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炳南治疗唇疔医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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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路,女,14岁,住院号:872683,住院日期1969年9月13日。

主诉:口唇部生疮面部红肿,疼痛髙烧八天。

现病史:患者于八天前口唇部突然感到刺痒,周围红肿疼痛,伴有高烧,曾注射“青霉素”未见效,肿势逐渐扩大。又服中药三天仍未见好转。上口唇整个肿起发红,麻木刺痒而且如针刺样疼痛。口唇两侧肿而坚硬,左侧较重,有向上发展的趋势。伴有头晕,口干,胸闷发堵,不思饮食,气短作呕,周身疼痛,四肢无力,大便干,小便黄少。体温仍高,9月13日收入住院。

检査:体温39.9℃,面部黄白,痛苦病容,上唇整个肿起,发红,坚硬,表皮部分剥脱,中央有脓栓,附着较紧,左侧面部亦浮肿,左眼睑裂封闭,下唇红肿,左侧颈部亦红肿,张口困难,颌下淋巴结肿胀有明显压痛。白细胞计数16,900/立方毫米,中性核细胞84%,淋巴细胞16%。

脉象:滑数。

舌象:舌苔白厚,舌质正常。

西医诊断:唇部疖肿。

中医辨证:火毒凝聚,毒热炽盛(唇疔)。

立法:清热解毒,活血消肿。

方药:

公英一两 生石决明六钱 赤芍三钱 炒栀子三钱 花粉五钱 珍珠母五钱 防风三钱 金银花五钱 当归五钱 白芷三钱 甘草三钱

外用芙蓉膏、雄黄膏(方见317页)调合敷。9月14日,服上方后体温稍降,白细胞计数16,900/立方毫米,局部肿胀仍同前,配合内服西药土霉素。9月15日左上口唇已破,有多数脓点向外流肤,肿胀见退,大便仍干,头疼作呕,局部脓出不畅,仍以前法,重加清热解毒透脓之剂。9月17日下午5点病人突然髙烧,体温39.9℃,脉快145/分,血压100/50毫米汞柱,面部红肿范围逐渐扩大,走路摇晃。白细胞计数15,300/立方毫米,中性核细胞80%。脓汁培养为金黄色葡萄球菌(红霉素高度敏感,青霉素、四环素、土霉素耐药),血培养为金黄色葡萄球菌,诊为由于唇部疖肿所引起的全身性感染(败血症)。经赵老医生与有关医生会诊后,症见髙烧,神智恍惚,走路摇晃,血压低,脉数,舌质红,证属唇疔走黄,热入血分,毒热攻心,应重用清热解毒、凉血护心之剂:

金银花二两 公英一两 地丁一两 鲜茅根二两 元参五钱 黄连二钱 赤芍五钱 干生地一两 川贝母三钱 花粉五钱 野菊五钱 草河车五钱 生甘草三钱

同时配合红霉素静脉注射,新生霉素肌肉注射。9月19日体温仍未控制(39.8℃),心率156次/分,血压96/60毫米汞柱。肺部听诊腋下可闻及水泡音,神智尚清,口渴,烦躁,舌质红绛而干裂。局部红肿现象见好,前额及左眼眶、左颧、颊、口唇周围红肿较前稍好,唇周红肿仍有脓疱。西药同前,中药拟用养阴凉血解毒之剂:

金银花一两 草河车五钱 地丁一两 大青叶五钱 生地五钱 板蓝根五钱 公英一两 野菊花一两 花粉五钱 鲜茅根二两石斛五钱 元参五钱

另服局方至宝丹(附方巧)一丸、羚羊粉一分。

9月22日药后体温稍降(38.5℃),食欲好转,但咳嗽加重,痰多有血样痰。按上方加减,体温逐渐平稳,下午仍持续在38℃以上,白细胞计数反而增高至26,000/立方毫米。口腔糜烂,进食不便,肺部罗音增多。9月26日复査血培养金黄色葡萄球菌已转阴性,但又发现双上肢起红疹,臀部也出现大片红疹。考虑可能与药物有关,遂停用红霉素、氯霉素、新生霉素,改用杆菌肽加非那更。中药拟以养阴清热、凉血解毒之剂:

