,尿色不變,尿利減少為副目的而用之可也。

諸嘔吐,穀不得下者,小半夏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雖解如字義,但「穀」字,是飲食物也,不僅限於穀物而已。然仲景特選此字者,欲示與五苓散之水逆證區別也。

小半夏湯方

半夏9.6克,生薑6.4克

上細銼,以水一合五勺,煎五勺。去滓,放冷,微量頻服之。

先輩之論說

《楊氏家藏方》曰:「水玉湯(求真按:『此即本方也』),治眉棱骨痛不可忍者,此痰厥也。」

求真按:「可見中藥方鎮痛是為原因療法也。」

《聖濟總錄》曰:「小半夏湯,治霍亂嘔吐涎沫,醫反下之,作心下痞者。」

《保赤全書》曰:「半夏生薑湯(求真按:『此即本方也』),治小兒痘瘡,噎氣者。」

東洞翁曰:「小半夏湯,治吐而不渴者。」

求真按:「本方證不渴,故云爾。」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諸病嘔吐甚,或病人惡湯藥,而嘔吐噁心,不能服對證方者,皆宜兼用此方。」

求真按:「此等證,先宜選用本方,或小半夏加茯苓湯、生薑半夏湯、半夏厚朴湯、乾薑半夏人參丸等,待鎮吐後,用對證方為佳。」

此方雖為嘔吐之主藥,若嘔吐而渴,飲而復嘔吐,嘔渴俱甚者,非此方為主治也,宜選用小半夏加茯苓湯、五苓散、茯苓澤瀉湯等。

求真按:「小半夏加茯苓湯之渴,不如五苓散、茯苓澤瀉湯之劇。」

此方雖能治噦,然傷寒大熱,譫語煩躁,腹滿便閉諸證未退者,當治其主證。主證治,則噦將自止。若噦甚,兼用亦甚佳。

求真按:「本方加用橘皮,則益妙,是本方與橘皮湯合方之意。」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為嘔家之聖劑,尤以水飲嘔吐為宜。水飲證,心下痞硬,背七八椎處,冷如掌大者,若以此等證為目的而用此方,則百發百中焉(求真按:『此說根據仲景所論之“夫心下有留飲,其人背冷如掌大”,但非必發證,故難以為目的』)。又胃虛嘔吐,穀不得下者,先使服此方。不愈者,與大半夏湯。此大小之別也(求真按:『與本方不愈者,必不可與大半夏湯也』)。」

小半夏加茯苓湯之注釋

嘔家本渴,渴者,為欲解也。今反不渴者,心下有支飲故也,小半夏加茯苓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千金方》作「嘔家不渴,渴者為欲解也。本渴,今反不渴,心下有支飲故也,小半夏加茯苓湯主之」。為是,故欲隨而解之。本來嘔吐者,為胃內有停水,故普通概不渴。時而有渴者,因停水下降,胃內停水減少也。故嘔家不渴者,因嘔吐者胃內有停水,則不渴也。渴為欲解者,若先不渴,今至於渴者,當作停水下降之徵,則有治愈之傾向也。以下本來不渴,今至於渴者,為胃內來停水,是即以本方為主治也。

卒嘔吐,心下痞,膈間有水,眩悸者,小半夏加茯苓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金匱》「半夏」,上無「小」字,今從《千金方》加之。卒嘔吐者,突然嘔吐也。心下痞者,雖為胃部停滯膨滿之義,但與大黃黃連瀉心湯等異,乃由停水而然,故欲示此意,為加「膈間有水」一句。又眩悸者,有眩暈、心悸亢進之二證,皆為茯苓、半夏之所治也。以是可知本條之義矣。

先渴後嘔,為水停心下,此屬飲家。小半夏加茯苓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本條注釋已詳於前數條。

由仲景云,先渴後嘔,則本方證為有渴也明矣。但由余之經驗,則此渴為極輕微。若劇者,宜加用石膏。又嘔吐甚者,加橘皮,以伏龍肝汁(黃土汁)煎用。

小半夏加茯苓湯方

半夏7.2克,生薑4.8克,茯苓2.4克。

煎法用法同前。

先輩之論說治驗

《仁齋直指方》曰:「小半夏加茯苓湯,治水結胸證,心下忪滿,無大熱,頭汗出。」

《張氏醫通》曰:「小半夏加茯苓湯,治痰飲汗多,小便不利。」

《婦人良方》曰:「大半夏湯(即本方也)治痰飲脾胃不和,咳嗽,嘔吐,飲食不入。」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小半夏證而眩悸者。」

求真按:「眩悸非必在證,故此定義不完全。」

《叢桂亭醫事小言》曰:「一商人,患腳氣,咳嗽甚,一身皆腫,呼吸迫促,有衝心之兆。與越婢如朮、附,無驗。轉豁胸湯,又無效。與甘遂丸,不下利。一日忽嘔逆,水藥皆不受,氣息急迫,不能平臥,坐而按摩脊背,陰囊腫脹,寸時不安。以其嘔甚,投小半夏加茯苓,能飲而不吐,次日依然,但欲其少嘔吐,故使連服之。三日許,嘔吐止,而食粥,小便清利,故猶用前方,逐日快利,腫亦隨消,呼吸穩安,得以平臥。乃更守服前方,三十日許,痊愈。」

求真按:「本方不惟為鎮嘔之對方證,亦可為拔本塞源之劑。」

《方輿輗》曰:「小半夏加茯苓湯,卒嘔吐,心下痞,膈間有水,眩悸者。」

方下所敘之一種病證,往往有之。西尾氏曾於中途卒發眩暈,從者來請余治,即往診之。手足微厥,脈細欲絕。坐中一醫云:「虛候可畏。」余潛心診之,脈與證雖似危候,但嘔多悸甚,心下痞滿,此乃仲景氏所謂膈間有水之一證也,決不足慮。即作大劑之小半夏加茯苓湯,連進六七帖。至次早,數證稍安。用前方數日,雖漸痊,唯有冒眩意,因用澤瀉湯二三旬而平復。凡藥若能中病,即微飲微湯,能立偉效者如此。余遇此證卒發者兩三人,皆以此方取效。因思本文之「卒」字,可謂大眼目矣。《外臺》改作「諸」字,非也。又於《金匱》注書,作病中卒然嘔吐解,亦非也。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治前方證(求真按:『前方,指小半夏湯』)兼停飲而渴者,又有停飲而嘔吐不食,心下痞硬(求真按:『心下痞硬,為心下痞滿之誤』)或頭眩者,有效。總之,飲食不進者,或瘧疾經日而食不進者,此方倍加生薑,能奏效。」

求真按:「不進食者,胃內有停水故也。」

《橘窗書影》曰:「一男子傷寒數十日不解,羸瘦骨立,臍上築築而動悸甚,飲食不納,脈虛數,瀕於死。余以為厥陰正證(本柯琴之說),與烏梅丸。其人惡藥臭,不能服,消渴殊甚。即權與小半夏加茯苓湯,雜以前丸服之。五日,嘔氣止,諸證退。連服三十日,病痊愈。」

余於似此證而有水氣在胸脅者,用石膏,而危險證有得救者,今記其一二於下。胸膈有水氣,其證有吐水者,有眩暈者,有動氣者,有因動氣而呼吸不穩者,皆以小半夏加茯苓、石膏,或半夏瀉心加石膏等,能收效。按心下有水氣停飲證,證候不一,非一方一藥可得而治之。其尤輕者,桂苓朮甘湯之頭眩,小半夏加茯苓湯之水停心下,皆所以燥水飲,利小便,而為治者也。此等處,能注意用附子、石膏,皆可奏非常之效。

一婦人多年患反胃,至今冬增劇。飲食不納,由心下至臍上,痛甚不能堪。余乃與小半夏加茯苓橘皮湯,兼用起廢丸。至於食料,僅啜蕎麥湯少許。過四、五日,嘔吐止,痛減。更連進前方,不復發。

生薑半夏湯之注釋

病人胸中似喘不喘,似嘔不嘔,似噦不噦,徹心中憒憤然無奈者,生薑半夏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尾臺氏《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正字通》云:『憒憒者,心亂又昏眊貌。蓋心胸昏悶,無可奈何之謂也。』考生薑、半夏之作用,則本條之病證,可謂因消化管內之水毒急劇,侵及心肺,使呈難以名狀之苦悶狀態。而本方與小半夏湯藥味相同,所以其主治異者,本方以生薑為君藥,半夏為臣藥;彼方以半夏為君藥,而以生薑為臣藥也。以是可知仲景處方方法之嚴密矣。」

生薑半夏湯方

半夏12克,生薑汁四勺

上細銼,以水一合一勺,煮半夏,取七勺。納生薑汁,取五勺。冷卻而頻服。

先輩之論說

《外臺秘要》曰:「文仲一方(即本方也),治腳氣入心,悶絕欲死者。」

《肘後百一方》曰:「斗門一方(即本方之丸方),治胸膈壅滯,…能去胸膈之壅滯,大壓痰毒,及治傷於酒食,其效極驗。」

《聖濟總錄》曰:「半夏丸(即本方之丸方)治風濕腳氣,痰壅而頭痛。」

《幼幼新書》曰:「一方(即本方之丸方)治胎驚涎盛而不乳。」

《仁齋直指方》曰:「半夏丸(即本方之丸方)治吐血、下血、崩中、帶下,而喘息痰嘔,中滿虛脹。」

求真按:「是咯血、吐血、腸出血、子宮出血,而兼喘息嘔吐,胃部膨滿,水腫(虛證)者,本方為主治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凡諸病痰飲卒迫,咽喉閉塞不得息,湯藥難以下咽者,若非此方,不能開通。當先以此方解其急,後可隨宜處方。若加熊膽,其效尤速。又能治噦逆。」

大半夏湯之注釋

胃反嘔吐者,大半夏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胃反者,如已述之《金匱》中脾傷則不磨(求真按:「不消化也」),朝食則暮吐,暮食則朝吐,是稱宿食不化。既有嘔吐證,於次句更云嘔吐者,為無意義之重言,難認為仲景之正文。然《千金方》之大半夏湯作「治胃反不受食,食入即吐者」,反似為正文。故本方可隨之運用其意。胃反病,則食不能容受,若食即吐出,不食則不吐者,即以本方為主治也。又《外臺秘要》大半夏湯云:「治嘔而心下痞硬者。」由方中有人參觀之,甚為合理,故用本方者,必須參看此說也。

大半夏湯方

半夏29克,人參3.5克,蜂蜜30克。

煎法用法同小柴胡湯。

先輩之論說治驗

《三因方》曰:「大半夏湯,治心氣不行,鬱生涎飲,聚結不散,心下痞硬,腸中瀝瀝有聲,食入即吐。」

《聖濟總錄》曰:「半夏人參湯(求真按:『此即本方也』),治霍亂逆滿,心下痞塞。」

《方機》本方主治曰:「嘔而心下痛者(南呂)。」

《建殊錄》曰:「一男子年二十餘,請治曰:『嗝噎已二年許,十日、五日必發,頃者胸腹脹滿,舉體愈不安。眾醫皆以為不治,無處一方者。曾聞先生之論,死生天所命,疾病醫所治也,等於死耳,願先生治而死,幸為瘳之。』先生作大半夏湯使飲之,飲輒隨吐,每吐必係黏痰。八九日,藥始得下,飲食不復吐。出入二月許,痊愈。」

《麻疹一哈》曰:「一男子年三十餘,疹子已出,發熱猶未減,疹欲收不收,卒爾吐飲食,湯藥亦吐。如是二三日,前醫不能治,更請余治。按其腹狀,心下痞硬,胸腹轆轆有水聲。因作大半夏湯,使飲之。盡二帖,欲吐不吐,胸中憒憒不安。盡三帖後,少能就睡,寤後下利二三行,吐全已。而身熱猶不解,煩渴引飲,更作石膏黃連甘草湯使飲之。盡七帖,前證漸退,疹子全收。前後十八九日許,如舊。」

蜂蜜之醫治效用

本藥為緩和黏滑藥,其作用酷似於甘草。所異處,彼通用於表裡內外各證,更不含滋養分,此藥專用於裡證,有多少之滋養分也。

《本草備要》曰:「蜂蜜,生性涼,能清熱。性溫,能補中。甘而和,故解毒。柔而澤,故潤燥。以甘緩可去急,故止心腹、肌肉、瘡瘍諸痛。…和百藥,與甘草同功。…煎煉為膠,通大便閉。然能滑腸,泄瀉、中滿者,禁用。」

半夏苦酒湯之注釋

少陰病,咽中傷,生瘡,不能語言,聲不出者,半夏苦酒湯主之。(《傷寒論》)

【註】

少陰病解在太陽病篇半夏散及湯條下,餘從略。

半夏苦酒湯方

半夏片製者2克,雞卵殼及卵黃去之一個。

上二味中,加適量之食醋,短時間內,煮沸,去滓。以少量徐徐咽下。

先輩之論說治驗

錢氏曰:「半夏,開上焦痰熱之結邪。卵白,清氣,治伏熱。苦酒味酸,使斂降陰中熱淫之氣。今之伶人,每遇聲啞,即以生雞子白啖之,聲音即出者,亦此方之遺意也。」

《醫宗金鑒》曰:「半夏,滌痰;蛋清,斂瘡;苦酒,消腫,則咽清聲出矣。」

《方機》本方主治曰:「咽中腫,水穀不下者。」

《生生堂治驗》曰:「一男子年二十,患下疳瘡,其毒上攻,右耳潰聾,咽喉腐爛,自喉外發瘡。嗣後咽喉腫痛,米粒不能下。久之,唯待死耳。先生省之,且使門弟子診之。謂曰:『二三子以何等方治之?』皆曰:『七寶丸或龍門丸。』先生笑曰:『否。爾等泥我規則,正以殺人耳。古諺曰:“欲投鼠而忌器。”斯人有斯疾,猶鼠之近器,豈無顧忌乎?然糧道已絕,胃氣久憊,二三子之言雖當,但損其器,亦未如之何矣。』因先與半夏苦酒湯,含而飲之。明日,來人云:『咽痛如忘,腫亦隨消。』旬餘,其腹頗足當其毒,因與桃仁解毒湯而行熏法,後以龍門丸下之。一二月,耳亦能聞矣。」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按半夏散之服法,亦云少少咽之。蓋咽中腫痛或生瘡者,腫必及於會厭,故多嚥則過咽必少。若使冷而徐徐含嚥時,不特藥汁易下,亦可浸漬瘡處,是以外治而寓內治之法,用意最密也。張子之術,可謂委曲周悉矣。」

半夏厚朴湯之注釋

婦人咽中如有炙臠,半夏厚朴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炙臠者,尾臺氏云:「《說文》,臠者,臞也。臞者,小肉也。」此證,覺咽中如有肉片黏著也。咽喉內雖有自覺的如小肉片黏著,其實無黏著,故非器質的疾患,可得推知為神經證也。冠以「婦人」二字者,一因仲景之本論,因列於婦人雜病篇之關係。又一因婦人多神經證,欲示本病亦不外此意也。《千金方》云:「半夏厚朴湯,治胸滿,心下堅,咽中帖帖,如有炙肉,吐之不出,吞之不下。」此說可以補充仲景之論,故欲說明之。胸滿,心以下堅者,心下部膨滿,按之則堅也。但與大柴胡湯心下痞硬之內實而有抵抗異。因內部無阻滯,故外部反堅硬,內部中空而無抵抗也。是以方中有半夏、厚朴,而無枳實、大黃也。又帖者,尾臺氏復云:「《釋名》曰:『床前之帷曰帖。』帖帖,言垂也,可見帖帖之義矣。」如上所述,即小肉片垂下狀之形容詞也。

問曰:「病人苦水,面目身體四肢皆腫,小便不利。師脈之,不言水,反言胸中痛,氣上衝咽,狀如炙肉,當微咳喘。審如師言,其脈何類?」師曰:「寸口脈沉而緊,沉則為水,緊則為寒,沉緊相搏,結在關元。始時尚微,年盛不覺。陽衰之後,榮衛相干,陽損陰盛,結寒微動,腎氣上衝,咽喉塞噎,脅下急痛。醫以為留飲而大下之,氣係不去,其病不除。後重吐之,胃家虛煩,咽燥欲飲水,小便不利,水穀不化,面目手足浮腫。又與葶藶丸下水,當時如小瘥,食飲過度,腫復如前。胸脅苦痛,象若奔豚,其水揚溢,則浮咳喘逆。當先攻擊衝氣,令止,乃治咳。咳止,其喘自瘥。先治新病,舊病當治在後。」(《金匱要略》)

【註】

原文末句無「舊」及「治」字。此句與上句,與同書之「夫病痼疾,若加卒病,當先治其卒病,後治痼疾也。」同義,若不加此等字,則意義不通,故認為脫簡而加之。本條細論水毒之終始,而仲景未示其治法。由余之經驗,因誤治,衝氣即像奔豚,宜處以苓桂五味甘草湯。其他諸證,可與本方也。以是可知本方有效於水腫之神經證,咳嗽發作也。

半夏厚朴湯方

半夏14.5克,厚朴3.5克,茯苓5克,生薑6克,紫蘇子12克。

上細銼,以水二合,煎一合。去滓,一日分三回,溫或冷服。

先輩之論說治驗

《三因方》曰:「夫喜傷心者,自汗,不能疾行,不可久立,故《經》曰:『喜則氣散。』怒傷肝者,上氣不可忍,熱來而蕩心,短氣欲絕不得息,故《經》曰:『怒則氣擊(一本“擊”作“上”。求真按恐作“上”為是)。』憂傷肺者,心係急而上焦閉,榮衛不通,夜臥不安,故《經》曰:『憂則氣聚。』思傷脾者,氣留不行,積聚在中脘,不得飲食,腹脹滿,四肢怠惰,故《經》曰:『思則氣結。』悲傷心者,善忘不識人,不得取還置物之所在,筋攣,四肢浮腫,故《經》曰:『悲則氣急也。』恐傷腎者,上焦之氣,閉而不行,還於下焦而不散,猶豫不決,嘔逆噁心,故《經》曰:『恐則精卻。』驚傷膽者,神無所歸,慮無所定,說物不竟而迫,故《經》曰:『驚則氣亂。』七者雖不同,但本於一氣。藏氣不行,憂而生涎,隨氣積聚,大如塊,在心腹中,或塞咽喉如粉絮,吐不出,咽不下,時去時來,每發欲死,如神靈所作,逆害飲食,皆七氣所生成,治之各有其方。」

求真按:「是主要說本方之主治也。」

大七氣湯(求真按:「此即本方也」),治喜怒不節,兼憂思多生悲恐,或時震驚而致藏氣不平,憎寒發熱,心腹脹滿,傍衝兩脅,上塞咽喉,如有炙臠,吐咽不下,皆七氣之所生也。

求真按:「可見本方併治機能的及器質的疾患矣。」

《證治大還》曰:「半夏厚朴湯,治積塊堅硬如石,形大如盤,而致人坐臥不安,中滿腹脹。」

《孫氏三吳醫按》曰:「張溪亭,喉中梗梗如有炙臠,吞之不下,吐之不出,鼻塞,頭暈,短氣,耳常啾啾不安,汗出如雨,心驚膽怯,不敢出門,若稍見風,即遍身疼,至小便時,則小水淋瀝而痛,脈兩寸皆短,兩關滑大,右關尤搏指,此梅核氣證也。水煎半夏(四錢)、厚朴(一錢)、紫葉(一錢五分)、茯苓(三錢三分)、生薑(三分),使食後服,每用此湯調理,多效。」