生玳瑁三钱 干生地五钱 鲜茅根二两 生白术四钱 川贝二钱 凌霄花三钱 地肤子五钱 天花粉四钱 川黄连一钱 金银花二两

9月29日体温在38℃以下。白血球总数恢复正常,面部红肿见消退,仍有轻度咳嗽。×光摄片称:两侧肺野均有散在小圆形中间透明模糊阴影,尤以下1/2肺野为多,诊断为金黄色葡萄球菌肺炎合并肺脓疡。拟以养阴润肺、止嗽化痰为法:

生石膏一两 元参五钱 杏仁三钱 僵蚕二钱 知柏三钱 桔梗二钱半 生地五钱 赤芍五钱 丹皮四钱 金银花一两 花粉五钱 寸冬五钱 生甘草二钱 另服安宫牛黄散(附方16)四分,分冲。10月4日停用抗菌素及一切西药,体温、脉搏、血象均恢复正常,皮肤红疹已消退,面部红肿基本消退。按上方加减重用养阴之剂继服,其他症状均消失。10月5日X线摄片称:金葡肺炎合并脓疡,较上次有明显进步。10月27日X线摄片称:肺部阴影已完全吸收。临床治愈出院。

本例是典型的唇疔走黄,也就是西医所说的面部“危险三角区”内疖肿所引起的全身性感染一败血症。病情是比较危重的。开始使用中西药,因病重药轻故未能控制其发展,以致由局部感染而引起全身性感染。整个治疗过程,是采取中西医结合而取效的。

患者入院后第一方,药力不够集中,重点也不突出。所以在入院后第三天,突然高烧,神志恍惚,脉数,舌质红。症属疔毒走黄,热入血分,毒热攻心。首先抓住毒热炽盛、毒热攻心这一主要矛盾,重用清热解毒、凉血护心以救其逆,用清营汤加减。方中大剂金银花、公英、地丁、草河车、黄连、野菊花以清热解毒;生地、元参、鲜茅根、花粉、赤芍养阴凉血,解血中之毒热以护心;川贝母、生甘草清热解毒托毒。配合红霉素、新生霉素中西医结合治疗。因为毒热炽盛,火势燎原,全身性感染逐步发展,又继发肺部金黄色葡萄球菌感染,上方服二剂后,神智已清,仍有烦躁,局部红肿见好,脓头已溃,局部毒邪得以外泄,而入里之毒热已见明显伤阴之象,诸如口渴,烦躁,舌质红绛而干裂等,虽经输液仍未能矫正。所以进而抓住毒热伤阴的特点,拟以养阴凉血解毒,加重养阴解毒之剂,如生地、花粉、鲜茅拫、元参、石斛等以抉正。仍重用金银花、草河车、地丁、大青叶、板蓝根以祛邪。另加清心热之羚羊和开窍安神、清热解毒的至宝丹。所以,药后体温渐平,毒热病象渐退。

但是由于肺部感染未能控制,经X线摄片诊断为金黄色葡萄球菌肺炎合并肺脓疡,所以咳嗽重,痰多并有血样痰,白细胞计数26,000/立方亳米。由于中西药的治疗作用,血培养在九天后转为阴性,因病人起大片红疹停原用之红霉素、氯霉素、新生霉素,改用扦菌肽,中药以养阴清热、凉血解毒之剂加减。血分毒热渐退,病势逆转,遂停一切西药,单独服用中药治疗,以养阴清热、止嗽化痰为法。方中生石膏、知母、黄柏、金银花清气分热,解毒热,透营转气;丹皮、生地、赤芍、元参养阴解毒,凉血活血;杏仁,寸冬,桔梗养肺阴,清热化痰止嗽。安宫牛黄散清热解毒,开窍安神。热退后,停牛黄散重用养肺阴之剂,感染完全被控制,痊愈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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