求真按:「曾治十歲女兒,咳嗽頻發,短氣,汗出如雨,尿利頻數,尿後尿道微痛,與本方二分之一,得奇效。」

《醫方口訣集》三因七氣湯(求真按:「此本方也」)條曰:「括蒼之吳球,治一官者,年七十,少年之時,患虛損,好服補劑。一日事不遂意,頭目眩暈,精神短少,請醫調治。遂以前證告之,謂嘗服人參養榮湯、補中益氣湯,每帖用人參三五錢,其效甚速。醫者不察,遂用前方,倍以人參、熟地,無效。都以為年高氣血兩虛,當合固本丸,而湯與丸並進,則當有速效。數服,反加氣急。吳診其脈,大而力薄。問其病情之因得之,曰:『先生歸休之意切,而當道欲留,豈抑鬱所致耶?蓋氣有所鬱,醫者不審同病異名、同脈異經之說,概行補藥,病所以日加也。』病者嘆曰:『斯言深中余病。』遂用四七湯數服,稍寬,氣血和平,經旬而愈。」

又按諸氣不調,作痛者不一(求真按:「此引用《三因方》說」),或手足疼痛走注如痛風,或拘攣搐搦,或膈腹掣痛不可忍,或寒熱交作,或小便短澀如淋者,能審其證,皆可用之。

按諸氣不調作疾者,無擇《三因方》已詳。但亦有變證,類似危病者,如西尾氏,肚腹膨脹,按之如鼓,飲食不甘,胸痞氣喘,夜不安臥,時或咳唾。此證宛如鼓脹,按其脈,沉而滑。余作氣鬱停痰治,用四七湯二百餘帖而平復。此從脈不從證也。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半夏厚朴湯,治咽中如有炙臠,或嘔,或心下悸者。」

求真按:「本方不外於小半夏加茯苓湯之加味方,故可治噁心嘔吐、眩悸之證,無待辨矣。」

《方機》本方主治曰:「若感冒,如桂枝證而有痰飲者,與桂枝湯合方主之(屢所經驗也)。」

求真按:「感冒如桂枝湯證而有痰飲,即有噁心嘔吐,嗽喘急,聲音嘶啞等,以本方與桂枝湯合方為佳者。雖如東洞翁言,然本方之合方,不僅桂枝湯已也。苟兼此證,不問與葛根湯,與小柴胡湯,皆可合方。此非余推斷,是出於實歷也。」

《險證百問》曰:「平常患感冒,咳嗽而聲嘶者。師曰:『平常風邪聲嘶者,若以桂枝湯合半夏厚朴湯投之,有效。凡咳嗽聲嘶者,若咳嗽治,則數日自愈,不藥亦可。』聲嘶者,痰飲之變也。」

求真按:「咳嗽而聲嘶者,若咳嗽治,則數日自愈者有之。亦有咳嗽治,尚聲嘶依然者,必不可不藥。若僅此證,而無餘證,即本方之主治也。」

《蕉窗方意解》本方條曰:「《易簡方》,加生薑七片、大棗一枚,名七氣湯。《局方》亦同。《金匱》曰:『婦人咽中如有炙臠,半夏厚朴湯主之。』《易簡方》:『治喜怒悲憂思恐驚之氣,結而成痰涎,狀如破絮,或如梅核,在咽喉間,咯不出,咽不下,此七氣之所為也。或中脘痞滿,氣舒不快,痰涎壅盛,上氣喘急;或有痰飲,因而嘔逆噁心,並宜服之云云。』按此方既可用於中脘痞滿,是以手按,心下硬滿,上迫胸中,氣舒不暢,鬱悶多慮之證。此心下硬滿,但非可用芩、連苦味證,又非芍藥、甘草、膠飴等之甘味證。唯心下閉塞,因蓄飲於胸中、心下,或為嘔逆噁心,或為痰涎壅盛而氣急,或咽中常覺有如炙臠,咯不出,咽不下等證,是皆由心下痞硬所發之證也。故心下痞硬甚,反用淡味劑,不礙蓄飲,而痞硬即緩矣。此法譬如張幕禦鐵炮,所謂以柔制剛也。此方之蘇葉,以輕虛而理胸中與心下,半夏辛溫,疏通胸中心下之飲,厚朴不苦不甘,茯苓淡薄,下降心下之飲,亦以消導水道也。至於後世加生薑、大棗,不過口頭禪耳,不可悉從。若以此方淡薄為主,則不可用大棗。若不得已時則加用生薑,恐不以為苦矣。」

求真按:「生薑為不可缺之要藥,非不得已而加之。」

《導水瑣言》曰:「又水氣蓄滯於心胸而難利,用吳茱萸、橘皮湯等而不通利者,可用半夏厚朴湯加犀角。又小瘡、頭瘡,內攻而腫,不至喘滿甚,只腹脹而小便難者,亦妙。」

求真按:「此證可用本方,或本方加石膏,無加犀角之必要。」

《東郭醫談》曰:「疝氣累陰囊,後世家用五積散加茴香或木香通氣,或三和散等。古方家用烏頭煎等,不效者,諸家術盡時,余有治以半夏厚朴湯加犀角者。」

《叢桂亭醫事小言》曰:「一婦人一日患急積,飲食不入口。夜中,余使門人脈之,平穩,只有一滴水下咽,即煩躁欲死,而腹滿仍不可進藥。門人歸,問余方。余曰:『非喉痹乎。』則曰:『否,咽不痛。』曾問看守人昨日食餅後,初發時,一醫官治之,卻增劇云。門人曰:『恐係食滯乎。』使與中正湯。至次日,願乞余診。至其家,問之。云前夜飲一醫官藥,不能下咽,亦吐不出,乃大發汗而煩悶。飲門人藥,似稍減,只有一滴潤喉耳。診無異狀,仍與水試之。問:『下喉後,如噎,如嗆,出自鼻孔耶。』則云:『無其事,惟暫苦而漸下耳。』問其痛苦如何?惟覺咽中梗塞。集看護人三四,努力撫心、按背,仍覺有物逆上心下,其嗆勢而引張腹氣。若以為喉中病,則喉又無異狀,方殆窮。先與半夏厚朴湯,得小快。更經三四日,而復原。」

求真按:「有此逆上於心下者,所謂癔病也。余亦曾用本方治此證矣。」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此證後世所謂梅核氣也,加桔梗尤佳,兼用南呂丸,治妊娠惡阻,極妙。大便不通者,兼用黃鐘丸或大簇丸。若用蘇子,則效勝蘇葉。」

求真按:「梅核氣,不必兼用南呂丸。又妊娠惡阻,不可加桔梗(因桔梗有催起噁心嘔吐故也)。」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局方》名七氣湯,為氣劑之祖(求真按:『氣劑者,神經證治劑也』)。故不僅治梅核氣,凡諸氣病,皆可活用之。據《金匱》、《外臺》惟用於婦人者,非也。蓋婦人氣鬱,多由血病而生者。一婦人,產後氣不舒暢,少有頭痛。前醫以為血證,投芎歸劑不效。診之,脈沉,此由氣滯生痰證。與此方,不日愈。血病理氣,亦一法也。《東廓》水氣蓄滯於心胸不利,用吳茱萸湯等,倍不通利者,及小瘡、頭瘡內攻之水腫、腹脹,小便甚少者,此方加犀角,取奇效云。又加浮石,有效於噎膈之輕證。雨森氏治驗,睾丸腫大如斗者,其腹必滯水阻隔,心腹之氣,因不升降,使用此方,加上品之犀角屑。百餘日,心下漸開,囊裡之水消化而痊。身體發巨瘤者,亦有效。且不限於此二證,凡腹形有血水二毒痼滯者,皆可以此方取奇效云。可試之。」

《橘窗書影》曰:「一男子年四十餘,患噎膈,食管常如有物梗塞,飲食至此悉吐出,肢體枯柴,其人決死。余診曰:『自心下至中脘間無凝結頑固之狀,病方在食管。況年強壯,何必待斃?』因與半夏厚朴湯理其氣,時用化毒丸動蕩其病,兼灸大椎節下間至七椎節下間,每節七八壯。過五六日,咽喉之間覺如火燃。試吞冷水,無梗塞之患。由是飲食稍進,病亦漸愈。」

求真按:「化毒丸為水銀砒素劑。由此觀之,此證恐為梅毒性食管狹窄。」

《後芻言》曰:「四七湯(求真按:『此即本方也』)之妙,在紫蘇葉一味,以辛散結,以香醒脾而順氣,消脹行水,其餘事也。徐忠可云:『余治王小乙,咽中每噎塞,咳嗽不出,以半夏厚朴湯而愈,皆由《金匱》脫化而來。』葛仙翁曰:『凡婦人諸病,兼治憂患,使寬其思慮,則病無不愈。《金匱》載此方,亦此意耳。』」

紫蘇葉及子之醫治效用

《本草綱目》曰

蘇莖葉

【氣味】辛溫無毒。

【主治】下氣,除寒中,其子尤良。(《別錄》)

除寒熱,治一切冷氣。(孟詵)

補中,治心腹脹滿,止霍亂轉筋,開胃下食,止腳氣,通大小腸。(日華)

通心經,益脾胃,煮飲尤勝,與橘皮相宜。(蘇頌)

解肌發表,散風寒,行氣,寬中,消痰,利肺,和血,溫中,止痛,定喘,安胎,解魚蟹毒,治蛇犬傷。(時珍)

以葉生食,作羹,解一切魚肉毒。(甄權)

蘇子

【氣味】辛溫無毒。

【主治】下氣,除寒,溫中。(《別錄》)

治上氣咳逆,冷氣,及腰腳中濕氣,風結氣。(甄權)

調中,益五臟,止霍亂、嘔吐、反胃,補虛勞,肥健人,利大小便,破瘕結,消五膈,消痰止嗽,潤心肺。(日華)

治肺氣喘急。(宗奭)

治風,順氣,利膈,寬腸,解魚蟹毒。(時珍)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香蘇散條曰:「此方於氣劑中有揮發之功,故凡男女氣滯,胸中、心下痞塞,默默不欲飲食,懶於動作,脅下痞硬,用大小柴胡等反激者,或鳩尾甚痛,晝夜悶亂,用建中、瀉心類無寸效者,與之奏意外之功。有一婦人患心腹痛,盡諸醫手,不能愈。一老醫用此方,三帖霍然。昔之醫師,以此方療兵卒,亦揮發氣鬱故也(求真按:『用香蘇散之病證,可與半夏厚朴湯』),但不可拘泥於《局方》之主治。又蘇葉能解食積,故由食魚毒而腹痛,或喘息,若用多量紫蘇即有效。」

由此等說觀之,則本藥可謂有亢奮性發汗,鎮咳,健胃,利尿藥,兼有鎮靜,鎮痛,解毒(魚毒)作用。

半夏乾薑散之注釋

乾嘔,吐逆,吐涎沫,半夏乾薑散主之。(《金匱要略》)

【註】

由余之經驗,本方於實際上不甚緊要。特有此創方者,恐仲景欲示此方包含小青龍湯、乾薑半夏人參丸、半夏瀉心湯等之方意。

半夏乾薑散方

半夏、乾薑各等分。

上為細末,混合之。以醋二勺,和水一合二勺。煮藥末4克。取勺頓服之。

乾薑半夏人參丸之注釋

妊娠,嘔吐不止,乾薑半夏人參丸主之。(《金匱要略》)

【註】

本條雖述惡阻之證治,然此嘔吐不止者,非唯不止之意,是曾用諸鎮嘔劑,猶嘔吐不止也。因本方中有生薑、半夏,故其鎮嘔作用與小半夏湯等,但與彼異者,此二藥之外,因尚有乾薑。不僅有半夏乾薑散之能力,更含人參,有似於理中丸之作用,故此方之主證,與其他鎮嘔劑異。有不熱、不渴、不悸、心下痞硬、噁心嘔吐之陰虛狀者,即用小半夏湯、小半夏加茯苓湯亦無效也。以是可知仲景之意深且長矣。

乾薑半夏人參丸方

乾薑、人參各4克,半夏8克。

上為細末,以生薑汁及米糊為丸。一回服用4克但用上三味,加生薑,以水三合,煎一合。去滓,一日三回分服,亦可。

先輩之論說治驗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嘔吐不止,心下痞硬者。」

《方機》本方主治曰:「心下痞硬,乾嘔不止者。」

求真按:「以方中有人參,云心下痞硬,可信。」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妊娠惡阻殊甚,不能服湯藥者,宜用此方,徐徐收效。大便不通者,間服大簇丸、黃鐘丸等。若兼蛔者,宜鷓鴣菜丸。」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本治惡阻之丸方,但今以丸料,用於諸嘔吐不止,胃氣虛者,有捷效。」

《橘窗書影》曰:「一婦人年二十許,產後胃中不和,時吐飲食,羸瘦已極。遂發大嘔吐,藥食不入,脈微細,四肢微冷,口乾燥,欲冷水。醫束手,無如何。余診之,作乾薑半夏人參丸料,煎而待冷,時時使飲一合許。又以冷水送下烏梅丸,藥始下咽,嘔吐止。經二三日,啜稀粥,胃氣漸復。用前方月餘,愈而肥胖。」

一婦人年四十餘,嘗有吐水之癖。經炎暑,其病益甚,飲食不能進,身體骨立,心中疼熱,好飲冷水。西醫五六輩療之,更無效。余與半夏乾薑人參丸料,兼用烏梅丸,嘔吐頓止,心中疼熱,日漸減少,飲食得以漸進。其夫謝曰:「余五十年來,誤信西醫,不知中醫之治,有如是之速效者,真不堪慚愧矣。」

《溫知堂雜著》曰:「乾薑人參半夏丸,用於嘔吐,須以本條所謂『不止』為目的,是用他藥無效,惡阻久不止,胃中帶虛寒者,故自始即與此方無效者也。余以三味等分(人參用官種)為煎藥之一帖量,以水一合三勺,煮取六勺,約分十回之極少量,頻服之。此方之病候,飲食即吐出,諸藥不能受者,此方若適,服一二帖後必見效。若服二三帖,尚不見微效者,可知此方不適矣。且不限於惡阻,亦可運用於諸病。余與暴瀉病之嘔吐不止者,即得效。」

半夏瀉心湯之注釋

傷寒五六日,嘔而發熱者,柴胡湯證具,而以他藥下之,柴胡證仍在者,復與柴胡湯。此雖已下之,不為逆,必蒸蒸而振,卻發熱汗出而解。若心下滿而硬痛者,此為結胸也,大陷胸湯主之。但滿而不痛者,此為痞,柴胡不中與之,宜半夏瀉心湯。(《傷寒論》)

【註】

詳小柴胡湯及大陷胸湯條。

嘔而腸鳴,心下痞者,半夏瀉心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和久田氏解本條頗詳密,故列之於下,以代注釋。

心下痞滿,按之硬而不痛,嘔而腸鳴者,為半夏瀉心湯證。其鳴者,如雷之鳴走,故又謂之雷鳴。雷鳴者,熱激動其水也,多由胸中至於中脘臍上之間,腸鳴痞痛。頓而大瀉者,謂之熱瀉。又病人食時,忽欲瀉者,此證亦有之。但須詳審腹證後,可用之。

此方以有黃芩解心下之痞,有黃連去胸中之熱,亦有瀉心之名。然其證之大部分為水,主半夏以去水,伍乾薑以散結,伍人參以開胃口,和以甘草、大棗,以緩攣時之急。諸藥相和,而退胸中之熱以逐水氣,所以治其嘔,而去心下之痞也。…嘔而腸鳴之因為水氣也明矣。故雖不下利,亦用此方也。

半夏瀉心湯方

半夏11克,黃芩、乾薑、人參、甘草、大棗各5.5克,黃連1.8克

煎法用法同小柴胡湯。

半夏瀉心加石膏湯方

前方中力口石膏20~100克。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前方證而兼石膏證者。

半夏瀉心加茯苓湯方

半夏瀉心湯中加茯苓7克。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半夏瀉心湯證而兼茯苓證。

半夏瀉心加茯苓石膏湯方

半夏瀉心加石膏湯與半夏瀉心加茯苓湯二方之合方也。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半夏瀉心加石膏湯、半夏瀉心加茯苓湯之二方證相合者。

先輩之論說治驗

《千金方‧心虛實門》中曰:「瀉心湯(求真按:『此即本方也』),治老少下利,水穀不消,腸中雷鳴,心下痞滿,乾嘔不安者。」

煮法後云並治霍亂。若寒加附子一枚,渴加瓜蔞根二兩(求真按:「加石膏處卻多」),嘔加橘皮,痛加當歸一兩(求真按:「雖有疼痛,亦必不可加當歸」),客熱以生薑代乾薑(求真按:「此非仲景之方法也,不可從之」)。

《三因方‧心實熱門》曰:「瀉心湯(求真按:『是本方之去大棗者,但去之,非也』),治心實熱(求真按:『本方證,非實熱也』),心下痞滿,身重發熱,乾嘔不安,涇溲不利,水穀不消,欲吐不吐,煩悶喘急者。」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嘔而心下痞硬,腹中雷鳴者。」

求真按:「此說是也,可從之。」

《方機》本方主治曰:「心下痞硬,腹中雷鳴者(大簇),嘔而腸鳴,心下痞硬者(大簇),心中煩悸,或怒,或悲傷者(紫圓)。」

《漫游雜記》曰:「有一人病大便燥結,平素十餘日一行,下後,肛門刺痛不堪,經數年不愈,請余診之。其脈沉勁,臍之左右積有結塊,連於心下。余曰:『此病在腹,不在肛門,若不能持久,則不愈。』乃作半夏瀉心湯加大黃三分與之,日二服。數日後,便利,肛門不痛。余按其腹,連結者未解,試休藥。數日,又如舊,於是再服前方。經三月,腹候漸穩,灸背數百壯,遂痊愈。」

《芳翁醫談》曰:「休息痢,世皆以為難治,蓋亦穢物不盡也。宜服篤落丸,兼用瀉心湯之類。」

求真按:「休息痢者,謂下痢與便秘交代也。篤落丸,大黃一味之丸方也。」

下利如休息,而無膿血,唯水瀉耳,或自止則腹脹,瀉則爽然,而日漸羸憊,面色萎黃,噁心吞酸,時腹自痛者,與半夏瀉心湯兼用篤落丸為佳,且宜長服也。

《成績錄》曰:「一賈人年十八,嘗患癇,發則鬱冒,默默不言,但能微笑,惡與人應接,故圍屏風,垂蚊帳,避人蒙被臥,其時方大汗出,渴而引飲,飲湯水數十杯,小便亦如之。先生診之,心下痞硬,腹中雷鳴。乃使服半夏瀉心湯,發則與五苓散,大渴頓除,小便復常。續服半夏瀉心湯,久之,癇減七八。後怠不服藥,不知其終。」

一賈人中鼠毒,微腫微熱。未幾,疵瘳。瘳後,諸證雜出。心氣不定,手足腫,經年不愈,就先生求治。診之,心下痞硬,腹中雷鳴,與半夏瀉心湯,兼用木鱉子、大黃、甘草三味煎湯而愈。

《古方便覽》曰:「一男子,嘔吐下利,四肢厥逆,心中煩躁,氣息將絕。一醫云霍亂,用附子理中湯,吐而不受,煩躁益甚。余即用此方,三服痊愈。」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痢疾,腹痛而嘔,心下痞硬,或便膿血者,及每因飲食湯藥下腹,即轆轆有聲而轉泄者,可選用以下三方(求真按:『此說是也,可信。以下三方者,指本方及甘草瀉心湯、生薑瀉心湯也』)。」

治疝瘕積聚,痛侵心胸,心下痞硬,噁心嘔吐,腸鳴或下利者。若大便秘者,兼用消塊丸或陷胸丸。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飲邪併結(求真按:『飲邪併結者,水熱二毒併結也』)而心下痞硬者,為目的。故對於支飲或澼飲之痞硬,無效。若由飲邪併結而致嘔吐、噦逆、下利者,皆可用之,有特效。《千金翼》加附子,即附子瀉心湯之意,溫散飲邪之老手段也。」

山田業廣曰:「欲用連理湯之病人,心下痞硬甚,則用半夏瀉心湯,痞硬隨愈,而口中糜爛亦痊愈矣。」

一婦人腹滿,經閉數月,心下痞硬,氣宇鬱甚。診之,經閉,急恐不通,欲先瀉其心下痞硬,用半夏瀉心湯。七八日,經水大利,氣力快然而痊愈。

甘草瀉心湯之注釋

傷寒中風,醫反下之,其人下利日數十行,穀不化,腹中雷鳴,心下痞硬而滿,乾嘔,心煩不得安。醫見心下痞,謂病不盡,復下之,其痞益甚。此非熱結,但以胃中虛,客氣上逆,故使硬也,甘草瀉心湯主之。(《傷寒論》)

【註】

丹波元堅說三瀉心湯證(謂本方及半夏瀉心湯、生薑瀉心湯也)云:「結在心下,有冷熱不調者,何也?因其人胃氣素弱,水液不行,而誤治更虛,胃因冷熱相搏,致成痞硬者是也。因虛實相半,故病勢頗緩,實係少陽之類變。如其治法,以溫涼並行而調停之。」

本方證本係胃弛緩有停水人,患傷寒或中風,有表證時,醫誤下之,胃腸俱益衰弱,內陷熱毒乘之而發也(若不誤下,雖不無發本方證,仲景欲示其為陽虛證,故取誤下為例也)。穀不化者,食物不消化也。因胃腸衰弱,與下痢頻數,無暇消化也。其被排泄者,與下利清穀異。腹中雷鳴者,胃腸內水氣鳴走,由於熱毒激動水毒也。心下痞硬而滿者,是示心下痞,即胃部膨滿,不由於他因,而基於痞硬也。乾嘔心煩不得安者,因下利日數十行,穀不化,與水熱二毒之急迫也,故宜以增量半夏瀉心湯之甘草如本方對之。醫見心下痞,謂病不盡,復下之,其痞益甚者,以不可下之本方證,誤認為大柴胡湯之心下痞硬、嘔吐而下利者,以下之,致心下痞硬加甚也。此非熱結以下,為本方證之痞硬,非如大柴胡湯證之由於結熱,唯因熱水二毒乘胃衰弱而上逆,致成痞硬也。

狐惑之為病,狀如傷寒,默默欲眠,目不得閉,起臥不安,蝕於喉為惑,蝕於陰為狐,不欲飲食,惡聞食臭,其面目乍赤、乍黑、乍白。蝕於上部則聲喝(一作「嗄」,求真按:「嗄字為是」),甘草瀉心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就本條,古說雖多,未得正解。余亦不知其意。由南涯、琴溪二氏之治驗(記於下)考之,則本條可能是述胃腸性神經證之證治。

甘草瀉心湯方

半夏11克,甘草7克,黃芩、乾薑、人參、大棗各5.5克,黃連1.8克。

煎法用法同上。

先輩之論說治驗

《傷寒六書》曰:「動氣在上,下之則腹滿、心痞、頭眩者,宜甘草瀉心湯。」

《張氏醫通》曰:「如痢不納食,俗名噤口。因邪留胃中,胃氣伏而不宣,脾氣因而澀滯者,連、枳、朴、橘紅、茯苓之屬。頭疼、心煩、嘔而不食、手足溫暖者,甘草瀉心湯。」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半夏瀉心湯證而心煩不得安者。」

《方機》本方主治曰:「下利不止,乾嘔心煩者。默默欲眠,目不得閉,起臥不安,不欲飲食,惡聞食臭者。」

《生生堂治驗》曰:「某人來見先生,屏人竊語云:『小女年方十六,已許配矣,然有奇疾,其證無所聞也。每夜待家人熟睡後,竊起跳舞。其舞也,俏妙閑雅。天將明,罷而就寢。余間窺之。每夜異曲,從曲之變而奇也,不可名狀。日中動止,無異於常,亦不自知其故。告之,則愕然,竟怪而不信。不知是鬼所憑耶,抑狐所惑耶?若他人聞之,恐害其婚,是以陰祝祈禱,但無效果。聞先生善治奇疾,幸來診之。』先生應曰:『此證蓋有之,所謂狐惑病也。』診之,果然。與甘草瀉心湯,不數日,夜舞自止。遂嫁某子。」

又聞大津一婦人,有奇疾。初,婦人不知貓在柜中,誤蓋之。二三日後,開之,貓饑甚,瞋目嚇且走。婦人大驚,遂以成疾,號呼臥起,其狀如貓。清水某者,師友也,乃效先生方,與甘草瀉心湯以治之。

求真按:「前者所謂夢游病,後者即憑依證也。」

《青州治談》曰:「師曰:『前泉州有一病男,初感風寒,發為痰喘,或以痰喘為急,用十棗湯下之,瞑眩甚而吐下,故四肢微冷,食餌不進,看者甚以為危篤。前醫頻用茯苓四逆湯,微冷不得復。乞余往診之,心下有痞滿之氣味,但因吐而逆上故也。乃調合甘草瀉心湯五帖,謂之曰:“自五更迄黎明飲盡之。”微冷漸復,逆上漸降,遂愈。』」

《麻疹一哈》曰:「一婦人年可二十,傷寒愈後十四五日,發熱三四日,疹子欲出不出,心下痞硬,煩躁不得眠,下利日二三行。因作甘草瀉心湯,使服之。明日,大發汗,疹子皆出,諸證自安,疹收,健食如常。」

求真按:「非汗劑,因發汗而愈者如此,此古方所以為原因療法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此方於半夏瀉心湯內加甘草一兩,其主治即大不同。曰下利日數十行,穀不化;曰乾嘔心煩不得安;曰默默欲眠,目不得閉,臥起不安。此皆有所急迫使然,所以用甘草為君藥也。」

慢驚風,有宜此方者。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主胃中不和之下利,故以『穀不化,雷鳴下利』為目的。若穀不化,無雷鳴下利者,則處以四逆、理中輩。《外臺》作水穀不化,與清穀異文,可從之。又用於產後口糜瀉,有奇效。此等芩、連,可謂反有健胃之效。」

《橘窗書影》曰:「一婦人年二十五六,產後數月,下利不止,心下痞硬,飲食不進,口糜爛,兩眼赤腫,脈虛數,羸瘦甚,乃與甘草瀉心湯。服數十日,下利止,諸證痊愈。是《張氏醫通》所謂口糜瀉也。余每用甘草瀉心湯,屢奏奇效。蓋本於《金匱》狐惑條與《傷寒論》下利條也。世醫用他方,多誤治者。」

一婦人年二十六七,妊娠有水氣,至產後不去。心下痞硬,雷鳴下利,口中糜爛,不能食鹽味,僅啜淡粥,噫氣,吐酸水。醫多以為不治。余以為口糜瀉,胃中不和之證,與甘草瀉心湯。數日痞硬去,食少進,益使連服,口中和,酸水止,而水氣下利依然。乃與大劑四苓湯加車前子,旬餘,兩證痊愈。

求真按:「四苓湯,雖為五苓散去桂枝之煎劑,但失卻仲景之本旨,不可採用。」

山田業廣曰:「余好用甘草瀉心湯。曾治一男子,四五日許,夜間卒昏冒,其狀如癲癇而吐沫,或以為癇,或以為蛔,諸治無效。一年餘,乞余治。投甘草瀉心湯一次,不發。今有一酒店主,嗜酒無度,屢不食,數登厠,先類下利,氣鬱懶惰,心氣失常,時健忘而罵詈,又有發大聲者,用歸脾湯等,無效。乞余治,嚴禁其酒,投以甘草瀉心湯加茯苓,日漸爽快,得大效。」

一人脾虛無食氣,羸瘦,晝夜吐涎沫。侍醫雖用種種治療,反日漸疲勞。招余治之,處以甘草瀉心湯。二十日許,愈其大半。歸京後,發微腫,處以香砂六君子湯,痊愈。

求真按:「用香砂六君子湯,不如處以小柴胡湯加橘皮、茯苓、白朮焉。」

《溫知堂雜著》曰:「一男孩八歲,自春間面色青白,神氣不振,但別無苦惱。因家貧,未醫治。至仲夏,觸時氣,微熱下利,且以時下血而驚。乞余治,與胃苓湯,下利及下血止。及大暑,全身水腫,腹滿甚,二便不通,大渴煩熱,繼發下利,與四苓散加車前子。雖不難治,但下利不止,腹滿雷鳴,右肋下見痞塊,漸漸膨大,且面色青白,神氣不振等證依然。余因身體衰弱不甚,與甘草瀉心湯加陳皮、茯苓,下利雖略止,諸證仍舊。適為八月之醫會期,試招患兒出,使眾醫診按。與會之西醫,或云心病,或云肝臟肥大,因肝臟肥大過甚,故先治肝臟為宜,但頗難治耳。余曰:『治法是矣。然雖肝臟肥大,與貧血及心病,但此證腸胃不和之患多。假令與他病藥,恐於肝臟、心臟有不利,故宜先研究治腸胃之法,後治他病,姑與甘草瀉心湯。因此癖塊,初由胃腸之運化不足而生,若能得胃腸之健運,則肝大或隨而治矣。請先從余之治法,若無效,則請從諸君之良法。』因是連進前方,漸漸起色。痞塊縮小,色澤亦復。」

求真按:「胃苓湯者,平胃散(後世方)合五苓散也,但無必要,以小柴胡加橘皮厚朴湯足矣。」

生薑瀉心湯之注釋

傷寒汗出,解之後,胃中不和,心下痞硬,乾噫食臭,脅下有水氣,腹中雷鳴下利者,生薑瀉心湯主之。(《傷寒論》)

【註】

若由此文表面觀之,傷寒因發汗劑之應用而汗出。愈後,突發胃中不和之病證也。其實此證本來存在,為傷寒一時之隱蔽,故於其愈也即現出。胃中不和者,胃內不如平時之調和也。乾噫食臭者,《傷寒雜病辨證》云:「噫者,噯也。噯為噫之俗字。」…按噫,《說文》云:「飽食臭也。…」《金匱》云:「中焦氣未和,則不能消穀,故使噫也。」《平脈法》云:「噫而吞酸,食不卒下。」又云:「上焦不歸,噫而吞酸。」皆同義也。蓋有宿停而含酸,謂之噫。酸水不出,曰乾噫。噫,即噯而食臭也,故曰乾噫食臭。曰噫氣者,皆無物出之謂也,即消化不良,兼吞酸嘈雜也。脅下有水氣者,胃內有停水也。以是可知本方所以用於胃之弛緩擴張及多酸證矣。又由謂雷鳴下利者,復可知能應用於急性胃腸炎。

生薑瀉心湯方

半夏11克,甘草、人參、黃芩、大棗各5.5克,黃連、乾薑各1.8克,生薑7克。

煎法用法同前,但本方之加味方,同半夏瀉心湯。

先輩之論說治驗

《施氏續易簡方》曰:「生薑瀉心湯,治大病新瘥,脾胃尚弱,穀氣未復,強食過多,停積不化,心下痞硬,乾噫食臭,脅下有水,腹中雷鳴,下利,發熱者,名曰食復。最宜服之。」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生薑瀉心湯,治半夏瀉心湯證,而乾噫食臭、下利者。」

《醫事惑問》曰:「余前曾治療一男子病泄瀉,世醫謂難治,招余診之。心下痞硬,水瀉嘔逆而將絕。余曰:『此方療治,世人將大恐也。因今醫皆用柔藥,若用此方中病時,將大發瞑眩,恐其瞑眩者,病不治也。』病家領會而乞藥,乃用生薑瀉心湯三帖。其日七時許,病人大吐瀉而氣絕。因是家人騷動,集醫診之,皆云已死而歸。急招余又診之,色脈呼吸皆絕。病家謂死,實似死矣,但其形狀有可疑,且由死僅二時耳,可靜觀其死乎,抑不死乎。以前方入口而可通,因是而回。至夜九時許,病人如夢醒而開目,問何故眷屬咸集。皆驚云:『今日由七時許至今,呼吸色脈皆絕,雖集醫者,皆云不治而去,故咸聚集也。』病人亦以為不可思議,云自晝間大瀉後,無病苦而覺睡耳,現已無病,皆可歸矣。眷屬招日間所診之醫診察之,亦云脈已如常。後云甚饑,以茶漬食三碗,大悅而寢。翌日更健,如忘多年之病。此人自幼年以白粥當食物而養育,四十餘年,不食他物。若食之,則積於中而不能食。然此病治愈後,皆可照常飲食,至七十歲而終。」

求真按:「服本方後,往往因瞑眩有發瀉下者,不可驚也。」

《成績錄》曰:「一男子年三十餘,心下痞塞,左脅下有凝結,腹中雷鳴,過食必下利,如是已六年。先生用生薑瀉心湯而愈。」

《二神傳》曰:「生薑瀉心湯,治卒癇乾嘔。」

《荻野家口訣》曰:「鼓脹,自心下處處脹者,實也,生薑瀉心湯、大半夏湯;…血脹者,小腹脹也,先用生薑瀉心湯,則塊徐徐減矣。若不長用,則無益。因有血塊,則必凝結留水,其塊將漸大也。水解,投血脹方,則奏效易。」

求真按:「余之經驗,自心下處處脹者,大柴胡加厚朴湯。自小腹脹者,大黃牡丹皮湯等證反多。」

留飲,留飲痞硬者,生薑瀉心湯主之。

嘈雜,有水火相持者,治法,三瀉。生薑瀉心之類,無痞者難用。

求真按:「吞酸嘈雜者,停水兼炎證也。三瀉者,指半、甘、生之三瀉心湯也。」

產後下利者,因娩後屈腸驟伸,有水流也,故遂下利。無他,與生薑瀉心湯,以逐腸中之水。

產後咳嗽,多因水浸肺,治方同前。

求真按:「上二證,不必以本方為主治,由實驗,小柴胡湯、當歸芍藥散之合方證反多。」

帶下,因脈下流,故名帶下。凡帶下者,水與血凝結也。初起水飲下衝脈,傳帶脈,而下入於臟,與血相結,而成帶下也(求真按:「此亦揣測之言」),故以生薑瀉心湯去其水飲,兼用坐藥以去帶下。

求真按:「白帶下,由於水血合併,雖如荻野氏說,但治法非如是之單純也。」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凡患噫氣乾嘔,或吞酸嘈雜,或平日飲食,每覺噁心煩滿,脅下水飲升降者,其人多心下痞硬,或臍上有塊。長服此方,並灸自五椎至十一椎及章門,日數百壯,兼用消塊丸、硝石大圓等,自然有效。」

《方伎雜志》曰:「僻囊,或稱吐水病。有吐腐敗水者或食物,亦有交吐者。概有胸中嘈雜,心胸痞塞,脅腹攣急,癥結等證,亦有肩背凝痛者,亦有日日,或隔日,四五日,必發痛,吐苦酸水,或無味之水者,亦有吐前唯噫氣噁心,而不痛者,大抵大便秘結之人為多。主方以生薑瀉心湯,合用附子粳米湯、芍藥甘草湯或大建中湯等,兼用消塊丸或大陷胸丸一錢,每夜或隔一二夜用之,則三四月痊愈矣。又自七八椎至十四五椎與章門等穴,以灸痞根,但須嚴禁飲食,不然則無效,如酒、硬飯、蕎麥麵、餐、餅、糕、酢、鮓、油膩、湯茶、滷魚、乾脯之類,俱宜禁止後,可服藥針灸。且嘔吐一證,並宜知照病人,節飲食為要。吐水後,能耐渴者,宜使多服茯苓澤瀉湯,及慎飲食十日許,則痛吐俱止矣。其有腹中黏著之宿毒,致拘攣、癥塊者,多因好酒與美味,及嗜鹹味之切麵等而成,故禁物頗難。然不守禁,治療無益也。」

求真按:「由余之經驗,此證有宜單用本方者,有宜處以本方加茯苓者,有宜與本方加茯苓、石膏者,又有宜以此等方劑合用芍藥甘草湯、大建中湯、桂枝茯苓丸、當歸芍藥散等方中之一方者,又有用本方之加味,或合用方,兼用黃解丸者,常無一定之方,宜臨證處之。」

旋覆花代赭石湯之注釋

傷寒發汗,若吐,若下,解後,心下痞硬,噫氣不除者,旋覆花代赭石湯主之。(《傷寒論》)

【註】

本條病證,亦與前同。已存於未患傷寒之前,非初發於汗吐下後也。

《餐英館治療雜話》曰:「此方亦可用於心下痞硬,大便秘而噫氣不除者。然三黃瀉心,用於熱秘(求真按:『有熱便秘』),此方用於虛秘(求真按:『虛證便秘』)也。此病者之證候,宜注意之。反胃嗝噎證,皆知不治證也(求真按:『食道胃癌者,不治』)。元氣未大虛者,順氣和中加牡蠣(求真按:『可用順氣和中湯證,亦可用生薑瀉心也』);或大便久秘者,用大黃甘草湯,則大便通。一旦覺快,若元氣已疲,大便秘而吐食者,脾胃虛極,虛氣聚於心下,此時不宜與大黃劑也。假令欲其一旦覺快,反促命期也。此時用此方者,以代赭石鎮墜虛氣之逆,半夏、旋覆花以逐飲,所以妙也。此非余研究之所得。周揚俊曰:『反胃噎食,氣逆不降者,治之有神效。余經驗數人,此方面不治者,畢竟不治也。』《傷寒論》云:『噫氣不除。』『不除』二字妙。已用生薑瀉心,噫氣不除者,虛氣之逆也,宜以此方鎮墜之也。古人下字,雖一字亦不苟,以此等文可知矣。」

此說雖不無小疵,但尚為良說,以是可解本條矣。

旋覆花代赭石湯方

旋覆花、甘草、大棗各5.5克,人參3.5克,生薑9.5克,半夏11克,代赭石1.8克。

煎法用法同前。

先輩之論說

《活人書》曰:「有旋覆代赭證,其人咳逆氣虛者,先服四逆湯。胃寒者,先服理中丸,再服旋覆代赭石湯為良。」

求真按:「氣虛者,陰虛也。雖胃寒亦為陰虛,但較輕微耳。」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治生薑瀉心湯證之更劇者。」《醫學綱目》:「病解後,痞硬,噫氣,不下利者,用此方;下利者,用生薑瀉心湯。今用於嘔吐諸證,大便秘結者,有效。又下利不止而嘔吐,或吐宿水者亦有效。一宜秘結,一宜下利,其妙不可拘有表裡也。又治噦逆,屬於水飲者。」周揚俊曰:「余用此方,治反胃噎食,氣逆不降者,有神效。亦可試之。」

旋覆花之醫治效用

《本草綱目》曰

旋覆花

【氣味】…權曰:「甘,無毒。」大明曰:「無毒。」

【主治】主水腫,逐大腹,開胃,止嘔逆,不下食。(甄權)

行痰水,去頭目風。(宗奭)

消堅,軟痞,治噫氣。(好古)

【發明】

時珍曰:「旋覆,…其功只在行水、降氣、理血脈耳。」

由上文觀之,則本藥為健胃利尿藥,而兼有治噯氣之特能。

代赭石之醫治效用

本藥不外於酸化鐵,故有收斂、補血、止血作用也,明矣。

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之注釋

傷寒,本自寒下,醫復吐下之,寒格更逆吐下,若食入口即吐,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主之。(《傷寒論》)

【註】

本條文義不明,自來醫家以為脫簡,余亦同感,故此注釋暫置之。試就其方劑觀察,本方可作瀉心湯去大黃,半夏瀉心湯去半夏、甘草、大棗,人參湯去朮、甘草之合方,因是亦得其證。如瀉心湯證之心中煩悸上熱,無大黃,故無實狀,而有虛狀;無便秘,有下痢,又似半夏瀉心湯證;有嘔吐、下痢,因缺半夏、甘草、大棗,故無雷鳴腹痛;又類人參湯證,有陰虛狀之心下痞硬,下痢下寒;無朮、甘草,故無胃內停水、小便不利、腹痛證。東洞翁謂此方(求真按:「此即本方也」)主心中煩悸,及心下痞硬而吐下者,此與鄙見之臆測略同。非示上熱下寒之病情者,以不備之故,而載仲景之本方於厥陰篇,失卻真意矣。

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方

乾薑、黃連、黃芩、人參各9克。

煎法用法同前。

先輩之論說治驗

《方機》本方主治曰:「治下利,心下痞硬,乾嘔者。」

《成績錄》曰:「一小孩年甫七歲,恍惚不知人事,煩悶不語。急請先生往診之。直視胸滿,心下痞硬,身熱殊甚。先生曰:『此俗所謂蟲熱,由血氣聚於心胸也。』乃作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及黃連解毒散,一日夜迭進六帖,兒能服之。二日病愈。」

一小兒十餘歲,夏月不大便十餘日,終煩悶不語。一醫以為暍病,與白虎湯;一醫以為外邪,與發表劑。皆無效。因請先生診之,胸滿頗甚,腹中虛軟,但胸腹熱如烙,他處無熱,舌上微黃無苔。問曰:「胸滿幾日乎?」家人曰:「不過三日。」先生曰:「此病非外襲也,血氣自內上迫也。凡自內發者,初多吐下。」家人曰:「實然。」乃與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兼用解毒散服之。二日,大便一行,煩悶止。更與紫圓少許,復與前方如前,遂痊愈。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胃反,心胸鬱熱,心下痞硬,或嘈雜者,兼用消塊丸。」

骨蒸勞熱,心胸煩悶,咳嗽乾嘔,或下利者,宜此方。

求真按:「余亦用本方治此證矣。」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治膈有熱,而吐逆不受食。與生薑、半夏之諸嘔吐之藥,無寸效者,有特效。又治噤口痢。」

黃連湯之注釋

傷寒,胸中有熱,胃中有邪氣,腹中痛,欲嘔吐者,黃連湯主之。(《傷寒論》)

【註】

胸中有熱者,熱煩在胸中,即心中有煩悸也。胃中有邪氣者,胃內有熱毒及水毒也。腹中痛者,此二毒刺激胃腸黏膜之結果。欲嘔吐者,被水毒、熱毒激動而上迫也。

本方之原方為桂枝去芍藥湯(少生薑),腹狀亦相類似而不已,故用半夏瀉心湯代黃芩以桂枝,增量黃連之本方,是以方意亦頗近似。不僅治欲嘔吐者,且有治療下痢處可知。

黃連湯方

黃連、甘草、乾薑、桂枝、大棗各5.5克,人參3.5克,半夏11克。

上細銼,以水二合,煎一合。去滓,一日分三回,溫或冷服。

先輩之論說治驗

《保赤全書》曰:「黃連湯,治痘瘡,熱毒在胃中,而致腹痛,甚時欲嘔吐者。」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心煩,心下痞硬,腹痛,嘔吐上衝者。」

求真按:「心煩,由有黃連。上衝,由有桂枝。故云爾。」

《方機》本方主治曰:「心煩嘔逆者。」

《方輿輗》本方條曰:「此方治腹痛有嘔氣者。蓋此腹痛,自心下至臍上部分痛也。臨證時,宜明察痛處而處劑。」

《傷寒論述義》曰:「此方(求真按:『即本方』)治霍亂之吐瀉腹痛,應效如神。」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霍亂、疝瘕,攻心腹痛,發熱上逆,心悸而欲嘔吐,以及婦人血氣痛,嘔而心煩,發熱頭痛者。」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本文雖云:『胸中有熱,胃中有邪氣』。然從喻嘉言『濕家下之,舌上如苔者,丹田有熱,胸中有寒也,仲景亦用此湯治之』之說。『舌上如苔』四字,可為一徵。此證苔形,舌奧處以苔厚之關係,少帶黃色,舌上有潤滑之苔。假令雖無腹痛,但有雜證乾嘔,諸治無效者,決有效。若有腹痛,則更效也(求真按:『此舌苔說可信。見於津田玄仙著《疔治茶談》,非淺田氏之創見』)。又此方雖為半夏瀉心湯去黃芩代以桂枝之方,但其效用大異(求真按:『不大異,頗相類似也』)。其組合甘草、乾薑、桂枝、人參之意,近於桂枝人參湯。但彼用於協熱利,此則用於上熱下寒,所以用黃連為主藥也(求真按:『二方俱有上熱下寒證。但桂枝人參湯,惟桂枝耳,故上熱輕;本方以桂枝、黃連俱存,故上熱強也。然本方之下寒,比於桂枝人參湯及乾薑黃連黃芩人參湯證,則甚弱』)。又按此桂枝主腹痛,即與《外臺》生地黃湯之桂枝同旨(求真按:『桂枝非必主腹痛』)。」

《橘窗書影》曰:「一婦人年四十餘,感暑邪,嘔吐腹痛,心下煩悶,與黃連湯加茯苓,病大安。」

黃連阿膠湯之注釋

少陰病,得之二三日以上,心中煩,不得臥,黃連阿膠湯主之。(《傷寒論》)

【註】

仲景以本方載於少陰篇者,以此證虛,而心煩下痢(本方證往往有下痢)類於下列之少陰病。少陰病,欲吐不吐,心煩,但欲寐,五六日,自利而渴者,屬少陰也。虛,故引水自救。若小便色白者,少陰病形悉具。小便白者,以下焦虛有寒,不能制水,故令色白也。故列於此篇,為欲示其病情似於少陰病。然本條之病證,尿色不清白,反而赤濁,其實非少陰病,是屬於少陽病瀉心湯證之虛者。心中煩者,即心中煩悸也。不得臥者,不得安臥就眠也。

黃連阿膠湯方

黃連4.8克,黃芩1.2克,芍藥2.4克,卵黃1/3個,阿膠3.6克。

上細銼,先三味,以水一合五勺,煎五勺。去滓,納阿膠,烊盡之,納卵黃,攪和。頓服。

先輩之論說

《肘後百一方》曰:「治大病瘥後,虛煩不得眠,眼中疼痛,懊憹方。黃連四兩,芍藥二兩,黃芩一兩,阿膠三小挺,以水六升,煮取三升,分三服。亦可納雞子黃。」

尾臺氏曰:「類於梔子豉湯證,而證情不同,實然。可注意。」

《醫宗必讀》曰:「黃連阿膠湯,一名黃連雞子湯,治溫毒,下利膿血,少陰煩躁不得臥。」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心中悸而煩,不得眠者。」

《方機》本方主治曰:「胸中有熱,心下痞煩,而不能眠者。」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久痢,腹中熱痛,心中煩而不得眠,或便膿血者。治痘瘡內陷,而熱氣熾盛,咽燥口渴,心悸煩躁,清血者。」

求真按:「清血者,鮮血也。」

治諸失血證,胸悸身熱,腹痛微利,舌乾唇燥,煩悸不能寐,身體困憊,面無血色,或面熱潮紅者。

尾臺氏曰:「淋瀝證,小便熱如湯,莖中焮痛而血多者,黃連阿膠湯有奇效。」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治柯韻伯之所謂少陰瀉心湯,而病陷於陰分(求真按:『非陷於陰分,陷於虛證也』),上熱猶不去,心煩或虛躁者,故吐血、咳血,心煩而不眠,五心熱,而漸漸肉脫者。及凡諸病已久,熱氣浸淫於血分,而成諸證者,毒利腹痛,膿血不止,口舌乾者等,治之有驗。又有用於少陰下利膿血者,但與桃花湯上熱有別。又活用於疳瀉不止者與痘瘡煩渴不寐者,有特效。」

白頭翁湯之注釋

熱利下重者,白頭翁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有內熱而下痢,裡急後重者,以本方為主治也。

下利欲飲水者,以有熱故也,白頭翁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本方證有渴,雖如仲景所云。但其渴也,不出微渴之範圍,非如石膏劑證煩渴引飲也。

白頭翁湯方

白頭翁、黃連、黃柏、秦皮各9克。

煎法用法,同小柴胡湯。秦皮現在難得,可以黃芩代之。此擁鼻老人之經驗。

先輩之論說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熱利下重而心悸者。」

求真按:「仲景僅云熱利下重者,下利欲飲水者,頗不備。新加『心悸』二字,可從之。」

《方機》曰:「胸中熱而心煩,下利者,白頭翁湯主之。」

《方輿輗》本方條曰:「熱痢下重者,即後世所謂痢證也。此方可用於痢熱熾而渴甚者,因白頭翁為解痢熱之著藥也。蓋痢熱與傷寒熱大異,非白虎輩所能治,而黃連、黃柏、白頭翁之類能治之。他家用黃連解毒湯,或三黃加芒硝等,但余用此湯而屢奏效。此由白頭翁有治痢熱之殊效也。此湯之的證,雖屬強熱,然非可用下劑之處也。」

求真按:「本方有效於痢熱者,雖如有持氏說,但非特效藥,不可忘之。」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熱痢下重,渴欲飲水,心悸腹痛者。此方主治之。」

求真按:「此說較東洞翁之定義更加具體,可從之。」

貉丘岑先生曰:「嘗在甲斐時,痢疾流行,無不傳染。其證每大便時,肛門灼熱如火,用此方多有效。余奉此說而數得效。」

求真按:「本方有效於急性大腸炎、赤痢者,雖如貉丘岑及尾臺氏說,若不加用大黃,則其效果不全。」

治眼目鬱熱,赤腫陣痛,風淚不止者。又為洗蒸劑,亦有效。

求真按:「本方本為消炎收斂劑,故可治此證,不待辨矣。但不如加用大黃以誘導腸管也。」

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之注釋

產後,下利虛極,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下利虛極者,因下痢而虛證至極也。然本方不特治產後下痢虛極,亦能治白頭翁湯證而有急迫之情,及黏血便、血便、或子宮出血等。東洞翁曰:「雖曰產後,實不僅言產後也,當以血證為準。」又按云:「當有急迫證。」概括言之,為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治白頭翁湯證而有血證急迫者。

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方

白頭翁、黃連、黃柏、秦皮各7克,甘草、阿膠各5克。

煎法用法同前。

先輩之論說治驗

《方機》曰:「胸中熱而心煩下利者,白頭翁湯主之。若心煩不得眠,或煩躁者,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主之。」

求真按:「心煩不得眠與煩躁,皆甘草、阿膠之主治也。」

《成績錄》曰:「一男子患疫,八九日。一醫下之,黑血數行,下利不止,氣力頗脫,渴不能食,晝夜煩躁不得眠。先生診之,脈微弱,舌上有苔。乃與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未幾痊愈。」

求真按:「對於腸傷寒之經過中,裡急後重,排黏血便,恰如赤痢者,以白頭翁加大黃湯而速愈。」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痔疾,肛中焮熱疼痛,或便血者。若大便燥結者,加大黃。」

治產後,下利腹痛,荏苒不止,羸瘦不食,心悸身熱,唇舌乾燥,便血急迫,或惡露猶不止者。

求真按:「亦用本方於此證,得奇效。」

《勿誤藥室方函口訣》本方條曰:「此方,唯云虛極者之『極』字,與六極之『極』同義,謂虛憊甚也。阿膠,主下利(求真按:『阿膠不特主下痢,亦主心煩出血也』)。甘草,扶中氣也(求真:『按甘草,惟有緩和黏滑作用,非扶中氣也』)。」

《橘窗書影》曰:「一婦人產後,下血久不止,肛門疼痛,日夜不得忍,顏色青慘,短氣有微熱,脈數無力。余診曰:『腸中濕熱釀內痔,血管破裂也,故有苦痛,非直下血也。』即與白頭翁甘草阿膠湯,兼用蠟礬丸,疼痛大減,下血亦隨止。後無疼痛,時時下血,因與溫清飲,而痊愈。」

求真按:「兼用蠟礬丸者,蛇足也。可用當歸芍藥散兼用第二黃連解毒丸,以代溫清飲。」

一婦人產後下利不止,虛羸不足。診之,脈數無力,舌上無苔而乾燥,有血熱,便色亦茶褐色而帶臭氣,因與白頭翁加甘草阿膠湯,下利逐日減,血熱大解。

白頭翁之醫治效用

《本草備要》曰:「白頭翁,苦堅腎,寒涼血。…治熱毒血痢,溫瘧寒熱,齒痛,骨痛,鼻衄,禿瘡,癭癧,瘕疝,血痔,偏墜。」

歸納以上諸說,則本藥可謂為消炎性收斂藥,而有作用於大腸之特能。

秦皮之醫治效用

《本草備要》曰:「秦皮,苦寒,性澀,色青,補肝膽而益腎。…故能治目疾(洗目赤,退翳膜),驚癇。以其收澀,故治下利、崩帶;以其澀補下焦,故能益精,令有子。」

由此說觀之,則本藥亦可謂為消炎性收斂藥矣。

木防己湯之注釋

膈間支飲,其人喘滿,心下痞堅,面色黧黑,其脈沉緊,得之數十日,醫吐下之不愈,木防己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膈間者,心下部也。支飲者,寓咳逆倚息,短氣不得臥,其形如腫,甚時至於通身浮腫也。喘滿者,因水毒侵肺也。心下痞堅者,為心下痞硬之高度也(人參主治之)。面色黧黑者,如尾臺氏云:「黧,與犁、黎,皆通用。」《正字通》曰:「黧,黃黑色也。」此條之黧黑,謂面色黃黑,而有浮垢,五色澤也。脈沉緊者,水氣之脈應也。以上諸病證,全由水毒使然,故可以本方治之也。因醫妄吐下之,經數十日,猶未愈也。

木防己湯方

木防己7克,石膏20~100克,桂枝5克,人參9.5克。

煎法用法同前。

木防己加茯苓湯方

前方中加茯苓9.5克。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本方為吉益南涯翁之創設,治前方證兼有茯苓證者。

先輩之論說治驗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水病喘滿,心下痞堅,煩渴而上衝者。」

求真按:「此方可作為仲景前方之補充也。以方中有石膏,故云煩渴。有桂枝,故云上衝也。可從之。」

《方機》本方主治曰:「腫滿,而心下硬滿者,短氣,或逆滿而痛,或渴者。」

《成績錄》曰:「一婦人病後兩腳微腫。久之,一身面目浮腫,小便不利,短氣,微喘,不能自轉側。迎先生求治,乃與木防己加茯苓湯,日盡七帖。數日,小便快利,徐徐得愈。」

一人一身面目浮腫,小便不利,肚腹滿腫,短氣不得臥,其水滴滴溢於皮外,日夜更衣數回,飲食減少。眾醫以為必死。先生與木防己加茯苓湯。數日,小便快利,遂得痊愈。

一賈人患所謂腳氣病,腰下腫,不仁,小便不利,短氣喘息,微嘔,自心下至臍上硬滿頗甚,與木防己加茯苓湯,數日痊愈。

求真按:「用本方治浮腫性腳氣及心臟瓣膜病代償機能障礙性水腫,得捷效。」

一門生患腳氣,兩足微腫,通身麻痹,而口吻最甚。自作越婢湯服之後,兩腳痿弱,不能行步,頭痛發熱,自汗出,心下痞硬,而食不進,胸中悸,如奔豚狀,絕食已四日。先生使服木防己加茯苓湯,嘔而煩悸,惡聞食臭,一日大吐,命殆危,自謂不復起矣。先生再診,使服茯苓飲,悸即已,但兩腳痿弱不瘥,更使服桂枝芍藥知母湯,病痊愈。

一婦人患腳氣水腫,醫治不奏效,迎先生療之。其人兩腳內廉及口吻麻痹,胸中悸,大、小便秘結,心下痞,硬滿。與木防己加茯苓湯,兼服消塊丸,不日腫消,麻痹盡愈,自將停服。先生曰:「毒未全盡而停服,後必再發。」不聽。後果短氣息迫,凶證漸具。乃狼狽迎先生,懇請不已。復處前方,下咽則吐。更服茯苓湯,嘔乃已。又與木防己加茯苓湯,兼服乾薑人參半夏丸,不日愈。

一人年三十餘,自胸下至臍旁,有形如盤者,面目、四肢水腫,大便自調,小便不利,時時胸下痛,短氣不得臥。乃作木防己加茯苓湯使飲之,短氣益劇,喘咳倚息,煩悸不安。仍與前方,使間服吳茱萸湯。數十日,小便快利,日三四升餘。三月餘痊愈。

一婦人,全身腫滿,四肢脹破,水自漏出,煩悶不得臥。凡六七日,喘咳殊甚,肚腹硬滿。先生診之,與木防己加茯苓湯,兼麻杏甘石湯。數日而愈。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治水病喘滿,心下痞堅。上氣而渴者,兼用陷胸丸,或蕤賓丸。無喘滿證者,效少。學者可以驗之。」

木防己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湯之注釋

膈間支飲,其人喘滿,心下痞堅,面色黧黑,其脈沉緊,得之數十日。醫吐下之,不愈。木防己湯主之。虛者即愈,實者三日復發。復與不愈者,宜木防己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湯主之。(《金匱要略》)

【註】

虛者以下之義,謂膈間支飲證,與木防己湯,心下痞堅緩解、虛軟者,喘滿即治。但服之猶心下實滿者,病根未全去也。即假令喘滿證,一旦雖除,不數日而再發。此時雖與前方亦無效者,即以本方為主治也。

木防己去石膏加茯苓芒硝湯方

防己7克,桂枝5克,人參、茯苓各9.5克,芒硝14.5克。

煎法用法同前但芒硝用量,宜隨證加減。

木防己加茯苓芒硝湯方

前方中加石膏20~100克。煎法用法同前。

【主治】治前方證有石膏證者。

先輩之論說

東洞翁本方定義曰:「治木防己湯證,不煩渴,小便不利,痞堅甚者。」

求真按:「此說可以補充仲景之論,幾無遺憾,可從之。」

《叢桂亭醫事小言》腳氣條曰:「此心下堅,與塊凝小腹等相似,手足如常。其起於水腫者,稀也,宜木防己加茯苓芒硝主之。本論雖去石膏,如有熱渴,不可去也。」

求真按:「余曾用木防己加茯苓芒硝湯,速治急性尿閉證矣。」

《類聚方廣義》本方條曰:「此證用木防己湯,痞堅和,心下虛軟者,則喘滿痊愈,而不復發也。若心下堅實,依然不解者,是病根未除也。故喘滿一時退,不日復發也。故加芒硝、茯苓,以破其堅壘,而決水道,則病根全散,諸證脫然。又按枳朮湯條曰:『心下堅,大如盤云云。』其症狀與此條略同。方後云:『腹中耎,即當散。』耎,與『軟』同,柔也。與此條虛者即愈,完全相同。以是可知此條之虛字,虛軟之意也。」

治腳氣一身面目浮腫,心下石硬,喘滿氣息,咽燥口渴,二便不利,胸動甚者,兼用鐵砂煉、陷胸丸、蕤賓丸等。

防己之醫治效用

《本草備要》曰:「防己,大苦大寒,太陽經藥(膀胱)。能行十二經,通腠理,利九竅,瀉下焦血中之濕熱,為療風水之要藥。治肺氣喘咳(水濕)、熱氣諸癇(降氣下痰)、濕瘧腳氣、水腫風腫、癰疽惡瘡或濕熱流入十二經,致二陰不通者,非此不可。然性險而健,陰虛及濕熱在上焦氣分者禁用。」

《方伎雜志》曰:「防己,稱唐物,無著效。但德廟時,自清國取苗,附植於駿府藥園,甚繁盛。至文化時,不絕。利水之效反勝舶來品,亦能略通大便。今普通者形如木通,不詳出自何地,得朮、茯苓、烏頭等之助,僅似有效。」

由此等說觀之,本藥可謂有消炎緩下作用,兼利尿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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